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哲学的空谷 　　 　　1、 西学东渐 　　从我们民族的历史看，外来文明的冲击总是带来社会的发展，由匈奴东侵和蒙古铁骑带来的是整个社会的结构性改变。佛学和西方革命带来的是思维方式的变革。当然， 伴随变化引发痛苦，这种痛苦给以心理上的创伤重于物质上的。近代以来的中国，西学东渐是最有代表性的变化，特别是西方哲学思想的东进。在鸦片战争以前，我们没有以逻辑思辨为特征的哲学，所以这种思维方式的变革带来了强大的冲击。许多现代科学特别是管理科学是以哲学为蓝本的。作为一个企业的管理者，是应该关注东西方在哲学上的不同点。 　　西学东渐是一种潮流，对西学的全盘接受无异于自杀，如同重病的病人需要输血，你必须要选择合适的血型。我以为管理学是一个实用化的哲学，它像是游离在商业铜臭和治世理想之间的云彩，充斥矛盾性与合理性。要想穷其根本，就必须多少知道西方哲学的本末。 　　西方哲学起源于古希腊，其代表人物的是苏格拉底，这位有老庄风格的古希腊传奇哲人，似乎没有对科学过于纠缠，其近似诡辩的哲学，多为阐述如何达到如绝对意义的“美”和“善”等等而大费周张。现在已很少有人关心这些了，到是由他的崇拜者创立的“犬儒主义”，不顾一切的追求自然，现在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时有发现。 　　从17世纪开始，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以科学主义刨根问底般的哲学，开创了以形而上学为代表的科学哲学体系。精神与物质在抽象到了极至之后，便出现了这样的命题：精神或者灵魂是否可以脱离肉体而存在？这一命题的悖论是：如果精神可以脱离肉体，那么炭水化合物是否可以脱离土豆存在，特别是当土豆被吃到肚子里边之后。这些哲学命题的延伸副产品，是我们熟知的高等数学和其他现代科学的源头。我们要追上欧洲的科技，要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创造了高等数学，为什么会有导弹飞机英特网，为什么有那么多管理商务的体系，你必须知道这些的源头所在。 　　当若干年后，我们复制西方文明的空间变小后，我们强大了，竞争的压力大了，需要更深层次的现代化时，我们就必须在哲学上追赶他们。这样，我们决不会犯日本人的错误。日本人复制了儒家哲学和西方哲学的结晶体，精美的制造，汽车和电器。但他们缺乏精神上的原创性。 　　东西方的文明，没有优劣之分。但西方的哲学和思维方式，具有“与非门”般科学思辨的特点，是其现代社会发展的思想基础。我们没有这样的思维习惯。我们需要追赶，我们大概要在一个世纪时间内追上他们，应该充分地意识到这个不同点，这是我们应该取长补短的所在。 　　哲学不是意识形态，哲学是科学。我们中华民族有伟大的文化和哲学思想，有极强的兼容能力和创造性。希望我们的后来者，能在思辨的哲学方面上赶上西方。一个真正崛起的民族在现代的社会中，会有伟大的思想和哲学贡献。 　　我们从小就接受西学的教育。除了勾股定理外，我们学习的全部几乎全是西学，代数，物理，高等数学，化学… 都脱离了我们的传统文化。但是在传统文化的教育上，我们还是非常保守的。 于是，我们会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的难题：虽然我们熟知各种西方科技的来源，却很难知晓和解读欧洲的文化。现在，管理学是非常时尚的文化，看看有多个MBA的学校在招生就知道了。但是，作为现代的中国企业的管理者，有多少人能读完那些无聊的案例？在我们面对一大堆有关管理的书籍，如《哈弗MBA管理丛书》，《麦凯基管理神话》等等，一个中国的读者，能多大程度上理解那些案例呢？那些MBA的创作者们，对中国又有什么了解呢？也许他们的脑海里的中国，不过是米洛舍维奇统治下的南斯拉夫叠加上印度而已。 　　在文化方面，包括管理文化，东方和西方有着巨大的差异，是不能以麦当劳式地食用文化快餐解决问题的。这里有一些深层次的问题，有共性的问题，也有深刻的分歧。客观地讲，我们对西方的了解比他们了解我们的程度要深，但他们对我们的解析要理性的多。从文化的角度，从思想哲学的角度，去理解东西方管理理论的不同点，会是我们至少在方法论方面能够有所借鉴。 　　 　　2、 儒商文化，真有这回事吗？ 　　