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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云起——岳云纪念馆

岳飞传

不详

  
   岳飞(1103——1142),字鹏举。相州汤阴(今河南汤阴)人。幼年贫穷,曾为人庄户。联金灭辽时应募从军,曾在张所部任统制,并与王彦一起抗金。其后随宗泽留守东京汴梁(今河南开封),任都统。宗泽死后,南下投张浚部,逐渐成为南宋抗金主将。建炎四年(1130)收复建康(今江苏南京)。绍兴三年(1133),因平定江西农民起义,被高宗赵构赐予“精忠岳飞”锦旗。绍兴四年,大破伪齐刘豫兵,收复襄阳等六郡,封靖远军节度使。绍兴五年平钟相、杨幺起义。后驻军鄂州(今湖北武昌),晋封武昌开国侯,联络两河义军,部署北伐。绍兴八年底,上表朝廷,提出“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反对高宗和秦桧的议和政策,为其所忌。绍兴十年郾城一战,大破金兀术精锐,收复颍昌、郑州和洛阳等重镇。由于高宗和秦桧执意求和,于同年秋被强令撤军,回临安后即被解除兵权,并被诬入狱。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1142年1 月24日)与子岳云,部将张宪被秦桧以“莫须有”之罪杀害,时年39岁。孝宗时迫谥“武穆”,宁宗时又追封为鄂王。
  
  岳飞不仅智勇善战,在军事上建立了卓越的功勋,同时又颇富文才,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儒将,戎马倥偬之余,常挥毫遣兴,赋诗作文。其文章语言质朴,议论正大,诚挚感人。其诗词慷慨激越,夺人心魂,著作有《岳忠武王文集》10卷。其中《满江红》流传千古,众口皆碑。书法也颇有造就,传世作品有《前后出师表》等。
  
  少年坎坷
  
  宋徽宗崇宁二年(1103)的某一天,从西边天空飞来一只天鹅模样
  的大鸟,降落在永和乡岳家庄一富户的屋顶上。它扇动着有力的翅膀,伸着美丽的脖颈,发出阵阵悦耳的呜叫。这叫声引起了该室主人的注意。他已四十有余,正在庭院中烦躁地搓着双手,来回走动。听到鸟的呜叫,他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看,不禁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他还从未见过这种鸟,莫不是传说中的神鸟大鹏?恰在此时,屋里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叫,接着房门打开,里面奔出一位丫环,笑嘻嘻地叫道:“岳员外!岳员外!夫人生了,是男孩!男孩!”这位被称作岳员外的中年人闻讯大喜,猛地甩开双手,大踏步跨进屋里。
  
  屋里几位帮忙接生的妇女仍在忙碌着照顾产妇和婴儿,见岳员外进来,连道恭喜。夫人姚氏经过生产的痛苦折磨后,已疲惫不堪,正欲睡去,见了丈夫,又兴奋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红光,说:“快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岳员外忙捧起正吮手蹬腿的儿子,左瞧瞧,右看看,乐得直说:“岳家可有了烧香火的人了!”旁边的妇女向岳员外不住夸赞道:“您看这孩子长得多富贵相啊!大眼大耳,宽额方口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姚氏说:“您别只是傻乐了,快给儿子想个名字吧!”这时,屋顶上的大鸟又发出一阵呜叫,岳员外心里动了一下,脱口说
  :“名就叫岳飞,字叫鹏举吧,愿他日后能像鹏鹏一样展翅高飞,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岳员外是岳家庄的大户,颇有田产家财,但他生活得却很简朴,为人也很善良,常常节衣缩食,来赈济庄里的贫民。对借钱粮不还的人,他从不逼讨,就是有人公然侵吞他的田地,他也不与之论争,因此很得乡亲们的敬重。对他来说,惟一也是最大的焦虑是年近半百,尚无子嗣。为此,他曾四处访医寻药,甚至烧香拜神。如今,他总是如愿以偿,自然高兴万分,向家堂神庙点烛燃香,忙个不停。他还打算在岳飞满月时大治筵席,款待全序乡亲。
  
  但这个日子并没有来到,来到的却是一场灭顶的灾祸。一天,一阵怪风唿啦而起,随即从山后升起一团黑云,飞快地翻滚过来,霎时间弥漫整个天空,将炎炎赤日遮了个严严实实。一道耀眼的闪电过后,便是一声将天地抖动起来的炸雷,紧接着,盆泼似的雨水从空中倾泻而下。岳家庄的人从未见过这么暴烈的雷雨,惴惴不安地呆在屋里。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阵恐惧的叫喊:“黄河决口了!黄河决口了!”顿时,岳家庄就像炸了锅,人们顾不上头顶上的雷电雨了,扶老携幼,哭着叫着跑出屋子,涌向村外,向地势高处奔去,但这怎能跑得过猛兽般扑过来的洪水呢?
  
  岳员外听到呼喊声,慌忙抱起不满月的岳飞,携着姚氏,踉跄着跑在院子中。这时他已听到洪水的呼啸声和成片的房倒屋塌声,他知道跑是来不及了。情急中,他一眼瞥见了放在墙角的一只大木缸,来不及犹豫,就拉着姚氏跑了过去。他先让姚氏坐了进去,再将岳飞递过,让抱在怀中,颤抖着说道:“夫人,我将儿子托付给你,靠你保全一点岳氏血脉,我就是喂了鱼鳖,也能瞑目了!”话音刚落,一股洪流涌来,岳员外手——松,木缸就随水漂走了。
  
  姚氏坐在木缸内,四周是汹涌起伏的黄流浊水,以及漂浮其上的家具物件,死了的猪羊鸡狗,人的尸体也夹杂其间。姚氏看着这一切,想着曾经很温暖、富足安乐,如今已荡然无存的家,更想起凶多吉少的丈夫,她五内俱焚,痛不欲生。她几次想跃人波涛之中,随丈夫而去,但她看见了安安静静躺在怀中的岳飞,想起了丈夫的D 丁嘱,她便犹豫了。她不应该寻死,应该活下去,把岳飞抚养成人,这样才能对得起丈夫。想到此,她将岳飞紧紧搂在怀中。
  
  岳飞母子坐在木缸内,随势漂荡,任意东西,虽屡经惊吓,终于安然无恙,最后在河北大名府黄县境内,随一股水流漂向岸边,被人救起,得以侥幸逃生。在这场大洪水中,岳家庄大部分人丧生,岳飞母子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或许这种经历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人们竟由此附会出了一个荒涎离奇的传说,说岳飞并不是肉胎凡躯,而是天神下凡。
  
  这显然是小说家的无稽之淡,不可据以为史实。
  
  岳飞母子虽然侥幸生还,家道却因此败落。这场灭顶的洪水,夺走了岳家祖辈辛勤积累下来的丰厚的资财,以及建立在这些资财之上的社会地位,富家子弟可享受到的一切岳飞都享受不到了。就像经历了一场革命,岳飞母子转眼间由比较富裕的庄户降为贫雇农。生活骤然变得严酷起来,尤其在天灾人涡比较频繁的北宋末期。传说岳飞母子获救后为一姓王的员外所收养,岳母平日靠为人做针线活来维持家计,抚养岳飞。岳飞六七岁时,迫于生计,就参加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劳动,砍柴放猪,打水送饭;:年龄稍长时还曾到大户人家做庄客,打短工。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无法一心一意求学读书了。但小岳飞进取心很强,求知欲旺盛,利用一切可能的时间和机会学习。岳母姚氏也很有志气,她不愿就此颓败下去,甘心让岳飞做一个地道的庄稼汉。她自己没有能力改变目前凄凉的处境,就把家道振兴的希望寄托在岳飞身上。她自己原是大户人家出身,受过一定教育,于是就做起了岳飞的启蒙老师,教他认字读书。没有钱,买不起笔砚纸墨,就在木盘中盛满沙子,教岳飞在上面写字,写满,可抚平再写。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岳飞竟识了不少字,并且练就一手龙飞风舞的好书法。,在宋朝,下层学子主要是靠科举考试来挤入上层社会,改变自己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像汉、唐人那样通过从军远戍来建功立业几乎是不可能的。从赵匡胤陈桥兵变以来,朝廷就一直奉行重文轻武的政策,军人受到轻视,士卒被称作“赤佬”,为防止他们逃跑,他们的脸上要被刺上字,就像是受了黥刑的囚犯一样。人们视从军为畏途,逃之唯恐不及。但岳飞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渴望做一名将士来保家卫国。他不是不想金榜题名,而是实在忍受不了异族侵略者的嚣张气焰。那时,北宋边备松弛,委曲忍让,辽金屡屡起衅,并几次侵扰中原,饮马黄河,大肆劫掠。官军每每闻风而逃,老百姓备受兵灾之苦。这一切给年少的岳飞以很大的刺激。他认为,在国家
  民族处于危难的时候,仍去汲汲于追求自己的科场功名,这是最不光彩的行为,非大丈夫之所为。他毅然决然地决定,长大后一定要从军,为看不起“赤佬”的朝廷效命,抵御外侮,保卫自己的家园。
  
  为了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岳飞小时曾四处拜访名师,练习武艺。他先师从汤阴县名手陈广学习枪法。由于他生得健壮有力,悟性又好,肯下苦功,所以很快得其真传,并加以发扬光大,形成了一套独具特色,让敌人胆寒的枪法,在传说中称作“岳家枪”,渲染得神乎其神。在全县的比武中,岳飞大显威风,一杆枪使得蛟龙翻海一般,将对手一个个赶下擂台,夺得第一。其后,他又向一个叫周同的人学习骑马射箭。岳飞在他精心指导下,武艺大进。可以拉开三百斤的硬弓,在奔驰跳跃的马背上左右开射,应声中的。周同还教岳飞研读《孙子兵法》,以及《左传》等古代历史书籍中所记载的战例。他常常告诫岳飞道:“用兵打仗不只是靠勇敢,拼死力,那是匹夫之勇,不值得称道。用兵打仗更重要的是靠智谋策略。如果运用得当,就能以少胜众,以弱胜强!”岳飞连连点头称是,对师父极为佩服。周同死后,岳飞非常悲痛,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到下葬处祭奠,风雨无阻,人们对岳飞不忘故恩旧谊的行为极为赞赏,认为他一旦能为时用,一定会为国效命的。
  
   从军抗敌
  
  宋徽宗宣和四年(1122),真定(今河北正定)宣抚使刘韐募兵,19岁的岳飞应征,当上一名敢死战士,并任小队长。不久,岳飞就参加了一次剿匪的战斗,他主动向刘铪请战,愿领百余名精骑消灭这股劫掠乡里,令官兵十分头痛的土匪。获准后,他让一部分士卒扮作商人,,往土匪的营寨去“经商”。匪徒正四处抓丁,扩充队伍,以应付官军的围剿,见了这帮精壮的“商人”,自然不会放过,一个个抓将起来,强令人伙。
  
