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献_中国古代文献~集部_116535号馆文选__知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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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言(二)
好惡 胡子曰:寡欲之君,然後可與言王道。無欲之臣,然後可以言王佐。 志仁則可大,依仁則可久。 仲尼從心所欲不踰矩,可谓盡心矣。天即孔于也,孔手即天也。释氏無障碍,而所欲不能不踰矩,吾知其未見心之全也,猖狂妄行而已。 有其德,无其位,君子安之。有其位,無其功,君子恥之。君子之遊世也以德,故不患乎無位;小人之遊世也以利势,故患得患失,無所不為。 一嘘吸,足以察寒暑之變,一語默,足以著行藏之妙,一往來,足以究天地之理。自陋者,不足與有言也,自小者,不足与有為也。 人雖備天道,必學然後識,習然後能,能然後用,用無不利,唯樂天者能之。 有之在己,知之在人。有之而人不知、從而與人較者,非能有者也。 水有源,故其流不窮;水有根,故其生不窮;氟有性,故其運不息。德有本,故其行不窮。孝悌也者,德之本歟! 有是心則有知,無是心則無知。巧言令色之人,一失其心於浮伪,未有能仁者也。 等級至嚴也,失禮樂則不威,山河至险也,失禮樂則不固。禮乎樂乎,天下所日用,不可以造次颠沛廢焉者乎!富可以厚恩,貴可以廣德,是君子之所欲。有求之而得者,有不求而得者,有求而不得者,命有定矣。信而不渝,然後能為君子。 有為之為,出於智巧。血气方刚,則智巧出焉。血气既衰,則智巧窮矣。或知功之可利而锐於立功,或知名之可利而進以求名,或知正直之可利而勉於正直,或知文詞之可利而習於文詞,皆智巧之智也。上好恬退,則為恬退以中其欲;上好刚劲,則為剛勁以中其欲;上好温厚,則為温厚以中其欲;上好勤恪,則為勤恪以中其欲;上好文雅,則為文雅以中其欲,皆智巧之巧也。年方壯則血氣盛,得所欲則血氣盛,壯邁往失則血氣挫折,消懦而所為屈矣,無不可变之操也。無為之為,本於仁義。善不以名而為,功不以利而勸,通於造化,與天地相终始,苟不至德,則至道不凝焉。 聖人不可得而見矣,其遗言猶龙之蜕,猶虎之皮。用其文章,猶足動觀聽,况能充其蜕,復其皮。得其精神以設施於天下,其撥亂興治如反覆手足。不得其道,與天下之人角智力者,嵲嵲乎殆哉! 有聚而可見謂之有者,知其有於目,故散而不可見者謂之無。有實而可蹈謂之有者,知其有於心,故妄而不可蹈者謂之無。 馬牛,人畜也。御之失道,則奮其角踶,雖有猛士,莫之敢撄,得其道,則三尺童子用之,周旋無不如志焉。天下分裂,兆民離散,欲以一之,固有其方,患在人不仁,雖與言而不入也。 知幾,則物不能累而祸不能侵。不累於物,其知幾乎! 郡縣天下,可以持承平而不可支变故,封建諸侯,可以持承平,可以支變故。 自觀我者而言,事至而知起,則我之仁可見矣。事不至而知不起,則我之仁不可見也。自我而言,心與天地同流,夫何間之? 處已有道,則行艱難險厄之中無所不利;失其道,則有不能堪而忿慾興矣。是以君子貴有德也。 往來 胡子曰:或往或來,天之所以為道也;或語或默,士之所以為仁也;或進或退,臣之所以事君也;或擒或縱,兵之所以為律也;或弛或張,王之所以化成於天下也。 释氏以盡虚空沙界為吾身,大則大矣,而以父母所生之身為一塵剎幻化之物而不知敬焉,是有间也。