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十    演講 　　隸屬章節：演講＼中華民國十三年 　　 　　版面原件：第42頁，第43頁，第44頁，第45頁，第46頁，第47頁，第48頁，第49頁，第50頁 　　 　　 〔第42頁〕 　　 　　——中華民國十三年六月八日在黃埔軍校講四十年八月 　　 　　在陽明山莊再行修訂—— 　　 　　〔要旨〕 　　        一、軍紀的定義：軍紀即是軍隊全體心理所公認的規範。 　　        二、軍紀的要素： 　　            （１）人格的影響。 　　            （２）情分的交感。 　　            （３）一致的精神。 　　        三、軍隊共同一致的根基： 　　            （１）歷史傳統的精神。 　　            （２）高尚的志趣和偉大的人格。 　　            （３）思想一致與學術貫通。 　　             （４）公正嚴明的人事制度。 　　        四、軍紀的程序，是由外而內的，由形式而及於精神的。 　　        五、軍紀的根源，在於信仰、信任與自信的三信心。 　　        六、軍紀的效力。 　　        七、軍紀教育的要旨。 　　        八、軍紀的性質。 　　 　　〔第43頁〕 　　 　　〔本文〕 　　    軍隊和軍事學校裏最要緊的就是軍紀。我們從前在軍事學校裏面住過了七八年，只聽得「軍紀」兩個字，並不曉得軍紀是什麼東西。因為有許多人祗能人云亦云，祗曉得拿軍紀二個字來壓迫部下，而他本人並不明白軍紀的意義，所以不能來明明白白的教人。我今天特將軍隊裏最要緊的軍紀，對大家說一說，各位學生要格外留心地聽著。 　　    各位同志要曉得軍紀是什麼東西，就要明白軍紀的意義。軍紀的「紀」字有兩個解釋：一個是紀律的意思；還有一個是紀綱的意思。紀綱二個字，粗淺的解說：就是前人所說的三綱五常，一定要長幼有別，上下有序，階級次第，分得明明白白，這就叫做紀綱。至於紀律呢？就是用法律來維持他的秩序，保持他的系統，這叫做紀律。現在所說軍紀的「紀」字，實含有紀綱與紀律二層意義。但是這軍紀主要的意義，決不僅是用法律來維持秩序的；是要用紀綱的精神來作軍紀的基礎。 　　    第一、軍紀的定義。軍紀的定義：就是用紀綱的精神，來維持軍隊的秩序，保障命令的系統。以資格的深淺，階級的上下，節節相制，使他有條不紊。所以軍紀者，軍隊底紀綱賴以立，軍隊的紀律賴以成。沒有軍紀，就不能建立軍隊的紀綱，沒有軍紀，就不能實施軍隊的紀律，所謂軍紀者，就是立軍隊全軍的紀綱，成軍隊全軍的紀律的一樣東西。簡言之，軍紀這樣東西，就是軍隊全體心理所公認的規範。如有一個人破壞全軍心理所公認的規範，就叫做犯軍紀。 　　    第二、軍紀的要素。軍紀的要素有三： 　　    甲、人格的影響。怎麼叫做人格的影響？就是自家要鍛鍊自家的意志，盡忠自己的職務。對於紀律 〔第44頁〕更要尊重，一切奉上對下，都要以身作則，這就是人格的影響，為軍紀第一要素。 　　    乙、情分的交感。情分交感的作用是怎樣呢？比如說一個軍隊當中，一連為戰鬥單位，這一連就為官兵的大家庭，連長就同家中的家長，連裏面各官長，就是兵卒的兄長，士兵就是長官的子弟手足。凡百關於學生士兵的冷熱寒暑起居飲食，以及有疾病痛苦的時候，官長時時去留心善視，使學生士兵不致有病，使起居飲食處處適宜。