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手韦加宁(电视电影剧本)

李景英

　　电视电影剧本：（初稿，征求意见用）
　　李景英初次尝试写剧本
　　
　　圣手韦加宁
　　
　　基本人物
　　韦加宁，主人公，积水潭医院手外科医生
　　李景英，韦之妻，大学同学，积水潭医院医生
　　韦岚，韦之女，在美国洛杉矶
　　韦峰，韦之子，在北医三院，在职博士生
　　冯莉，韦之儿媳妇，积水潭医院内科大夫
　　研究生潘勇卫
　　研究生杨博贵
　　助手，学生易传军
　　
　　
　　字幕：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法，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著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1、序白天
　　随着榔头“咚、咚”的声音，看见一只手拿着榔头敲打着木头……
　　随着锯齿“哧、哧”的声音，看见一只手拿着锯，锯着木头……随着电钻“咝、咝”的声音，两只手握着电钻用力钻着木头 ……
　　小电钻在木头上挖了一个圆洞，一个为小鸟搭建的小房子初建而成。
　　随着鸟鸣的声音望去，一个精致的鸟窝挂在楼角。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从鸟窝飞了出去，鸟的羽毛飘落着……飞过城市、飞经田野、飞到“圣手墙”，羽毛落在圣手墙的一块空地上。
　　一双手朝镜头而来，当手在墙上抬起时，手印印在了墙上，手的旁边写着“韦加宁”……
　　出片名——圣手韦加宁（说明：圣手墙在北京黑龙潭，卫生局培训中心）
　　
　　2、积水潭医院内晨外
　　写着“积水潭医院”字样的班车开进了医院。
　　韦加宁谦让着一个个同事，最后一个走下车来……，这时从医院不同处围过来老老少少七、八个人。
　　甲：“韦主任，我们等您好久了。”
　　乙：“韦主任！”
　　韦：“好，都跟我来！”韦加宁一边沿着后花园走着，后面跟着这一群男女老少。
　　忽然后面有人喊：“韦大夫，等等我。”只见一位护士气喘嘘嘘地跑过来，“今天我也学会了在这里堵你了。你看我手背上长了个包，特别疼……”
　　韦：“是小吴啊，我看看是哪里长了个包？”他们沿湖边走着，看见一条长椅就坐下了。“噢，你这病好治，”韦加宁一边查看那个包，一边从上衣兜取出一支笔，一边说：“你每天都是和那位护士长一起来上班吗？”小吴顺着韦大夫的视线向那边看，韦趁她不备，用钢笔使劲一压，小吴轻声啊了一下，低头一看，包没了。
　　吴：“咳，包没了，韦大夫，你真神了，手到病除啊”，周围一片欢笑声，
　　韦大夫说：“这叫腱鞘囊肿，每个外科大夫都会这么治。”
　　“走，其他人继续跟我上病房，因为你们都是老病号，有的需要开住院条，有的需要开X光条，我身边什么也没有。”
　　病人边走边抢着向韦大夫诉说自己这几个月来手术后的变化。积水潭医院每天早晨这一道固有的风景线延伸着，渐渐变远变小。
　　
　　3．病房外，楼道大厅，早上八点前
　　十几个男女老少病人，还有本院职工穿着白大衣陪着病人在电梯大厅里等候，熙熙攘攘。这时电梯门开了，走出许多来上班的大夫、护士。一看这么多人，乱哄哄的，有些人皱起眉头。
　　甲：“怎么这么乱？”
　　乙：“都是找韦主任的。”
　　护士长：“我得找韦主任说说，这不行。”
　　乙：“咳，天天如此，我们都习惯了。”
　　护士长走进主任办公室说：“韦主任，外面太乱了，干吗不让病人上门诊看病呀。”
　　韦：“这些都是老病人，就开个住院条、检查单什么的，他们要是都把门诊号占了，新病人就挂不上号了，新病人，人生地疏，早上四点钟就在这儿排队，有的人昨天夜里就住在这儿了，把号留给新病人吧。我每天早来一个小时把老病人的事解决了，这样病床周转快，咱们效益不是也上来了吗？”
　　护士长：“你说的倒也是，但你多累呀，长年累月的。”护士长又对病人说：“你们多数是老病人，得懂规矩，不能大声嚷嚷，这是病房，得安静。”
　　
　　4．回家过程：下午，5：30
　　韦加宁一步一步慢慢地上楼，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到了家门口，他把头抵在防盗门上，稍事休息，一边掏钥匙，轻轻地开门。
　　李景英在厨房，问了一声：“回来了？”没有回应，因为经常如此她并不在意，继续做饭。加宁换托鞋，放好手提包，进入卧室，躺在床上，拿起北京青年报慢慢地翻看着，渐渐浅睡。
　　饭做好了，放在饭桌上。李景英走进卧室，静静地端详着加宁。加宁突然醒了，疲惫地笑了笑。
　　景：“加宁，我觉得你最近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有什么病呀，你该好好去查一查。”
　　韦：“没事儿，主要是太累，上午七台手术，做到下午两点半，又到总参门诊部会诊，又做了四台。”
　　开门的声音。
　　景：“噢，两个孩子回来了，咱们吃饭吧！”
　　韦：“你们吃吧，我下午三点刚吃了盒饭，现在六点，还没饿。”
　　景：“那就陪我们吃几口菜吧，好吗？”
　　韦：“好吧！” 四个人围桌坐好，开始吃饭。
　　峰：“我妈退休后，做菜的水平见长啊，都挺好吃的。”
　　景听了挺高兴，说：“那是，去年到洛杉矶，韦岚也这么说。”
　　韦：“是不错，特别是你妈做的烧茄子和鱼虾类，比我做得都好了，你姐说我退步了。”
　　景：“既然好吃，那你就多吃些。”夹了一块鱼给韦。
　　韦：“不行，我不饿，没胃口。”又把那块鱼夹回给景。
　　莉：“爸，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是不是不舒服？”
　　韦：“没有，就是累，到底是年纪大了呀！你们慢慢吃，我先进去小睡一会儿。今天做了那么多手术，晚上还有许多手术记录要写。”