  岳飞又命百名官兵预先潜伏在山下险要处,自己则亲领几十名骑兵至土匪营寨前叫骂挑战。匪众见岳飞人少,大开寨门,鼓噪涌出,希望一举擒获。岳飞稍稍招架了几个回合,佯装不支,唿哨一声,掉转马头就跑。匪众哪知底细,拍马就追。到了山下伏击圈内,只听得一声号令,伏兵四起,紧紧围上,岳飞也返身杀回,一阵猛杀,匪众死伤大半,余下的扔掉器械,跪在地上直喊饶命。潜入匪徒营寨的官兵乘着空虚,四处纵火,捣烂了匪窝。匪首陶俊和贾进和慌慌张张,想骑马逃走,被绊马索绊倒,就地擒获。岳飞
  大获全胜,押着俘虏,载着战利品,凯旋奏捷。刘韐大喜,对岳飞的智勇大加赞赏。
  不久,岳飞参加了宋金联合攻打被辽兵所占领的燕城(今北京)的战斗。其时,辽国在新兴金国的不断打击下,已奄奄一息,燕城守备空虚。宋军有十几万兵马,加上辽常胜将军郭药师率涿、易二州八千兵马降附,在兵力占有压倒的优势,攻取燕京本是唾手可得的事。但北宋王朝长期压制军队所造成的贫血症在这关键时候马上就表露了出来。将帅鲜勇寡谋,士卒军纪松懈,了无斗志,与辽军稍一接触,就溃不成军。郭药师向宋大将刘延庆提议,应在辽援军没有赶来前袭取燕城。畏敌如虎的刘延庆几经犹豫后,同意了这个计划。于是,郭药师率六千精兵乘夜渡过芦沟,向燕城突然发起猛攻。岳飞率领自己的敢死队冲在最前面。城上守兵拼命往下放箭,掷石块和掀滚木,岳飞毫不畏惧,硬是靠云梯攀上城墙,将守兵杀死,开了城门,宋军遂攻占了燕京外城,但刘延庆却遥相观望,拒不按计划增派后续部队,致使辽援军赶到,与城内守军夹击宋军入城部队,使之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岳飞等少数官兵拼命杀开一条血路,缒城逃回。
  金人通过这次战斗,看出了宋军的虚弱不足惧,于是在宣和七年(1125)灭辽之后,挟战胜之威,兵分两路;向北宋发动了大规模的入侵。西路由宗弼率领,自云中(今大同)出发进攻太原。遭到太原军民顽强抵抗,被牵制在那里不能南下与东路军会合。东路军由斡离不率领,在宋降将郭药师的向导下,长驱南下,直扑北宋首都开封。赵宋王朝慌成一团,史称“朝廷震惧,不复议战守,惟日谋避狄之计”,意思是说根本不考虑如何迎敌,一心只想逃跑,以避开金人的猛攻。该年年底,金人更近汴京,平日贪于声色之娱的宋徽宗竟吓晕了过去,被大臣们用药灌醒。在性命与皇位难得兼顾的情况下,最后狠心舍弃后者,索来笔墨,抖抖索索地写下退位诏书,让位给太子赵恒,即宋钦宗,自己则带着一帮宠臣连夜逃往镇江避难去了。新即位的宋钦宗也几次想溜,均被坚决主张抗金的大臣李纲及汴京军民所阻拦。
  此时岳飞在家已居丧四年。靖康元年(1126),康王赵构奉朝廷之命,在相州设大元帅府,并派枢密副史刘浩在民间招募义勇兵,岳飞再次入伍。他以前剿匪及攻打燕京时的勇敢善战受到赵构的重视,遂命他去招讨流寇吉倩。吉倩早知岳飞的威名,哪敢抗拒为敌,遂率部众归降。赵构大喜,封岳飞为武训郎。
  汴京告警时,赵构命岳飞随刘浩前往勤王,途中遇到金兵阻击,双方相持于滑台城(今河南滑县东)南。一日,岳飞率百余名骑兵在河上操练,只见前方烟尘起处,突然出现了大队来犯的金军,气势汹汹地逼了过来。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太大,宋兵不免大惊失色,策马就想逃跑,被处变不乱的岳飞拦住。他鼓舞土卒道:“金寇虽然众多,却不明白我们的情况,不敢贸然进攻。我们要是一逃跑,必然会被他们瞧出破绽,乘势掩杀,我们是很难生还的;不如乘他们立足未稳之际冲杀过去,乱中取胜。言罢,跃马挥枪,大吼
  一声,率先突入敌群,众土卒紧随其后。有一个面貌凶猛的金将哇哇叫着扑向岳飞,挥刀便砍,岳飞用枪荡开,顺势向前扎去,正中金将心窝。金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岳飞指挥宋兵,左冲右突,手中那杆丈八长矛蛟龙般飞舞,蹭着伤,挨着亡,杀得金兵人仰马
  翻,拼命逃奔。岳飞也乘胜收兵,归禀刘浩。刘浩大喜,表奏康王赵构。为岳飞请功,康王立即传下委任状,升岳飞为秉义郎。
  靖康二年(1127),金兵在占领汴京开封四个月后,俘获了徽、钦二帝后离去,北宋正式灭亡。宋朝旧臣拥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为帝,即高宗,建立南宋王朝。岳飞认为新主即位,当有一番作为,以树立自己的威信,就上了一封千言书,忠心耿耿地向高宗献计献策道:“陛下您现在做了皇帝,这是国家社稷的大幸,是百姓子民的洪福。您胸有克敌制胜的谋略,又有各地赶来的勤王之师可供调遣,而金军正处在胜利的陶醉之中,骄惰懈怠,没有防备,这是天赐良机,陛下应当亲率六军,北渡黄河,收复失地。黄潜善、汪伯彦竭力倡议南逃避敌,终于酿成靖康之祸,是当今的卖国贼,陛下不可不提防!”这原出于一片忧国忧民的热忱,却不知正触犯了朝廷大忌,立即被斥责为越职言事,夺职遣回。在封建社会,不在其位而言其事,不管其动机如何纯正无私,都算是狂妄犯上,绝不容许的。至尊无上的皇帝与一个中下级军官之间是不会有通信和对话自由的。岳飞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太忠诚耿直了,容不得他安分守己、世故圆滑。为此他屡遭打击,甚至最后献出了生命。
  岳飞罢归不久结识了河北招抚使司的干事赵九龄,很得赏识,遂被引荐给河北招抚使张所。张所是北宋著名的抗战派将领,当时受宰相李纲的委派,在河北一带招募民兵,积极组织抗金力量。他见岳飞身材魁梧,气宇轩昂,很是喜欢,抵掌而谈,非常投机。他问岳飞说:“你武艺如何?能搏击多少敌人?”岳飞徐徐答道:“我很自信自己的武艺,但并不认为这匹夫之勇是多么了不得的事。用兵之道贵在施谋使计,而不在于逞凶斗狠。栾枝用曳柴诈败之计大胜强楚,莫敖靠采樵诱敌之法击溃绞人之围,这些全靠的是智谋,而不是个人的武艺。”张所一听肃然起敬,赞叹道:“原来你并非一介武夫啊!不知你对当今形势有何看法?如何才能守住黄河呢?”岳飞侃侃谈道:“汴京的安危全看河北诸郡的巩固与否。我们当在所有险隘处建立要塞,互成依仗之势,如果任何一城受到威胁,其他城塞就会赶来相助,并且伺机搔扰敌人的后方,这样的话,敌人就不敢窥视黄河,京师也就安然无恙了。”一席话说得张所心悦诚服,连连点头称是。岳飞见遇到了知己,不禁慨然请求道:“张招抚如果能提兵巡境的话,岳飞愿做前驱,供你调遣!”张所大喜,立即授岳飞武经郎职,命他随已归顺的八字军领袖王彦北渡黄河,挺进新乡(今河南新乡)。
  新乡有金人重兵驻守,见宋军渡河,就猛扑过来,想一举围歼之。王彦见状,心里害怕,传令停止前进,高筑壁垒,准备死守。岳飞几次请行,都被拒绝,不由气愤道:“我们本来就是找金寇打仗的,如今却畏敌不前!如果图安全的话,何不呆在后方呢!”王彦也恼了,说:“你要找死的话,我可以让你去!”岳飞遂率领千余名士卒,迎着穷凶极恶的金军杀了过去。金军急忙分兵围截,竟被岳飞冲溃。金军又聚拢起来追堵,再次被岳飞突破,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岳飞一马当先,所向披靡。宋军士气大振,人人逞勇,个个发
  狠,竟一鼓作气攻下了新乡。
  宋军攻占新乡,这等于孙猴钻进了牛魔王的肚子,金军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调集人马,蜂蚁般涌了过来,想把立足未稳的岳飞置于死地。两军在候兆川(今河南辉县西北)相遇,展开激战,岳飞身上十余处受伤,仍在马上厮杀,士卒也拼命死战,终于击退数倍于自己的敌人。
  当天晚上,宋军官兵未解铠甲,就枕着兵器睡着了,他们实在太累了,自从与王彦分兵以来,他们一直与围追堵截的金军进行着战斗,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所以,候德战斗一结束,他们没吃饭,甚至连伤口也来不及包扎,就倒头而睡。他们以为金军新败,一时半会不可能再来了。不料,在一个梦还未做完的时候,忽然传来警报,说大批金军来劫营,宋军士卒惊得睡意全消,跃身而起,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他们全拥至岳飞帐前,想听他如何处置。岳飞没有出来,帐篷内传来有节奏的鼾声。宋兵们着急,责问帐前军
  吏:“军情如此紧急,你们怎么不通知首领?”军吏哈哈一笑,道:“首领有令,让大家回去安心睡觉,不必害怕,金寇不会来的!”宋兵疑惑地散开了,但谁也没敢再次睡去,抱着枪,守在备好鞍的战马旁。
  其实,岳飞自己并未安然而卧。接到警报时,岳飞心里也很担心。宋军连续作战,已疲惫至极,对有备而来的金军,极难有获胜的希望。逃跑已经来不及,很快会被追杀。一番权衡后,岳飞决定冒险效法诸葛亮的空城计。金军连日来已被岳飞杀怕,见宋营一
  片寂静,怀疑其中有诈,怕中埋伏,就转身退走了。岳飞长吁了一口气,急忙传令拔营。
  连日征战,岳飞粮草很快告罄,就到王彦营中求借。王彦对岳飞的频频告捷不仅不感到高兴,反倒觉得如芒刺在背。当初放岳飞出去,原是让他去送死的,至少让他碰碰壁,受受金人的教训,然后回来老老实实受他的节制和管辖,不再与他的闭垒自守、畏敌
  如虎的政策作对,但岳飞却坚持了下来,胜仗一个接一个,这岂不等于向世人昭告他王彦的胆怯无能,他能不嫉恨吗?向他借粮草,能答应吗?于是,他冷冷地对岳飞说:“粮草我有一些,但自己要用。你有本事独立行动,就没有本事搞到粮草吗!”岳飞忍住不快,说:“王将军,我们都是为朝廷效命,当互相支持帮助,分什么你我?”王彦冷笑一声,说:“这么说,你的功劳可以记在我的名下了?”竟拂袖而去。岳飞无奈,只好率领所部到了太行山一带,依靠当地民间抗金组织,与金军展开周旋,打了不少胜仗。在一次战斗中,岳飞擒获了强悍凶狠的金军大将拓跋耶乌,在另一次遭遇中,又刺杀了敌将黑风大王。但由于孤军作战,粮草不济,难以长久坚持下去,最后只得杀出重围。岳飞知道王彦必不容己,就投奔抗金名将宗泽而去。
  
