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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五月三日,日本帝國主義者,在濟南橫阻我們國軍北伐、殘殺我們同胞、霸佔我們土地,這是中華民族最恥辱的一個紀念日!臨到這個紀念日,凡是中國人,凡是我們黃帝子孫,對於這種恥辱,是永不能忘懷的。如果這種恥辱一天不洗雪,中華民國便沒有一天能夠獨立。本校長就是在濟南親身受了這個恥辱的。你們是我的學生;我所交給你們的任務,就是要你們洗雪這種國恥,務使國家能從帝國主義者侵略與殘殺之下解救出來,以求得中華民族真正的獨立自由和平等。我今日教育你們的責任,也就是在此。大家要知道:你們旣為中華民國的國民,就都要自主自強,不許給外國人來欺侮。尤其是國家的恥辱,就是我們共同的恥辱,是必須要共同來洗雪的。所以今天特別要以去年五三慘案經過的情形,告訴你們。希望大家仔細考慮:我們的國家、我們的人民,現在是站在怎麼一種可悲可恥的地位?外國人對我們中國人,對我們國家的態度,又是怎樣一種情形?
去年五月三日上午八點鐘,駐濟南的日本總領事帶同他們的憲兵司令到總司令部來要拜會我,我就親自接見他們。他說我們中國革命軍進到濟南,據他們看,軍紀風紀都很好,並且都很嚴肅、很守秩序。所以他們已派到濟南來的日本軍隊和憲兵,今天就要撤囘去,他們的憲兵司令今日是特來向我辭行的。日本領事還講了許多話,說我們中國革命軍怎樣好,張宗昌和他的部隊怎樣不好,又說他們日本人是怎麼樣幫助我們革命。講了半個鐘頭言不由衷的話,那裏知道:他們此次所謂辭行、所謂拜會的話,其實就是要偵知我本人究竟是否在城內總部。然後再來決定他們日軍對我們的態度及其預定計畫、開始行動的時間。這可說是對我一生最寶貴的經驗。後來他纔辭行出去,不到十幾分鐘,我忽聽到遠處發生了機關槍聲音,很奇怪!為什麼現在這時候會有機關槍聲音呢!?敵人不是已狼狽的早已逃過德州,離此已有幾百里路程嗎?敵人是決不可能來反攻的,這機關槍聲從什麼地方來的呢?當時我便派侍從副官出去調查。等他走到城門口,已經不能出去,囘來說我們革命軍已和日本軍隊戰鬥起來了,並且看見路上有我們兩個同胞,已被日本軍隊刺死了。當時我就命令各師長:各自約束部隊,無令不許外出,避免與日本軍隊衝突。一方面卽派聯絡參謀去將此意通知日本福田司令官,並要求他同樣命令日本軍隊,免生衝突;現在雙方軍隊第一個緊急處置,就是各自撤囘,不好再使衝突擴大起來。但我們派去的人,因為日軍在各路口各要隘地方,以及緊要交通道路,已經在十幾分鐘以內,統統把沙包鐵絲綱堆砌起來,交通完全斷絕了,沒有方法通過到日軍司令部那邊去。後來直至下午兩點鐘的時候,日軍方面纔派他一個領事過來向我說:他們福田的意思,與我的意思差不多。先要撤退軍隊,不使衝突,以後再行調查。另一方面同時接到外交部長黃郛電話,說他現在已在日本司令部,要我派汽車去接他。這時已下午五點鐘。我在當天十二點鐘以前已經告訴各師長:除了在城內軍隊之外,凡在城外的軍隊,在今天下午五點鐘以前,一律都要離開濟南附近,避免與日人衝突。我一方面通知日本福田司令官,說我已經命令我們所有濟南城外的軍隊於下午五點鐘以前,一律離開濟南;同時請他也約束日本軍隊,不要再亂放槍砲,傷害我們的人民。當時他就囘了我一封信,說他很願意同我們開一個會議,來調查今天衝突的經過。這時已將近黃昏,但槍砲之聲仍沒有停息。這些槍砲,當然是日本軍隊故意發射的,而他卻說是我們軍隊發射的。當時我們在城外的軍隊已離開濟南郊區,而其所有槍聲,都在城外。至在城裏,我們沒有任何一個官兵放槍。這自然是日本軍隊要想擴大事態,故意亂放槍砲,使得我們人民感受威脅恐慌。