有间者,至不仁也,與區區於一物之中沈惑而不知反者何以異? 性譬諸水乎,則心猶水之下,情猶水之澜,欲猶水之波浪。 即物而真者,聖人之道也;談真離物者,釋氏之幻也。 释氏見理而不窮理,見性而不盡性,故於一天之中分別幻華真實,不能合一,與道不相似也。 當爵禄而不輕,行道德而不舍者,君子人歟?君子人也。天下之臣有三:有好功名而輕爵禄之臣,是人也,名得功成而止矣;有貪爵禄而昧功名之臣,是人也,必忘其性命矣,鲜不及哉;有由道義而行之臣,是人也,爵位功名,得之不以為重,失之不以為輕,顧吾道義如何耳。君天下,臨百官,是三臣者杂然並進,為人君者乌乎知而進退之?孟子曰:君仁,莫不仁。 有善行而不仁者有矣,未有不仁而能择乎善者也。 子思子曰“率性之謂道。”萬物萬事,性之質也。因質以致用,人之道也。人也者,天地之全也。而何以知其全乎?萬物有有父子之親者焉,有有君臣之統者焉,有有報本反始之禮者焉,有有兄弟之序者焉,有有救災恤患之義者焉,有有夫婦之別者焉。至于知時御盗如雞犬,猶能有功於人,然謂之禽兽而人不與為類,何也?以其不得其全,不可與為類也。夫人雖備萬物之性,然好惡有邪正,取舍有是非,或中於先,或否於後,或得於上,或失於下,故有不仁而入於夷狄禽兽之性者矣。惟聖人既生而知之,又學以審之,尽人之性,盡物之性,德合天地,心純萬物,故與造化相参而主斯道也。不然,各適其適,雜於夷狄禽兽。是異类而已,豈人之道也哉!是故君子必戒谨恐懼,以無失父母之性,自則於異類,期全而歸之,以成吾孝也。 中者,道之體;和者,道之用。中和變化,萬物各正性命而纯備者,人也,性之極也。故觀萬物之流形,其性则異;察萬物之本性,其源則一。聖人執天之機,惇敘五典,庸秩五禮。順是者,彰之以五服,逆是者,討之以五刑。調理万物,各得其所。此人之所以為天地也。 目之所可覩者,禽兽皆能視也。耳之所可聞者,禽獸皆能聽也。視而知其形,听而知其聲,各以其類者,亦禽獸之所能也。視萬形,聽萬聲,而兼辨之者,則人而已。覩形色而知其性,聞聲音而達其義,通乎耳目之表、形器之外,非圣人則不能與於斯矣。斯道不明,則中國冠带之君有時而為夷狄。杨朱、墨翟之賢而有禽兽之累,惟安於耳目形器,不知覺之過也。君子履安佚之地,當安佚之時,戒謹恐懼,不敢須臾怠者以此。 君子畏天命,順天時,故行驚眾駭俗之事常少。小人不知人命,以利而動,肆情妄作,故行驚众骇俗之事必其无忌憚而然也。 首萬物,存大地,謂之正情。備萬物,參天地,謂之正道。順秉彝,窮物則,謂之正教。 道之明也,道之行也,或知之矣。變动不居,進退无常,妙道精義未嘗須臾離也。賢者之行,智者之見,常高於俗而與俗立異。不肖者之行,愚者之見,常溺於俗而與俗同流。此道之所以不明也,此道之所以不行也。我知聖人之行、聖人之見矣。不與俗異,不與俗同,变動不居,進退無常,妙道精義未嘗離也。參於天地,造化萬物,明如日月,行如四時。我知聖人之行、聖人之見矣。 仲尼 胡子曰:仲尼之教,猶天地造化萬物,生生日新,无氣之不應,无息之或已也。我於季路而見焉。或曰何謂也?曰:子路衣敝缊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質美矣。孔子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进之以仁也。季路终身誦之,力行乎仁矣。孔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至哉斯言!