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家里，母亲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厨房。厨房里的一刀、一铲、一锅、一碗，没有一样不是母亲用过的。母亲几十年如一日的为我们忙碌着每日的一日三餐，只要母亲在家，只要母亲没躺在床上，这个家的厨房就是母亲的。沧桑岁月留给母亲的是满头白发和憔悴的身体，看着母亲日渐老去的面容，几次都劝母亲从厨房退役，把厨房交给我们，也许是母亲这辈子在厨房忙碌惯了，直到母亲临去住院，还坚持在厨房做了最后一顿饭。从厨房走出来的母亲，仔细看了看那些她用了一辈子的锅碗瓢盆，带着无尽的眷恋离开了。 　　 　　 我们每搬进一处新家，母亲首先要去厨房看看。记得上世纪70年代初期，我家刚刚搬进这栋房子，父亲领着我们楼上楼下的参观各个房间，可母亲却一直在楼下的厨房观看，摸摸这摸摸那，那时我们还都纳闷，母亲怎么就喜欢看厨房？随着我们长大，随着我们都成为家庭主妇，我们才真正明白母亲为啥那么钟爱厨房。 　　 　　厨房成了母亲的岗位，是母亲去的最多的地方。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们都还在睡梦中，母亲就起身来到厨房开始忙绿了。 母亲在院子里养了二十多只鸡，每天给鸡剁的食料就有几大盆，时间长了，睡梦中的我们都听惯了刀在菜板上发出的“咚咚咚”的声音。 　　 　　八十年代，家里人多，不管春夏秋冬，母亲每隔一天就要蒸两屉馒头。母亲知道我喜欢吃烙饼，每次蒸馒头时都要留下一块面给我烙张饼。每当我们下班回到家，母亲早已把饭菜都端上了桌子。母亲是山西人，会做很多种面食。记得在六十年代初期，买饼干还要购凭票，母亲就学着给我们打饼干吃。母亲把面、牛奶和糖面搅合在一起。哈尔滨的房子是俄罗斯的房子，厨房里都有烤炉，母亲把和好的面放在烤箱里烘干，这样打出的饼干又香又甜又脆，可好吃了！，母亲给我们炸麻花，烙酥饼，母亲用灵巧的双手变着花样给我们做饭，我们最爱吃母亲擀的面条，母亲下面要一碗一碗下，她说这样下出的面才好吃，常常一家人坐在圆桌旁，说说笑笑的聊着等着吃母亲下的面，而母亲吃的总是最后一碗。 　　 　　母亲在三十岁时生的我，母亲说我在娘胎里就不是个省心的孩子，不知为啥，自从怀上我，母亲妊娠反应很大，用母亲的话说，吃一口吐一口，连喝水都要吐。一直折腾到我落地。后来母亲住进医院做手术时，我们才知道母亲是稀有的血型ABrh阴性血，我的二哥就是因为和母亲的血型不合早产死去的。我和母亲的血型也不同，我想象得出母亲当初是冒着怎样的危险，忍受着怀胎十月的折磨才把我生下的。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上帝才让我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母亲，我也比其他孩子更多的享受着母亲的关爱。和母亲在一起生活，我不用早早起床做饭，下班也不用着急回家忙碌，不管我回家多晚，母亲都在等着我。兄弟姐妹常羡慕我一直生活在母亲身边，天天吃母亲亲手做的饭。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始终把我当孩子，早上，常常做好了饭才叫我起床。过去常听老人说这样一句话，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难日，可母亲却在我生日当天要亲自为我煮鸡蛋、擀面条。看着操劳一生的母亲一天天的衰老，我真于心不忍，多次劝说母亲别再亲自下厨房擀面条了，可无论我怎样劝说，母亲依然在我生日那天，早早起床和好一块面，打好卤子。母亲打的卤子很香，里面有黄花菜和木耳，瘦肉......我很多次和母亲学做卤子，可始终没做出那个味道。 　　 　　 秋天，是母亲最忙碌的日子，母亲腌制各种小菜，为漫长的冬天做准备，在母亲腌制的小菜里，顶数五香萝卜干最好吃，那脆生生，带着浓浓的五香味的萝卜干的味道至今我都没忘。哈尔滨的冬天，家家都腌酸菜，别人家都把摘下的白菜帮丢掉，可勤俭的母亲把白菜叶子洗干净剁碎拌上虾皮给我们包包子。每到年底，是我家厨房最热闹的时候，一进入腊月，母亲就开始在厨房忙碌开了，母亲先把厨房大搞一次卫生，在烧开的水里放上碱，在放上些糠皮，母亲就用这个办法，把锅碗瓢盆擦得亮亮堂堂。母亲常常一干就是好几天，双手都被碱水泡白了。过了小年，母亲就开始张罗着包饺子，每年母亲都要包出几种馅的饺子，我知道母亲这也是在为回家过年的儿女包的。每个孩子爱吃什么馅的饺子母亲心里都有数，芹菜、白菜、牛肉、酸菜等等，母亲把包好的饺子冻在外面的仓房，每年忙完这些事，母亲才从厨房走出来。 　　 　　八十年代中期，母亲陪伴父亲到沈阳住院，过年也没回来，一天母亲打来电话，告诉哥哥、嫂子说今天是晓云的生日，记得给她煮两个鸡蛋擀一碗面条，千里之外母亲还惦记着我，我知道这是母亲对我特殊的牵挂。都说七十岁有个妈，八十岁有个家，那时，我真正感受到有母亲的幸福和快乐。 　　 　　和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我家的厨房总是那么整齐，地面锅台总是那么干净、锅碗瓢勺也总是那么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始终在厨房操劳着。 　　 　　如今， 厨房还是以前的厨房，炊具还是以前的炊具，只是厨房里没有了母亲忙碌的身影。

原文2009年9月12日 发表于故乡的云博客  浏览：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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