　　其他人继续吃饭，孩子们收拾桌子，洗碗……李景英进卧室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声音很小，加宁半听半睡。
　　5．韦家书房，夜，灯下
　　韦加宁在书桌前伏案写手术记录，已经写好厚厚几份了，时钟已指向十一点。李景英开始时坐在韦背后计算机旁，打字或玩游戏。此刻站了起来。
　　景：“完事了吗？”
　　韦：“快了，还有一份。”
　　景：“加宁，我觉得你脸色很不好，好像有病。”
　　韦：“没有。”
　　景：“我觉得，你的爹妈给了你一个好身体，你整整用了一辈子，你用得太狠了，你应该每周有一天机动时间，好去查查身体，不能把每天安排得满满的，病人是永远也治不完的。”
　　韦：“行了，不要说话，你能不能不说话。”
　　景：“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啊，我这算唠叨吗？我都快成哑吧了。”
　　韦：“我们手外科每月要上交医院好几十万元，你说呢！”
　　景：“好吧，以后我永远不再管你的事。” 景堵气睡觉去了。
　　韦还在继续写着，画着。
　　6．韦家，白天，室内
　　电话铃响，景坐在沙发上接电话：“喂，（停顿，听对方说话。）你查了血色素？多少？（听）6.8克？那你就该休息了，照说都该输血了，你还做了六台手术？不要老命了。” （听）“60多岁的人血色素6.8可不是好兆头，我建议你再查一下血生化和B超。（听）已经约好明天了？挺好。（听）你听谁说的，谁说喝茶能引起贫血，而且是重度贫血，胡说。好吧，回家再商量。”
　　放下电话，表情沉重，摇摇头，右手拍了一下沙发扶手，轻声说了句：“我们家从此不再有太平了……”
　　7．次日白天，手术室
　　和平时没有两样，韦穿着刷手衣进来，一位麻醉师大声喊：“韦主任，你可来了，这位小病号打了两次基础麻醉都睡不过去，一定要等韦爷爷来了才肯做。”韦走到手术台前，慈祥地看着小姑娘，小姑娘半睁着朦胧的双眼，看了看韦，叫了一声：“韦爷爷！”立刻闭上眼睛，头一歪睡着了。韦笑着对麻醉师说，是她妈妈交待她的：“一定要韦爷爷给你做，不是韦爷爷不要做。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韦主任，一个医生能做到您这份儿上，受到病人如此信任，不容易呀！”“是啊，这比得到什么都更令人欣慰。”在说话的过程中，韦一直半举着已消毒过的双手，由护士帮他穿隔离衣，系带子，韦一边带手套，一边对助手说：“开始吧！”
　　手术进行中，
　　8．手术室外大厅，白天，
　　大厅椅子上坐满了等候的家属。
　　甲：“你在等谁的手术”乙：“我儿子的。”
　　甲：“谁给你儿子做手术？”乙：“手外科韦主任，韦加宁主任。”
　　甲：“你真幸运，听说这韦主任是‘亚洲第一刀’技术可棒了。”
　　乙：“没错，技术好，人品也好哇！我儿子这是第二次手术。上次，我儿子在劲松一中，不小心左手腕被玻璃切开十多厘米长。”父亲一边说一边沉浸在回忆中：
　　8-1．（出现过去时黑白画面）我儿子手腕内侧皮肉向外翻开着，后来医生说肌腱、血管、动脉、静脉、神经全被玻璃切断了。在场的老师和同学们都被吓傻了，当老师和我把儿子送到积水潭医院，他的左手手臂已失去了知觉，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医院的医护人员重新包扎并立即联系专家就诊，当时已是下午五点左右了，大夫们都在台上做手术，由于失血过多，我儿子已处于半昏迷状态。如果不及时手术，不但左手保不住，就连生命都有危险了。正在家休假恰巧到医院来取东西的韦主任听说后，立即走了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伤口，决定这个手术由他本人来做。我把韦加宁主任拉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屋子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韦主任一把扶起了我说：“咱们都有儿女，都是做家长的，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请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您的儿子治好。”于是我把身上的五百元钱塞到了韦主任的手里，表示感谢。被他断然回绝了，他说：“这绝对不行，请您把钱留起来，等孩子做完手术，给孩子买点补品补身体用吧！”可我坚持让他收下，这时，韦主任板起面孔严肃地说：“请您立即闪开，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如果再晚一会儿，您儿子可就危险了。”于是韦加宁走出了屋子，请医护人员为我儿子联系手术室，大约在15分钟后，我儿子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8-2．（切回彩色画面）甲听得出神，带着羡慕的神情摇着头说：“这么好的大夫少有啊！”
　　这时，手术室门开了，推出一个病人，家属立刻迎上前去。又推进一位病人。
　　9．手术室内，白天
　　韦对助手和周围参观的进修大夫说：“这位是胸廓出口综合征，你看她左侧臂丛神经和血管受到严重压迫，导致上肢肌肉萎缩、没有脉膊、疼痛。本来，手术切口可以在颈部这里，（韦用手术刀指点着）但在设计手术方案时，考虑到病人年轻，爱美，如果颈部的切口靠上，在暴露部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不好看。因此，我们把切口做得尽可能低一些，这就给手术增加了很大难度。所以要求我们技术过硬。都叫大夫，都会做，但张三和李四做的效果不一样，差别就在这里，技术过硬。另外，手术的每一步都要考虑到病人的利益，甚至术后的疤痕对病人的心理影响都考虑在内。”