非天下之至誠,其孰能與於此?颜回欲罷不能,未至文王純一不已之地。孔子所以惜之,曰:未見其止也。止則與天為一,无以加矣。 氣主乎性,性主乎心。心纯,則性定而氣正。氣正,則動而不差。動而有差者,心未純也。告子不知心而以義為外,无主於中而主於言。言有不勝則惑矣,而心有不動乎?北宫黝、孟施舍以氣為本,以果為行。 一身之氣,有時而衰,而心有不動乎?曾子、孟子之勇原於心,在身為道,虛物為義,氣與道義同流,融合於視聽言動之間,可謂盡性者矣。夫性無不體者,心也。孰能參天地而不物,关百聖而不惑,亂九流而不缪,乘富貴而能約,遭贫賤而能亨,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周旋繁缛而不亂乎! 人皆有良心,故被之以桀、紂之名,雖匹夫不受也。夫桀、紂,萬乘之君,而匹夫羞為之,何也?以身不親其奉,而知其行醜也。王公大人一親其奉,喪其良心,處利勢之際,临死生之節,宜冒苟免,行若大鼠者,皆是也。富貴而奉身者備,斬良心之利劍也。是故禹菲飲食、卑宫室,孔子重贊之,曰:吾無閒然矣!富貴,一時之利;良心,萬世之彝。乘利勢,行彝章,如雷之震,如風之動,聖人性之,君子樂之。不然,乃以一時之利失萬世之彝,自列於禽獸,寧貧賤而為匹夫,不願王公之富貴也。 以理義服天下易,以威力服天下難,理義本诸身,威力假諸人者也。本諸身者有性,假諸人者有命。性可必而命不可必,性存則命立,而權度縱釋在我矣。是故善為國者,尊吾性而已。 君子有宰天下之心,裁之自親始,君子有善萬世之心,行之自身始。不然,則蕩而无止,不入於釋氏之绝滅,則入於老庄之荒唐。 有德而富貴者,乘富貴之势以利物,無德而富貴者,乘富貴之势以殘身。富貴,人之所大欲,貧賤,人之所大惡。然因貧賤而修益者多,因富貴而不失於昏淫者寡,則富貴也,有時而不若貧賤矣。 赤子不私其身,无智巧,无偏係。能守是心而勿失,然後謂之大丈夫。 惟仁者為能所執無非禮,所行無非義。 今之儒者移學文藝、干仕進之心,以收其放心而美其身,則又何古人之不可及哉!父兄以學文藝令其子弟,朋友以仕進相招,往而不返,則心始荒而不治萬物之成,咸不逮古先矣。 學欲博,不欲雜;守欲约,不欲陋。雜似博,陋似约,学者不可不察也。 修為者必有棄,然後能有所取;必有變,然後能有所成。虽天子之貴,不仁不義,不能以尊其身,雖天下之大,不仁不義,不能以庇其身,況其下者乎? 魚生於水,死於水,草木生於土,死於土,人生於道,死於道,天經也。饮食、車馬、衣裘、宫室之用,道所以有濟生者,猶龟有蘋藻泥沙,草木有风雷雨露也。如使魚而離水,雖有蘋藻泥沙,則不能生矣;如使草木而離土,雖有風雷雨露,亦不能以生。今人也而離道,饮食雖豐,裘服雖鲜,車馬雖澤,宫室雖丽,其得而享諸?季世淫亂並興,争奪相杀,殄灭人倫。至於善良被禍,姦惡相殘,天下嚣然,皆失其所,則一人棄道崇物之所致也。有國家者戒之,戒之! 養太子不可以不慎也,望太子不可以不仁也。 文王 胡子曰:文王之行王政,至善美也,孟子之言王道,更詳约也。然不越制其田里,導之樹畜,教之以孝悌忠信而已。自五霸之亂以至於今,田里之弊無窮,樹畜之業不修,孝悌之行不著,忠信之風不立,治道日苟,刑罚日烦。非有超百世英才之君臣、与文王、孟氏比肩者,其孰能復之?養民惟恐不足,此世之所以治安也,取民惟恐不足,此世之所以敗亡也。 江河之流,非舟不濟,人取其濟則已矣,不復留情於舟也。澗壑之險,非梁不渡,人取其渡則已矣,不复留情於梁也。人於奉身濟生之物皆如是也,不亦善乎!