   初显威名
  
  岳飞与王彦分道扬镳,独立采取军事行动,按宋朝军律,是要处以死刑的。所以他到宗泽大营不久,就被五花大绑起来。在即将行刑之际,遇见宗泽视察刑场,岳飞朗声叫道:“宗元帅难道不想恢复中原吗?”宗泽将脸一沉,喝道:“胡说!本帅与金寇誓不共生,天下谁人不知?”岳飞道:“宗元帅既要驱逐胡虏,为什么要杀堪做前驱的壮士?”宗泽对岳飞早有所知,今见他相貌英伟,出语俊爽,知道不是一般平庸之辈,就令刀下放人,邀到元帅府叙谈。用兵之道、恢复方略,凡所问及,岳飞总是侃侃而谈,持议精当。很合宗泽的心意。他认为岳飞算得上栋梁之才,堪当恢复大任。他已垂垂暮年,恢复振兴之事尚茫然无绪,朝廷中持和者济济,主战者寥寥,昏庸无能者居多,贤明干练者甚少,这些有时使他陷入绝望。见到岳飞,使他不免对前途又增强了信心。有这样的人在,大宋江山是不会轻易易主的。他拉住岳飞的手,连连赞道:“你有勇有谋,在抗金的事业中会大有作为的!”
  当时正值金兵来犯,宗泽命岳飞率领五百名骑兵迎敌,借以亲自考察——下他的实际作战能力,看他是否属于纸上谈兵的马谡之流。岳飞果然不负所望,先战昨城(今河南汲县东南)再战黑龙潭,均获胜利。随后开赴汜水关(今河南荥阳西北汜水镇)迎敌。该关地形险要,为东西交通咽喉,也是西路金军南侵的必经关口,战略意义非常重要,因此必须夺下并守住它!岳飞昼夜兼程,赶到关口,察看各处地形后,立即开始筹划分置。宋军兵少,粮草不足,面对数倍于己的金军,显然宜于速战速决,不宜于长久相持下去。于是,岳飞想出一条迷惑敌人、乱中取胜的计策。他选出三百名精悍的骑兵,命每人捆扎两束柴草,潜伏在前山脚下。他亲自率领所余士卒,开赴关口敌军营寨前。 ,
  当天夜里,没有月亮,只有星星稀稀疏疏地散布在天空,眨巴着惊异的目光,期待着欣赏由岳飞即兴导演的一幕战斗短剧。金军见宋军人少,不以为意,醉醺醺地进入梦乡,夜半时,岳飞一声号令,埋伏在山下的一起点燃柴两端,每人两束,两手各一,上下左
  右挥动起来,同时还擂鼓鸣号,吆喝呐喊。一时间,整个天空被火光照得通亮,遍山漫野回荡着喊杀声。金兵从梦中惊醒,以为宋军大部队赶到,一手提着裤子,一手倒拿兵器,慌慌张张就要逃跑。被岳飞迎面拦住,大声令道:“放箭!”只听见一阵嗖嗖声,箭矢像雨点一样密密地倾泻过去,金兵顿时倒下一大片。岳飞翻身上马,平举着丈八长矛,大吼道:“杀!”率先踏入金兵中,士卒随之拥上,展开肉搏。金兵不敢恋战,掉头就跑,正撞上举着火把赶来的伏兵,被猛杀一气,倒毙无数。
  火光中,见一金将哇哇叫着,来回冲突,想要稳住金兵,进行反扑,宋兵被他的鬼头大刀砍翻了好多。岳飞看得真切,恼得性起,将枪挂在得胜钩上,从背上取下弓来,搭上利箭,舒展猿臂,“嘿”的一声扯个满月,略一瞄准,右手一松,只听“嗖”的一响,正中金将咽喉,顿时栽下马来。金兵更惊得失了魂一般,拼命冲开一个口子,逃向山下。岳飞也得胜回营,向宗泽禀报,宗泽大喜,认为岳飞果有大将之才,就破格提拔为统领,不久又升迁为统制。岳飞这下算是遇到了伯乐,政治抱负和军事才能有了全面施展的条件和机会。在此以前,他虽然屡建战功,因身轻位卑,始终得不到重视。
  建炎二年(1128)七月初一,抗金老将宗泽死于开封留守任上。他晚年将全部精力用于抗金复宋的事业上,却受到朝廷的百般阻挠,心力交瘁,憾恨而亡乙临终时,他用孱弱但殷切切的声音对岳飞等属将说:“你们千万不可忘了自己的天职啊!”岳飞等含泪说:“宗元帅,你就放心吧!”宗泽吃力地点点头。忽然,宗泽呼吸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侍从急忙上前抢救。宗泽推开大家,吃力地挺起上身,睁大双眼,放出光来,连呼“过河!过河!”气绝而亡,眼睛仍大睁着。岳飞等人见此情景,无不受到震动,激起对投降派的满腔义愤,发誓要继承宗泽的遗志,打过黄河去,光复北宋河山。
  接替宗泽任开封留守的杜充,却是一位刚愎任性、嗜杀残忍的无能之辈,根本无力管束部下。集结住开封周围、原归宗泽节制的各路勤王之师,以及收编的忠义民兵很快陷于内争中,互相攻击。原统制王善、曹成、孑L彦周等合兵五十万,攻打南薰门,想赶走杜充,占领开封。守门的仅有八百名士卒,见叛军来势汹汹,不免心惊肉跳,想弃城逃跑,岳飞挺身拦住,说:“叛军是乌合之众,虽然人马多,没有什么害怕的。不信的话,我杀一阵给你们看看!”随即挺枪挟弓,跃马冲人敌阵,叛军知道岳飞的厉害,哪敢上前阻挡,竟被岳飞冲得四散。守兵见状,大为振奋,一起杀上,叛军不支,慌忙退去。岳飞乘胜追击,擒获叛将杜叔五、孙海、孙胜等。岳飞因平乱有功,被授为英州刺吏。
  杜充见部将分崩离析,城中粮食即将用尽,金兀术又虎视眈眈,时刻有侵吞之心,便决定放弃开封南逃。岳飞听说,急忙劝阻说:“开封为中原军事要地,关系重大,万万不可随意放弃。开封若失,中原必然陷于胡虏手中;中原不保,南宋可就危险了。他日若要收复,就远不如放弃容易了!愿杜统帅三思而后行啊!”杜充辩解说:“经此叛乱,开封守军元气大伤,兵少将寡,粮草又接济不。朝廷逃难不暇,根本顾不上开封的守备,这样怎能长期坚持下去呢?提前撤走总比城破时突围要好吧!”岳飞见杜充执意要走,只好请求道:“您一定要走,就让我留下来吧!我向您保证,坚决守住城池,否则的话,提头去见你!”杜充哪会答应,脸色一黑,说:“我主意已定,你不要多言了!”言罢,拂袖离去,岳飞只好从命。这样,李纲和宗泽流血保卫过的开封城就被杜充随便抛弃了。
  杜充丢失开封,朝廷非但没有治罪,反任命为枢密副使,并兼建康行营留守。建炎三年秋(1129),金军渡过淮河,取道滁州、和州,准备渡江后直趋浙江。杜充畏敌如虎,闭城不出。岳飞认为应当凭借长江天险,进行坚决阻击,决不能让金兵踏上岸来。如果让金军渡过长江,就很难阻挡其凶猛的进攻了。他几次进见杜充,陈述利害。请求赶快出兵,沿江布防,但杜充拒不答应。最后,岳飞竟急得流下泪来,哭谏道:“杜留守,赶快发兵吧,再拖延就要危险了!”杜充终不为所动,将岳飞斥退出去,不久即传来警报,说金
  军已在马家渡(今安徽马鞍山市北)轻松渡江,正势如破竹,向建康杀来。杜充这才慌了,草草派岳飞等人迎敌。这犹如用几筐土石去堵决堤的洪水,如何能起作用?王壤尚未接战即闻风窜逃,都统制陈淬还没摆开阵势,就被势焰,正炽的金军冲得东倒西歪,混战中,陈淬竟阵亡。只有岳飞挺枪跃马,奋力冲突,杀得金兵不敢上前,只能任他驰骋。无奈孤军奋战,寡不敌众,只得杀出重围,在险要处安营扎寨。
  在岳飞浴血战斗时,胆小如鼠的杜充竟开城迎降,南宋的长江防线彻底崩溃,金军乘胜南下,直趋临安。高宗丧魂落魄,逃到明州附近的海上。面对将帅叛逃,士卒溃散,金军席卷而来,百姓惶惶呼救的局面,岳飞心如刀绞。他将士卒集合起来,歃血盟誓道:“朝廷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血性男儿在国难当头,当以死报效国家,图个名垂青史,留芳百世。如果向胡虏投降,或者结伙为盗,纵然一时偷生,终会遗臭万年,大丈夫能这样行事吗?”听得将士们热血沸腾,表示愿意随岳飞血战到底。广德整军
  不久,岳飞奉命驻军广德(今安徽广德),以牵制南下金军。在战斗的间隙,他抓紧时机进行休整。不断的行军和作战,将士们极度疲劳,需要恢复体力。受损的建制需要恢复重建。随时人伍、仓猝上阵的士卒需要训练,尤其是减员的部队需要补充。岳飞真希望能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来对部队好好整编一番,以便能更好地体现他的军事意图。但这在烽烟四起的南宋时代是根本不可能的。岳飞只能见缝插针地进行他的整训计划。
  主要是招募兵丁。岳飞的兵太少了。朝廷出于对武将拥兵专横的忌讳,不让岳飞拥有太多的军队,且常常釜底抽薪,借故抽调。就是后来成为南宋一员独当一面的大将时,岳飞的总兵力也没能超过几万,这使他难以施展他全部的军事才能。他只能在不触犯禁忌的前提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招募一些兵丁。这是很难的,老百姓讨厌军人如同讨厌土匪。何况在战火连绵的年代,丁壮大多已被迫当了兵或土匪,剩漏的不是东躲便是西藏。岳飞,也包括当时大多数将领主要靠做“误入歧途”的人的工作来补充兵员了,即所谓的招降纳叛。但由此带来的问题也是很严重的,使军队原有的匪气更加变本加厉,这会很快腐蚀掉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岳飞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只是招募,而且还进行严格的教育和管理。他绝不容许军纪涣散和侵扰百姓,稍有触犯,严惩不贷。有一句话在他的军队中非常流行:“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掳!”这不是一句自我标榜、流于形式的口号,而是一条被严格执行着的戒律,岳飞自己也不例外。岳飞有个舅舅姚某,平时仗恃岳飞的声势,胡作非为,侵掠百姓。岳飞知道后,不便亲自责罚,就告诉母亲,让她出面致意。姚某大为恼火,认为岳飞狂妄,冒犯尊亲,就想伺机报复,,一次与岳飞同行,至无人处,突然催马向前赶了几步,取下弓来,转身就射岳飞,慌张之下,射在马鞍上。岳飞大怒,飞马上前,将正要放第二箭的舅舅掀下马来,用佩刀一刀砍死。岳飞的这个举动在当时引起巨大反响,认为岳飞罚不避亲,为民除害,从而对岳飞更加敬畏起来。当然也有人认为岳飞过于绝情,就是深明大义,亲手在岳飞背上刺下“精忠保国”四字的岳母也一时想不通,对岳飞大行家法,让跪在祖像前,怒声呵斥。但不久,她就慢慢想通了,原谅了儿子。不如此何以服众人呢?不服众人又怎能报国呢?