而他反說是我們放的槍砲,還假意的要求來開會議。我就答應他,要他趕緊派人到我們總司令部來開會議。到了晚上十二點鐘,他纔囘信,說他不能派人到我們總司令部來,要我們派員到日本司令部去。我就答復他說:「如果要我派員到日本軍司令部去會議,那就是日軍沒有誠意,亦就可認定今天不是為的小事衝突,而是日軍把我們當成了敵人,這樣,我就決不能派代表去到你司令部裏。」後來他囘信說:他的參謀副官不敢到我們總司令部裏來開會,不過也不要我們派人到他們司令部去,而可另找一個中間地方,來會商事情。我就指定交涉署附近一個委員會,為開會地點。他們派人來了,我們也派了人去。當時我們派往參加開會的就是現任上海警備司令熊式輝。以上就是去年五月三日從上午十點鐘起到下午十二點鐘為止的經過情形。十二點鐘以後他的炸彈砲彈聲音,連續不斷的格外來得厲害,幾乎在城外四郊到處聞有炸彈爆炸聲,不絕於耳。當然,我曉得他這是恐嚇的慣技,不去理會他。 到了當夜四五點鐘時,黃外交部長從日軍司令部囘來了——我現在先將我們當時問答的一段話,告訴你們。我問黃部長「你怎麼會到日本軍司令部裏去呢?」他說他原來是住在交涉署;當日本軍隊與我們革命軍開始衝突的時候,日本軍隊首先就把交涉署包圍起來。為什麼他要包圍交涉署呢?因為日本人一定與張宗昌訂有不能公開的密件藏在交涉署,恐怕我們革命軍把他們的密件得到了宣布出來。所以他先要把交涉署包圍起來,要將裏面所有一切的公文案件搶去。當時黃部長在交涉署對他們來包圍交涉署的一個排長說:「我是中國外交部長--黃郛,你們不可這樣無禮。你要去問你們的司令官,說是中國外交部長在交涉署,不能派兵到此,對我這樣橫加侮辱。」後來他們的排長到司令部去了,一會囘說他們的司令官要請黃部長去和他講話。當時黃部長因為日本友人很多,他與福田司令官也是認識的,他以為福田旣來請他,一定有方法可以與他調和,所以就與同來的排長一同去了。那裏知道到了日軍司令部以後,不僅福田司令官不見面,連什麼參謀副官都沒有看見,只給他坐在一間小房子裏面,但卻要他在一個文件上面簽字。文件上說今天中國革命軍與日本軍隊衝突,是中國革命軍來搶日本的東西、來打日本人,所以衝突起來的。他見此情形,知道日本人想淆混是非,設計來挾制他,當然不答應他。等他坐了一小時多的時候,有一個日本人進來。這人就是我們總司令部從前僱他在濟南做偵探的,也與黃部長認識。他對黃部長說,他們日本軍人簡直豈有此理,對於朋友一點不講道理信義了。後來黃部長有電話給我,要我派車去接他,這時,我纔曉得黃部長在他司令部裏,所以就派車去接他。但他們因為黃部長不肯簽字,不許他出來。當時黃部長當然不肯簽字。不肯簽字怎麼樣呢?他看見黃部長不簽字,就叫一個班長,拿一枝手槍擺在桌上,說:「除非你不要命。如要命就要簽字!」黃部長囘他說:「我是中國的外交部長,你不能這樣子無禮。」他說:「我不曉得你是什麼東西,那裏認識你是外交部長!」當時替我們做偵探的那位日本人亦在場,就對他說:「你這班長如此態度太不對了。」那班長罵他道:「你是否日本人?如果你是日本人,為什麼倒幫助中國人,敢為中國人講話,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今天就是我們日本人與中國人開戰的日子。你是日本人,為什麼還要講這一種話。」黃部長當時說:「卽令你殺害我,我也是不能簽字的。」至此,他就沒有辦法。先是黃部長在交涉署時,派了一個中國人與日本人到街上去調查,並勸雙方不要衝突。這兩個人直到這個時候纔囘來。那日本人很凶狠的說:「我剛纔看見一個日本兵被中國兵殺死。你們中國人也看見的。」他們就拿這一句話做藉口,迫黃部長簽字,並說:「你不能不簽字。這是中國人也看見的。」