　　手术在进行中。
　　10．手外科病房，某男病室，上午
　　五床男孩儿，15岁，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六床叔叔坐在床上，一边锻炼手功能一边问五床。
　　六床：“你是今天第几个手术？”
　　五床：“第三个，一会儿就该接我了，现在特别紧张，你看，我都出汗了。”
　　六床：“别怕，咱们这病室运气好，都是韦主任亲自做，韦主任技术高明，你看我，刚拆线，效果多好。”
　　五床：“叔叔，手术时疼不疼？”
　　六床：“你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吗？麻药打的好，一点都不疼。麻药要是打得不好，就难说了。”
　　这时手术室推车停在门口，翻看病历，“谁是刘宇？请跟我来。”五床走过去，回过头来求援似的看着六床叔叔。
　　六床：“别害怕，小伙子，祝你成功！”他用那只健康的好手做出一个表示胜利的V字符号。
　　推车护士：“你的家长呢？”
　　五床：“我爸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呢！” 推车缓缓而去。
　　11．手术室，白天
　　手术在进行中，这个手术不大，是用局部麻醉，只有一个助手，术中病人扭动了一下。
　　韦：“刘宇不能动，手术很精细，一动就接不好了。”过了一会儿，病人又扭动了一下。好像有点烦躁。
　　韦：“刘宇，怎么了，有哪儿不舒服？”
　　刘：“叔叔，我坚持不住了，我想小便。”
　　韦：“噢，是这么回事，没关系。”韦回头请护士给找个瓶子来接尿。护士拿来一个盐水瓶递给韦。
　　助手：“主任，让我来。”
　　韦：“不用，你不顺手。再说我现在已经污染了。”韦把瓶子拿到白布单下面替小刘接尿，小刘太紧张，半天尿不出来。
　　刘：“叔叔，对不起，我太紧张，半天才尿出来，还尿了你一手。”韦把瓶子取出来说：“没关系”
　　护士说：“给我吧！”
　　韦：“不用换手了，反正我还得重新洗手、消毒。苏大夫，你接着做，我去洗手。”韦回来，重新戴上手套，坐下来。
　　手术继续，
　　韦：“好了，小刘，你现在可以试一下，伸手—，握拳。不错，缝合吧！”苏大夫缝合，韦站起来。
　　韦：“下面该谁了。”
　　麻醉师：“下面是个拇甲瓣。”
　　韦：“噢，这个时间比较长。已经麻醉好了吧。”
　　推出去一个，又推进来一个，同时进来了许多参观手术的进修大夫，护士长不高兴地劝阻大家，维持着秩序。
　　手术在进行，时钟指向12：50
　　13．下午，下班的班车上
　　韦和内科孙主任坐同一坐位，车开出医院大门，拐弯……，互相聊天。
　　孙：“韦主任，我听说你血色素才6.8克，是真的吗？”
　　韦：“是真的。”
　　孙：“那你怎么还上班，还做手术。这么低的血色素，肯定是有原因的。”
　　韦：“我查过血生化和B超，都正常。”
　　孙：“韦主任，我过两天就要去香港了，后天，我亲自给你查个胃镜吧！”
　　韦：“没事儿，就是累的，生活不规律，吃得少，所以营养不良性贫血。说真的，我挺害怕做胃镜。”
　　孙：“我亲自给你做，保证你一点不痛苦。”
　　韦：“那好吧，一言为定，后天。”这时班车已到下车处，孙主任和韦一起走下车。在分手时韦说：“谢谢你，孙主任，咱们后天早上在胃镜室见。”
　　14．次日上午，骨科专家门诊
　　5号诊室外，标牌上写着：手外科主任医师，韦加宁
　　诊室内，并排两个桌子，韦坐在里面那张桌前，面向诊室的门，周围5-6位住院医生或进修医生。
　　病甲：“韦主任，我今天该拆线了。”坐了下来，助手帮她拆石膏。
　　韦看了看病历，对学生介绍说：“她在一次事故中造成右手掌开放性损伤。当时到农场卫生队将伤口缝合。等拆线后发现右手握力、伸展力都很差，连一根筷子都拿不起来。一年后右手肌肉开始萎缩。握力、伸展力全部消失。我们诊断为xx神经断裂，须手术将神经接通方能恢复功能，现在我们来看看手术效果如何。”
　　当石膏打开时，病人惊叫道：“奇迹出现了，我的手能伸展、握拳了。能拿住轻便的东西了。”
　　韦说：“再过一个多月就会明显有劲儿了，两个月后萎缩的肌肉开始恢复。可以拎起一把木椅，和正常手一模一样。但你要经常活动手指，要坚持热敷，把伤手浸泡在热水中，每天要坚持热敷一小时左右……”
　　14-1．候诊室，坐满了人，两位相邻人对话：“你几点来挂号的？”
　　“早上四点，挂上韦加宁主任最后一号。”
　　“不知道第一号几点来的。”这时，从5诊室出来一位，护士叫号声：“7号”，7号站起来，走进诊室。
　　14-2 诊室内同前
　　病乙：“不久前，我在别的医院做了一次腋下壳膜瘤手术，伤了桡神经，腕下垂了。看过一些医生后，都说要做第二次手术，有的说要把原来的神经再找到接上，有的说要把腿部的肌腱割下接到手上……想到这些手术会给我带来很大痛苦，家里人也要为我到处奔忙。特别是我才20多岁，手臂、腿上留下很大的伤疤，短袖衬衫、裙子都不能穿了，心情很不好。所以今天来找您。”
　　韦仔细地查看她的手，然后说：“我看暂时不要做手术，可能神经并没有断，只是受了损伤。神经长的很慢，一天只长1毫米，经过一段时间看看恢复的情况，若实在不行一年后再做手术。垂腕的问题可以解决，别着急。过一、二个月复查一下，8点以前直接到病房找我，不用挂号。”
　　韦又对学生说：“做这种手术一定要轻柔，先把桡神经用纱布包好，保护起来，否则容易切断或被血管钳夹伤。切断了造成永久性垂腕，许多官司都由此而起。我认为她还能恢复，如果是这样，她可以避免许多痛苦，也就不影响她穿裙子了。”
　　14-3．候诊室，护士叫号：“13号”
　　14-4．诊室内
　　病丙：“我是做科技工作的，在一次科学试验中发生事故，右手大拇指、食指没了……”
　　韦：“失去了拇指，我可以给你再造一个，你照样可以生活自理，搞你的科研工作。我可以把你的脚趾搬到大拇指的位置，做一个新的拇指。”韦在他的病历本子的最后一页上一边画图一边讲解手术的方法。