  有过必罚外,岳飞还有功必赏,善待士卒。一个严冬的日子,岳飞的一个幕僚在军营巡视,发现一个土卒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便上前问道:“你的上司是不是克扣了你的军饷?这样寒冷,难道没有怨言?”士卒却答道:“其他将领才经常克扣军饷,自
  从跟随岳宣抚以来,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他从未克扣我们一文钱。我之所以穿得单薄,是由于家累太重,所得军饷大半都接济了家人的缘故,我感激都来不及呢,哪能忘恩负义,抱怨岳宣抚呢?” ’
  杨再兴原是一名流寇悍将,一次在两军对垒时杀死岳飞弟弟岳翻,后来杨再兴战败,自缚请罪。岳飞并不计较前嫌,亲自为他松绑,收为部将,任用不疑。杨再兴大为感动,发誓效忠,后来竟战死在小商桥。岳飞这种不计恩怨,待人以诚的作风,吸引了不少
  文人武士,纷纷慕名而来。其中有一个叫黄纵,替岳飞掌管机要文件。一次,岳飞分发沉香,待到黄纵时,只剩一小块。岳飞见分得不均,打开一袋再分,到黄纵时又剩下一小块,岳飞一时不知所措。黄纵看在眼里,深为感动,表示大小无所谓。
  在岳飞的大力整治下,他的军队变得纪律严明起来,很快赢得了老百姓的衷心拥护。他们亲切地称岳飞的军队为“岳家军”,以示与其他作风恶劣的军队的区别,他们甚至设立祠堂,绘上岳飞画像,经常进行供奉祭祀,祈祷岳家军尽早赶走金寇,恢复老百姓正常的生活。从此,他们不再一味地拒绝参军了,送子送夫者络绎不绝;也不再坚壁清野了,箪食壶浆者随处可见;更不冷眼观战了,带路送情报者主动踊跃。
  在紧张的整军、练兵中,岳飞不忘挤时间学习。他深知,若没有诸葛孔明之智谋以及淮阴侯韩信之武才,仅凭匹夫之勇是很难扭转当今危局、救民于水火的。这就需要向古代的圣贤学习,汲取他们的智慧。他喜欢读的仍然是《孙子兵法》,常置于身侧,有空
  即摩挲研习。与少年时的诵读不同的是,他现在有丰富的军事经验,对书中那精奥的道理有更深的启悟。他经常将这些体会自觉地运用在具体的战斗中。当然,他并不盲目迷信、机械照搬。宗泽曾对此不以为然,批评他作战不依阵法,岳飞却自有他自己的见解,认为古人的阵法并不是万用不爽的灵丹妙药,不可固执迷信,应当根据具体的情况加以灵活运用。用兵的关键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可能每次都按部就班布好了阵,再与敌人厮杀,那样非吃败仗不可。用兵之道,全在于灵心一点,随机应变!宗泽被他说得心悦诚服,击掌称妙。宋代军队作战,都得按照皇帝事先“御制”的阵图进行。然而战场情况,千变万化,这在千里之外的皇帝怎能全部预知呢?所以宋军几乎是每战必败。岳飞作战,全靠灵活机动,所以每战必胜,攻必克、守必固,一生经历大小126次战斗,无一败绩,是历史上少有的常胜将军。史书称赞他有韩信、彭越、周勃等将之采,并兼有诸葛孔明之风,形成了一套有鲜明特色的战略战术思想。后代的小说家竟据此臆造一部《武穆遗书》,称之为岳飞的兵法著作,像“岳家枪谱”一样,使许多武林高手心驰神往,为这并不存在的、所谓可以称王称霸的法宝拼杀得你死我活。
  经过短期的修整后,岳家军的战斗力得到更进一步的提高,于是,他们便四处寻找战机,打击金人。不久,传来情报说,有一大批金军将途经广德南下。岳飞闻讯后,紧急部署,在金军必经的险要处布下口袋,严阵以待。一段难熬的时间过去后,金军终于大
  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前面的危险,他们一路就是这么满不在乎地走过来的,很少遇到宋军的全力抵抗,稍一接触,宋军就如鸟兽散了。但这次他们却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岳家军!看到他们已进入了伏击圈,岳飞手中的号令旗一挥,只见伏兵骤起,滚木、山石从两侧山坡上冰雹般倾泻而下,金兵顿时倒下一大片。金军被这突然袭击搞得晕头转向,尚未定下神来又被一阵箭雨击毙无数。剩下的慌忙后撤,被一彪人马迎面拦住,骑马持枪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岳飞。他大吼一声,当先突入敌群,挥动丈八长矛,或扫或刺,金兵纷纷倒下。这时,两侧的伏兵已逼了过来,将金兵铁桶一样围在山谷间,轮番冲突,金兵死伤无数,剩下的大多缴械投降,只有少数拼命杀出重围,落荒而逃。
  这次伏击战沉重地打击了金军的嚣张气焰,使岳家军声威大振。只要一提及“岳爷爷”(金兵对岳飞敬畏的称呼)或岳家军,金人马上就心惊肉跳。他们再也不敢随意行动了,扎下营来,想等后面的大部队上来后一起围剿岳飞。岳飞探得敌将王权的部下多是
  签军(被金人强行征集的汉兵,军心涣散,战斗力比较弱)就决定先吃掉他们。一次,有一百名签军出来打劫,遭宋兵追杀,擒获四十余名,押赴岳飞营帐。这些俘虏估计难逃活命,个个心惊肉跳。岳飞沉着脸道:“你们也是汉人,却为虎作伥,帮金虏屠杀同胞,本
  该斩首,”说到这,岳飞有意停顿了一下。签兵吓得魂飞魄散,跪下磕头说:“岳爷爷饶命!岳爷爷饶命!”岳飞说:“饶命不难,就看你愿不愿意改邪归正,戴罪立功?”签军们连忙道:“愿意为岳爷爷效劳,请岳爷爷吩咐吧!”岳飞说:“要你们做的并不难。请你们回去做内应,帮我们攻取王权营寨,怎么样?”签军们连忙答应。岳飞遂与他们约好具体行动的时间和方式,然后就放他们回去了,当天晚上半夜时,这些签军突然放起火,并大声喊:“岳爷爷来了!”敌营寨就像炸了锅一样,陷于极端慌乱中,敌人衣服也没有穿好,就倒拿武器跑出营帐。王权竭力想稳住慌乱的士卒,但无济于事。早已埋伏在外的岳家军一拥而上,冲人营寨内,一边乱砍,一边喊降。签军本是被胁迫而来,心里对金人有怨,哪肯为他们卖命?所以几乎未加抵抗就放下了武器。王权见状,就想乘乱逃走,被岳飞赶上,一把掀下马来,被拥上的士卒擒获。 ·
  岳飞广德大捷后,本想南下勤王,只因粮草短缺,不便远行,只好移军牛头山,等待金兀术撤退。金兀术因遭南宋军民的英勇抵抗,不得已放弃追袭赵构的计划,声称“搜山检海”已毕,开始率部北撤,遭南宋名将韩世忠截击,金山寺一役,几乎被擒,慌张中逃入死港黄天荡。后掘开老鹳河故道,方得逃出,往牛头山急急奔来,他庆幸自己命不该绝,已摆脱死亡的威胁。正当他得意时,突然鼓角齐鸣,从树丛中和乱石后跃出大队人马,杀奔过来。冲在最前面的那位大将,挺着一杆丈八金枪,盘旋飞舞,如同神出鬼没,
  无人可挡。金兀术已被韩世忠挫了锐气,又遭这当头一棒,立即晕头转向,无心恋战,忙策马返奔,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见并无追兵,这才停了下来,问部将道:“刚才那位大员是谁?如此厉害。”有一随卒脱口答道:“是岳爷爷!”金兀术叹道:“原来是岳飞,果然名不虚传!”此时已是傍晚,暮色渐浓,金兀术便传令扎营。他怕岳飞夜来袭营。就留一部分士卒留心巡逻防守,自己也不敢安然人寝,至夜静更阑时,方朦胧睡去。忽然梦中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鼓角声惊醒,紧接着一名小校来报:“岳家军来了!”金兀术慌忙操剑冲
  出帐篷外,只见大营中四处起火,杀声不断。兀术声嘶力竭,挥舞着剑喊道:“不要乱,不要乱!给我杀退岳飞!”但被死神惊醒的金兵怎能镇定下来,有效地组织防卫呢?他们已经被接踵而至的灾难搞得神经质了,以为到处都是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尤其对面
  难辨的夜间,他们向自己认定的“敌人”冲杀着,捍卫着自己的性命;对方同样认真严肃地还击着。天色渐渐亮了,金军渐渐地感到了荒唐:怎么对手和自己一样的打扮,一样的身容,一样的语音?他们突然醒悟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和自己人玩了一晚上的命!岳爷爷确实厉害,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金兵自相残杀累了,养足了精神,等得不耐烦了的岳家军又杀了上来。金兀术情知不敌,策马就跑,金兵也跟着奔溃,怎奈岳家军尾追不舍,慢一步的,都做了刀下鬼、马下魂。只有那些脚生得长,腿跑得快的人侥幸脱网,跟着兀术逃到龙湾(今南京城区西
  北),准备进驻建康。行军到静安镇(今江苏江宁西北静安附近)时,远远看见旌旗招展,中间大写着“岳”字,兀术大惊,连忙退兵。兵还没退位,已听见连珠炮响,岳飞领着大队人马杀了过来。冲进敌群,一阵猛杀。金兵死伤众多,十五里长的路上积满了尸体。余
  下的马不停蹄地逃往淮西,岳飞乘胜收复了建康。消息传到朝廷,刚从海中爬出的高宗兴奋了起来,当即下旨,任岳飞为通泰镇抚使。
  
