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表达对母亲的深深怀念！ 　　 　　我们小时候耳朵里常听说“绍兴戏”，那时也不知道“绍兴戏”是个什么剧种的戏，后来跟父母到余东看过几场“绍兴戏”后，才知“绍兴戏”就是发源于浙江嵊县发祥于上海的越剧。 　　我父母早年受草台班子演戏的影响，自小就都喜欢看戏。老庄里人说早些年我家乡土地堂有时也有草台班子过来演戏，也有演“绍兴戏”的，我父母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对“戏曲”产生了兴趣。但土地堂毕竟地方小，草台班子来得也少，所以在土地堂看到“草台戏”的机会不多。距土地堂8华里的余东，是个千年古镇，文化底蕴厚重，文人墨客也颇多，正因为如此，余东还专门有了一个演戏的剧场——余东剧场，这就具备了让不同类型戏班子前来演戏的条件，随着余东剧场在外界影响越来越大，每年都会招徕许多演戏的班子租场演戏。我父母后来想看戏的时候也就跑到余东的多一些。 　　在我的记忆里，当年偌大一个海门，真正有剧场或是电影院的地方少之又少，数得着的就只有海门有、三厂有，别的地方就只有余东有了，直到“文革”之后，才逐渐地又有几个乡镇建起了自己的剧场或是礼堂，所以，当年的余东剧场就显得十分难得。尽管当时余东剧场的设施不是很好，观众坐的全是用竹木条钉成的长条椅，远没有大城市电影院或是戏院里坐的皮椅子舒服，但那时我们家乡一带的观众只要能有戏看就感到很满足了。 　　我们很小的时候也有几次跟着父母到余东剧场看戏的经历。那时到余东剧场来演出的剧种有很多，京剧作为国粹自然是少不了的，还有越剧、沪剧、锡剧、扬剧等地方戏，也经常到余东剧场来演出。我父亲是京剧迷，很喜欢看京剧。母亲则喜欢以柔见长善演才子佳人戏的越剧。每每听说余东要演什么戏了，父母就会考虑是不是想法去看一场。 　　父亲那时在外乡工作，来来去去消息相对灵通一些，常能打听到诸如汤炳班、赵长保班、张家老二老三班、以及徐长林班等到余东剧场演戏的消息，有时候也带我们一起去看戏。尽管那时父亲对什么顾宝庭演的《棒打寇珠》、徐长林演的《追韩信》、《徐策跑城》、《清风亭》等赞赏有加，看得十分过瘾，还随着节拍摇头晃脑的，但说句实话，我那时可能还小，对舞台上演的京剧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感觉大花脸一大堆站在台上，读起白来又长又难听，特不好玩，对我而言，反而是那些大胡子身上佩带的各式各样的刀和剑对我有点吸引力，尚能有些兴趣，还有就是演员在台上演唱京剧唱段的时候，方能感受到一点京韵京味，感觉较之跑台步、念读白好看多了，以后看得多了才慢慢对京剧里的一些经典唱段有点喜欢了。 　　母亲酷爱越剧，听到有绍兴戏在余东剧场演出，只要有可能就会想去看看，有时不是星期天，父亲在外乡工作没回来，母亲就会让我们姐弟几个陪着她去看“绍兴戏”，浙江那边过来的草台班子演的多数是越剧，习惯上都称之为“绍兴戏”，母亲很喜欢看。我母亲年轻时在上海工作过，尤其喜欢看当年被称之为越剧十姐妹（当年袁雪芬、尹桂芳、竺水招、筱丹桂、徐玉兰、范瑞娟、傅全香、徐天红、张桂凤、吴小楼等十位主要演员被称为“越剧十姐妹”）的名演员的戏，看了还能记得住，有时在家里还讲给我们听，如讲《梁祝》里祝英台的故事、《珍珠塔》里小方青的故事等，我们挺喜欢听。在余东剧场看过的越剧有好几出，但如果要让我再说出几个曾经看过的什么剧目？我还真说不上来，在我的印象里反正都是一些落难公子离家园、小姐赠银后花园的事，我只是感觉舞台很漂亮，演员的服饰也很靓丽，花枝招展的，还有就是越剧唱腔挺美，蛮好听的，越剧优美的旋律听起来简直就是一种享受。那时我们姐弟几个都还在上小学，陪母亲到余东剧场去看戏，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开始时听说去看戏，我们都很高兴的，可是几次跑下来，我们的心里就似乎有点矛盾了，说白了就是戏是想看的，越剧想听的，就是不太愿意跑那么多的路。那个时候母亲还不会骑自行车，家里的一辆旧自行车被父亲用了，到余东去看戏都得跑着去，来回16华里路，我们那时小还真有点跑不动，所以有时候也有点怕去。