　　病丙：“你再造拇指成功的把握有多大，万一失败，我不是既没有了拇指又没有了脚趾吗？”
　　韦说：“我做过200多例，至今没有失败过。”
　　病丙：“你这样自信，回答得铿锵有力，那我下决心了，接受拇指再造手术。”
　　韦：“薛大夫，给他开住院条。”
　　
　　14-5．候诊室，5号门口挤了许多人，大家等得烦躁，护士维持秩序。
　　“回到坐位上等，韦主任都会认真给你们看的。17号。”
　　14-6．诊室内
　　病丁：“韦大夫，我的左臂患“网球肘”，病不大，可是疼得不能拿东西。在当地看过几次，打过封闭，疼的历害又不见好。上星期三你给我看了，还是给我打封闭针，但结果不一样，现在一点也不疼了，胳膊活动和正常一样，（病人比划着）什么样活儿都能干了。您一针解除病痛，可我过去的医生也是这样治的，却不管事。你说，这都叫医生，手下的‘活儿’却不一样。我今天就是想来谢谢您。”
　　韦笑着说：“好，不疼了就好，我保你五年，五年后你再来找我。”
　　这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多钟，韦大夫没喝一口水，一直在说话。薛大夫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送到韦大夫面前，韦没动。
　　14-7．诊室门口，门打开了
　　这时有个病人举了一张X光片进来。
　　后面跟进一位怒气冲冲的老太太，进门就指着韦骂：“你们还搞不正之风，走后门儿，夹塞儿。我这么大年纪一大早来排队挂号，你们好意思让他举着个片子就进来吗？”
　　举片人：“谁加塞儿了，谁加塞儿了，我看了半截去拍片子，怎么着您啦。”
　　学生们都去劝老太太，“误会，误会，他不是韦主任的后门儿。”
　　韦站起身来，走到老人面前说：“老人年纪大了，确实不容易，我先给您看看。”韦对学生说：“她是掌骨骨折，”又问老太太：“几天了？”
　　老人：“十天了。”
　　韦：“你们看，这里明显缩短，若不尽快手术，预后不好。我给病房打个电话” “十楼吗？有没有女床？全满？请护士长加一张行吗。”
　　老人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韦大夫，刚才无端地骂了您一顿。真是老糊涂了。”
　　14-8．候诊室
　　现在已下午12：30点，走廊里已没有多少人，只有5诊室门口还有几个人。护士大声喊：“韦主任，电话。”韦走出诊室，护士指了指手表，韦一看有诈，理解她的好意，笑了一下，转身回诊室。
　　14-9．诊室内
　　小病人的母亲领着女儿进来：“韦主任，我们早晨4点来医院排到了您的最后一号。您现在先去吃饭吧，我们愿意等。”
　　学生说：“韦主任从早晨8点钟连水都没喝一口呢，别说吃饭了，不把你们都送走他是不会去吃饭的。”说时不无情绪，学生们都很饿很累了，只有韦仍精神抖擞。
　　韦检查了病孩，说：“只需要做一次手术就可以治愈，能够恢复功能。开住院条，安排入院。”助手写住院条，交给病孩子的母亲。
　　等病人都出去后，学生甲说：“可看完了，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学生乙：“一上午我的腿都站酸了。”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往外走。
　　14-10．楼道里，
　　薛大夫：“韦主任，你干嘛不喝口水呀，嗓子都说哑了。”
　　韦：“小薛，下次不用给我倒水，我不喝，喝了水就得上厕所，洗手，耽误时间，病人更看不完了。再说，大家都等着我上厕所，我心里不忍。”
　　薛：“那你对自己太苛刻了，这样对肾功能可不好。”
　　韦：“几十年都是这样过的，早就习惯了。”
　　学生：“都下午两点多了，上哪儿吃饭去呀？”
　　韦：“营养食堂，我请客。”
　　薛：“主任，您真有面子，都这时候了，人家大师傅还特意给您做饭。换了我们可不行。”
　　韦：“那是，我们谁跟谁呀，几十年的老交情啦！”背影，越走越远……
　　15．次日早晨，韦家
　　2003年5月16日，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韦和内科孙主任约好了做胃镜，李景英那天参加老干处组织的活动，一大早就走了。
　　峰问：“用不用我陪你去，”
　　韦说：“不用，很快就做完了，孙主任说我做完胃镜还可以上手术呢。”他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出门坐班车上医院了。
　　15-1．北医三院峰骑车到了北医三院骨科试验室，但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索性径直又骑车到了积水潭医院。
　　15-2．积医胃镜室外走廊
　　当峰赶到胃镜室门口的时候，还一个人也没有，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不一会儿父亲韦加宁就来了。他看见峰并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也没有赶他走，峰想他还是希望我陪着他的。他们两个并排坐在长椅上，
　　峰问韦：“你紧张不紧张。”
　　韦说：“不紧张，肯定没什么事儿。”过了好一会儿，工作人员和孙主任，张主任陆陆续续地来了。
　　孙：“韦主任来这么早，请进，快请进，在里面等。我们一会就准备好。”
　　15-3．胃镜室内走廊有座椅，坐下，他们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快。
　　韦： “谢谢你们临时给我加了个号，给大家添麻烦了。”
　　甲护士：“韦主任，您干嘛那么客气呀，平时我们净麻烦您了，巴不得有机会报答您呢。”