   招降平叛
  
  自从金军南侵,搔拢中原,兵民困苦流离,啸聚为盗,劫掠乡里,有些甚至投降金人,为虎作伥。因此岳飞在抗金的同时,也参加了一次次剿抚内乱的军事行动。
  绍兴元年(1131),高宗授张俊为江淮招讨使,岳飞为副,前往讨伐李成。李成原为江东捉杀使,强盗未曾捉拿住几个,自己却于建炎二年落草为寇,叛据宿州。后为刘光世所破,窜迹于江、淮、湖、湘间,横行十数郡。势力滚雪球般膨胀起来。张俊接到任命
  后,本想与岳飞一起进军。见情势危急,于是提前出发,驰人洪州。李成部将马进领着几倍的兵马,将洪州团团围住。张俊命令高挂免战牌,任马进百般辱骂,就是不出城迎战。这样相持了十几天后,岳飞领兵赶到,杀开重围,到了城内,见到了张俊。张俊大
  喜,问岳飞如何破敌。岳飞答道:“我认为现在可以出战了!”张俊说:“我们两军合在一处,也没有马进人多,如何获胜?”岳飞说:“马进虽然人多,一心只顾尽早拿下洪州,却没有考虑身后危险。如果我们派一支人马潜出敌营,沿江而上,抢占生米渡(今江西新建
  县西南),截住退路,再用重兵攻其背后,这样一定能破马进。”张俊连连点头称善。岳飞请求做先锋,张俊大喜,命岳飞率领所部掩击敌人营寨,又派杨沂中领精兵,趁暮色缒出城外,直趋生米渡。
  岳飞披甲上马,奔赴西山,逼近敌人营寨。马进自兵围洪州以来,连日骂阵挑战,张俊总是不应,还以为是胆怯,反倒定下心来,纵酒作乐,想让城中粮草断绝,不战自乱。这天,他正在帐中搂着抢来的美人,饮酒听歌,已醉醺醺的了,忽然听兵卒来报,说官兵从背后来劫营,不由得大吃一惊,酒也全醒了,推开美人,操起大刀就往外走,一面命令属将召集喽哕,前往抵挡。还未站稳脚跟,岳家军已到了眼前,迎风猎猎的“岳”字旗帜下,正是岳飞。他用枪指着马进,喝道:“反贼,还不赶快下马投降!”马进仰天哈哈一笑,道:“都说岳飞厉害,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三只眼的马王爷!”说到这,他猛挥一下大刀,嚎道:“弟兄们,给我上!”直奔岳飞。岳飞命令放箭,只听一片嗖嗖声,蝗虫一样的箭头泻向敌群,贼众立时倒下无数。岳飞又令:“出击!”言未毕,他自己已跃马趋出几丈,挺枪刺向马进。马进忙用刀招架。几个回合过去,马进已气喘吁吁,手忙脚乱,情知刚才的玩笑开大了,吹出的牛皮挡不住岳飞的掌中枪。于是虚晃一招,拖刀就逃。岳飞麾众掩杀,只见得人仰马翻,血飞尸积,不到一时,就将整个营盘扫荡得干干净净。马进逃到筠州(今江西高安),岳飞一路紧迫而来,在城东扎下营寨。他知道马进已吓破了魂儿,不敢开城迎战,就想出一个法儿,让人赶做了一面红色绫罗旗帜,上面大绣着一个“岳”字,让精心挑选出来的二百余名骑兵举着巡逻,自己则率主力埋伏在墙角。马进正在城墙上视察,看见这队人马,数目不多,并没有岳飞本人,却打着“岳”字旗号招摇,莫非欺负我马进不成?岳飞本人固然英雄,手下的难道也个个无敌?念及至此,羞辱感涌上心头,叫一声:“待我捉住这帮杂种!”就令放下吊桥,引着兵卒,鼓噪而出。骑兵见马进出城,略战几个回合,佯装不支,倒拖着旗帜就跑。马进不知好歹,策马便追。转过城角,突然身后一声炮响,伏兵骤起。马进回头一看,只见岳飞正围了上来。被迫的宋兵也返身杀回。马进大惊失色,几乎从马上栽下来。他已领略过岳飞的手段,哪敢再战?又因退路被阻,只得弃城东逃。岳飞尾追不放,并让士卒大呼:“不愿随贼的,请赶快坐下,我不杀你们!”匪众听见,大多半扔掉兵器,抱着头原地坐下。按着名册清点,共有八万多人。岳飞好言劝诫一番后,各随其志愿,或发给路费盘缠,遣返家乡,或整编人伍,效命朝廷。马进残余逃往南康(今江西星子),岳飞继续追赶,到朱家山,赶上马进的后卫部队,展开拼杀,挑死贼目赵万成。李成听到马进兵败的消息后,亲自率领十余万兵马赶来相救,与岳飞相遇楼子庄,岳飞丝毫没有畏惧,舞动着长枪,迎头乱刺,霎时问戳倒了数十名匪兵。匪兵从未遇到过这么凶猛的将领,魂飞魄散,向后退去。却与继续蜂拥而来的匪兵冲撞一起,互相践踏,乱作一团。岳飞乘势杀上,匪众倒毙无数。李成见状,挥刀杀上,正撞着岳飞。几个回合过去,李成已出了一身臭汗,手软眼花,眼看着要败退下来。突然旁边闪出一骑,挥刀而上,与李成双战岳飞。岳飞沉着应战,一枝长枪在手,左挑右拨,上撩下劈,三马盘旋片时,就将来骑刺于马下。这人便是马进。李成心惊,虚晃一枪,返身就逃,又遭赶上的张俊和杨沂中的截杀,十万多兵马,或伤或亡或逃,最后只剩下三五千人,逃奔蕲州,投奔刘豫伪齐政权。
  李成已破,又有张用自襄、汉东下,被岳飞探悉。张用与岳飞同乡,绰号“张莽荡”,其妻绰号“一丈青”,均武艺高强。岳飞致信张用,晓谕道:“我与你有同乡之谊,故在动兵前告知你。你若想战,就速请出兵;如果不愿迎战,就赶快受降!”张用阅信,知岳飞不可敌,表示愿意接受招安。岳飞亲往抚慰,张用等甚感其义。自此,江淮一带归于平安。张俊表奏岳飞战功应属第一,高宗下旨升岳飞为右军都统制,令屯洪州,弹压余盗。
  绍兴二年(1132),流寇曹成拥众十万,自江西向湘、湖侵扰而来,占据了道州和贺州(两州在今湖南广西二省交界处),朝廷命岳飞剿抚。曹成听说岳飞将至,大惊道:“岳家军来了!”连忙分道而逃。岳飞到达茶陵,派使赴曹营招降,被拒绝。岳飞上表朝廷道:
  “对付盗寇朝廷连年多用招安办法,所以强盗势力强盛时就肆虐不从,势力弱小就受降,时降时反。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盗贼蜂起,一时就难以翦除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要加强打击的力度。朝廷同意了岳飞的请求。
  岳飞遂起大军,开进贺州境内。一次,士卒捕获一名曹成的奸细,捆在岳飞帐外,听候审讯,岳飞一面算计着军中的粮草,一面踱出帐外,一位军吏走过来请示道:“岳都统,军中粮草即将用完,怎么办呢?”岳飞正要回答,一眼瞥见奸细,灵机一动,顺口答道:“只好退回茶陵再说了。”言毕’,好像突然才发现奸细似的,露出失言后的慌张表情,跺了一下脚,返身进入帐内。随即暗中嘱咐士卒,装作大意,放跑了奸细。奸细跑回曹营,将轻易获得的军事机密情报告诉曹成。曹成喜出望外,认为这是天赐良机,让他报岳飞一箭之仇。当年南薰门之乱时,他曾让岳飞杀得大败,几乎丧了命,至今让他想起来恨恨不平。他传令属下养精蓄锐,准备在岳飞退兵时从后掩杀。
  岳飞放跑奸细后,半夜传令,让官兵在被窝草草吃饭,打点轻装,悄悄向逢岭进发。拂晓时已到达太平场(今广西贺县东),曹成尚在浓浓的睡梦中。一点也没有料到即将临头的大祸。他或许正梦见岳飞已被自己追获,磕头如捣蒜,哀求饶命,而他手起刀落,
  砍下岳飞的头来,发出得意的大笑。突然,他被叫醒,说岳飞杀来了。曹成以为还在梦中,他不能相信!白天还在贺州准备撤兵,晚上怎么可能到了自己跟前!难道他是天兵天降!但他很快明白,岳飞确实来了。整个营寨火光四起,杀声震天。他比较聪明,知道抵抗是死路一条,三十六计,早早溜走是上策。于是带着残兵败将。逃往北藏岭和上梧关(均为贺县北山区中的要隘),想依险顽抗。岳飞没有让曹成喘息,组成敢死队,乘胜发起攻击。士卒人人争先,个个逞狠,一鼓作气,连克两寨。但狡猾的曹成再度逃脱,纠合所有部众约十万,死守蓬头岭。岳飞当时只有八千人马,但他最善于以少击多,加上连连获胜,将士士气正高。曹成在岳飞痛击下,军气沮丧,了无斗志,人数虽十倍于岳飞,却如同一盘散沙,一击即溃。所以在岳飞的猛攻下,蓬头岭很快被占。曹成如丧家之犬,逃往连州(今广东连县),后向宋军投降。
  此次征剿曹成,正值盛夏酷暑,又在岭南瘴疠之地,由于岳飞行措有方,士卒竟无一人死于疾病,算得上军事史上的奇迹。高宗听说,很是叹赏,遂授岳飞武安军承宣使的荣誉军衔。
  绍兴三年(1133)春,高宗召岳飞回临安,以加强京师的保卫工作。江西宣谕刘大中急忙上书说:“岳飞的队伍军纪严明,深受人们爱戴,奉为他们的保护者。如果一旦被调离此地,盗寇恐怕又会蔓延开来。”高宗便取消了这个决定。不久,江西、广东一带爆发
  了陈颐、彭友等领导的农民起义,高宗遂命岳飞往讨。岳飞接到命令后,立即调遣兵将,赶到虔州(今江西赣州市)。彭友率众迎敌,战不几合,被岳飞于马上生擒,其残部逃至固石洞。该洞形势险峻,四周环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至。岳飞一面在山下陈列重
  兵,严阵以待,一面遣敢死战士疾速上山歼敌。彭友残部因失去首领,军心立即涣散。见岳飞部队来进攻,不战自溃蜂拥下山。被岳飞迎面截住,一阵猛杀。残敌连呼饶命,全部向岳飞投降。不久,岳飞也平定了其他几支农民起义军。因战功卓著,岳飞受到高
  宗的召见,亲手写了“精忠岳飞”四字,制作了一面锦旗送给岳飞,并授镇南军宣使,江南西路沿江制置使等职。从此,岳飞成了统御一区的南宋大将了。
  
   收复襄阳六郡
  
  襄阳六郡包括唐州(州治在今河南唐河)邓州(州治在今河南邓县)、随州(今湖北随县),郢卅(州治在今湖北钟祥)、信阳军(军治在今河南信阳)及襄阳府(今湖北襄樊),均地处长江中游地区,军事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为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受到岳飞的高度重视,他多次向高宗上书,陈述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襄阳上流,与吴、蜀襟带相连,如果我们得到了它,进可以紧逼金寇,退可保卫东南。”他强调:“襄阳六郡,地势非常险要。要想恢复中原,必须以此为基地,作为朝廷武臣,岳飞早已厉兵秣马,准备着有朝一日挥师北上,报效陛下。恳望陛下圣明早断,下令实施我的计划。这样的话,上游地区不仅可以得到平定,整个大宋王朝也可望逐步得到振兴,这实在是关乎国家兴衰危亡的大事!”岳飞的这些愿望和战略计划,是建立在深思熟虑和精忠报国的基础上的,是切实可行
  的。襄阳地处长江中游,越过汉水即可深入宛、洛地区袭扰金军后方,如果宋军的守淮部队能从东西加以策应,金军即可陷入首尾不得兼顾的境地,但岳飞的建议始终未被采纳。
  绍兴四年(1134),被金人扶持的伪齐政权遣李成袭取襄阳六郡,直接威胁到长江上游,并且将随时祸及两浙地区。岳飞见情势危急,再次上书朝廷,说:“襄阳六郡为恢复中原基本,万不可失;为今之计,应当尽早攻取六郡以除朝廷心腹之害!”高宗这才心动,与丞相赵鼎商量。赵鼎推许岳飞说:“岳飞是当今少有的智勇双全的大将,屡建奇功。他对长江中上游的地理形势,以及敌我双方的情况了解得非常详细,收复襄阳六郡,没有比岳飞更合适的了。”高宗于是命岳飞为荆南(今湖南长沙)鄂州(今湖北武昌)及岳州(今湖南岳阳)制置使,率军克复襄阳。
  岳飞接到诏命后,立即发兵渡江。只见万帆竞发,浩浩荡荡,气势非常雄壮。岳飞迎风站在船首,心潮如脚下的长江水,翻腾激荡,久久不能平定。他终于向收复大业迈出了坚实的一大步。这是他从军以来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愿望,就是在金军步步紧逼,宋军闻风窜逃,朝野上下笼罩在亡国灭家的绝望中时,他也没有放弃这种信念,他坚信,只要皇帝能卧薪尝胆,文臣只要能不爱钱,武将只要能不惜死,上下一心,坚持抗战,就一定能赶走胡虏,光复大宋河山的!现在,他总算说动了东躲西藏、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向金人求和上的皇帝,使自己得以兴师出征,夺取襄阳六郡,以营建北伐基地!他也明白,这仅仅是一场短短的序曲,全面反攻的大幕能否最后被捉摸不透、疲弱无力的皇帝拉开,现在还是很难说的。但激昂的民族义愤使岳飞不可能也不愿意因悲观而懈怠自己的行动。只要自己努力争取,一切都会改观的!想到这,岳飞心潮澎湃,猛地拔出剑来,向船舷击去,向身旁的幕僚慨然说道:“岳飞此次渡江,如果不擒杀金人刘豫,誓不返渡!”众僚属被岳飞的情绪所感染,纷纷表示:愿随岳飞浴血奋战。
  渡过长江,岳飞率军赶到郢州城下。郢州已为刘豫占有,派部将京超守卫。京超凶猛有力,被人称作“万人敌”。他见岳飞兵临城下,并不以为意,大咧咧地登上城墙。一位部属提醒他应加紧防备才是,京超哈哈一笑,骄横地说:“人人都说岳飞厉害,今天京
  超我倒要看看他是否三头六臂!”说到这,又冲着城下狂喊道:“岳飞小儿,有种的上城来,你京爷爷等着你玩几招;!”岳飞闻言大怒,立即命敢死队攻城,说:“谁先登上城墙,有重赏,畏缩退后者定斩不饶广抱了必死决心的勇士一声呐喊,抬着云梯,挥着大刀,争先恐后地涌上前去。京超指挥兵士拼命抵抗,放箭、扔滚木、掀梯子,使宋兵的第一次攻击受挫。岳飞稍事调整,增强了兵力,很快又发起了更为猛烈的第二次进攻。他命令弓箭手用密集的箭压制城墙上的敌军,自己亲自带领敢死战士登城。京超由于轻敌,未做充分的防守准备,箭头、滚木和石块很快用光,而宋兵的攻势一次比一次更凶猛,渐渐地,京超支持不住了,宋兵已由好几处攻上城墙,与伪兵展开激烈的肉搏战。不久,城墙即被占领,城门被打开,宋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京超连砍几名逃兵,也没能阻止住溃败的士卒。他觉得大势已去,,心里不由恐慌起来,也顾及不到刚才说出的大话了,策马就跑。岳飞派牛皋等将在后面紧追不舍。京超觉得生逃无望,又不愿投降受辱,便纵马跳下悬崖。郢州遂被收复。
  由于饱受频繁的战祸,郢州人起初对岳飞的到来心有疑惧,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狼狗之争,老百姓只有受害的份儿。岳飞深以为忧。他认为,要长期据有郢州,将它做为北伐的基地,就非得争取当地人民的拥护不可。于是,他严厉地重申军纪,绝不容许有扰
  民侵民的行为发生。他还四处张贴安民告示,消除人们的疑惧心理,激发人们的抗金热情,并大开粮仓,赈济饥民。这一切措施很快赢得了人们的好感。这一切做好之后,岳飞留下一部分士卒镇守郢州,其余的兵分两路,一路由张宪、徐庆带领,直趋随州。另一
  路由岳飞自己亲自带领,扑向襄阳。襄阳由李成亲自镇守,闻说岳飞到来,早早摆好阵势等候,希望能报前日之辱。自从投靠金人以来,他觉得腰干硬朗了许多。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东游西荡的流寇了,而摇身变成了准金人了。岳飞能战胜金人的追随者吗?所以,当他看见岳飞,不禁自负狂傲地说:“岳飞,你识得我的阵法吗?”岳飞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说:“李成叛贼,上次败逃后,我以为你能多少长进一点,不料更加混蛋!从古至今,你见谁曾将骑兵安排在险峻的地方,相反却将步兵安排在乎旷之地?难道你投降金人后,马变得善于在水中行走,你竟将它们排列在襄江岸边?你的步兵也变得行走如飞,敢在平旷之地和我的战马赛跑?这样最简单的军事常识都不懂,还与我谈什么阵法?”李成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说:“岳飞小儿,休要口出狂言,有能耐就请破我的阵吧!”岳飞道:“你这小孩玩的把戏,就是再增加十万人马,也用不着我亲自出马!”言罢,
  他在马上用鞭指着骁将王贵道:“你带长枪队去破敌人的骑兵!”又指着另一程咬金式的大将道:“你带骑兵去冲击敌人的步兵!”二将接到指令后,立即分头行动,牛皋率先突人李成的步兵队中,马踏刀砍,锐不可挡,风卷残云般,霎时使金兵倒下一大片,剩下的四
  处奔散,互相践踏,又毙伤无数。平旷地上的步兵阵很快就被击溃。王贵同时也向敌骑兵阵发起进攻,他们专用长枪刺敌人的马,马一中枪立即倒地,背上的骑兵纷纷跌落,不是栽得头破血流,便是被杀或被擒。敌骑几次想组织反扑,因岸边崎岖不平,草树丛生,马无法奔跑,且经常自己绊倒,将背上的骑兵甩出好远,哭爹喊娘,王贵的长枪队大显神威,跳跃腾挪,越战越勇,步步紧逼,敌骑连连败退,慌忙中不少连人带马跌人襄江,被汹涌的水流卷走。李成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战阵这么快就被击垮,不由大恸。他彻底服输了,乘着夜色,带着几百名贴身亲随,狼狈逃走了。岳飞追赶不及,就整肃军容,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襄阳城。不久,张宪、徐庆也传来消息,报告说随州已被攻占。
  刘豫的部将成益驻守新野,收集各路残兵败将,准备负隅顽抗。岳飞在襄阳略事休整后,即派王贵攻打唐州和邓州,张宪攻信阳军,自己率部将王万,分左右两翼,包抄新野。伪齐兵已知道岳家军的厉害,远远望见“岳”字旗号,就吓得魂飞魄散。稍一接战,即溃不成军,岳飞大获全胜。王贵、张宪等将也传来捷报,说唐州、邓州、信阳等也次第收复。至此,襄阳六郡全部平定。
  岳飞按预定计划收复失地,为南宋建立以来第一次,超出朝廷君臣的意料。他们一向听惯了败兵失地的消息,因沮丧而麻木的心不免激活了一下。他们称赞岳飞“机权果达,谋成而动则有功;威信著明,师行而耕者不变。久宣劳于边圉,实捍难于邦家。”升岳
  飞为靖远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节度使。岳飞上书朝廷道:“金人所爱惟子女金帛,志已骄惰;刘豫僭伪,人心终不忘宋。如以精兵二十万,直捣中原,恢复故疆,诚易为也。襄阳、随、郢地皆膏腴,苟行营田,其利为厚。臣候粮足,即过江北剿戮敌兵。”就是说要加紧襄阳等地的抗金基地的建设,随时准备北伐。
  
