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起眼的炒花生在我们兄妹的记忆中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那是在小时候,我们的爸爸还是个煤矿工人,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当时煤矿井下的工人虽说是八小时工作制,实际上每天从离家到回家的时间都超过了12个小时。那时只要爸爸上夜班或早班,下班后我们兄妹几个每人都能分到十几个炒花生吃,这在当时是非常“奢侈”的,每当我和哥哥、妹妹非常自豪地品着美味的炒花生时,都馋得邻居家的小伙伴们直流口水。
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煤矿工人的工资是非常低的,父亲每月几十元的工资和每天6毛钱的下井费要养活我们全家和在老家的祖父。但是由于父亲辛勤地工作和母亲精打细算地操持,我们的童年与邻居家的孩子相比是最幸福的。 爸爸是军人出身,在战争年代学会了抽烟,特别是转业到地方从事井下繁重的体力劳动后。那时抽烟解乏是煤矿工人的一种享受,在现在看来抽只烟不算什么,但是在当时的困难时期,是非常奢侈的。为了家庭和我们,爸爸就连9分钱一盒的“葵花”“向阳”烟也不舍得买,除非遇到什么烦心事时,烟瘾实在忍不住了,最多就在小摊上买2支过过瘾。为了我们,爸爸那时基本上处于“戒烟”状态,用省下来的烟钱,每天下班回家时给我们买回1、2毛钱的炒花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没有空过手。由于花生的“诱惑”从而也就养成了我们兄妹几个每天都接爸爸下班的习惯。 记得有一天爸爸上早班,哥哥上学去啦,我和往常一样带着妹妹去接爸爸下班。按照惯例爸爸上早班大都是在下午3点多就能回到家,吃点饭后还要立即赶到工区参加4点的政治学习,至到6点多才可以回家与我们团聚。可这天不同,我和妹妹一直接到东井的井口也没有见到爸爸熟悉的身影。当看见井口停着一辆矿山救护车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入了我们幼小的脑海中,我也不顾扒钩叔叔的驱赶,就站在井口边,只要见到上井的叔叔就问见到我爸爸了吗?……。由于我和哥哥经常接爸爸下班,也经常跟着爸爸一起洗澡,爸爸的工友大都认识我们。 自从爸爸转业到枣庄煤矿后,我们家就一直住在东花园一间简陋的平房里,直到爸爸去世也没有搬过家。我们家的东边就是矿务局救护队,那时的煤矿安全条件非常差,再加上文化大革命的影响,矿领导只知道要产量创高产,向伟大领袖献礼,而不抓安全,煤矿事故频发。我们在家时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救护队的电铃声和那一长、一短刺耳的救护车警笛声。只要我爸爸上班不在家,一旦听到电铃的响声,就会看到妈妈不顾一切的放下手中的活到屋外听听救护车是往哪个方向开去,确认不是东井方向时,妈妈才放心回到家中继续做手中的活,但嘴上却还在祈祷事故中的人们能平安。妈妈的这一举动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中深深的打下了“爱”的烙印,她在无形中培养了我们兄妹几个对家庭、对亲人的关爱之情。 在我和妹妹焦急的等待中,这时爸爸的一个工友从罐笼中出来,见到我和妹妹时就拉到一边小声的告诉我,“你爸爸因发生冒顶被埋在下面,还没有救上来”,听到这一“噩耗”,我也顾不上年幼的妹妹了,不顾一切地往家跑……。怎么到的家已经记不清了,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妈妈,妈妈能救爸爸! 快到家时,只见妈妈早已站在大门外焦急地等待着,当妈妈看到只有我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时,就预感到所发生的一切,也顾不上问我发生了什么?领着我哭着向东井口跑去……。 直到下午5点左右爸爸才被几个叔叔架着出了罐笼,当时我们都没有认出来,是爸爸首先喊出了我的名字。我和妈妈都不顾一切的扑向爸爸,这时的爸爸还强忍着伤痛安慰着我们:“没事的,你们先回家吧,我洗完澡就回家”……。 在我的记忆中,也只有这一天没有领到爸爸分给我们的炒花生。 我的父亲已经离开我们24年啦,如今每当见到炒花生时就想起我们那慈祥的父亲。 爸爸我想您……! |
原文二〇一二年一月三十一日写于儿子二十七周岁生日 发表于韩怀臣个人随笔,作为献给儿子韩冰的生日礼物 浏览:10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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