二、香樟树 说完村西头的金丝榔,再来说说村东头的香樟树。 在一个村口保留有一棵百年以上的大樟树,印象中在南方尤其是浙江、江西、安徽一带似乎就是标配。我们没有去考证过在几百年以前,那些烧荒开田的先民们,到底是先找樟树后定居还是定居下来再栽樟树。 在老家过农历年,与其他乡村一样都有祭拜的传统。就是除夕年夜饭开始前,先进行一个祭拜仪式,敬天敬地敬神敬祖先。老母亲对此是高度重视,祭品和程序可是一丝不苟、滴水不漏的,作为在外面谋生的儿子,难得过年才回来,自然会在这方面努力地配合母亲,顺着母亲的心愿去做,为的是让母亲心安。记得两年前回家过年,到了年三十下午,正在准备祭拜仪式的老母亲,突然叫上我,说是要去村东头路口的大樟树下烧香敬神,我没有多说就跟着去了,并按母亲要求完成了祭拜的所有规定动作。 据我后来了解,大樟树底下原有一座小庙,但不幸在“破四旧”的年代被拆掉了。在我记事起,树底下只有一间大队广播室,这是那个年代每个村庄的标配,但后来这间广播室也拆掉了。前些年农村流行烧香拜神,一些村民在自己村里修庙,但我们村不准修庙,于是几位像我母亲这样比较喜欢烧香拜神的老人们,就不约而同地把庙与樟树合二为一了。 记忆中,这香樟树比金丝榔的地位要高出许多。因为香樟树树冠特别大,又盘踞于一座小山包上,小山包前面就是那条清澈的小溪,过路的村民大多会在此停脚休憩。树下樟香微醺,苍蝇蚊子躲得远远的,是夏天中午大人们打盹的好去处。现在看来,此地应是村中唯一的风水宝地,也符合中国的传统文化,大凡有寺庙相伴,自然少不了好山好水好风景。 对香樟树我一直有种很强的神秘感。小时候,常听到有小伙伴“拜”香樟树为“老娘”。这里的“拜”就是通过祭拜形式对某种“关系”进行确认。在农村,有的小孩子长到五六岁后,父母常常会给小孩“拜”一个“老爷”或“老娘”,与现在的小孩“认”干爹或干妈是一样意思,区别是在农村对小孩的干爹或干妈会有生肖方面的严格要求。那时对小伙伴“拜”香樟树全是“老娘”却没有“老爷”这事充满了好奇,所以那时候也形成了一个香樟树是具有女性的神灵的概念。 这种神秘感的增加,还因为一件事情。有一年,村里有人从大樟树的巨大空心躯干中找出了差不多一大箩筐的竹筷子,引起了村民纷纷猜测。但在我们小孩子心目中,认为这樟树一定是有神灵存在,否则不可能躲过村民悄悄地收集到这么多筷子,还要藏到高高的树洞中去。对这一真实发生的事情我一直疑惑不解,直到后来在观看一个记录鸟类活动的电视片中,看到那些体型稍大一点的鸟类特别喜欢收集小木棍子搭建巢穴时,我便释然了。 离家三十多年,故乡小村的变化太大了。通过高科技的电子卫星地图俯瞰,村庄地形的变化非常明显,除了“丫”字型村主干道依稀可辨外,原来杨柳掩映的小溪已经消失无踪,代之以笔直的黑色沿江公路和红色景观绿道;过去高低错落白墙灰瓦的徽式建筑已难觅踪影,代之以一座座炫目的的红色琉璃瓦屋顶小别墅;唯独,那棵大香樟依然坚守在原地,一眼扫过去就能找到它,熟悉而又陌生,向空中伸展开来的那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在卫星地图上是那样的醒目,让人惊叹不已! 记得那天陪母亲烧香时,树上多了个“古树名木保护牌”,上面标明这棵树已经300多年。我站在稍远处仔细仰望香樟树,感觉与记忆中的高大巍峨印象小了不少,但那种勃发的生机却比以前增加许多。尤其没有了以前的那份神秘感,反倒增添了不少亲切感。烧香结束后,老母亲特别要求我抱抱大樟树,说它会保佑我们身体健康。老母亲刚说完,我就很自然地上前与香樟来了个深深的拥抱! 那一抱,真的很自然。就像拥抱多年未见的老友,也像拥抱情深意长的长辈。既有力量的传承,也有心灵的慰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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