　　乙护士：“就是，咱们医院谁没请您帮过忙您呀，您对谁都是有求必应的。您头一回上我们这儿来，我们愿意为您服务。”
　　韦：“其实我没事儿，是你们孙主任关心我，非让我查查。”
　　甲护士：“韦主任，您张嘴，喷点麻药。”“好，跟我进来。”
　　15-4．胃镜检查室
　　韦很轻松的样子躺在床上。孙主任操作，张主任和峰坐在一边的电脑监视器旁边。管子插得非常顺利，一下子就进了食道，整个开始都很好，但是当管子下到食道末端的时候，峰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大的菜花样的溃疡。
　　张主任小声嘟囔了一句：“还真是。”当时峰的心，已经悬了很久很久的心，象石头一样一下子沉了下去，好像什么猜测一下子被证实了一样，反而平静了。
　　15-5．另一角落
　　张主任示意韦峰走到一边问峰：“怎么跟韦主任说？”
　　峰说：“由我来说。”
　　15-6．检查室内
　　等峰回来的时候检查已经结束了。
　　韦主任笑着问：“有问题吗？有问题不要瞒着我，我们都是搞医的，请告诉我实情。”
　　孙主任安慰他说：“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先给您打报告。”
　　15-7．隔壁房间
　　张主任让峰扶爸爸到隔壁的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峰知道爸爸迟早是要知道的，他知道要告诉爸爸真相，但是怎么开口，他也不知道。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父子两人在隔壁房间，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
　　韦问：“怎么样？别瞒我。”
　　峰当时脱口而出：“瞧，就怪你平时不听我们的话，不注意身体，不早检查，长了肿瘤不是？”爸爸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好像不相信的样子，下意识地用左手摸了摸耳朵，早晨明媚的阳光从窗子射进来，投照在爸爸的脸上。韦峰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时刻，整个时间像凝固了一样，但就几秒钟。爸爸紧接着就微笑着抚摸着儿子的头说：“没关系，别害怕，爸爸迟早要走的。”当他转过脸去的时候，神情变得异常凝重，像是在沉思什么事情。
　　峰：“爸，我出去找个轮椅去。”峰走出去，打手机通知了手外科护士长。
　　15-8．外楼道
　　这时，门口一直有几位病人和家属在堵着他，他们盼着韦主任出来给他们做今天已排满的手术。护士几次出去劝病人回病房，可是病人就是不走。听几个病人说：“韦主任说，对我们农村的病人要及早手术，节约手术费用。”当几个病人看见韦主任从操作室出来，脸色苍白，感到有些不对头了，但还是不相信韦主任真的会得病，还想要亲自跟韦主任打招呼，直到手外科的两个大夫用轮椅把韦主任推走时，病人才恍然大悟，几个病人当时就哭出了声。
　　15-9．外楼道僻静处
　　韦峰在楼道僻静处打手机：“妈，我爸胃镜检查结果是胃底贲门癌，还要做CT，你来一下。”
　　16．北京动物园内，清晨，
　　许多年没来动物园了，今天老干处组织参观海洋世界，李景英提前进来了。园内游人极少，空气清新，绿色葱茏。李景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刚刚走到狮虎山，手机响了，李已预感到情况不妙。
　　李景英接电话：“噢，噢，知道了，我就来……”她举着手机，很久、很久，但好像并不意外。画面切换到四天前的那天夜晚：
　　16-1．韦家，夜晚，书房
　　景：“你的爹妈给了你一个好身体，你整整用了一辈子，你用得太狠了，你应该每周有一天机动时间，好去查查身体，不能把每天安排得满满的，病人是永远也治不完的。”
　　韦：“行了，不要说话，你能不能不说话。”……（回声反复） “你能不能不说话。你能不能不说话。”……
　　16-2．动物园大门外
　　景返回动物园大门，平静地向组织者说明请假理由。于是，当天韦加宁患胃癌的消息立刻通过历届学生的短信息和E-mail传遍了大江南北。
　　
　　17．韦家，当天夜晚，
　　韦仍坐在他的书桌前，平静地忙碌着。
　　韦：“明天要住院了，我得把手头的事情做个了结。进修大夫小冯让我修改一篇论文，明天住院前要交还给人家。还有一些病人来信。”
　　李景英在忙着收拾住院的用品。偶尔说几句话：“加宁你不要害怕，咱还不算太晚，做完手术还可以活许多年。”“也许通过这次教训，给你一点厉害看看，从此你也许会改变一下生活方式。”
　　18．十楼手外科病房次日早八点
　　韦像往常一样上班，交班。每个见到他的人都向他打招呼，问好。交班前他把昨晚修改的论文交给进修医小冯大夫，上面是用红笔密密的批注。
　　韦：“小冯，我明天就要住院了，这篇稿子我看完了，批改的地方仅供参考。”
　　小冯：“韦教授，对不起，这个时候还让你为我操心，我……”，眼里噙满了泪水，不知说什么好。
　　韦：“陈大夫，胡大夫，走，咱们到病房去看看今天要做手术的那几个病人。”
　　18-1．手外科病房走廊
　　这时许多病人已经知道韦大夫不能为他们做手术了，心情很复杂，这时都堵在交班室门口，他们很想请韦大夫给他们手术，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韦主任，您好好养病，您一定能创造奇迹，等您好了还给我们做手术，我们等您。”
　　韦：“谢谢，谢谢大家。你们的手术我不能做了，很对不起。不过请你们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由最好的医生为你们做手术，放心吧！”边说边往里走。