當時就強迫那個中國人,做一個報告給黃部長。黃部長說這個字我不能夠簽,不過我可批這報告我已看過就是了。所以他就批了一個「閱」字,纔放他囘來。囘到總司令部,差不多已是清晨五點鐘了。當時我問他的情形,他說日本人沒有當我們中國人是人,這種恥辱與殘酷,不僅他自己從來沒有受過,恐怕自從有史以來,都不曾有過。這就是黃部長所講的當時情形。 再說熊式輝代表當時奉派去與日軍代表會議。當會議的時候,他先對日軍代表聲明:中國軍隊決不發射槍砲;希望日本軍隊也不許亂放槍砲,或投擲炸彈。但這時他們卻放得越厲害,兩分鐘投一次炸彈、放一次大砲,一晚上,就把我們的無線電臺交通機關,統統破壞了。至於當時會議的情形怎樣呢?日本軍要求:濟南商埠的幾條街,中國軍隊不能通過;膠濟鐵路和津浦鐵路不能運兵;我們的軍隊,要退離濟南城二十里以外。熊代表答以此事須請示我們總司令,纔能答覆。日本人就向他說你可不是總司令的代表?熊說:我雖是代表,但總司令沒有給我這個全權。尤其是這種重大事情,我不能簽字!這時已是夜間三四點鐘,槍、砲、炸彈的聲音,越來越厲害。這是什麼道理呢?就是他想威嚇我們會議代表和一般官兵,壓迫我們軍隊向南撤退,以達到他們阻礙我們革命軍不能越過黃河北進的目的,使革命軍不能攻佔北京、完成北伐,而使北洋軍閥仍能割據河北,在日軍保護下坐大,並與我們革命軍為敵。這樣就可使華北永遠置於日人操縱之下,而使中國南北分立,不能統一。當熊代表會議囘來的時候,他的報告比黃部長還要痛恨,還要憤慨!他說不要講日本人怎麼樣,他們簡直連禽獸都不如!熊代表是日本陸軍大學的學生。他同福田司令部的參謀長和許多參謀都是同學。他又懂日本話。日本派來會議的,就是熊代表的同學--福田的參謀長。可是會議的時候,不僅是同學的話講不到,當時這種橫蠻侮辱的情形,實非言語所能形容!熊代表對我肯定的說:照現在的情形看,日本一定要與我們開戰。我們現在還是決心與他決裂,對抗應戰?還是忍辱一時,避免衝突,將來再作計較,此時不作無謂的犧牲?除掉這兩條路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這時候天快亮了,已到了五月四日凌晨。日軍曉得張宗昌的軍隊還在德州,他們就打電報去,說濟南已打起來了,要張宗昌的軍隊趕緊囘到濟南來。但張宗昌的軍隊已被我們完全打垮,至少要一個星期纔能集合得起來。如當時他們果有一兩團兵力能夠集合,他一定是會打囘來的;這樣日軍當然會掩護他來反擊我們濟南附近的革命軍的。但張宗昌沒有一個軍隊可派,所以日本人只好派飛機來向我總司令部轟炸。那天炸死了我們幾個衛士,並傷了幾個官長。當時我也正在總司令部辦公,但沒有被他炸中。那天早上我綜核黃部長熊代表二人的報告,我想我們現在還不能與日軍開仗,亦不必與他在濟南衝突。現時惟一目的,要在攻克北京、完成北伐。故只有忍辱負重,仍舊要與他們設法緩和。如果我們能夠攻克北京、完成北伐,不患沒有同日軍算賬的機會。於是我抱定了這個宗旨。所以還是派代表與日軍來往交涉。到了四日下午,他們日軍司令的態度,忽然變過來轉為和緩了。福田派了一個高級參謀到我總司令部來,說昨天的事情,是他們部下衝突,他們誤會了,只要你蔣總司令不誤會,我們以後一定不再擴大,一定可以設法調解。他又說福田對革命軍是很好的,而且很願意幫助中國革命軍的一套話。我就對他說:昨天的事情,是雙方部下衝突,不算一囘事;不過你們福田司令官必須能拿定主意,不使衝突擴大。我當然十分贊成的。我又說:今天只看你們日軍士兵是不是再放槍砲擲炸彈了。我願以此來衡量你們日本軍有否誠意。他當卽應允不再放槍砲了。但到五月四日夜晚,日軍仍在城外從西關到北關一帶連續不斷的放槍、放砲、投擲炸彈。