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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满洲国的新生活
“三跪九叩” 昭和十二年(一九三七年)十月十二日,我从日本出发去满源程序,丈夫正在那里等着我。 当时,还没有民用飞机,渡海一般都是乘轮船。我和双亲、护士木内真子,还有特去参加我们在新京举行婚礼宴会的本庄繁陆军大将夫妇一起坐上了从神户起航的“鸭绿丸”。 这是大孤商船公司新造的一艘轮船,也是日满航线的首次航班。 在《萤之光》的乐曲中,轮船缓缓离开海岸,向大海驶去。甲板上飘下五色彩带。栈桥上,送行的人们频频挥手。彩带终于扯断了,落入海中。栈桥上的人影也淅淅变小。六甲山的群峰象幻影一样浮在海港的后面,神户的市街蜿蜒在山脚下。 这一天,我离开了日本,奔向生活在中国大陆的丈夫的身边。不知何时,我才能重返故国,看到日本风光。 也许,从此我再也见不到外祖母了…… 我伫立在特等舱的窗前,突然这样想。我把脸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久久地慈祥凝视着泊渐远去的日本海岸。 “临行时是不能流泪的。” 行前,母亲这样叮嘱我。但是,在那陌生的满洲的土地上,除了丈夫,我不认识任何人。现在,我将作为爱新觉罗家庭的一员,在那里生活。此刻的心情是难以用笔墨方词来描述的。 从神户出发后的第四天清晨,“鸭绿丸”驶进了大连港。新闻记者拥进我们的船舱。我已经成为引人注目的满洲国皇弟溥杰的夫人。 上岸后,我们第六坐满铁引为骄傲的特快列车“亚洲号”在满洲的原野上向北疾驰。 透过车窗,我第一次看到了中国大陆风光。这风光只能用雄伟壮丽一词来描述。无边无际的地平线,无窗无尽的高梁、玉米田,偶尔也能看到苹果树和棉花田。火红的夕阳缓缓下沉。 “这里是远离故国几百里的遥远的满洲,火红的夕阳下……” 军歌里描述的风景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眺望着车窗外的景致,想到自己终下地来到满洲,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过,当我听说满洲有很多日本人,而且由女子学习院毕业生组成的常盘会的会员在大连有七、八人,在新京(长春)有二十多人时,紧张心情总算得到一点安慰。 我们在奉天(沈阳)下了火车。丈夫出现在站台上。他是从新京起来迎接我们的。这是分别一个月之后的重逢。 在奉天,安排去参拜东陵,但我没有去,一个人留在满铁大和饭店的贵宾室里。因我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必须注意身体。在奉天住了一夜,我们重新乘坐“亚洲号”,去满洲国的首都新京。 到达新京车站是十六日的下午。站台上,挤满了关东军及宫内府等来欢迎的人们。这里有穿着国防妇女会的烹饪服,戴着白带子的张景惠总理夫人,东条英机夫人和星野真树夫人。 我们被领进车站贵宾室,接受来欢迎的诸位要人的致辞。我被这些单调乏味连绵不断的致辞搞得筋疲力尽,忍不住小声请示求丈夫先领我去军人会馆。 虽然刚到十月中旬,但在满洲已经是冬天了。当天晚上,我们住在军人会馆。但不知为什么,从顶棚透进来一阵阵冷风,冻得我不住地发抖。在严寒中度过了在新京的第一个夜晚。 我们的新成在新京市西万寿大街一一七号。听地名,象是个热闹繁华的街道。其实这里过去是蒙古王的牧场,是为了在新京旧城外建设首都有而计划开发的荒野。 住宅周围杂草丛生,常有兔、獐子也没。据说这这一带还有土匪,连马车也不愿到这个危险的地方来。 在东京时,报纸上登载的我们新居的照片是一幢钢盘水泥的很气派的二层小洋楼。可是,到这里一看,实际上是临时盖的五间平房,报纸上见到的那座小楼恐怕是与我们毫不相干的官邸。 