　　又对身边的胡大夫说：“7床那位肩部残端神经瘤的病人，切除这个部位的手术要点要记住，还要进行心理治疗，这样才能真正解决他的问题。”一边说一边走进某号病室。
　　18-2．某病室内
　　6位病人有的站了起来，有的坐正了。韦大夫一一查看。1床是位小伙子，22岁，左臂和左手包着，用绷带吊在胸前。韦说：“你明后天就要出院了，这段日子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我认真地告诉你，你要战胜伤残，努力学习，工作。不要在家长期休养，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1床点头，说：“韦主任，我一定牢记您的话，我会以您为榜样。您放心吧。”
　　
　　走到2床，韦：“他是陕西农村来的自费病人，要尽早安排手术，缩短住院时间。他带了一大口袋馒头，每顿饭啃一个馒头，这怎么长骨头。他的肱骨骨折，在家乡接了两次都没长上，一是螺丝钉太短，固定不上。另外骨质疏松比较严重，骨皮质很薄，手术时恐怕要取些松质骨植骨，否则还是长不上。”助手点头，记录。
　　
　　走到3床，韦：“小邢，你出院要作好思想准备，慢慢适应社会，不要跟单位要条件，不要给单位增加负担。你的右前臂虽然短了10公分，但不影响生活和工作，要用自己的劳动赢得社会的尊重。”
　　查房在继续，
　　这是韦最后一次查房，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得了重病而忽略了病人，他仍把病人的事放在心上，一一交待清楚。
　　19．干三病房内，白天，
　　韦已换上了病号服，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小床桌上，长长的窗台上，地上，楼道门口放满了鲜花、花篮、盆景。
　　来看望的人流不断。
　　两位医院领导走进来，捧了一个花瓶，放在窗台上。用双手与韦握手。
　　韦：“徐书记，蔺院长，谢谢你们来看我”
　　书记：“安心养病，需要什么让李主任告诉我们。”
　　院长：“院里已经成立了专门治疗小组，我们会请最好的专家来会诊。”说些祝福的话，退出去了。景送到门口，说：“谢谢，谢谢”
　　
　　老邻居来了，坐下来就伤心地哭了。韦安慰她说：“没事的，我只是中早期，做完手术就好了，放心吧！”
　　来者不好意思，忙擦干眼泪，说：“你一定要坚强，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留下了两瓶补药。
　　
　　老同事来了，说：“你需要什么一定告诉我，你会好的，好人好报嘛。”留下了两支人参。
　　
　　老病人来了，说：“韦主任，我们需要你，国家需要你，你一定能创造奇迹的，我们还等着您给我们做手术呢！”出门以后，掩面痛哭失声。
　　
　　从东北专程赶来的老朋友来了，坐在床前椅子上，双手握住韦的手，相对无语，轻轻摇头，潸然泪下。
　　一位穿著入时的中年妇女捧着花篮进来，自我介绍说：“韦主任，我是医院对门古园旅馆的老板娘，您的病人都住我哪儿，听说您病了，我特意来看看您。”忽然她看见那位东北来的朋友坐在这里。说：“哟，这位是您的朋友，特意大老远地来看您，这房钱我免了。真不好意思，刚才不知道您是来看韦主任的。我说什么也不给人家减价，对不住啊。”大家都笑了。
　　……
　　20．一架东方航空班机降落在首都机场，黄昏，
　　女儿韦岚从里面推着行李车出来，韦峰去接。
　　出租车上，
　　岚：“爸爸情况怎么样？”
　　峰：“不好，已经是晚期。做了一个疗程介入疗法，后天手术。”
　　岚：“在积水潭医院？”
　　峰：“不是，在肿瘤医院。”
　　岚：“妈怎么样？”
　　峰：“她还好，妈很坚强。”
　　岚：“冯莉好吗？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峰：“本来打算等我研究生毕业再结婚，现在爸爸病了，爸爸想让我们尽早结婚。爸爸希望看到这一天。”
　　沉默，一路无语。
　　21．肿瘤医院，手术室外，早晨
　　韦峰推车，走在去手术室的楼道里。景、岚、莉还有不少学生在两旁。景扶着推车，边走边说：“加宁，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的。”
　　岚：“爸，挺住，心里想着妈妈，想着我和小弟，你会坚强的。”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推车进入手术室，墙上挂钟显示上午8点。
　　
　　大家等待，一小时、两小时……时钟显示下午5点，有个人小声说：“八个小时了”。不时有人看表。
　　终于结束了，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熄灭，推出来了。韦戴着帽子，脸色苍白，闭着双眼。手术大夫出来说：“手术很成功，切除很彻底，胃切除了2/3 ,食道切除8cm, 腹部淋巴结，凡是能看见的基本都切除了。”他拿了一个托盘，给大家看切下来的肿物。大家纷纷地说：“谢谢，谢谢，你们辛苦了。”
　　韦被推入监护病房。
　　22．医院花园，室外，白天
　　景与岚在医院花园里散步，默默地走着，走着。看见路边一个长椅，两人坐下。
　　景看看天空，幽幽地说：“生命多么脆弱！你爸那么一个生龙活虎、不知疲倦的人，一下子竟成了这样……”
　　岚：“妈，我回来了几天，听到一些议论，好像是你把我爸耽误了，这么晚了才去检查。”
　　景：“这事，只有你爸自己去公断。他整天不沾家，是家务把他累坏了？从早上七点到医院，就被病人包围着。八点交班，人人必须到场。八点半去手术室，九点刀碰皮。这都是规矩。等他十二点或下午三点手术完了，什么检查都不能做了，因为许多检查是要预约的，要有准备的，要空腹的。他没有时间检查病，手术已事先排满，我总不能像泼妇一样扭送他去做检查吧，我只能劝说。我说：‘你每周应该有一天是机动的，可以去看看病。’但是每一次都不让你把话说完，就吼：‘你能不能不说话。’要说耽误，那是他的工作狂禀性把他耽搁了。”