   洞庭水战
  
  收复襄阳不久,朝廷就紧急调遣岳飞入洞庭湖剿抚杨么。
  杨么原名杨太,曾与钟相一起领导了洞庭湖农民大起义。起义发生在建炎四年(1130)建立了大楚政权,改元天载,以“等贵贱,均贫富”相号召。起义军攻打城池,屡败官兵,很快蔓延十九个县。一次,钟相遭到官兵袭击,被俘后不久遇害,杨么逃过了这次灾难,收集起旧部,占据了龙阳,势力又壮大起来。朝廷派王躞去征讨,被打得大败而逃。朝廷只好派岳飞代王躞招捕杨么,封他为武昌郡开国侯,兼清远军节度使。岳飞部下多为北方人,不习水战,听说往洞庭征招杨么,众将士多有疑惧之色,岳飞鼓励说:“杨么盘踞洞庭湖,出没水中,人们都觉得他厉害,不敢去征讨。其实,用兵打仗主要看将帅如何谋略与指挥,哪分什么水陆!如果运兵得法,陆战可以胜利,水战同样可以胜利。破杨么我自有良策。大家不用担忧,只需听我命令,齐心协力,看他杨么能钻到水底!”众将士随岳飞征战多年,知道岳飞不是说大话吹牛皮,便都放下心来,打起了精神。
  岳飞虽然给部下打气鼓劲,其实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用自己的步兵去与杨么的水兵硬拼,结果不会与王躞两样。以己所短击敌所长,这是兵家最忌讳的事,他还不会狂妄到一切不顾的地步。军情紧急,开展水上军训或临时招募水师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它可能使那些平庸将领望而却步,但这却难不倒岳飞。敌人并不是铁板一块,熙熙攘攘为名利而聚集的人不会是没有的,只要谕之以利害,肯定会有人弃而投我,甘为前驱的。这样不就克服了我们的弱点吗?于是,岳飞将部队调配停当以后,立即派遣使者分头去招降杨么属党。不久,即传来消息,说杨么的心腹僚属黄佐愿意接受招安。岳飞大喜,说:“黄佐深受杨么器重,要是他能来降,破杨么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打算亲自前往招抚,牛皋、张宪等连忙劝阻说:“黄即为杨么心腹,为什么会降顺?恐怕其中有诈,不得不防!”岳飞笑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是能收得黄佐,破杨么就成功了一半了,否则的话,我只能用我的陆军来攻击水寇了,那不是自投湖水吗?”他不由分说,由送信的带路,自己一人,骑着马出了营,去见黄佐。到了黄佐营寨前,让送信的去报知黄佐,说岳飞前来。黄佐问送信的:“岳飞带来多少兵马?”送信的说:“就岳飞本人。”黄佐召集部将商讨道:“岳飞号令如山,威震中外,要是与他为敌,是万万不能生还的。再说杨么专断残暴,在他手下从事随时都有可能被火并,因此,我反复考虑,认为接受招安最是上策。现在岳飞一人而来,可见他是值得信赖的诚实君子,不是欺诈阴险的小人,要是向他归顺,必会受到他的善待。我看我们还是打开寨门迎他进来吧!”部下大多表示同意,少数几位有异议的也不敢公开反对。于是黄佐率众到寨门,恭迎岳飞。岳飞赶快下马上前用手抚着黄佐的背,宽慰说:“你能深明大义,迷途知返,这是非常明智的抉择,值得嘉赏。·今后要是能立功,封爵荫子也是很容易的事厂黄佐深表感谢,并将部众一一介绍给岳飞。岳飞温言劝勉,众人心悦诚服.,表示愿听岳飞调遣。岳飞见已打动黄佐等人,进而说道:“你们本是大宋臣民,外敌当前,本当共同御侮才是,怎能随杨么反兴内乱呢?这不是帮金人灭我中国吗?我此番前来,是要宣明大义,使你们能革面洗心,同卫王室,剿除异族。”黄佐等人连忙说:“我们知罪,愿意戴罪立功!”岳飞点点头,说:“我打算派你们到湖中各水寨,向众人传达我的意思,劝说他们归降,谁如果有才能,一定向朝廷保荐,决不计前嫌。对那些顽固不化,不听劝降的,可设法擒杀。”黄佐等纷纷表示愿意从命,岳飞遂与黄佐握手为约,当即返回军营,加紧水上训练等候黄佐的消息。
  这时,张浚赶到潭州视察军情。听到岳飞的情况后,他的幕府参谋席益误以为岳飞有意纵寇为患,怂恿张浚向朝廷反映。张浚深知岳飞,不以为然地说:“岳飞忠孝兼全,天下闻名,哪能做非法之事?如此用兵,自有他的打算,旁人哪能知道呢?”席益自觉惭
  愧,退了出去。隔了数天,传来消息,说黄佐已攻破杨么部将周伦水寨,斩杀了周伦本人,并生擒手下头目多人。岳飞立即向朝廷申报黄佐战功,保奏为武功大夫,朝廷准奏,下诏褒奖。岳飞同时去见张浚,通报军情,并请求道:“前统制任士安不服王躞命令,导
  致失败,应该申明军律,予以惩罚/张浚点首示意,说:“就照你说的办吧!”岳飞又与张浚密语数句,张浚大喜。岳飞起身告别,回到军营,传来任士安,列举其罪状,令鞭打三十,并喝道:“限你三天破贼,要是到期无功的话,定斩不饶!”任士安谢过不杀之恩,退出帐外,自率部下开人洞庭湖,扬言岳家军二十万随时可至。杨么自恃险要,并不将官兵放在眼里,曾狂妄地说:“官军从陆地上来,我就入湖;从湖上来,我就登岸。要想破我,除非岳飞亲自来。”他见士安来,并不在意,调拨了几艘战船,出去迎敌。任士安本来畏敌如虎,但想起岳飞森严的军令,知道半步也退不得,只得硬着头皮,拼命向前杀去。正在酣斗间,突然左右两面响起一片喊杀声,岳家军真的杀到,杨么兵卒大乱。任士安喜出望外,趁势杀出,与援兵会合一起,痛剿一阵,击沉敌舟好几艘,敌兵溺毙者无数。
  原来,岳飞并不是狠心将任士安赶往虎口,借刀杀人,而是有意断绝其后路,置之于“死地”之中,让他得以死命缠住敌人,以便大部队分兵包抄敌人。
  时值金军可能人侵的秋季,朝廷召张浚回京准备防守事宜。岳飞闻讯,急忙拿着破杨么草图去见张浚。张浚知道他的来意,没等他开口就说:“来年再议破贼的事吧!”岳飞说:“您此时千万不可离开,否则的话就会前功尽弃,来年又要花费许多精力!”张浚道:“这我知道,可金人人侵也不能不防啊!”岳飞说:“并不妨碍您的大事,只需要您稍留片刻,不出八天时间,我便可破贼!”张浚不信,说:“哪会这样容易?”岳飞扬了一下草图说:“这是黄佐献来的洞庭形势及杨么守御地图,非常详细,按图行动,不出十天,一定会荡平贼窝。“张浚又以为官兵不习水战,如何能迅速取胜?岳飞胸有成竹地答道:“王躞用官兵攻水寇,自然难以取胜,但要是用水寇攻水寇,就转难为易了。水战为我军所短,而为敌方所长,以所短攻所长,怎能不难呢?如果我们能分化瓦解水寇,为我所用,使它们自相离异攻击,然后我军乘机发兵,一鼓作气,一定会全歼敌人。八天之内,您会听到捷报的!”张浚沉吟半晌,说:“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暂留八日,八日后恕不相陪了。” I
  岳飞于是发兵到了鼎州(今湖南常德市)正逢黄佐求见,禀报岳飞说:“杨幺弟杨钦愿归降,特来求建。”岳飞大喜,说:“杨钦为杨么一员悍将,现在来降,大事成了,快去宣他进来。,’黄佐遂引杨钦进帐。杨钦跪禀道:“杨钦久慕元帅大名,希望能为您效劳,只是害怕族兄杨么知道,祸及全家,所以不敢举动。现在武功大夫黄佐,屡次向我盛赞您宽怀大度,不咎既往,所以我冒昧登门谢罪,万望元帅宽恕!”岳飞连忙上前,扶起杨钦,安慰说:“你能弃暗投明,理应赦免前嫌,我还要特别向朝廷保举你为武义大夫。你可再回湖中,招降同伙,到时还要按功加赏。”杨钦受宠若惊,欢天喜地地走了。
  过了两天,杨钦兴冲冲地领着余端、刘诜等人来降,以为会受到岳飞的嘉赏。不料岳飞面带怒容,将惊堂木猛地一拍,厉声喝道:“我叫你招降所有同伙,为何只领这两三人回来?”杨钦愣住了,刚想表白,岳飞又将惊堂木一拍·:“少说废话!拖下去打五十军棍!’’顿时被几位军吏七手八脚牵了出去,掀翻在地打了五十军棍。杨钦连声呼冤,帐内又传出号令,令将杨钦赶往湖中,令他再往招抚。杨钦没想到岳飞竟这么混帐,赏罚不明,悔不该听从黄佐的诱惑,前来投降,好处还没有捞到一星半点,却劈头盖脑地受了一顿羞辱,罢了,还是过自己的水寇生涯得了,杨么一人之下,数万喽哕之上,何等威刚于是,他气恨恨地返回,想伺机袭扰岳飞,以解心头之恨。时值傍晚,湖面上烟波浩淼,瞑色苍茫,又是仲夏天气,湖水为暑热所蒸,更是烟雾迷蒙,难辨东西。岳飞在杨钦走后,立即命牛皋、王贵等,率兵数千随着杨钦后面前进。杨钦只顾行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跟踪,就这样曲曲折折带人了深巢。这是一个很大的水寨,驻扎有数人,关卡林立,巡逻士卒不断出没。杨钦打了一声口哨,便飞出一只巡船前来迎接,正待随人,忽然身后
  鼓角齐鸣,近百只战船箭一般驶了过来。杨钦吃了一惊,方知为岳飞所诈,只好把方才胸中的所有盘算,一齐抛到湖中去,招呼牛皋、王贵等人一同入寨。王贵、牛皋已受了岳飞的吩咐,不敢造次,问杨钦道:“寨内水寇,不知愿不愿意投诚?如果不的话,我们就要杀人了!”杨钦说试试,就大声喊道:“全寨兄弟们听着!岳元帅现有数万大军在此,愿意投降的,请快快出来迎接;否则的话,岳元帅就要攻寨了!”黄佐、杨钦已游说过寨内大小头目,不少人心有所动,但还在犹豫,未曾马上随黄、杨归降,今见岳家军压境,仓猝中迎战,万难取胜,只得顺水推舟,答应投降缴械。王贵、牛皋遂占领了水寨,并派人向岳飞通报。
  岳飞接到报告,遂率大军赶到。全力合击杨么。杨么组织残余拼命抵抗。他们乘坐的船是特制而成,以水轮驱动,行驶如飞。两旁装有撞竿,所遇辄碎,不及交手就船破沉底,上面的人纷纷落水,不是淹死,便是被擒。岳飞见状,长叹道:“怪不得从前围剿的官兵常常败北呢!”遂命军士砍伐山上大木,穿凿成巨筏,放在港汊,又命用朽木乱草,从上游浮下。然后命善骂阵的兵士驾着小船,前行诱敌,杨么部众不胜忿,争着追赶,却被乱草缠住船轮,就像胶粘住一样,任其鼓轮撑篙,一步也挪不动。正在这时,岳飞指挥着宋兵战船。一齐杀到。杨么等惊慌失色,前进不得,退路又被阻,不得已逃进港汊中。刚入港口,连连叫苦,只见里边全是巨筏,筏上载着宋兵,迎面驶了过来,跳上贼船,乱砍乱戮。港外的官兵也杀了过来,将杨么团团围住;轮番攻打。杨么残众见抵敌不住,纷纷投降。杨么见大势已去,纵身跃入水中,想凭借良好的水性潜水逃跑。牛皋看见,随后跳人,揪住杨么的衣领,提到岳飞船中,被绑缚起来,后被枭首。杨么领导的起义终于被岳飞平定了。
  消息传到张浚处,掐指一算,正合八日期限,不禁叹服道:“岳元帅真是神算,无人能及!”
  