更使得他們如同赤子一般，不想離開其嚴父慈母，那樣的濃厚感情，要使得他們能夠時時刻刻感念到官長撫愛的情分，來懷德畏威。並且要使得部下不想離開官長，使得他們抱定一種有以死殉情底熱情，這才算是情分交感，為軍紀的第二要素。 　　 　　    丙、一致的精神。怎樣叫做一致？就是兵和兵及兵和官之間要一致，隊和隊及軍和軍之間皆要一致，使得全軍的精神，統統一致。所以軍紀的要素裏面，除了人格影響和情分交感之外，尤當注重有共同一致的志操。環顧各國能打勝仗的軍隊，沒有不從共同一致的志操得來的。因為在戰爭的時候，法律是不能禁止兵士之為非的，就是官長的監視能力，也不能有效的。比如有數萬或數十萬底軍隊，在極長的戰線當中，各方地形情況是總不相同的，所以不能把呆板的法律去制止他，亦不能恃官長底能力去監視他；惟有他平時所修養底共同一致的志操，不要法律來束縛，也不要受官長的監視，而他恰能發生一種無形而最大的效力。這種效力，可以說是神秘的效力。所以軍紀最要緊的，是要有共同一致的志操，這可算是軍紀當中最要緊的一個質素。所謂全軍一致的根基，是在什麼地方？怎麼樣可以使他一致？一致的根基，約有四種： 　　 　　〔第45頁〕 　　 　　    １·就是歷史傳統的精神（亦可以說是民族傳統的精神）。比方說我們中國革命傳統的精神，就是三民主義。三民主義，就是我們革命黨傳統的精神。這個主義，就是全軍一致底最要緊的根基。  　　 　　    ２·就是人格的勢力。革命軍人必要有偉大的人格，和高尚的志趣，來做全軍底模範；這樣，可使得一令之下，萬眾一心。 　　 　　    ３·就是全軍的思想學術皆要一致貫通。假使思想統一，意志集中，學術優秀，技能精熟，而且其學術與技能，不僅是優秀精熟，又能一致貫通，這樣自然可使得全軍一致了。 　　 　　    ４·就是人事制度要公正畫一。比如賞罰、升降、調遣，這種系統，都要整齊畫一。如果賞罰嚴明，升降公平，這樣必能使大家底精神團結，意志集中。並且要使得他們皆要曉得聯合底要領，就是軍隊一致底根基。所以軍事教育底方針，用一句話可以概括的，就是「要使全軍一致」。軍事教育最後的效力，就在這個地方。所以軍隊的行動、學術、思想，如不能協同一致，這教育就是枉費了。 　　    第三、軍紀的程序。軍紀進行底程序，是由外而內的，逆流而入的；是先從形式上整齊，而再至精神上的一致。比方說在軍隊裏面，起居飲食，要有一定的時刻。內務的整頓，要整齊畫一。所以訓練的時候，必要服裝整齊，號令嚴明，然後可使他心志一致，因為形式整齊之後，就可以引導他精神一致，所以軍紀的程序，是要由外而內的，由形式而及於精神的。所以平時不論在內務在野外，軍隊的形式先要畫一。因為這樣，纔可以引導他到精神上一致底地步。 　　    第四、軍紀的根源。軍紀的根源在什麼地方呢？普通人底解釋，以為軍紀是用很森嚴的法律來維持 〔第46頁〕他軍隊的秩序，嚴肅他軍隊的態度，所以完全拿嚴刑峻法來做軍紀底根源。其實法律只可算為軍紀底成分之一，決不能作為軍紀底根源，因為法律僅在事後纔能發生效力，對於事前實不能發生怎樣底功效的。如果是事後纔發生效力，這就不中用了。那麼軍紀底根源，法律以外，應當別有所在，這根源是什麼東西呢？這就要先要曉得軍紀的意義。軍紀的意義，不單是使人不作惡不犯罪而已；軍紀主要的意義，就是使各個軍人以克敵制勝底緣故，必使其心志一致，乃至共同效死疆場，自以為樂的地步。但是要求官兵作這種非常底事業，下非常的決心。就要在平日先養成了他「以死為榮」底一個自然習慣。不要用官長去勉強他，或環境來逼迫他，使得他的發於至誠「視死如歸」，成為自然習慣。這就是軍紀主要底意義。