　　沉默片刻，景不无痛苦地回首往事：
　　22-1．（切换黑白片）过去镜头
　　“四十多年了，孩子生病住院，他从不过问。我求他：‘你把病人当亲人，你可不可以也把亲人当病人呢？你的病人，有他们的家属陪护，有单位同事陪同，有病房里那么多医生护士管理。而我们的女儿，才三个月大小，除了你、我没有人管她呀！’可他就是不请假。那时没有出租车，挤公共汽车去儿童医院。”
　　（切换黑白片，儿童医院，拥挤的人群……）“我一个人抱着孩子、拿奶瓶、暖壶、尿布、排队挂号、化验、取药……你想象一下是什么状态。”
　　22-2．（切回现实）医院花园
　　景擦拭着眼泪，岚拍了拍妈妈的腿说：“妈，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Forget it ,OK?”母女两人对视着，笑了笑。
　　岚：“你和我爸，从来没有因为柴米油盐吵过架，每次都因为我生病，因为我爸老不回家，或是病人任何时候都可以找到家里来看病。过去我也有过抱怨，可是这些年在美国，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我突然非常能理解爸爸当时的处境。他是那么一个有万人求，又会受众人欺的“老好人”，在那个艰苦的奋斗岁月里，工作的紧张疲惫，同事间的勾心斗角，上司的偏袒不公，事业的压力，加上家庭的重担……一个人要有怎样强壮的体魄，怎样坚韧的神经，怎样宽敞的胸襟，才能勉强撑过这些人生的险礁呢。我中年的父亲真不容易呵”
　　她两又站起来，继续漫步。
　　景：“是的，人哪！总是当你失去时，才会懂得珍惜。你爸就像一只工蜂，整天采蜜不停；就像一只雄鸟，一次一次往家里叼吃的喝的用的东西，把家里建设得那么得心应手。我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是吗？”
　　岚：“妈，你不要这么说。其实你们两人真是一对优势互补，爸爸虽然聪明、能干，但不善言表，他埋头苦干，却像黄金被埋在沙砾下，可能会永不见天日，因为你的帮助，使爸爸这只善良的容易受人欺负的丑小鸭终于变成了白天鹅，他飞翔了，金沙被开采了。所以你们都是优秀的。”
　　景：“女儿，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谢谢你。可是人们对我的议论却不是这样，在人们眼里，我是一个娇小姐，什么事都不干，所以你爸才累坏了。”
　　岚：“这么说你不公平，有一次我对弟弟说：‘爸爸炒菜好吃，我们记他一辈子，可是他一星期才做几次？妈妈做饭不好吃，却365天按时回来给我们做饭，我们反而没有印象，说她什么都没做，这公平吗？那我们是怎么长大的？再说了，八十年代以前，我穿的漂亮衣服都是妈亲自给我剪裁缝制的，有照片为证。’”
　　景握住女儿的手，非常感激和欣慰。背影渐渐走远。
　　23．外科病房内，白天
　　韦半昏迷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困难，床边放着监视器，有各种管子：点滴、吸氧、还有导尿管、引流管。
　　峰在床边，从病人身上取出体温表在看，景从门外进来。
　　景：“体温多少？”
　　峰：“39.5”
　　景:“这么高，怎么解释。”
　　峰：“床边拍过胸片，左胸腔有积液，做过胸穿，抽出700ml 脓。”
　　景：“脓胸？”
　　峰：“痰中还查出真菌，说明有二重感染。”
　　景：“糟糕，”皱眉、摇头。“怕什么，来什么。真是多灾多难。”
　　峰：“该用的都用上了，妈，你别太担心，主任说会好的，引流通畅就好。”
　　杨博贵从门外进来，提一个手提包，显然是从外地刚赶来的。
　　峰：“杨叔叔你怎么来了？”
　　杨：“我请了一个星期长假，想在这里看护韦老师几天。”
　　峰：“不用了，杨叔叔，每天晚上有手外科派一名年轻大夫来接替我。”
　　景：“是呀，你那么老远来，会影响你的工作。”
　　杨：“阿姨，应该的，韦老师带了我三年，我……”声音有些哽咽。“这个星期内我和韦峰一起陪护。病重期间，有不少跑外联系的事需要韦峰做。”
　　峰：“我姐回来了，有时白天也在。”
　　24．外科医房，白天
　　韦看起来好了许多，已经不用吸氧，导尿了。精神也清醒了，只是仍然虚弱。女儿一人在陪护，给爸爸按摩胳膊和腿。
　　岚：“爸爸，去年你从洛杉矶回国的前一天，给我们赶制了一个鸟窝，挂在我卧室窗外的树枝上，你还记得吧。后来飞来了一对小鸟，叫声可好听了，他们生了三个小宝宝。今年我希望他们能再来，可是他们没有回来。但是我每天起床看见那个鸟窝就会想念爸爸。”
　　韦甜蜜、慈爱地注视着女儿。
　　“韦主任，”门口出现一位妇女，身边跟一名八、九岁的男孩儿，肩上背个大包，一手拎了一张X光片怯生生地走进来。“韦主任，您好点了吗？”韦微笑着点了点头。
　　“韦主任，我真不好意思打扰，可我……”不等她把话说完，女儿不高兴了。“韦大夫非常虚弱，不能说话，你改天再来行吗？”妇女低下了头，在擦眼泪。
　　韦摆摆手，制止女儿再说下去：“你让我看看。”躺在床上看了看片子。慢慢地说：“我过去对你说过多次，你孩子腕部要做融合术，但是要到成年才能做，现在他正在发育长大，做了融合就不能长了，将来胳膊会短很多。他还需要做一次背阔肌移位重建屈肘功能，在你的病历最后一页我已经给你画好了图。我现在再给你讲一次。”他向女儿要了纸、笔，把双腿拱起来。边讲边画草图：（见《图谱》第475-476页）女儿很不高兴，说：“好了，韦大夫已经很累了，过几天韦大夫好一点了，你再来好吗？”
　　病人走后，韦说：“她很困难，很可怜。儿子出车祸，肇事方不给钱；丈夫跟她离了婚，还把单位分给她的房子霸占了；儿子治病花了8万，后来又下了岗；她很要强，自己学着做泥砂壶卖。我很想帮她，尽量在门诊做手术，不交点名费……”女儿默不作声。
