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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父亲病重住院,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当时,对要不要通知大姑,我们犯了难。照理,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我们应该将父亲的病情及时通报作为父亲亲姐姐的大姑,但由于八十多岁高龄的大姑刚刚做了一个手术,虽然出院了,但身体还很虚弱,如知道自己自小心爱的弟弟如此严重的突发病情,必然精神上难以承受。但如果不告诉,事后我们做晚辈的也难以承担知情不报的责任。思忖再三,我将情况先告知了表姐,让表姐及表弟们决定是否告诉、何时告诉。表姐听后,鉴于大姑当时的情况,决定还是暂且不说,视父亲病情变化情况我们之间随时联系,再作定夺。就这样,父亲住院的最初两个月,大姑仍不知详情。
平时,大姑和父亲一般每周通一次电话,每次大姑打通父亲的小灵通,接电话的总是我姐姐。姐姐只能编一番话,说父亲刚刚出去了,小灵通没带,或说去医院复查身体了,或说去医院打针了,或说去做康复去了等等。后来大姑以她特有的敏感在家里对表姐、表弟们说,你们不要再瞒我了,你舅舅到底怎么样了,我早就感觉你舅舅不像你们说的那样,你们不告诉我,我这些日子更着急。表姐看到隐瞒不住了,只好告以实情。 此后,表姐、表弟们以各种理由劝阻了大姑的探望,直到实在无法劝阻的时候,大姑终于在表姐、表弟和在青岛市立医院有主任医师头衔的表姐夫的陪护下看望了弥留中的、早已无法与之交流的父亲。这一面,成了他们姐弟的永诀。一周后,父亲走了。从医生下病危通知到父亲离去,大姑的这一面,父亲在ICU以无意识的状态整整等了九个月!也许,父亲以他顽强的生命力,要等的,就是大姑的这一面。 父亲百日祭日那天,不能参加的大姑让表弟捎来了一封封好的信,是写给父亲的,嘱我们在父亲墓前烧了。据说大姑用了一天的时间写了足足五张信纸,这里面一定饱含了姐姐对弟弟的一片真情。 两个月前,我和姐姐、姐夫去看望了大姑。大姑很高兴,不知疲倦地与我们交谈了很久,非留我们吃饭。这一次,对大姑的病情我们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原来,大姑做的手术,是由表姐夫亲自主刀,摘除了淋巴“囊肿”。从开始到现在,我们知道的仅限于此。但大姑却早就发现儿女们在瞒着她。例如从医院开回的药,瓶子上从来没有药名和说明;纸质包装上,也从来不写药名;怕大姑知道实情,对其他人一概统一口径,说是“囊肿”,连良性的肿瘤也不说。这次我们知道了,虽然表姐他们极力隐瞒实际病情,但大姑其实早就清楚。毕竟在大医院干了一辈子,虽不是大夫,但家庭的熏陶,耳濡目染,且以大姑的聪明睿智,岂能瞒得了。只是大姑知道儿女们的苦心,虽然明白,但并不说破,并表现的达观。顺水推舟,对自己的病情轻描淡写,使大家感到她恢复的很好。我们知道了这里面的内情,对大姑更加敬重。 不幸的是,昨天接到表弟的电话,说大姑于昨天早晨突然走了,等送到医院,已无济于事。闻此噩耗,不禁苍然。 仅以此文,聊表对敬爱的大姑的深切痛惜与悼念之情。 |
原文2007-1-17 发表于介城春树.新浪博客http://blog.sina.com.cn/jiechengchunshu 浏览:16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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