軍紀這個東西，也有許多人說，是發於國民道德心的，這也可說是軍紀成份之一，但不能算為軍紀底根源，因為常人的心理，往往乘一時的興奮刺激，而發生一種非常熱烈底情緒。但是一經數日底征戰，肉體疲勞了以後，他的熱度就漸漸的低下去了。所以國民底道德心，是不算為軍紀底根源的。那麼軍紀底根源究是什麼東西呢？凡有軍紀的軍隊所以能好過烏合之眾，及野蠻的兵卒底地方，就是他不論兵和兵及軍和軍之間，對於他的戰友，對於他的部下和上官，必有很堅強很確實的信仰心、信任心。比方說，他的上下，他的戰友，無論什麼地方，什麼時候，終可確信他不會有私自逃跑，或是貪生怕死的事情。並且他自己相信他是始終可以同全軍同志共甘苦、處患難、同生死，而達到他最後戰勝之目的的。這樣堅確的信仰心、信任心和自信心，就是軍紀底根源。所以軍紀的根源，是由信仰、信任與自信之心相合而成的。所以為官長者，必使全軍士卒徹底覺悟他非遵守軍紀不可的一個道理，尤其要了解現在 〔第47頁〕國家底現狀，非貫徹革命主義，不能夠立國保種底一種真確的道理；並且還要他覺得不服從命令，無以克敵，不遵重軍紀，無以制勝，就是不能夠貫徹主義。如其不能夠貫徹主義，就是主義不能成功。那末，國要亡了，種要滅了，我這七尺之軀到什麼地方生存呢？覆巢之下，還有完卵的道理麼？所以要使全軍士卒，重視主義有如泰山，而輕視他底生命則如鴻毛。並使他深知敗而退，生而辱，不如死而榮的道理，養成他「急公好義」「視死如歸」「有死之樂，無生之心」底一種犧牲精神，成了習慣自然。但是這種習慣，決不是法律底逼迫，和官長的要求所能促成的，自有一種特殊的道理在這個裏頭。其道維何？就是軍紀。就在軍紀根源發生之處。軍紀根源發生底一點是在那裏呢？就是我們底革命主義。因為士卒果能徹底明瞭這主義底真諦，決沒有不遵守軍紀的；亦決沒有不能夠克敵制勝的。但是士卒之能夠遵守軍紀與否，尤視乎官長之鍛鍊精神，和他責任心底如何而轉移的。所以軍紀能否振作的關鍵，其責任全在將校團的身上，這樣看來，所謂守軍紀與犯軍紀的分別，可以明瞭了。如果信仰主義至死不變的，及精神團結，志操一致的人，就叫是守軍紀。倘若精神散漫，志操不齊，其中有一個人或少數人不能與全軍一致，越出於範圍之外或違背主義，不守軍紀秩序的人，就是破壞軍隊的紀律，違犯軍隊的紀律，這就叫犯軍紀。所以軍隊的東西，表面看起來，是一個極專制、極束縛的東西，但是要曉得，極專制極束縛之中，就是極平等極自由的原理。因為軍隊只是拿一個軍紀來做基準的，這個軍紀是無論上下大小統統是要遵守的。如果主將犯了軍紀，那這個主將就要照軍法來處罰了。所以軍隊之中，雖然階級的習慣是很深的，但是他拿軍紀來規律這個階級，這就是他極平等的地方。如果他不犯軍紀，那就是無論何 〔第48頁〕人皆可自由。所以他拿軍紀來規範軍人，就是軍人極自由的精義。請各位同志學生要明白這個道理。 　　 　　    第五、軍紀的效力。凡是有軍紀的官兵，他無論到什麼地方，什麼時候，一定不會離開他自己的部隊來逃跑的。一定不會偷生怕死的，一定是把他一軍當作一家，為他家裏來謀共同底利益。除此之外，是決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妄想來的。即使他到了最危險底時候，他的心志也是很堅定的，決計不會動搖的。這種效力，就是從「三信心」堅定而來的。所以他有了這個堅定的「三信心」，雖陷入在必死之境，他還能堅確相信他的同志，能繼續他的志願，來成功他的事業。並且全軍之間，從上而下，從主將而到兵卒，沒有一個不同思想，也沒有一個不同一的行動的。發生這個同一的思想和同一的行動。