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的清流一中 　　陈英贤 　　1962年，我从沙芜中心小学考入清流一中。 　　清流一中创办于1928年，原名“清流乡村师资养成所”。学校历经沧桑，几经易名，走过了一段艰难而曲折的道路，直到解放后，学校才正式定名为“清流县第一中学”。 　　1962年，我国正处于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交通和教育等方面都比较落后。大部份乡镇没有公路，像沙芜、余朋一带的偏远乡村，离县城有八十多里，到县城一中读书，每次上学要足足走一整天，特别是第一次上学时，由于平时没有走过远路，因而一路下来非常疲惫，脚走得又肿又痛，休息两天后才慢慢恢复。 　　当时清流全县只有一所中学，初一录取三个班，约150人左右，录取率很低，当年80%以上的农村同龄人都已在生产队下地劳作，自食其力了，我们有幸能被录取，感到非常欣喜。我们入读一中时，全校只有9个班（初一3个班，初二、初三各2个班，高一、高二各1个班，当时还没有高三），共300多学生，教职员工30多人，校长王志刚，是宁化人。 　　清流一中位于城关东面的龙津河畔，当时学校的设施比较陈旧。礼堂和饭厅兼用，教室是土墙平房，宿舍也是很旧的木头房，住宿也拥挤，都是上、下铺木制架子床，每个床铺睡二个人，一个宿舍住着好几十人。校内住不下，部份学生还到校外住。学校的图书馆和阅览室也很小，都是木头房子，全校只有教师宿舍和办公楼是砖混结构，办公楼两层，二楼是校长室和老师们的教研室，一楼是实验室，其他都是旧木头房和土墙房，整个校舍古朴简陋。但却有一个很大的操场。操场靠东面的一端有六株挺拔的苦楝树，足有四层楼高。早晨，小鸟在树上欢快地歌唱，夏天还传来悠悠蝉鸣。操场上有两个篮球场，还有长、短跑道及单杠、双杠、跳高、跳远等等设施。球场没有铺水泥硬化，跑道也没有铺塑胶，全是泥土铺垫的。每天早晨和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全体学生都要在操场上做广播体操。学校每年都会在操场上举办全校运动会。 　　操场东面，有一条小路经过一道明、清古城墙遗留的石拱门，通往龙津河。龙津河蜿蜒环绕县城，河水清澈干净，同学们都在河里洗衣服。尤其是夏天，吸引了很多师生到河里洗澡、游泳，龙津河成了师生们的水上乐园。 　　全校师生共用一个食堂。自己放米，统一蒸饭。有交菜金的同学，食堂集体煮菜。学生菜金一个月3元钱。老师菜金一个月4.5元。可是就是一天一毛钱的菜金，乡下来的寄宿生也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付不起，都是吃从家里自带的咸菜。农村来的学生穿的基本上是旧的或补丁衣服，为了帮助困难学生就读，学校对贫困生给予不同等级的助学金，个别特困生，学校还会予以特殊照顾。如63届初一江仰维同学，因家境困难，寒冷的冬天，还是穿着单薄的衣裤上课，学校发现后，立即给予8元补助金，要他专款专用，做一件棉袄过冬。城关的学生生活条件较好，虽穿着较整齐得体。但他们从不嘲笑贫困学生的寒酸，大家彼此间相处融洽，互为关爱。如江仰维同学，有一天晚上他和几个同学到县政府门口的灯光球场看篮球比赛，因为比赛精彩，看得入神，不小心钱包被偷走，钱包里有供他半年读书的生活费和粮票。江同学本来就家境贫寒，读书费用都是伯父、伯母支助，才得以就读，现在屋漏偏遭连夜雨，真是欲哭无泪，已经作好辍学的准备。当时同班何新翁同学知悉情况后，予以安慰鼓励，并陆续帮助支付了近半年的生活费用，才使江同学继续完成学业。此义举江同学牢记在心，也令众同学由衷地赞誉。 　　再如念初一时，班上有个叫黄玉章的同学，有一次去打热水洗澡时，因热水灶是用三个大锅分别套上大水楻，水楻里加满水后，灶堂加入谷壳燃烧加热，当黄玉章去打热水时，三个楻的热水基本上被前面的同学快勺光了，只剩余楻底不多的水，黄玉章用腹部顶住水楻口，使劲弯腰往楻底勺热水，结果不小心，头重脚轻，整个人都掉进水楻里，呼救后，被及时救起，但也已被严重烫伤，学校立即送往医院救治，几天后回校疗养（学校有医务室），但生活不能自理，是班上饶秀秀、赖雪英等几位女同学帮助送饭、送菜、洗衣服、补习功课等等，一直坚持了十多天，到能正常上课为止。几十年过去了，同学间的情谊，念念不忘。 　　老师的生活也相当艰苦，大学本科毕业的老师一个月工资45元，他们普遍都上有老，下有小，要负担一家人的生活，非常节俭。老师住的小单间，大约15平方米左右。白天课程很繁重，一个老师要上二个班的主科课，晚上除了备课外，还要批改二个班的学生作业。如体育、音乐等副科，一个副科全校由一个老师担任。 　　校园生活虽然比较艰苦，但校风很好，老师在课堂上的讲解仔细清晰，喜欢学生，他们对职业的热情和坚定的信仰，令人至今难忘。我读初一时，分在甲班，班主任邓远春老师，教数学，管理学生很严格，威望很高。语文老师黄丰喜，上杭人，说话土音很重，加上他说话也不是很大声，他讲课时，要很认真专注地听，才能听懂他的讲解，所以他上课时，显得特别安静。最喜欢的就是历史老师江浩明讲课，他历史知识渊博，讲课不要讲义，讲得流利生动，时而插入一些书本上没有的小故事，以提高我们的兴趣和记忆力。最没有趣味的就是俄语课，单词不好读，也不好记，大家都在单词下方记上汉字同音字，但又记不准确，往往上课诵读单词或课文时，照记下来的汉字去读，经常搞的哄堂大笑。俄语女老师马锦文，刚从大学毕业，她也知道我们刚接触外语，很不习惯，要有一个过程，所以她也不厌其烦地反复教，直到我们记住为止。其实我们花在学俄语的时间比任何课都多，几乎占用了每天的早读，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全班俄语成绩平均可达到75分左右。王海演老师是本县余朋乡蛟坑村人，他在福建师大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在永安一中教书，清流一中校长王志刚听说王海演老师教学认真，颇有造诣，真诚地邀请他调回清流一中任教。王老师早年初中毕业于清流一中，现在母校需要，所以他也义不容辞地愿意为家乡的文化教育事业作出自己的贡献！他调回一中后，都是教高中语文，偶尔也有到我们班代课，讲话很和气，讲解也通俗易懂，同学们都很爱听他讲课，而且他的书法功底深厚，不论是楷书、行书、隶书都写得很好，给师生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63年灵地创办了清流二中，靠近灵地的学生转到二中就读，所以清流一中初二才留下二个班，加上部份农村学生因家庭贫困，忍痛中途辍学，因此到1965年我初三毕业时，只剩下72个学生。这些坚持到初中毕业的学生们读书都非常专心、刻苦，后来大都成了社会的中坚力量。 　　弹指一挥间，六十年转眼过去，作为清流一中的学生，我祝愿母校越办越好，能为社会培育出更多的人才！ 　　2023年7月14日于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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