   北伐中原
  
  岳飞自平定洞庭湖以后,又还军襄阳。不久,朝廷下诏,改授岳飞为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兼宣抚副史。从此,便每日枕戈待旦,准备恢复中原。
  绍兴五年(1135),岳飞遣梁兴等潜伏敌占区,结纳两河民间抗金组织首领,招募乡勇,加固堡垒,以待宋军北伐。李通、胡兴、李兴等举众投奔,将金军的活动情况,以及山川关隘全都详细地告诉了岳飞。在这种人心思战的有利形势下,绍兴六年,岳飞从鄂州移军襄阳,遂即挥师北上,里应外合,很快地收复了伊阳、洛阳、商州、虢州,继而围攻陈、蔡地区。两岸人民,欢呼雀跃,打着“岳”字旗帜,“挽牛牵车,载糗粮以馈义军,顶盆焚香迎候者,充满道路。”以至于自燕京以南的地区,金人号令不行,完全失去了控制。兀术强行征召“签军”以对付岳飞,却没有一人相从。一贯骄横的兀术不禁叹息道:“我从起军以来,从未遇到现在这样挫折!”金大将乌陵思谋素称凶悍狡猾,对部下的恐慌浮动无能为力,毫无办法,只能告诫他们道:“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等岳飞来时立刻就投降。”金军统制、统领崔庆,将官李觊、崔虎、华旺等率领部众,密制“岳”字旗帜,从北方来降。金将军韩常也打算率五万众归降。岳飞大喜,与部将道:“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但
  是,虽然当时的形势对岳飞极为有利,这次北伐终因“钱粮不继而抽回干事军马未能成功”。岳家军驻扎在襄阳,距南宋首都临安有数千里之遥,粮饷转运迟滞,平日即有“粮食不周”之忧。这次北伐,岳家军深入河南,朝廷措置粮草不力,以致前线士卒,常受饥
  饿困扰,甚至饿死,这就严重影响了军队的战斗力。对此困境,岳飞只得忍痛撤军。已经克复的州县再度陷于伪齐的统治下。欢迎和支持岳家军的人民受到了严酷的报复。岳飞愤慨万分,热血沸腾。他感到壮志难酬。虽然他因战功卓著屡获官爵,但这不是他的本愿。收复失地,报仇雪耻才是他矢志以求的志愿。在一场大雨初晴的时刻,他登楼远眺北方,放怀遐想,吟出一首冠绝千古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十艮,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绍兴九年(1139),金兀术再度南侵。金军分四路南下;以聂黎贝堇出山东,直奔江淮;李成犯河南;左监军撤离喝自河中(今山西永济)趋陕西。兀术自己自黎阳(今河南浚县)直插汴京。金军来势凶猛,宋廷一片震动,命岳飞等迎敌。危急之中,高宗也知道放权,对岳飞道:“设施之方,一以委卿,朕不遥度。”岳飞遂誓师襄阳,再次北进,一举攻占蔡州并次第收复淮宁府、西京、赵州等地,举凡岳家军所至,无不获胜。河南民间抗金组织首领李兴,率众响应岳飞,收复伊阳等八县。东部和中部的宋军也连连奏捷。韩世忠收复海州,张俊部将王德收复宿州、亳州,金人大震,消息传到临安,一心求和的高宗和秦桧与金人一样深以为忧,急忙下令各路宋军撤退。岳飞正在逐节进攻,哪会乐意半途而废呢?当下拒绝了收兵的命令,留大军驻守颍昌,自率一队精锐人马直趋偃城。兀
  术大为震惧,召集部将商讨对策。众将早已被岳家军吓破了胆,兵临城下的时候,哪里还会想出胜敌的法儿呢,纷纷说岳飞智勇冠天下,难以为敌,还是早早退兵为上策。金兀术却不愿就此善罢甘休。他做梦都想马踏临安,灭掉南宋,建立大金帝国。实际上,他几次快要成功了,都碰上了岳飞,让他大栽跟头,前功尽弃。他很恼火这位丧门星。他领教过多次,知道岳爷爷确实厉害。但他咽不下这口气。他是金国的一根撑天柱子,握有百万大军,曾经灭辽国,破开封,虏宋主,使宋人谈虎色变,难道就甘心败在一位处
  处受朝廷牵制,拥兵不足几万的南宋将领手中么?这不让世人和后人嗤笑么?不能,绝对不能,一定要和这个岳蛮子决一雌雄,看谁到底是“爷爷”!于是,金兀术调集各路兵马,决心与岳飞决一死战。
  岳飞接到急报后,不禁大喜,说:“金寇来得越多越好,我正好乘机一举歼灭他们,免得以后再骚扰中原!”正说着,朝廷钦差赶到宣读旨谕,敦促岳飞速速撤退,以免被金人吃掉。岳飞告诉来使说:“金人已经黔驴技穷了,我完全有把握破敌,请您回禀皇上,让他放心,尽候佳音!”钦差见说不动岳飞,只得回朝交差。岳飞遂挑选出嘴皮薄,善羞祖骂娘的士卒,让他们逐日骂阵挑战,兀术大不胜其怒,遂向岳飞下来战书,愿决死战,并令龙虎大王、盖天大王,及将军韩常等,云集郾城,列好阵势。岳飞将岳云传入帐内,命他首先出战迎敌,并下军令状说:“如果不胜金寇,就杀你的头!”岳云为岳飞长子,十二岁时就随军出征,所使两柄铁锤,重八十斤,使起来如车轮飞转,所向披摩,累立战功,被称为嬴官人。现在他刚二十出头,任防御史,领有几千人马。他受了命令后,即带着自己的队伍,大开城门,旋风一样冲人敌阵。来回冲荡,地上很快堆满了金人尸体。龙虎大王若不是跑得快,脑袋瓜早就被铁锤砸得粉碎。兀术见岳云这般厉害,便放出“铁甲浮屠”和“拐子马”来。这是兀术恃以为傲的王牌军队,所有的将士全穿著铁甲,三人为一伍,用皮绳串联起来。每进一步,便以马随上,可进不可退,以示必死的决心。这支军队,一向横行中原,屡败官兵,这次又使出故伎,用来对付岳云。岳云并不畏惧,拌擞精神,竭力厮杀,身上连受几处伤,仍然勉力坚持。岳飞见状,立即放出藤牌军,冲到阵前,左手持藤牌蔽体,右手执麻扎刀,蹲着身子,专砍马腿。拐子马互相串连,一马倒地,其他二马便被绊住,不能前进,霎时间,一万五千骑拐子马人仰马翻,七颠八倒。岳云乘势
  麾众向外杀出,岳飞也纵军奋击,提枪跃马,带头冲锋,一个部下拉住他的马笼头,阻止说:“您是国家的重臣,关系到社稷的安危,怎么这么不顾惜自己的生命呢?”岳飞喝斥了几次竟没松手,一气之下,挥起皮鞭,抽着那位部下的手,叫道:“你知道什么?给我滚开!”一提马缰,冲了上去。将士们见了,大受鼓舞,勇气倍增。战斗持续到天黑,金军败,向北逃去。
  兀术头也不回地逃了一程,见岳飞收兵,才停下来扎营休息。点检人马,损失大半,不由悲从中来,出声恸哭道:“我从起兵伐宋以来,全靠这拐子马战胜敌兵,现在被岳飞消灭,今后还有什么指望呢?”韩常等将在旁劝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为此伤心!”兀术转悲为恨,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再增加兵马,与岳南蛮拼个你死我活!”于是收集残兵,并从汴京调来生力军,云集颍昌。岳飞只领四千兵马,与金军展开激战,竟大获全胜,兀术简直要发疯了,又会集十二万兵马,向岳家军猛扑过来。兀术女婿夏金吾想替自己的岳丈洗刷耻辱,恢复名誉,挥刀冲在最前面,连连砍翻十余名宋兵,气焰十分嚣张。岳云见状,不觉大怒,拍马迎上,挥锤相迎,没有几合,一锤正中夏金吾的天灵宝盖,金兵见状魂飞魄散,撒腿就跑,狂奔十五里才止住。
  当时,太行山及两河地区的抗金义勇军,纷纷响应岳家军,攻城夺池,一时金军的道路被阻绝,成为绝援之敌,岳飞于是大起兵马,进逼朱仙镇,在距汴京四十里的地方,与金人对垒相拒。岳飞首先派遣背嵬军(北方人呼酒瓶为嵬,大将酒瓶必令亲随兵背之,所以岳飞、韩世忠称自己的亲随兵为背嵬兵)先驱杀人,将兀术的阵脚冲乱,岳飞随之挺枪跃马,驰人阵内,众将领也各个奋勇向前,如猛虎下山,犬羊立靡,神龙搅海,虾蟹当灾,金兵十伤六七,兀术几乎送命,幸亏转身跑得快,一口气跑回汴京。
  经过岳家军一系列沉重的打击,金军元气大伤,士气低落,兀术想号召众将再议迎敌,却个个垂头丧气,没有一人吭声。兀术又传檄河北,调集诸路兵马,竟没有一兵一卒赶来。当时中原一带,人们纷纷响应岳家军,悬挂“岳”字旗帜,并箪食壶浆,饷·送义军。就是金军骁将马陵葛思谋,及统制王镇,统领崔庆,偏将李凯、崔虎、叶旺等,全都以为金人气数已尽,有意提前降顺。更有龙虎大王以下的将官噶克察、千户高勇等,竟秘密地接受了岳飞派人送来的飞旗榜,准备岳飞大兵到时悬挂迎降,连兀术极为倚重的韩常也打算率部依附。兀术自知众叛亲离,大势将去,便仰天长叹道:“我从领兵以来,还从未到过这种境地!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说的!”就想领着亲信,弃城逃跑。仓皇出走间,忽然闪出一位文弱书生,拦住马首说:“大王慢走,岳飞马上就要退兵了!”兀术以为书生痴人说梦话,不耐烦地答道:“你一个迂腐儒生,懂得什么!岳蛮子只用几千人马,就攻破我的十几万大军,中原百姓,日夜盼望他到来,我难道坐待俘虏,不管生死么?”书生笑道:“大王说错了。自古以来,哪有奸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在外呢?你虽不是岳飞的对
  手,但岳飞何尝又是朝内奸臣的对手呢?大王请稍留,不出几日,岳飞就会撤兵的。”兀术虽常年领兵在外,却风闻金朝与秦桧来往议和的事,经书生一说,马上醒悟过来,便掉转马头,仍留在汴京。
  这位飘然来去的神秘书生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姓。这或许由于他的行为是为虎作伥,丧失了民族立场,伤了汉人感情的缘故。但就算他是个魔鬼汉奸,这个魔鬼汉奸却是精明的。他精通世故,对历史有着深切的体悟。他与警戒教训张良的黄石公不同,没有一星半点的鬼气与仙气。他的话是实实在在的,实在得让历史家浑身不自在,以致于不愿记下他的姓名和籍贯。后来的发展印证了他可怕的预言。在岳飞积极联络所有抗金力量,积极筹措北进的时候,朝廷使者飞一般地赶到,敦促岳飞班师。岳飞惊问道:“这是何故?”使者答道:“秦丞相与金人议和,已有头绪,所以请岳少保撤兵,以免使和议夭折!”岳飞愤然道:“中原之地已恢复大半,燕云之地也将唾手可得,在这时为什么向言而无信的金人求和,请我撤兵!”朝使无言以对,默然而去。岳飞当即向朝廷上疏,请朝廷抓住战机,“速赐指挥,令诸路之兵火速并进!”高宗和秦桧看了奏折,非常恼火,不仅没有命令其他将领起兵,侧应岳飞,反而釜底抽薪,调回了张俊、杨沂中的部队,使岳飞陷于孤立作战的境地。岳飞仍不屈服,高宗、秦桧无奈,采取强硬措施,一天连下十二道金牌,催岳速归。金牌是牌上写有金字,是朝廷在情况紧急时使用,一见到金牌,任何将领都得绝对服从命令,否则就视为叛国,在这种情况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不起作用的。岳飞一日竟接到金牌十二道,不觉悲愤交加。他知道这一去,是很难再回来了。即将成真的宏愿将永远胎死在梦想中了。秦桧卖国求和岳飞还可以想得通,他本来就姓秦嘛!但高宗赵构为何对自己的社稷江山那么不爱惜,对自己的骨肉那么绝情呢?岳飞百思不得其解。完了,昔日的凌云壮志!完了,沦陷区痛苦呻吟的老百姓!完了,大宋的江山社稷!岳飞仰面悲叹道。马鸣萧萧,黄河呜呜,似在应和着岳飞。
  整个军笼罩在悲愤之中。岳云、牛皋、张宪等随岳飞南征北战、出生人死的将领来见岳飞,试图劝岳飞抗旨,岳飞忍痛斥退了他们。他痛下了班师令,将士们缓缓地挪着脚步。老百姓们闻讯赶来,黑压压一大片,跪在岳飞马前,哭诉道:“岳大爷,千万不能走啊!您一走,我们就没活路了!”岳飞流着眼泪,取出金牌,说:“朝廷有令,我不敢擅留啊!”众人道:“难道朝廷不要我们了吗?我们一直盼星盼月亮盼着你们呢1”岳飞知道他们留在这里免不了受金人蹂躏,下令道:“你们不用悲伤了,愿随我南去的赶快回家准
  备,我等你们五天时间。”老百姓齐声应命,五天后,在岳飞的护送下,扶老携幼,牵羊赶牛,慢慢向南行去。金人惧于岳家军,没有追击。
  