我就在當夜下定決心命令我們軍隊,要連夜秘密渡過黃河,繼續北伐;不許在南岸停留。而我本人則仍舊留駐城內與日軍隨時交涉,使他們不致懷疑我本人離開濟南,或我們軍隊要渡過黃河。其時所有軍隊皆遵令前進,連夜渡過黃河了。只留幾個小部隊,仍在原地駐守,可使日軍安心不疑我軍業已渡河。為什麼我們軍隊必定要在夜間渡過黃河呢?因為他們日軍的偵探遍布在濟南城郊附近,而且他們還有幾架飛機可在空中偵察我軍行動。如果我們在白天或等到明日渡河,那他就曉得他的緩兵之計,已被我們識破了。這樣當然他就會對我軍立卽動手,施行打擊,更要同我們拼命了。但他為什麼五月四日那一天的態度會好轉起來呢?他就是想緩和下來,使我們軍隊安心停住在濟南附近,不致渡越黃河,好等到他另一師團兵力到達濟南之後,就可以出我不意,來解決我們整個軍隊。後來他到了五日下午,纔曉得我們主力軍隊已渡過黃河,而他的計畫已不成功。於是他就一不做,二不休,便對我軍亂打起來;又用飛機大砲來轟擊,使我已經渡河的部隊遭受很大的死傷。我於當夜又令將留在南岸少數部隊全部渡河,但預定留守在城內的部隊約四營兵力,還是固守不動。日軍起頭還只是在西關、北關之外警戒,逐漸形成包圍之勢,只使我守軍不能向北撤走而已。我知道了這種情形,乃就對東關南關特別戒備。到了六日早晨,接到我們留在南岸所有部隊都已經於昨夜渡過黃河的報告,我乃決心離開濟南城,移駐離城三十里的黨家莊。一方面我還是派人與日軍福田司令交涉,並寫信責備福田,說昨天我軍渡河,日軍為何要用大砲飛機來攻擊我們,你要趕緊阻止,以後有什麼事情可與我商量。我就在當日(六日)晨八時由南門出城,到十點鐘他的偵探就曉得我已離開了濟南城。其時我有一個參謀——現在做總司令部軍械司司長的陳韜,派他去做代表,五月五日夜晚給日軍關在司令部裡頭。到六日十點鐘,他還在那裡。他住的地方剛巧在福田辦公室間壁一間房子。他聽到福田一得到我已經出城的消息,就連聲說:糟了!並同他的參謀長說:以後事情很難辦了,而且簡直沒有事情可辦了!至於他為什麼不早一點包圍南關、東關呢?一則我們濟南城內部隊,如果要向南撤退,必須經過他日軍所佔的所謂商埠區;一則就是因為他還沒有得到日本參謀本部的命令,所以不敢馬上把我濟南城公然包圍起來,迫我來作城下之盟!等到我旣已出城,他們這個迫為城下之盟的陰謀就被完全打破,更對我無可如何了。 現在再要講到當時我離開濟南城以後的情形是怎樣的?在我離開濟南城時,東關與南關還是可以自由通行的。我仍舊留有李延年團一團步兵與蘇宗轍旅之一部(鄧團)留在城裡。當時劉總指揮對我說:我軍旣已退出,這一二團兵何必留在城裡枉然犧牲,不如命令一同退出的好。我說:不能退!如果我們自動放棄濟南城,而在城內一個小部隊都不留,那將來日本人來佔領濟南時,他就可以藉口說:中國沒有軍隊在濟南城維持秩序,所以他們不能不派兵來維持秩序。這樣那就不能說他來武力侵略我們,而他反說是我們自己放棄了濟南。如果這樣那我們將來與他交涉,就更難說話了。所以我至少要留這小數兵力在城內,保衛自己的人民與土地。卽使是完全犧牲了,也是為國家爭光榮,乃是最值得的犧牲!我並告訴李團長:你至少要固守兩天以上,並且一定要等到日軍真正向城內來強行進攻之後,你纔可自動的與蘇部向泰安方面撤退。並且我留一架無線電報機給你,隨時與我直接通電,聽候命令。李團長就是現在已升任師長的李延年。他是山東人。他說我沒有總司令的命令,一定死守濟南城。只要有這一團兵,我儘可以固守。請你放心。我問他怕不怕;他說不怕,一定死守到底就是了!於是就以第二團兵力與蘇部衛戍部隊歸他指揮,保衛濟南。果然日軍到了五月六日夜間,就來拼命猛攻濟南城。槍砲的聲音,我在離城三十里的黨家莊,都聽得很清楚。我曉得濟南被攻了,我們的人民和軍隊固然有很多犧牲,十分痛心!