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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槐哥,您走好!
华中科技大学前校长黄树槐逝世周年祭 树槐表哥离我而去将近一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仍时常在我眼前凸显,还是那么 鲜活,是那么清新。 树槐哥比我年长四岁,是我童年时代的好友,也是我的师长。我们家和表哥家都是在抗日战争爆发后,为避战祸,随着育群中学迁校而从长沙举家迁往老籍宁远县。当时我的父亲担任育群中学校长,表哥的父亲是我的姑父,被育群中学聘任训导主任。我俩家在宁远县城都没有房产,于是学校安排住进了校舍。因为住得靠近,两家往来频密,我们这些小孩们也就常在一起玩耍和学习。 姑父是位训练有素的老军人。民国初期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在国民革命军中担任过少 将旅长。在蒋介石叛变革命,对红军实施清剿后,姑父便离开了军界,定居长沙。姑父性格耿直,是非分明,刚正不阿。虽然他的同学大多在当时的党政军界中担任要职,例如他的同班同学白崇熹便是国民军的参谋总长,但他从来不去寻求提挈。姑父工作中要求严格,一付威严的军人气慨,学生们都敬畏他,但他平时却很和善。他喜好书法绘画,家中收藏着不少名画名帖,还喜好诗词歌赋,自己常写些律诗,并常与我父亲、母亲交流心得。 我父亲是湖南优级师范学校(湖南大学前身)毕业,虽然学的是博物系,但国学功底较深厚。他虽担任学校行政领导,但仍一直兼任国文教师。每年寒暑假期间我们家和表哥家的孩子们就聚集一起,由我父亲教授四书五经。今天教的内容,第二天在授课前要每人都背诵一遍。树槐在初中毕业时,已能背诵《论语》、《孟子》、《大学》、《诗经》、《左传》这些国学主要经典。所以他有扎实的传统文化底蕴,后来他虽然攻读的是理工专业,但仍有良好的人文科学素养。 在育群校门前的城楼上,修建了几间房屋,取名“正心阁”,阁楼下有清净碧蓝的冷江流过,古扑别致、青石磊砌的五拱桥横跨江面,抬头望去,是郁郁葱葱的礼帽山。每年寒暑假期间,我们家这些读中、小学的孩子们有十几人,同树槐的三姐弟一起,便在“正心阁”里温习功课,习练书法,诵读诗文。我母亲喜好古诗,也常来这里讲授平仄对仗这些古诗词的基础知识。这种悠静清雅的环境,在当时战争年代是十分难得的。我们就在这浓浓的书香氛围的熏陶中成长。 抗战期间湖南省内外许多知识教育界人士流寓湘桂山区一带,育群中学想方设法延聘了一批名流学者、优秀教师来校任教,如谢厚藩 (英国伯明翰大学博士、英国皇家理学会终身成员,解放后任湖南大学理学院院长)、李鸣非(日本帝国大学硕士、历史学家)、徐桢立(著名书画家、诗人)、刘澍木(前清秀才)等,加之校领导治学有方,因而教学质量十分显著,当时已跻身国内名牌中学之列。树槐哥在育群中学六年,受到良好的教育,得到全面的发展,各科成绩名列前茅,一直是学生中的娇娇者。这为他后来成为国家材料工程领域的学术泰斗和领军人物打下了坚实基础。也为他成为名牌大学校长准备了条件。 树槐哥从1984—1993年担任原华中科技大学校长,这九年正是高校发展的关键时期。九年中他使“华工”取得了跳跃式发展。他将“华工”从单一的工科学院(华中工学院)发展成含有文理学科的综合性大学(华中理工大学),他将一所普通高校推进到全国名牌大学前列,为“华工”今后进一步提升创造了优越条件。 作为大学校长,他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特别在廉政建设上。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带着几家企业的负责人来“华工”联系技术协作事宜,他安排相关专家商谈,因急着参加一个会议而匆匆离去,在我们商谈结束离开“华工”时,我将带来的一些土特产品委托科研处同志转交他,科研处同志一再表明黄校长是拒收任何礼物的。后来企业又以我个人名义直接送到他家,无奈之下,他把这些东西当场都分送了同事们。 树槐哥处事为人十分低调,从不张扬炫耀。八十年代中期,我们市召开信息协会成立大会,我邀请他作为顾问参加。他一再表示来参加会议只是对我的以及对我们市的支持,不要给任何头衔。前些年他获得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奖金二十万元。是当年唯一的一个大奖,我对他祝贺,他说这是大家共同的成绩,不能只归功于他个人。生活上他十分简扑。记得1956年部队实行军衔后,军官可以休假,那时我在东北的一所军校,利用休假从东北回南方探亲,到武汉看望他,姑父姑母同他一起,一家五口就挤在二间简陋的小屋里,粗衣淡食,而他们其乐融融。就是后来收入增加,生活提高了,也十分注意节检,每次他同我上酒店,从不铺张,吃不完的菜肴,都要求打包带回。 他有原则性但处事又有灵活性,对同事、对学生、对亲戚朋友他都富有爱心,乐于助人,在工作、生活、学习深造等方面,他们遇到的困难,只要不违背原则,他总是想方设法帮助解决,许多人跟我谈起树槐哥时,都是又感激又敬佩的。 在“华工”,了解他的同事都认为对他来说,有一件遗憾的事,因为当了校长,他错失了两院院士的机会。他不仅没有玩弄职权,为个人谋利,而是把院士的机会主动让给了更需要的同事。虽然2001年和2005年他二次入围院士侯选人,终因年岁偏大等原因而与院士失之交臂。但他个人都淡然处之。 树槐哥有十分强烈的事业心、责任感和使命感。记得前两年我去看望他,聊天中我谈到他已经七十五六岁了,可以休息了,而他神采奕奕、春风满面地说,他身体很好,去年在日本做过脑CT,日本专家都惊叹他大脑神经还这样发达,他又开玩笑说:我这一肚子货要倒出来呀!就一把火烧掉太可惜了吧!他就是怀着一颗只争朝夕的心,晚年在罩着“特聘教授”的头衔下,带着几个博士生,带着科研组,满世界地东奔西跑,拼命地抓科研、搞开发,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云去苍梧野,水还江汉流。树槐哥,安息吧! 欧 亚 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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