   屈死风波亭
  
  岳飞的过份忠诚耿直使他不能像成为一名智勇兼全的军事家那样成为一名圆滑精明的政治家。他甚至连那位飘然而现,倏忽而隐的白衣书生都不如,竟然对高宗忌言收复的行为大惑不解!高宗怎么会乐意收复失地,甚至捣了黄龙府呢?那样的话,就得迎回徽宗和钦宗二位先帝,自己将如何处置他们呢?天无二日,何况三个!当然,如果金人也不谅解他这个苦衷,想用对待徽、钦二帝的办法来对他,那他也会起而抗争的。他只想做偏安皇帝,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地与金人议和。反正,普天之下的所有,都是他自己的。岳飞却不善揣测并迎合主子幽暗隐晦的心意,只是一味地输忠献诚。绍兴九年,宋金议和,岳飞就慨然上书赵构,表示反对,道:“夷狄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相臣谋国不臧,恐贻后世讥议。”自然不会被接受,由此却大大得罪了相国秦桧。绍兴和议成后,他又上了一道名为祝贺,实是抗议的《谢讲和赦表》,道:“夷虏不情,而犬羊无信,莫守金石之约,难称尊壑之术”,并且他不适时宜地请战:“臣愿定谋于全胜,期收地于两河。唾手燕云,终欲复仇而报国;誓心天地,当令稽颡以称藩。”这怎能使赵构不恼火!愚忠往往比奸诈更令皇帝讨厌,因为这类人常常固执一理,而不顾及皇帝的隐衷,使其难堪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发作,久而久之,终于酿成大祸。赵构对岳飞的忠诚渐渐怀怨在心,只要稍有时机,就借题发作,摧折一番,在这种情况下,刚直的岳飞又不善于克己顺从,悲愤之下,屡屡提出辞职。而在金兵压境,和议不成的情况下,赵构又离不开岳飞,只好屈皇帝之尊求其还职,好言抚慰;这更加深了对岳飞的忌恨。要是让他恢复了中原,夺得燕云,捣了黄龙府,岳飞岂不功高危主,成为他的心腹大患?秦桧要加害岳飞,他能不暗自庆幸,假手于他吗?世人只晓秦桧为杀害岳飞之罪魁祸首,这当然不会错,却不知赵构为幕后怂恿者,罪更重一等,这也正是赵构所老谋深算的。
  秦桧为主和派的首要人物,本采,和与战一样,本身并无非议之处。在迫不得已的情势下,求和乃至投降不失为十条出路,秦桧却不是这样,他完全为金人吓破了胆,卑躬屈膝,唯和是求,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而岳飞则是坚决的抗战派,公开反对议和,谴责朝廷的投降政策,多次触怒秦桧。岳飞每打一次胜仗,每向北推进一步,他都会心惊肉跳一次,觉得这样离求和就远了一步。他认为,只要岳飞在世一天,他就会无所作为一天,金人明白他这种难堪的心情,乘机要挟他除掉岳飞,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在战场上根本无望做到的事。他们写信给秦桧,说:“你每时每刻都想与我们达成和议,而岳飞却积极地谋取河北之地,并连伤我们大将。这仇不能不报!你必须杀掉岳飞,和议才能达成!”秦桧于是更执意要杀岳飞了;
  但岳飞的名声太大了,不是想杀便杀得的。、必须是一步一步进行。秦桧决定采取分化瓦解的办法,先将岳飞孤立起来。当时,南宋手握重兵,能独挡一面的大将有三位,即岳飞、韩世忠和张俊。张俊怯于公战,勇于私斗,素与岳飞有隙,对岳飞屡立显功,少年得志阴怀猜忌,常借故中伤岳飞。秦桧便将他收买,让他参加陷害岳飞的阴谋。韩世忠与岳飞一样,是抗金派的骨于。秦桧决定先将他除掉,绍兴十一年(1143),朝廷命岳飞与张俊前往韩世忠军队“视师”,以便寻隙遣散韩家军。在视察时,岳飞见韩家军旌旗
  鲜明,军马整齐,威武雄壮,心里倍增钦佩之情。当张俊提出与岳飞私下瓜分韩世忠军时,岳飞坚持正义,表示坚决反对,指出南宋真正能领兵打仗的,仅仅有二、三人,如果遣散韩家军,将何图恢复大业?但最终张俊还是秉朝廷之意,强行遣散了韩家军。并欲以
  谋反罪陷韩世忠于死地。岳飞得知消息后,立即向韩世忠报讯,使其得以采取防范措施,免遭迫害。张俊与秦桧大怒,罗织罪名,罢免了岳飞枢密副使的虚衔。岳飞于是脱去战袍,退隐庐山。
  庐山为天下名山之一,岳飞在戎马倥偬之余,曾几次休养于此,与东林寺的和尚慧海经常往来,结下深厚友谊。他曾寄诗于慧海:
  湓浦庐山几度秋,长江万折向东流。男儿立志扶汉室,圣主专师灭虏酋。功业要刊燕石上,归休终伴赤松游。叮咛寄语东林老,莲社从今着力修。
  表明自己功成名就后,立即激流勇退,终老林泉的心迹。如今,虏酋未灭,中原未复,壮志未酬,却上庐山,抚今感昔,无限惆怅。一个秋风萧瑟的晚上,岳飞辗转难眠,揽衣彷徨,顾影形单,信笔填成《小重山》一阙: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窗外月笼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弦断有谁听?
  岳飞虽被削夺兵权,罢归庐山,秦桧仍不善罢甘休,非欲置岳飞于死地而后快。他们威逼利诱岳飞旧时部下,让他们揭发岳飞的罪状,一部将王俊,绰号叫雕儿,品性奸诈贪婪,常受到张宪的抑制,因而心怀不满。受到张俊的唆使后,竟将张俊自己拟好的状
  词投诉给枢密院,诬告:“副都制张宪,谋据襄阳,还飞兵柄。”张俊不顾枢密院无审讯权的规定,传讯张宪,严刑拷打,逼其承认他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罪状,张宪连呼冤枉,宁死不肯虚招。张俊等得不耐烦,又自己虚拟了一份“张宪口供”,送给秦桧。秦桧遂派人将正竭力作“赤松游”的岳飞逮捕,送人大理寺讯问。岳飞想不到秦桧这样心狠手辣,激愤之下,撕开上衣,露出脊背,让中丞何铸、大理卿周三畏看:“皇天后土,可表我心厂二人望去,只见“精忠报国”四个大字,深入肤理。周三畏不觉肃然起敬,就是与秦桧同党的何铸,也良心发现,命将岳飞送回狱中,自己去向秦桧申辩岳飞无辜。周三畏干脆挂冠而去。
  秦桧于是让一直对岳飞怀恨在心的万俟禼接办此案,岳飞任凭酷刑加身,始终不肯承认。万俟禼便效法张俊,自拟岳飞供词。诬陷岳飞曾令于鹏、孙革致书张宪、王贵,让他们向朝廷虚报军情;岳云曾致书张宪,让他设法使岳飞再掌军权等。“供词”送赵构审
  批,赵构不暇细阅,生怕跑了岳飞似的,急急批道:“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令杨沂中监斩!”于是,岳飞便被赵构恩赐的御制毒酒鸩杀在临安大理寺所在的风波亭。终年三十九岁。临刑时,一腔怨愤的岳少保提笔在“供状”上写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大字,写毕,掷笔于地,仰天大笑,端起鸩一饮而尽。一代军事英才就这样含冤而亡!
  
  
  飞云按:写得较好的一篇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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