但是我們為什麼一定要等他來攻,然後纔命令撤退呢?這是如果我們不待他來攻而就自行退出,日軍那種野蠻橫暴的武力侵略行為,就不能暴露出來,不能使全世界都曉得;必要等到他向我軍正式攻擊,我們雖然犧牲了若干生命財產,但是我們對日軍武力侵略的真面目,及其對中國的陰謀野心,纔能完全揭穿。而我們對他侵略的戰略,亦纔能達到目的。因為只要他一來攻,就可把他侵略中國領土、殘殺中國人民的罪惡,給世界各國知道!所以當時我聽到他攻城的消息,就連夜打電報給李團長,應卽自動撤退,不要死守了!但他們當時被敵軍重重包圍,退不出來。我們當時只有一個團加一個營的兵力,被日軍一師人,打了三天。他衝上城頭來幾囘,但都被我們的機關槍和手榴彈擊退了!亦因為他這樣一師精兵,尚不能對付我們四個營,攻了三天還攻不下來,他眼見沒有辦法,最後纔仍舊派人來要和我軍李團長交涉,答應我軍可以任選一路撤退。後來他並言明讓東關給我軍,保證向黨家莊方面安全撤退,李團長纔於九日晚與蘇部由東門出城。可是不到城外三里路的處所,就被日軍的機關槍伏兵在兩側亂射。我軍到最後只剩得五百餘人囘來,其餘的人統統死在這次撤退的路上!日本軍隊這樣殘忍背信的行為,凡是我們中華民國的國民、黃帝的子孫,應該永誌不忘。如果不謀報復,我們就不能算是中國人! 關於李團長與蘇部退出的情形,我只講到這裡為止。其他對於我們外交人員有關的情事,最緊要的就是我們外交特派員蔡公時在濟南的慘死!蔡特派員怎樣死的呢?他在徐州出發的時候,就對我說這一次出去,料想日本人一定要同我們搗亂。我們決不好再讓他;一定要有堅強不屈的精神和決心纔行。我們如一退讓,他們就會更加兇橫。我們必要拿革命的精神同他們來周旋。我說你抱定這個宗旨,盡到你外交官的職責,必須如此,方能不辱使命。所以後來他為日軍被執以後,一點也不屈服。當時他在交涉署,日本司令官坐在中間,叫他跪下來,蔡特派員就至死不跪!他說:「你殺我都可以,但決不能使我對你們這日本軍閥侵略者之前來跪的!」「你不跪嗎!不跪,我就做給你看!」日軍一面說著,一面就把與蔡同伴的一個人用手槍打死!再問蔡你跪不跪?他堅決不跪。他們又再打死了一個中國人。再問他跪不跪?待到那十幾個中國人,一個個都被日軍打死了,蔡特派員再也不跪,他們又叫兩個兵拿槍來敲他兩腿,要使他跪下來。把他的腳膀都敲斷了,倒了下來,蔡特派員仍舊大罵日本軍閥。日本兵就把他的舌頭剪掉。剪了之後,再用手槍來打死他!當時這種情形是那個看見作證的呢?就是當時蔡特派員有一個當差的,也在交涉署之內。因為他穿的是工人衣服,日本人不留心他,所以他就躲在這審問地方旁邊一個小房間裡,日本人就沒有找着他。他在蔡死之後偷逃出來報告這一件事,所以我們等到第二天纔曉得蔡特派員這樣慘死的消息。要不然蔡特派員的屍首埋在那裡,也沒法知道,他們也就可以不承認這件事了。日本人那種野蠻行動,簡直就是禽獸。對於我們外交官,竟敢施行那樣的暴行,誰亦想不到的。本來各國外交官,在作戰的時候,照國際公法,誰也不能殺害的。他們明明曉得蔡公時是我們中國的外交特派員,他偏偏要這樣侮辱他!殺害他!並且還將我們外交部長關在一間房子裡,逼他簽字。這次日軍暴虐的行為,不僅凡是我們中國人都要痛心疾首永遠不能忘記這種仇恨;就是世界各國,也都曉得了他們是一種最野蠻的軍閥!當時經過的情形,大略就是這樣;其餘他們對我軍民怎樣陰狠侮辱,以及我們怎樣忍辱含垢,怎樣對抗處理,在今天這短時間內也報告不了。後來等到第三天我離開了黨家莊,他們在膠東半島的野心更加暴露。種種暴行,更是不忍卒述。 總之,凡是我們中國人,凡是我的學生與部下,大家如果忘了這次「五三」慘案的恥辱,而不想設法湔雪,那不僅是我們革命的人格就要喪失殆盡,就是中國的土地也將會被這野蠻的日閥所併吞,我國人民都要作他們的奴隸牛馬了。