或许有这方面的因素，我母亲去看戏的次数也就少了许多，难得遇到有特别好看的绍兴戏的时候，母亲才会安排我们陪着她一起去看一次。 　　 　　你们知道我母亲到余东看戏时为什么一定要我们陪着去吗？开始时我们也不知道，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还是母亲说出了里面的缘由。从土地堂到余东，那时人们常走的一条路，是从永丰穿过脚盆圩再经蔡家埭往北走的，向北拐角处有几间茅草屋，是毛瞎子老夫妇的家，说是从那里走相对要近许多，可是那条路全是弯弯曲曲的小路，路的一边长着各种农作物，不时地还会看到零乱不堪的坟地，坟地里似乎老有什么小动物在那窜来窜去，发出一些怪怪的声音，路的另一边还有河，岸边长满芦苇，夜幕下也看不清河面里有些啥，只是冷不丁地会听到一些“咕咕……”的声响，有时还会突然地听到像是鱼又不像是鱼跳到河里的声音，特别是在蔡家埭向北有点张西北打弯的那条小路上，路西稍远处有一较大的坟地，坟地旁还有几棵大小不等的树，其中还有一棵较大的没有了树叶的老树，时不时还有几只乌鸦在那飞来飞去，母亲说那里就是青墩附近的那个最可怕的地方，听人说有人家在那里迁坟时，棺材旁边挖出了大大小小许多蛇，还有一条蛇几乎成了蛇精了，大得可怕，当地好多人都没有弄得住它，末了还是让它给跑了，这个传说是真是假，我们无须考证它，只是黑夜里在那样的路上行走，即便是个壮汉也得需要几分胆气才行，何况是个女同志，也难怪当年我母亲每次去余东看戏时都要让我们陪着，还得打上手电筒，特别是走到青墩附近那段特殊的路段时，总是左右拉紧姐姐慧琴和我的手，或是大弟慧民的手，那时小弟郁慧峰比我们还小许多，这样的机会可能没有轮上他。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我母亲当年宁愿担惊受怕仍敢于一搏，坚持到余东看“绍兴戏”，其精神实在可嘉，让人佩服，也从另一角度说明了“绍兴戏”确实对我母亲有吸引力，我母亲是真心喜爱“绍兴戏”。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改革开放以来，城乡变化都很大，现在从土地堂到余东都是宽阔的柏油马路，原本弯弯曲曲的小路已经成为历史；通讯、网络发展也都挺快，父母想看的戏曲节目，只要打开电视通过戏曲频道就能看到，一些传统的老剧目，不论是哪种类型的戏曲，只要动动鼠标，都能通过网络搜得到，坐在自己家里就能饱览天下名剧。为了满足父母这方面的精神需求，我这几年为父母刻录了许多VCD、CD等光盘，里面收集了不少父亲想看的京剧视频，还有大量的名家经典唱段，如梅兰芳、周信芳、马连良、李宗义、李慧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裘盛戎等的著名唱段，可谓应有尽有。也收集了不少母亲想看的越剧视频，如袁雪芬、范瑞娟、徐玉兰、王文娟、筱水招、竺小招、尹桂芳、傅全香、陆锦花、吴小楼、张桂凤等的名角名段，几乎样样也不缺。我记得还专门为母亲播放过《百年越剧纪录片》，让母亲对越剧从起步到壮大、从当年的草台班子到目前的专业演艺集团，这长达百年的发展历程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这是母亲十分喜欢看的一部纪录片。 　　如今我们的父母都已步入耄耋之年，他们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东奔西跑地跑到余东剧场那样的地方去看戏曲了，戏曲频道里内容十分丰富，几乎天天有得看，想看老一辈经典的剧目也不难，只要动动手，将刻录好的光盘装到步步高DVD视频机上就能看到了，想看什么就可以播放什么，电视上有什么新的剧目出现，感觉有价值的，看了还想看的，也只要说一声，我们即可在网络上帮助寻找、下载，或是整理、刻录，都可让二老看到满意为止。 　　我们只求年迈的父母在未来的日子里，能时刻有戏曲的陪伴，生活幸福美满！ 　　 　　 2014年12月18日

原文 发表于《青山》2015年第6期 郁慧平撰写  浏览：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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