而且,先到的女佣人们住的房间连墙壁都还没干。既没围墙,也没民话。从女子学习院毕业的领班女佣人上村急忙与关东军联系,好容光焕发易才请他们圈上了围墙,安上了电话。 我们到新居一看,宪兵们已经把从日本运来的行李搬进了房间,但装卸时肯定十分粗野,梧桐木的衣柜到处是裂口。 眼前的景象告诉我,即将开始的满洲生活并不像我心中描绘的那样美好。 搬进新居后,马上要去皇宫,见皇帝。 我穿上镶金边的红色天鹅绒的中国衣服。当天来迎接我的是在日本已经认识的三格格。 进宫之前,我请她教给我宫廷里的礼节。 中国的宫廷礼节是非常烦琐的,其中之一就是三跪九叩。 行礼时两人并排进行。女子是先跪左腿,双手放在右膝上。跪下后,头叩地三次,然后站起来。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要重复三次,所以称做“三跪九叩”。这一套礼节,男女也是不一样的。 我是第一次见到溥仪皇帝。他身高六尺有余,脸、眼睛和溥杰很象。 我立即行了刚刚学的“三跪九叩”礼。因为穿着高跟鞋和怀着慧生,所以感到很难受。 皇帝赐给我一座镶嵌着钻石、蓝宝石、祖母绿的钟;赐给丈夫一块金怀表。在接受皇帝赏赐时,也要再行一次三跪九叩礼。 接着,我们与众亲族一一见面。寒暄之后去拜谒皇后。 婉容皇后年龄大约三十多一点儿,身高五尺六寸,身材苗条。因为她穿着高跟鞋,显得更高了,要仰着看她才行。她头上戴着花和宝石。眼睛很大,给人一种温文高雅的美感。当然,见皇后时,也要三跪 九叩。 见结束后,蒙赐与皇帝、皇后两陛下共进晚餐。这天晚上,吃的是西餐。据说由于皇后体弱多病,所以两陛下很少一起用餐。 “我总觉得皇后的眼睛很大,但浩的眼睛也不比她小啊。” 皇帝开玩笑说。 “而且,浩穿上中国衣服很适称,谁见了都会以为是中国人。” 说完,皇帝笑起来。我惴惴的心总算落了地。 皇后坐在我右边的座位上。我见她一次又一次地把手伸进成功火鸡的盘子里,末锡为她的胃口之在而惊讶。大概是不想叫我察觉到这一点吧,皇后的弟弟润麒把邻座的巧克力也抓过来,开玩笑似的一个劲儿地吃,想把人们的注意力全都引到自己身上来。 后来知道,皇后患鸦片中毒症,神志不清。发病时,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听说皇后来满洲之前,并不吸鸦片,和皇帝的关系也还和睦。这样看来,可能是满洲的生活成为她精神上的负担才变成了这样。 从皇宫回来,我虽然为这初次风顺利结束而感到庆幸,但想起皇后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酸。 十月二十一日,在新京的军人会馆,我们又举行了一次隆重的婚宴。会上由 媒妁本庄阁下致词。以张总理为首的满洲国所有有关人员均出席了宴会。但日本方面,没见关东军司令植田谦吉露面。 在东京,首相及全体内阁大臣都有出席了婚礼我们的婚姻既然被誉为日、满亲善的象征,为什么关东军的最领导人不出席呢? 这对于热心维护的“日满亲善”,无疑是一盆凉水。这种不安,很快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婚礼过后,我的父母见了皇帝,但原定接见皇帝的本庄阁下夫人却遭到关军阴拦,结果只有本庄阁下一个人见了皇帝。不仅如此,关东军对宫内府也严加限制。 为什么故意刁难呢?关东军的人都是一些胆小鬼吗? 我知道本庄夫人非常想见皇帝,而且还跟随三格格学习了宫迁礼节,所以感到心里过意不去,没脸见夫人。 “浩,要忍耐,一切都要忍耐。” 父亲在离开新京的时候,这样对说。在短短的时间里,父亲大概已经敏锐地觉察到关东军与宫廷之间的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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