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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云起——岳云纪念馆

岳飞战船今何在──记硕果仅存的七桅大船

陈俊才

  
    由苏州西行,过光福,越香雪海,一路上盘旋在群峦起伏的山坞中,等到穿越繁花似锦的潭山和蟠龙山的山坳,豁然开朗,但见浩淼太湖,天水一色,白帆点点,令人心旷神怡。这里就是太湖镇的渔港。正是夕阳西下,渔船泊岸,望着那数不清的桅林,终于找到了一艘相传原是岳飞战船的七桅大船。船老大蒋乾元,年过古稀,是吴县市太湖镇湖中村的渔民。七桅大船是他爹爷爷(曾祖父)手里传下来的,是他家名不虚传的传家宝。他指着因岁月磨损已凹成元宝形的船梁说:“这是用浙江严州(今建德)数百年的老柏木造的,已有好几百年了。现在那里的林区沉到千岛湖底下去了。”
  
    这艘七桅大船,长25米,宽5米,载重60顿,古称“×船”。从船头到船艄分别有招樯、头樯、大樯、二樯、七樯(原六桅船,该樯是后置的,故称七樯)、四樯和小樯共七道桅。头樯、大樯、三樯在船的中间,统称三大桅,平均桅高15米,帆的面积44平方米,是动力帆,其馀四根桅是信号桅和辅助帆。中置船楼,甲板前后贯通,平基密封,×堂宽阔,排水畅通。《震泽县志》载:“千斛渔舟,远若浮鸥,近如山涌。冲风驾浪,出没深波,见者胆寒。”故有“浪里窜”之称。它无橹无桨,全凭风力行驶:六级顺风,时速20公里;顶头风可“调抢”呈“之”字形前进;八级风照常捕鱼;九级大风正常行驶,可谓“八面威风”,难怪民间有“神仙眼热扯篷船”的说法。过去捕鱼:四艘大船合拖一条鱼网,上至水面,下着湖底,拖扫面大,最多时一网可打3600公斤银鱼,渔获极为丰富。民谚有“农民牵三日三夜砻,不及大船渔民一枷风”。许多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船家,以致清代朱彝尊有诗:“谁信×船万斛宽,舟居反比陆居安;但得×船为赘婿,千金不羡陆家姑。”
  
    七桅大船的空间确实宽敞,有尖船头、玫瑰舱、头桅舱、大船头、大桅舱、网舱、大舱、二桅舱、夹舱、大艄、伙舱、大船艄、小船艄共13个船舱。双层甲板,密封性好,舱内滴水不漏,人可在舱内直立行动。船楼四周有活络挡板,前后有移门,冬暖夏凉,是船上人日常活动的中心。船艄还有向外挑出的“踏桥”,两侧有“坑棚”和“小棚”,是船上的卫生设备。明朝孙子度的《戈船诗》赞叹:“人生老戈船,头白何足耻。”
  
    这些船上的渔民都称自己是岳飞水师的后裔,最崇拜岳飞,结婚拜堂前都要先敬“南元帅”(岳飞元帅)。是否有事实根据呢?相传七桅大船源出于春秋战国的古战船,是岳飞继承了这一船型。按史载古战船“广丈六尺,长十二丈”,以南宋时度量制换算,大致吻合。岳飞只是把它改得略宽些。岳飞用这些船建立水师抗击金兵。绍兴十二年(1142)岳飞冤死,岳家军不满朝廷的昏庸无道,纷纷解甲归田,有的水师遁入太湖,继续抗金。后来粮草断绝,水师的将士们本着“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纪律,将战船改为渔船,拖网捕鱼度日,从此繁衍下来。这段史实与清《吴县志》载“渔人相传有九代、十代”以及现存大船渔民的字辈排列,时间上也大致吻合。此外,晚唐诗人陆龟蒙、皮日休在咸通十年(369)作的《渔具诗》是公认的最早最全的渔具分类文献,没有大渔船的记载,直到南宋嘉泰年间(1201~1204)吴江县令张达明作的《吴江鱼具图》始记载了大渔船。至于变迁的过程,则因其间有着浓重的叛逆色彩,所以官方的史志中不肯纪录了。
  
    七桅大船适应水战的特性一直受人关注。明代顾炎武的《天下郡国利病书》,即有将大船改为兵船的建议。现在来看,历经数百年的改制,仍有战船特征。如船头上有一道隆起的横板“铺面头”,俗称箭板,正好一箭宽,是弓弩手进攻时放箭簇的;×堂宽、船帮高,人站在×堂内船帮齐胸,攻战时可以代盾避箭;船尾的“墁艄”三面都是一人多高的挡板,是指挥和掌舵的掩体;四船作业时称“一帮”,也是古水师的军事建制。解放初,征七桅大船剿湖匪时,风帆高鼓,大军雁列,钢枪架满两侧船帮,十分威武。那时,最远航过东海、黄海,达120天。
  
    清乾隆年间,太湖有六桅大船100艘,属苏州府48艘,常州府52艘。1949年太湖解放时有96艘,八十年代中期有104艘,一直在100艘左右徘徊。1961年《长江中下游渔船调查》实测七桅大船与清乾隆年间古籍上记载的船型、尺寸完全一致,只有一点区别,就是在两根梢桅前增置了一根“七桅”,所以六桅船成了七桅船。近年来,太湖水域环境发生了变化,野生鱼类日益减少,加上船用动力的发展,七桅大船“船大掉头慢”,抢不过小快船;而且八个月的休渔期,中小船可以忙运输,大船只能看驳岸,逐渐失去了昔日雄风。从八十年代末开始,七桅大船就急剧减少,今天,太湖里只剩下蒋老大的最后一艘了。英雄迟暮,现在,在有限的捕捞期内,它与另外一艘也是独一无二剩下来的五桅“北洋船”搭档捕鱼;到了休渔期,放放“地龙”,捉捉小鱼小虾。尽管如此,蒋老大对七桅大船一往情深,即使不打鱼,每天早中晚三次浇水、擦洗,把舱里舱外收拾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优胜劣汰,七桅大船退出历史舞台是必然规律。但它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是船俗文化中的一朵奇葩。去年有个英国人,不远万里,先后五次登门,开价15万元,求购这艘七桅大船。蒋老大不肯卖。苏州是经济实力雄厚的旅游区,能否由有关部门通力协作将这艘船保存下来,为后人留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文化遗产和科学研究的实物,将是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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