　　
　　25．积医花园，早晨，湖边
　　韦穿病号服，景陪在身旁在湖边散步。
　　一对老夫妇手牵手迎面走来，景说：“多好啊，我很羡慕他们。”
　　韦：“我也是，很后悔没有多陪你逛公园、旅游。幸亏去年去了一次海南岛。”
　　景也拉着韦的手说：“我们不羡慕他们，我们还有机会。”
　　“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吧，你今天走了不少路。”
　　他们坐下来，静静地，谁也不说话。
　　职工陆续来上班了，不时有人从他们面前路过，打招呼：
　　“韦主任，恢复得不错嘛，多活动活动。”
　　“韦主任，我就知道么，你会创造奇迹的。”他们匆匆而过。
　　两个手外科病人远远地走过，包着手的，挂着臂的。其中一个说：“那就是韦大夫，韦加宁大夫，那是最好的大夫，我的手术就是他给做的，你看功能恢复得多好，可惜第三期手术他不能给我做了。”
　　韦：“我的体力恢复得不错，明天争取上那个小山。”
　　沉默，韦看着对面那座并不很高的小丘，陷入了沉思，回首遥远的往事：
　　26．（切换黑白画面）1958年冬季，湖北省某山村
　　韦，景，另一个男同学一起爬一个小山。（五十年代，男穿学生服，景穿中式小花衣，腋下系扣的。两条中长辫子，用一条花手捐扎在脑后。）韦和男同学背个竹蒌，虽已是冬季，仍绿树葱茏。
　　韦：“这山上几乎处处是中药材。你看，这是益母草，治妇科病的。这是车前草，野酸枣。”向前走几步：“野菊花，清热的。”边走边用木棍拨来拨去，“这是土茯苓”“这叫菖蒲”
　　男生：“哎，韦加宁，你怎么认识这么多中草药？”
　　韦：“你不知道吧，我爸爸是名中医，是广西中医学院校长呢！小时候，经常带我上山打猎、采中药。” 景在后面跟着。
　　韦：“别动，前面树上有只麻雀，你看我用弹弓给你打下来。”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弹弓。
　　男生制止他，“别打了，让人知道了，该说咱们游山玩水了。还是挖中药吧”
　　韦：“不是我吹牛，我能百发百中。在梧州高中时，消灭‘四害’，我打得最多了。然后，在路边烧一小堆火，拿树枝插进去一烤，拔了毛就可以吃了。”
　　景英听得出神，很欣赏的样子。
　　景：“下山吧，肚子饿了，回去吃饭。”
　　慢慢下山，山下有条小溪，清清的水流着，上面放着几块不规则石块供人垮河用。韦走到中间，停了下来。
　　韦：“看见没有，石缝里有小螃蟹，看我给你抓几只来。”
　　景：“还有小鱼呢！”大家都兴奋了。韦挽起裤腿走到小溪中。
　　27．医院花园，湖边，同前景
　　韦从往事回到现实中，脸上充满甜蜜。低声说：“往事如烟，人生苦短啊！”
　　景拍了拍韦的腿说：“想什么呢，这么深沉。……不早了，咱们回病房吧，吃完早饭又该查房了。”
　　他们站起来往回走去，背影，景说：“体力好的话，晚饭后咱们再出来散步。”
　　28．医院花园，傍晚，湖边，换另一个场景
　　韦，景手挽手散步，景：“今天复查血生化，肝肾功能都正常，白细胞、血色素也正常。白细胞4900，血色素10.1”韦没有说话，但表情较轻松。
　　景：“这个椅子没有人，咱们坐一会儿好吗？”
　　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是一对年轻的恋人，他们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着，韦和景有点不好意思，侧过身子，但他们也相互依偎着，不说话，静静地观看湖中的一对鸳鸯。他俩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29．（切换黑白画面）1958年冬季，湖北某山村，傍晚
　　韦著蓝色学生服，景上著枣红色粗线毛衣，花衣领翻在外面，下著蓝裤，梳两条中长辫子。
　　夕阳下，韦、景站在小山顶上，背朝画面，遥望某个方向，那里灯火通明，照得天都亮了。
　　景：“你看那就是桃园河水库，热火朝天的，多美！”
　　韦站着不作声。冷不防，抱着景亲吻着。景生气了，用力推他。说：“你怎么这样？”扭身往山下跑去，韦在后面追着下来。镜头拉远，展示夕阳美景，情景交融。
　　
　　30．（切换回现实）医院湖边，黄昏，
　　景脸上泛着微笑。
　　韦：“你笑什么？”
　　景：“回忆往事。”
　　韦：“什么往事？”
　　景：“When we were young. 我在想咱们在桃园河水库那个小山顶上，你那么鲁莽……”
　　韦：咯咯地笑着，“咱们那个年代，那就算鲁莽，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刘欢在歌中唱的：‘爱就爱它个天翻地覆，爱就爱它个糊里糊涂……，’哎，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景：“你想什么？”
　　韦：“我在想，我们离开武汉到北京的前一天，到你们家吃饭。那天是包饺子，你妈妈说：‘小韦啊，平时你们回家吃饭都要交粮票，今天不交粮票，你敞开肚皮吃够。’你猜我吃了多少？108个，撑坏了我。困难时期，多少时间没吃过饱饭了。在你们包饺子的时候，我在楼上给你妈妈修床腿。我看见你爸爸在画钉螺图谱。他是画铅笔画，你知道他是怎么画阴影的吗？我当时是第一次看到可以这样画阴影，又快又均匀。”
　　景：“我知道，爸爸教过我，自己制造一只纸笔，对不对？”
　　韦：“就是在那一天，你妈妈对我说：‘小韦啊，你的手很巧，适合作骨科大夫。’一句话，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我真的非常感谢爸爸妈妈对我的帮助，而且把你交给了我。”他们深情地对视着。
　　光线渐渐转暗，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