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我的至爱： 　　上个月的2月8日，是我俩58年前结婚日子。那天剩下我一个人深情地来回忆在漫长的11年内从相识、相知、相恋、相爱中破除阻力如愿结婚的往事。我虽孤独，但还乐意，这是美好的回忆。这个月的3月21日是您溘然长逝一周年的日子。暌违一年，时隔不长，却度日如年，长夜难眠。不仅对我，还包括所有亲人，都无比悲哀。瞻看遗容，焚香悼念，难遣哀思。痛定思痛，痛如何哉。 　　去年3月19日，您不慎跌断髋骨，仁济医院医生诊断可以置换人工髋骨，即可恢复行动自由。所以您在3月21日高高兴兴上了手术台，但在手术完成后却在台上未醒来。这是强加给您的意外。您心不知苦痛，脸依然慈祥，平静地离开了人间，但悚然给我们一个晴天霹雳，谁都不能承受。您兑现了我俩一定会从初恋爱到死的誓言，终身相依；我未能实现要伴您参观世博和共庆钻石婚的愿望，一生遗憾。素，我的至爱，想不到我俩从此永别了，悲夫！ 　　生前您我经常谈论，生命有限，何况我们已是耄耋老人，总有一人先走，应预作打算。不会忘记，我们共识，逝者已矣，健者要自强，好好活下去。对后事处理，一切简办，不开追悼会，遗体捐献供医学研究。正确对待生死问题，生，相爱到死，善始善终；死，淡然处之，欢乐余生。当时我还补充说了二点。一点的是我比您先走，您要有思想准备。因为我的身体比您差，患有心脏病，还有高血压病。心脏病是在幼时1937年尾遭受日寇飞机轰炸並不断骚扰极度恐惧造成的。您住在我家时亲眼看到发病。之后频繁发作，沉重拖累您不断受惊受苦。高血压病有遗传因素在，是原发性的，终身受累。我父亲和姐姐都因此病逝，我也会随时而去。另一点是后走比先走的痛苦，爱之深，痛益切。您一定要坚强，现在就要有思想准备，可以减轻日后打击的痛苦。想不到事与愿违，好端端的您，意外使您在手术台上先走了。对此我和家人谁都没有思想准备，大家惊慌失措，一时束手无策。后事怎么办? 在手术室就立时要决定。定下心来，想起我们谈论的打算，决定遵照您的志愿，一切从简办事。怎样执行，您一定想知道的，现分述於下。 　　一．关于您的噩耗处理问题。为减少突然不幸的影响面，我们只泣告了至亲，对青儿家也暂时秘而不宣。对其他亲朋好友，经过商议，他们也都年老，告之突然，可能引起一些不适或伤悲，不宜逐一相告，乃改以登报讣告代替。登报也有一定手续。直等到3月25日补办好遗体捐献手续取得有关凭证后，由菊萍通过在报社工作过的记者争取到在3月26日新民晚报A14页上刊出。该报印量很大，还发行到国外约200多万份，收费较大，后因见是遗体捐献，优惠收费5000元。讣告内容如下： 　　“爱妻吴素，在换置人工髋关节手术后发生突变，经抢救医治无效，于2008年3月21日16时50分，在仁济东院逝世，享年82岁。爱妻毕生从教，淡泊明志，一再嘱咐身后遗体无偿捐献，丧事简办，不开追悼会。爱妻生前蒙漕河泾习勤居委、花木七、八居委及诸亲朋好友关怀照顾，深表感谢。 　　叶继沛率全家泣告 　　2008.3.26” 　　接着考虑到对其他亲友已这样交待，对青儿家就不再拖延，立即电告噩耗，但力劝不要奔丧，传达您平时的意见，即是“远隔重洋，往返劳累，既费时费力，又予事无补益”。但他们不接受，认为虽已不能再亲聆教诲，但必须见到並告别遗体，坚决表示由青儿代表可文和方晖前来悼念。他估算安排好工作，飞赴纽约亲自办妥签证再定好航班，争取于3月31日下午抵沪。对此，我们只能同意，故与遗体接受站商定遗体移交日期定于4月1日。 　　二．关干遗体处理问题。您的遗体我是被接来医院在手术室里见到的。我来医院前，为什么不告知手术结果，却要我去医院，顿时就有不祥之感。您是知道的，3月19日我因扶抱您而造成腰椎骨折一同急诊去医院求治的。您被医生确诊须住院进行手术换置髋关节，我则不宜手术采用保守疗法，一面服药一面休息少动，让骨折慢慢自然愈合。您就住院，我被送回家疗伤。您我都不知道，就此一别，竟是永别。现在我见到，已是您的遗休。我只能抱着您的头，吻着您的脸，喊看您的名字，泣无声，泪自流，心如刀割。您玉容未改，神态安祥，已无言留下，我愣然无所适从！医生则从旁催促遗体不能在手术室久留，如何处理请从速决定。天苍苍、地茫茫，我心已碎还要逼出违心之言，能不痛哉！无奈事已临头，不能不决。我有依依不舍之情，您有铿锵之言凿凿，我只能遵照您的志愿，含悲说出遗体无偿捐献的决定。