澹然天地之間,雖死生之變不能動其心矣。 生本無可好,人之所以好生者,以欲也,死本無可惡,人之所以惡死者,亦以欲也。生,求稱其欲;死,懼失其欲。衝衝天地之间,莫不以欲為事,而心學不傳矣。 行源之水,寒冽不凍;有德之人,厄窮不塞。 以反求諸己為要法,以言人不善為至戒。 行謹,則能堅其志;言谨,則能崇其德。 下之於上德,不待聲色而後化。人之於其類,不待聲色而後從,禍福於善惡,不待聲色而後應。诗云: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人固有遠迹江湖、念绝於名利者矣,然世或求之而不得免。人固有置身市朝、心屬於富貴者矣,然世或捨之而不得進。命之在人,分定於天,不可變也。是以君子貴知命。知命,然後能信義。惟患积德不足於身,不患取资不足於世。 執斧斤者聽於施绳墨者,然後大廈成,執干戈者听於明理義者,然後大業定。 仁心,立政之本也。均田,為政之先也,田里不均,雖有仁心而民不被其澤矣。井田者,聖人均田之要法也。恩意聯属,姦宄不容,少而不散,多而不亂。農賦既定,軍制亦明矣。三王之所以王者,以其能制天下之田里,政立仁施,雖匹夫匹婦,衣一食,如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其於萬物,誠有調燮之法以佐贊乾坤化育之功,非如後世之君不仁於民也。 桀、纣、秦政,皆窮天下之惡,百姓之所同惡,故商、周、刘汉因天下之心伐而代之,百姓親附,居之安久,所謂仁義之兵也。魏、晉以來,天下莫不假人之柄而有隳三綱之罪。仁義不立,綱纪不張,无以缔固民心,而欲居之安久,可乎? 或問:周室衰,諸侯更霸数百年,及秦累世窮兵極勢而後定天下。天下已定,其十三岁而亡,何也?曰:秦之亡也久矣。秦自用孝公、商鞅之法,势日張而德日衰,兵日振而俗日弊,地日廣而民心日益散,秦之亡也久矣。然則賈生謂攻守之勢異,非歟?曰:攻守一道也。是故湯、武由仁義以攻,由仁义以守,漢、唐以仁義而攻,以仁義而守,子孫享之各数百年,蓋得其道也。曰:秦失其道,其能定天下,何也?曰:時也。六國之君,其愚又甚於秦,故秦能欺之,以僥倖一時之勝而亡立至矣。曰:然則汉、唐興義師,不五六歲得天下、定中国者数百年,季世一失其道而亡,如此其速,何也?曰:井法不立,諸侯不建,天下荡蕩无纲纪也。後世不改其轍,欲如周獲天年,終難矣哉! 三代而後,漢、唐之盛,謂愛民而富民之君則有之,謂愛民而教民之君則未之有也。 漢、唐以來,天下既定,人君非因循自怠,則沈溺聲色。非沈溺聲色,則開拓邊境。非開拓邊境,則崇飾虚文。其下乃有惑於神仙真空之術。曷若講明先王之道,存其心,正其情,大其德,新其政,光其國,為萬世之人君乎!後世必有高漢、唐賢君之聪明者,然後能行之矣。而漢、唐賢君志趣識量亦未易及也,可輕棄哉?又況三代之盛,王行一不義、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者,其仁何可及乎?人君,聯属天下以成其身者也。内選於九族之親,礼其賢者,表而用之,以聯屬其親,外選於五方之人,禮其英傑,引而進之,以聯屬其民。是故賢者,众之表、君之輔也。不進其親之賢者,是自賊其心腹也,不進其人之賢者,是自殘其四肢也。残賊之君,鮮不覆亡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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