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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纪念

天堂里的收音机可否收到我的思念

韩怀忠

  初春的天气依然很凉,不知觉间,已是深夜了。在这寂静的夜晚,听着CD里放的一首《思念》的萨克斯风,我又想起了遥在天堂的父亲。每逢想起父亲,心中就充满了温馨,如同发现一片情感的家园,每每于此,我流连其中,不知疲惫,不思往返。伴着孤独的心跳,任泪水从心里流过。虽然早已过了感情冲动的年龄,但每逢想起与父亲一同走过的岁月,许多感人至深的片断,仍会将我的心弦轻易拨动。
  
  记得小时候,随着文革的到来,正常的学习被打断,跟随着高年级的同学们在社会上闹腾了一阵子后,对大辩论、大字报再也没了兴趣,恰在此时,在外地当老师的表姐因为学校停课来我们家暂住,同时给我带来了一箱被学校当作毒草铲除的书,看这些书打发了那段无聊的时光。其中的一本《矿石收音机》吸引了我,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我成了一个铁杆的无线电迷。
  
  在六、七十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很低,父亲每月几十元的工资养活着一家老小七口人。收音机在那个年代绝对称得上是奢侈品,买块把钱一个的电子管在当时也算得上是高消费了,为了满足我的求知欲,一生俭朴的父亲,在我买电子元件时从不吝啬。已记不清那时买过多少元件了,时至今日,家中我曾用过的写字台的抽屉里还装满了二极管、三极管、电阻、电容和线圈。已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父亲在身旁默默地注视着我焊接线路,伴着我的成功与失败与我一同高兴和沮丧,父亲那默默地注视,烘暖了我冷夜中的身躯,告诉了我父爱的真实与永恒。
  
  在那个年代,虽然半导体已大行其道,但大功率的晶体管尚不多,高保真的晶体管功放也未问世,电子管收音机在功放和音质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百货大楼柜台上的红灯牌三波段六灯收音机仍是当时最好的收音机,每每站在柜台前听到它浑厚的声音我心里就痒痒,我奢望装一台这样的收音机。看出我的心思,父亲与母亲商量后,将家中省吃俭用节省的积蓄拿出来供我买元件,虽然只是几十块钱,但在当时,那可是一家老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呀!记得父亲一边给钱一边说:“你要是能装成收音机,那无线电厂都该关门了”。我知道父亲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鼓励我,在那时能不求回报地把这么多钱交给一个还不大懂事的十几岁的孩子,我所承受的情与爱是多么的博大与隽永啊!试机的那个晚上,父亲和我一样激动,就在父亲弯腰调台的一刹那,我发现父亲老了,那不知何时爬上双鬓的白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看着眼前的父亲,想到时至今日我尚不能与他一同分担生活的压力,一股辛酸不禁涌上心头……
  令我欣慰的是,在那十几年里,从晶体管到电子管,从直放式到超外差,拆了装,装了又拆,父亲使用过我装的无数台收音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父亲有了听收音机的嗜好,收音机里播放的评书、戏曲伴随父亲渡过了晚年。
  
  父亲已走得太远太远,我不知道天堂里的收音机可否收到我的思念;时间已过去了太久太久 ,我不知道天堂里的父亲是否还记得收音机的猫眼里闪着的光环。如今那台电子管收音机还静静地趟在老家的小西屋里,虽然它已不能使用了,两边的喇叭也已被我那调皮的儿子给抓破了,但如果它会说话的话,一定会告诉你曾经有这样一个父亲,虽然自己认不得组成收音机的元件,但它知道让自己的儿子认识这些元件远比自己吃一顿好饭、抽一盒好烟要重要的多。
  
  用心敲完上述文字,已是夜色阑珊。“……想您的旅程反覆不休,不到终点,不能回头……”不知何时CD的音乐已换成了儿子喜欢的《午夜前的十分钟》,现如今儿子已像我当年那么大了,真是岁月无情啊!正像一位诗人写的:“它从拔节的麦苗里来,在飘落的秋叶里去,蜕变在孩子蹒跚学步中 ,消失在老人渐长的故事里。”但岁月的流逝带不走我对父亲的思念。父亲对我的爱经由我在儿子身上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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