医生闻之，连连舒心称赞家属开明，并立即告称所有手术费用全部免收。接着遗体送往太平间前，需要更衣，换下医院的衣裤，要换上自家的服装。住院的衣服早已取回家中，家中也没有准备好这种穿用的衣饰。因为我俩不赞同老人要预制寿衣的。但回家随便拣一些适合的衣服时间又不允许，说医院旁边有现成成套的衣服可以很便当买来，正好可解燃眉之急。结果小俞去买来只有红色的一套。一般都认为红色很适合老人的，我却有苦说不出。我知道您是不喜欢这种鲜艳色彩和式样的，也是我所不乐意的。现在事出无奈，不适合您的个性，有违您的心愿。我感到十分歉仄，累您委曲了，请您多多原谅。更衣由原来雇用的护工争着代为揩身换穿。我们不领市面，当即付酬100元，嫌少再付100元完事，谢谢她们的邦忙。 　　三．关于办理遗体捐献的问题。生前考虑过並向安康通联系询问，请求代办，复称这不能代劳，须自己事先去向上海市红十字会申请登记办理。我们没抓紧，拖延了下来，这是您知道的，现在怎么办？事前没有申请，前往补办要他们立即同意接受来安排遗体，是否可能？我们很犹豫。医生很机灵，他们医院是附属交通大学医学院的，他们医学科学事业很需要捐献的遗体来供教学和研究。所以与遗体接受站有一定的联系，医生当即与设在交大医学院的上海市红十字会遗体接受站通电话，同意我们前去补办申请登记手续，接受遗体。红儿立即前去先领取申请登记表填写一式二份，再根据要求一面翻印您的照片，要交付三张一寸大的正面半身照；另一面凭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和户口簿到派出所注销户口和身份证，申请签发殡葬许可证，然后凭它与申请登记表再到遗体接受站办理捐献手续，並当场领到该站当日即3月25日签发的2110020080015号遗体捐献纪念证（说明该站在2008年内您是第15个捐献者）。于是菊萍与红儿去报社办妥登发讣告事宜。遗体接受站也向我们明确，4月1日正式移交遗体在交大医学院5号楼底层，移交时可举行向遗体告别仪式，並承允三点。一是2009年在青浦福寿园树立2008年遗体捐献纪念碑，镌刻上所有捐献者的姓名，供广大市民瞻仰和开展纪念活动。二是日后提供一具密封的有机玻璃盒内有一小束您的头发留作纪念。对此，我们准备把它放在您的遗容下面，每逢月初和其它纪念日焚香行礼追思怀念您对我们的亲情和恩情以寄托哀思。三是有偿提供在红十字遗体捐献纪念网站上建立一个纪念小馆供家属及其亲友对捐献者自由进行各种纪念活动。对此，我们已为您建立了小馆，初步定期五年，共付费400元。现在已有不少亲友上网舒发悼念之情，连孙儿方元也自己造句输入“奶奶，你好吗，我很想念你”字少情切之意。从建网以来已有 380次点击的关怀。 　　四．关于遗体移交问题。移交日期所以定在4月1日，主要考虑青儿返回的时间的关系，他准时在3月31日的下午到达。移交地点在卢湾区交大医学院5号楼底层。遗体接受站已为我们布置好场地並挂上“吴素同志遗体告别仪式”横幅。下午二时，诸亲好友均纷纷抵达。仪式由上海市应昌期围棋学校工会负责人范老师主持。事前我们说明，遵照您一切简办的嘱咐，不接受参与者为悼念赠送花圈等任何礼品，我们也只发给每人一支康乃馨表示答谢以求简化。参加告别有50余位。首先由范老师扼要介绍您的生平，称赞您毕生从教为教育事业作出的贡献，不仅教书传授知识，更重育人培养品质，被家长敬重，学生爱戴。提携新进乐于助人，为同事称崇。工作上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很好完成教学任务，深为领导赞誉。我因卧病在床，未能参加，由红儿简单发言，对前来参加的领导同事和诸亲好友答谢。也简单介绍亲眼目睹您的一些事迹，除在工作上是一个称职的人民教师外在家庭中也是儿女亲属们的为人楷模。外祖父母每每夸奖您是个好女儿；舅姨们也都深爱您是好姐姐並惠及姪甥辈；爸爸和我们都认为您相夫教子勤俭持家是个贤妻良母，待人宽厚律己则严，对失去您深感悲痛。远在鞍山以及扬卅无锡等地的至亲也特地赶来参与告别。大家先在遗容前鞠躬致哀后再在您遗体旁绕圈告别，将康乃馨放在您身上祝您一路走好。 　　五．关于您死亡的原因。您自己不知道在手术台怎么会死的，我们也茫然，换置人工髋骨怎会伤及性命？听医生讲，如果是心脏病，心跳骤停通过抢救电击会有一些反应的，可是没有。不是脑血栓阻塞，若是也不会走得这么快。可能是肺部阻塞，死亡证上就填了这个“急性肺栓塞？”