就是軍紀效力所在的地方，所以一個軍隊裏面有了軍紀，雖到了「疾雷破山風震海」底時候，也不能驚動他；到了「大水稽天」「大旱金石流土山焦」的時候，也不能滅亡他的；即使到了天翻地覆底時候，也能夠奮發素來所養成的軍紀精神；來作頂天立地底事業，所以軍隊如果一有軍紀，能夠精神團結，行動一致，那不但是對勁敵強寇，可以戰必勝、攻必克。就是對於洪水猛獸，也必能設法克服制勝他了。如此軍紀的效力，是使軍隊全軍官兵，依照一定的方針，一致的行動，可使萬眾之心，合為一心，萬眾之力，合為一力了。但軍紀的效用尤能夠移風易俗，滌蕩人心，使懦夫立，頑夫廉，就是古人所說底赴湯蹈火，冒死犯難亦所不辭底一種精神，這都是從軍紀底效用發生的結果。所以軍紀者，亦可說是軍中犧牲精神之淵源。此外發生軍紀效力的，還有二個要件：第一就是平時編制的單位，如一師一團一營一連的建制部隊，到臨戰的時候，那平時的建制，不要去變更他，亦不要去分割他，這樣軍紀才容易發生效力。次 〔第49頁〕之在戰事將發生的時候，召集那退伍兵士到原有的隊伍裏來，尤其是要原兵歸原伍，使得他可以保持母隊的光榮；並且使得他對於舊屬之官長僚友增進他的感情，而引起他母隊名譽心底觀念，這個樣子，軍紀更容易發生效力了。第二發生軍紀效力的要件，就是將校的思想要他一。比方說我們將校思想底中心，就是三民主義。要使得個個將校都以三民主義為中心思想，統統要使得他們能為三民主義去努力犧牲。如果將校個個有了這種中心思想底軍紀，然後他的主將就可信任他部下的將校，不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必能照他平時所訓練的中心思想而來發展他獨斷專行的能力。要是能夠使部下將校個個人可以獨斷專行，而且相信他們這些獨斷專行的行動對於中心思想，是會負責任的，是至死不變的，這就是戰鬥勝利惟一的主因。所以無形的軍紀，是要在將校底思想一致，因為思想一致，精神才可團結一致。所以將校一定要在一個主義之下，才可得到戰勝的目的。 　　 　　    第六、軍紀教育的要旨。軍紀教育最要注重的八點：１·要清潔。２·要精密（不論事之巨細，均須精密審慎）。３·要有秩序。４·要有條理。５·要慎言（切戒謊言欺人）。６·要誠實（切戒虛偽浮滑）。７·要親愛（和衷共濟，協同一致，要有功相讓，有過歸己）。８·要靜肅。 　　    第七、軍紀的性質。軍紀有二個性質。一以服從為主體。一以個性為主體。以服從為主體的軍紀，不可輕視個性，且要注重個性才好；總要使一般官兵有活潑的智能，有獨立的魄力，就是到指揮官臨陣死傷的時候，各個兵卒仍能依其愛國自愛的心理和為主義犧牲的精神，來自動的戰鬥，而貫徹其最後必勝的信念，所以服從為主體的軍紀，也要使他發達個性纔好。以個性為主體底軍紀，也要注重服從方面 〔第50頁〕纔行。本來軍隊的性質，是以服從為體，以個性為用的。比如法國軍紀以發展個性為主體，把他底名譽心及愛國心，來鼓勵他高尚的企圖心、犧牲心，和必勝的信念。因為要鼓勵他正當的企圖心和無上的犧牲心，對於服從方面，尤不可疏忽，更不可不注重了。所以服從就是軍隊成功底基礎。總而言之，軍紀的根源是三信心。軍紀根源發生的起點是在主義。有了主義，方才有軍紀的精神，這個軍紀方才可鍛鍊軍人底精神，維持軍隊底秩序；保障命令底威力，可以使軍事行動一致，此之謂真正的軍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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