這樣如何對我們的 總理和先烈在天之靈?更如何還能算是一個革命軍人呢?但是這件慘案,對於我們中國人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我相信最後對於我們革命事業是有助益的,而不是壞的。或許在我們革命過程中,還是我們國家轉敗為勝、轉弱為強的一個樞紐。為什麼?因為如果日本人不是對我們橫暴侮辱、侵略不法至此,我們國民或許仍在睡夢之中,不會這樣激發警覺起來。卽使當時國民革命軍仍能克復北京,但東北易幟、中國統一恐怕還不能這樣快速罷!古人說:「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又說:「殷憂啟聖。多難興邦。」這是對民族復興必然的千古不易的定理。我這句話不僅對本國同胞是如此講,而且今日對日本人亦可以這樣講,就是我們今日中國的統一、革命的成功,可以說一大半力量還是借助於你們日本軍閥的侵略來促成的。為什麼呢?因為他們日本人近三十年來,直到去年濟南慘案為止,沒有這樣兇狠的來侵略我們、壓迫我們,那末我們的革命運動,或許沒有能夠這樣快的進展。我們只怕外國人對中國,內懷侵略吞併的陰謀毒計,而在外面卻假仁假義的對我們甜言蜜語來和好欺詐,如同用鴉片嗎啡來麻醉我們的身心一樣,那就更壞了。所以我們不怕他們拿強暴武力來侵略壓迫。還可以說他們壓迫得越厲害,我們中國的革命就成功得越快當。這是我們可以自信的。當然我親自忍受了這個恥辱!我們對於帝國主義者是沒有那一天能忘掉這種恥辱的!也許日本現在還在要求我們政府來取締人民不買日貨,與取締反日運動;但我以為他們要國民政府取締反日運動,對我們要求越急、壓迫越甚,我相信這樣只有使我們國民反日的情緒越加高漲。無論如何,我們國民政府、我們革命軍隊和全國國民是絕不會因為他們的壓迫而對他們屈服的。 我們中國旣然受了這一最大恥辱,我們本校的師生,大家只有持志養氣、雪恥圖強,務使中華民國真正能夠達到獨立自由的目的。現在只有全國軍民共同一致,來接受中國國民黨的領導指揮。國民黨要我們退,我們就退;國民黨要我們進,我們就進。惟有這樣同仇敵愾、團結奮鬥的精神,纔可以來洗雪我們中華民族的奇恥,纔可以來洗雪我們切身所受的大辱。我在漢口時,曾致電中央黨部,說我們以後每逢國恥紀念日,再不要多貼標語、空喊口號;更不要在街上示威遊行;亦不應該停課放假;而要鞭策我們自己,督率全國國民埋頭準備、堅苦奮進。我們在國恥紀念日,無論學校、工廠,不僅不能放假,而且一定要在這天多增加兩點鐘工作,來紀念我們國恥。須知我們報仇雪恥的敵愾心,絕不能暴露出來。我們所有吞敵的氣概,非到最後關頭,是不能有一點流露的。因為那將徒然為敵人所忌,要來對我們再下毒手!所以我們要中國國民革命成功,要求得中國獨立自由平等,我們每個國民,每個學生、工人,都要勞筋苦志、蓄養實力。特別是在國恥紀念日那一天,格外要學校多教兩小時功課,工廠也要多做兩小時工作,必須要由各級黨部派人到各處講演指導,把他們仇恨敵愾的意志加強起來,堅忍到底,一點也不可暴露,給敵人看見。如果大家能夠這樣,「持其志毋暴其氣」,共同一致,謀報國仇,洗雪國恥,我相信我們中國一定不會給日本滅亡;而且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們中國第二期國民革命就要得到成功。到了那時,亦就是我們報仇雪恥的志願完全達成的時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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