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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沈沛沅先生,字雨湘。1910年10月2日(清光绪二年农历八月二十九日)出生于浙江省馀姚县(今余姚市)肖东乡沈湾村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里。祖父沈嵩年先生,清末秀才,后毕业于新式的上海理科学堂,精通数学,一生从事教育事业。曾任绍兴中学数学教师(与鲁迅先生同事),在浙东各地先后担任中小学教师及小学校长工作,在浙东教育界有“沈几何”之誉。 我父于1922年入浙江省余姚县立一小求学,恩师是浙东早期共产党著名活动家郭敬唐,曾深受其爱国进步思想影响。1925年入杭州的浙江省立高级工业职业学校学习电机,1930年入浙江大学接受高等教育,1935年7月毕业于浙江大学工学院土木工程系。抗战前他曾在浙赣铁路和沪杭甬铁路杭曹段任工程技术人员。1937年抗战开始后先后在琼崖铁路、湘桂铁路、滇缅铁路(后成为抗战大后方重要的国际交通线的滇缅公路)、西祥公路、军委会工程委员会飞机场工程处(分别在云南呈贡、湖南零陵、贵州黄平、湖南芷江等地为抗战事业建造中美合用的飞机场,这些飞机场对当时著名的中印驼峰航线和美国飞虎队及中国空军的对日作战起了重要作用)等工程单位担任工程师。抗战期间我父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带着全家在滇、黔、川、湘等西南各地修建抗战急需的铁路、公路、机场,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大西南的山山水水,以一个正直工程技术人员的爱国精神为抗日战争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而这些功劳却在“十年浩劫”时期变成了为国民党效力的“罪行”,实在令人啼笑皆非)。1945年8月我父在亲手建成的湖南芷江机场(当时中国政府接受日本投降的地方)迎来了八年抗战的胜利。为了恢复战争的创伤,他不顾强烈的思乡愿望又携妻儿来到浙赣铁路的新喻(今江西新余市),任浙赣铁路南春段新喻工程总段工程师、副总段长,负责恢复战乱中损坏铁路的施工工作。1949年夏,新喻解放前夕,他未受国民党胁迫,坚持留守单位。当国民党军队溃逃、解放军未到的兵荒马乱之际,我父为了保护公家的财产积极组织了下属工人护路护段,保全了总段的物资,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解放初新中国百废俱兴,调各地铁路职工支援西北铁路建设,我父受铁道部派遣又带着全家千里迢迢来到大西北的天水,任铁道部西北铁路干线总局工务处工程师、施工组织主任,为旧中国留下的那条残破的宝天铁路修复和新中国第一条铁路天兰铁路的建设作出了贡献。1953年他随铁道部第一铁路工程局机关来到兰州,开始了兰新铁路的建设工程,1956年任技术处副处长,为西北的这条在昔日丝绸之路上建设起来的钢铁大动脉呕心沥血、殚精竭虑。1958年他又随第一铁路工程局来到新疆的乌鲁木齐,先后在局长办公室和科学技术研究所任主任工程师工作,把自己晚年的全部精力都献给了新疆的铁路建设事业。我父由于早年体弱多病,多年奔波流离,积劳成疾,加之西北气候及生活条件恶劣,常年身体虚弱,但他对工作和事业却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这在他的同事们中是有口皆碑的。就是这样一个待人善良诚挚、从无是非,对工作尽职尽责、勤恳敬业的老工程技术人员也逃不过“文化革命”的浩劫,在“文革”中他的身心受到了残酷的折磨(在打击迫害他的人中竟然有曾有受过他的恩惠的无耻之徒),在所谓“一打三反”清理阶级队伍时,那些毫无人性的“军宣队”“工宣队”不但以所谓“历史问题”在精神上无情的“批判”摧残,竟然逼迫这位年逾花甲、身患重病的老人参加重体力劳动的挖防空洞的“改造”。在这种身心俱焚的情况下,父亲的疾病急剧恶化,终于于1971年8月1日与世长辞。 我父一生从事中国的铁路工程建设,转辗于东南、西南、西北各地的铁路工程工地,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为民族的抗战事业,为祖国的铁路纵横,尽了他毕生的精力,他不愧是由詹天佑为代表的中国杰出铁路工程师队伍中的一员,我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自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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