还加个问号。我们不懂医。翻看您的病史资料。五个月前的体检报告，心电图“正常”“肺无可记病变”甘油三脂有些偏高。住院时内科检查诊断，心律齐。肺未及罗音印象支气管炎。血压2007年4月以来每月20日居委会医生来测量一次，除8月份一次高压到160mmg外其余各月高压都在140mmg或以下；低压各月都在70～80之间。这样看来，心脑肺血压似乎都没有什么突出问题。我们不解，为何会在手术台上醒不过来？所以有些怀疑，是不是麻醉上出的问题。紫儿的在黄浦中心医院工作的同学说，对老年人麻醉不同于年轻人，要增加一种药物（名称听过忘了）以保证安全性。不知仁济医院是如何用药的。有人说在手术台上死，可以说属医疗事故，应向医院交涉要求赔偿。对此，我们冷静思考后没有向医院追究。一是追究要凭致死的依据，我们拿不到；二是稔知您的为人宽厚本性，经常告诫我们勿与人争；三是医生自己心中多少有数自应引以为训，勿希望我们视作事故来争闹，主动提出免收一切手术费用。实际是争也无益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再去背负为钱而争的名声，等等。上善若水，少则得，多则惑，不如一了百了，心平气和大家安宁为了和谐。我想您也乐予赞同的。 　　最后您一定还要问遗体移交时红十字遗体接受站允承的二件事怎么了？一是密封您的遗发有机玻璃盒交来没有？我们在当年4月30日已去领回，现存放在北面的书房间您的遗像下面。我们在每月1日和其它思念您的日子，焚支香，鞠个躬，静默一下，怀念您对我们的亲情並寄托哀思。另一是遗体捐献纪念碑建立了没有？今年我们从广播中听到已经建立了，可以进行纪念活动。今年清明节快到了，扫墓的大都集中在这天前往，所以特别拥挤。为了避开它，红紫两家决定提前在3月17日前往青浦福寿园来祭扫。他们劝我别去，担心我路途遥远身体吃不消。我因卧床疗伤未能参加遗体告别仪式一直感到愧疚。这次我甘愿承受晕车呕吐之苦，一定要来看您。但为了减轻痛楚，我采用许多措施，早餐量减半，餐后即服用晕车药片和镇静药，另外戴上青儿送的防晕手镯，还有菊萍买来的晕车耳贴贴在耳垂上加强防护。我们一行四人，菊萍因方元脚伤在家须加照护末能参加。我特地坐在红儿驾驶座旁，並把边上车窗打开，保持空气畅通，使自己犹如在车外。就这样刚上车就遇上二次红灯，胸口就有些不适，幸好就上高架快车道，开了一个多小时居然再无其它反应，平安抵达。那时我一直凝神细想安慰自己，您生前处处爱护着我，现在我来看您，您在冥冥之中定会保佑着我不晕车、不呕吐，所以也有您的功劳。我们沿着神道从福寿园的一号门进去，走几十步路左转弯靠右就见到了遗体捐献者纪念碑的地方。2008年的碑是∧型，碑上人数最多，包括捐献角膜在内共有409位。您的姓名在碑上从右向左数第二直行，由上向下第三座位就是。我们就在碑前献上由小俞买来的花篮，再在您姓名旁粘上一朵小花，然后各人依次分别点一支香向您立正三鞠躬默哀悼念。遵照简办，不燃烛，不烧纸钱，不上贡品，但拍了多张照片上网给您看看。毕后我们环顾四周，一阵阵和煦春风拂面，一片片如茵绿草环绕，一座座名人墓碑陪伴，还有童子军四烈士墓依傍，真是归宿的好地方。顿然遐想，我俩本该生同衾死同穴，而您抛弃了穴，我当然跟您走，委托红儿邦我去办理申请登记遗体捐献的手续，可以走在一条路上。一般认为，身故之后会上天堂或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我不信，这是人们自己美好的憧憬。但是我为了想同您再相聚，就安慰自己不妨信其有。现在虽然阴阳路隔，唯睹物思人；岁月消逝，却不能淡化对您的怀念。我不能没有您。我总是忘不了您对我的情，忘不了您对我的爱。尽管您走了已有一年，但我眼前总是闪现着您对我微笑而关切的倩影。我心中有的是您，您永远活在我心中，直到我来见您的时侯。您等着吧，我就会来的，我想不会太久，不会象等结婚那样盼了十几年。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您当知我意。切勿增您悲伤，好好安息吧！我至爱的素。 　　 　　沛 　　2009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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