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静，细细的雨丝飘忽而至。床头的镜架中，爸爸正和我并肩而立。与您深情对视，泪，悄然滑落…… 　　 　　难忘99年1月3日凌晨4：20，手机在寂静中响起，最后的离别终于来临。寒风中我和东北送您，心，冰凉透骨。从此天人永隔，到哪才能再见到您？在梦中？在心里？在日记的字里行间……，98年1月3日那天,爸爸在日记右上角的日期上标明四个小字——“冰川出院”。谁又能想到，仅仅只有一年您就将永远离我们而去。 　　 　　至今依然清晰记得，98年1月的一个夜晚，我胃出血出院后不久。爸爸打来电话问身体恢复如何？我告知小龙送来阿胶。挂了电话，几分钟后铃声重又响起：“冰川，阿胶大补，要放黄酒和冰糖同炖。” 　　 　　您的声音——慈爱温厚，爱的暖意顷刻传遍全身，在冬夜。 　　 　　也是一个夜晚，在陕西路。我坐在灯下，忽然爸爸推门进来神色担忧地说：“宁宁还没回来，我去车站看看。”我立即陪着去了步高里的41路车站，昏黄的街灯下整条路已不见人影，父女俩默默地去，默默地回，又默默地在灯下无语，直等到宁宁夜归，所有的担心才化为一声轻轻的叮嘱“以后有事要先说一声”——没有一句责备。 　　 　　爸爸，这就是您的爱，似春雨，细而无声，却无处不在，点点滴滴沁入心田，令人难忘。 　　 　　更难忘98年3月1日，您已大病在身。我赶到瑞金医院九舍时，您正面朝门口静静地坐在走廊边，黄昏的夕阳透过窗台照着您苍白的脸，爸爸啊，属于您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年了，此刻您在想什么？ 　　 　　握住我的手您没有说一句自己的病，最萦绕心怀挥之不去的担忧还是东北。东北出生在杭州，直到上学前夕才回上海，对这个弟弟您总是倾注了更多的父爱。您忧心东北的工作环境，忧心东北今后的成长道路，您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说：“东北今后的发展变化无非两种，一种是变好，一种是变坏。你是姐姐，要关心弟弟，时时警惕不能去搞不正之风。” 　　 　　对不正之风和腐败深恶痛绝的您，经常教导我们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您常说，当年参加革命，不是为了谋个人的利益。爸爸，您在民族最危难的关头投身抗日战场，出生入死拔涉在浙东敌后交通线上；北撤山东根据地后，随叶飞的新四军一纵在豫鲁苏皖爬冰卧雪千万里转战，冬天没有棉袄，行军没有鞋子，但是您从不言苦，反而说：“吃苦，是我自愿的！”。 　　 　　为民族存亡而战，为理想信仰而战。我常常觉得，您是一个真正纯粹的共产党人，中国共产党就是由你们这些人组成的，令人敬仰。爸爸，我总是想起您，想起您为之奋斗的理想，想起您对我们的希望，想起您的嘱托…… 　　 　　您留下的唯一一盘录音磁带，我已翻录到VCD碟片上永久保存，相信东北定会时时聆听，理解一位父亲内心最深邃的爱。 　　 　　这种爱丝丝缕缕，刻骨铭心。98年12月27日深夜11时，蒙胧中爸爸似乎感觉到我的到来，吃力地张大双眼注视了我一会，渐渐地、渐渐地目光重又缓缓黯淡……，那一夜我伴着您，伴着您的生命慢慢走向尽头，多想这一刻就此静止，分分秒秒在您床边。第二天，黄医生悄声告诉我，早上查房时，爸爸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断说，要女儿，要女儿。泪如雨下的我再也无法控制，纵有万千悔恨也只有留给以后的岁月。 　　 　　如今，回到茅台路再也不见您从门口的传达室迎出来，笑吟吟向别人介绍：“这是我女儿”；拿起电话再也无法听到您慈爱温厚的叫一声“冰川”…… 　　 　　爸爸，我现在真愿意相信有天国，在那里可以再次见到您,诉说对您无尽的思念无尽的爱,重新相聚永不分离。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爸爸，我总是想起您、想起您…… 　　 　　您的女儿冰川 　　200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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