在中国传统文化推崇的理想社会，是一个重农轻商的社会，儒家至少在理论上是与经商背道而驰的。儒家文化衍生到现代的商品社会，更多地体现在精英主义和忠恕至上。 　　所谓精英主义，就是一个企业或一个行业的兴盛，是由一个或几个精英的出现而得以实现。大家可以看到，一个有为的CEO或是总经理可以在中国，乃至亚洲创造的经济奇迹。包括日本韩国这样的边缘儒家文化的继承者。 　　精英创业，绝少有商业Partner（伙伴）, 当真需要旷世奇才。我的一个朋友，白手起家，经过艰苦创业，成为年营业额数千万的企业的老板。他尝试了各种形式的管理模式，最终他还是回归到这样一个比较理想的管理模式：他是董事长兼CEO，他太太是副董事长。这个企业运行的很好，目前营业额已逾数亿。 　　所谓忠义至上，不过是程朱理学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翻版。一个有序的不容有丝毫差池的等级社会。最极端的例子是日本的管理体系，那是由各种大小不等的精英们组成的精密机器。许多国内的成功企业都有类似的管理体制，辅以若干由精英们编辑的大本的管理手册，员工们在每月工资表上可以发现这种高效管理的结晶：这个月的工资又因为手册中第218条之违背的原因，被扣除了35元27分钱。 　　这种儒家+商业的文化由于十分自然地与中国传统文化相衔接，也就构成了现代中国企业管理文化的主流。这是一个高效的体制，特别适合我们这样由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奋起直追的国家。我们是勤劳的民族，但我们也是最古老的农业民族，通过这样的体系，我们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将农民兄弟培养成接近工人阶级的技术工作者。在可以预料的将来，我们的企业还将是以这样的形式来管理。 　　真正的危机可能在较晚的时刻来临。因为，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儒商文化是不推崇创造力的。创造力，意味着木秀于林，意味着是出头的掾子，这个文化讲究如何使每一个人成为一部大机器的螺丝钉，是不能有什么出头的掾子的。出头的掾子先烂。 　　所谓市场经济，是由工业和资本运营的商业组成的，是动态的。它要求每一个生存其中的子系统和个体都是动态的和有创造力的。这样的个体体系，是有最大的生存几率的。当全球化到来时，若干兆亿美元的资本在信息高速路的引导下流动，主导世界工业和科技的兴衰，具有创造力的企业如同达尔文进化论之自然界，能够生存的总是那些有适应性和创造力的生物体。 　　如何有效有序的使企业的员工和体系有创造力，是每一个企业家追求的目标。我们必须改善儒家的静态人治的习惯。法制的商业社会，一切都应该是服从商业最大化原则和创造性原则。 　　儒家文化特别强调人于人之间的亲和融洽，这符合儒家社会的理想，但不适合商业社会的运转，事实上，儒家文化的核心之一就是排斥商业。商业社会需要法律来保证资金的自由流动以带来利润，社会的法则是为有效获得利润而设计的，这是个与儒家文化所追求的大不相同的社会系统，是个更高效业更冷血的系统。在商业上，儒家文化不是最高效的文化，但是最人性化的社会润滑剂。 　　 　　3、 实用主义 　　回想当年，曾有那末一阵子，提倡学哲学。在学习毛选的同时，还要学〈资本论〉，《哥达纲领批判》等马列名著，全民都学，工农商学兵，神州大地遍开哲学花。小子无德，耐性又差，从来没有能读过3页以上。到是家兄，曾与他的同学读了几本，但也未见什么思想飞跃。 　　我自涉及洋务，抱着家兄25年前追本求末的精神，对西洋文化最深刻的本质--哲学，一直想找到一条粗通其境的捷径。经过一番探索后，我以为，读哲学史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要是将从亚里士多德到黑格尔和海德格尔这些名家的著作，一篇篇读过来，抽象沉长，难以善终，还极有精神分裂的可能性。读哲学史则不然，你可以跳过一些不太重要的论证（或是对今天不太重要的章节），从历史的残迹中知晓那些重要的哲学观点和史实。你可以从古希腊开始，对那些将水火认为是物质本原的哲学，你可以嗤之以鼻（似乎还不如我们阴阳八卦）。很快，你必须在苏克拉底身边停上一阵子。你会发现，这个在伯拉图笔下自称是无知的智者，已经不是一下就可以理解的了。接着顺着历史的长河，顺流而下，亚里士多德，圣奥古斯都，笛卡尔，黑格尔，马克思，海德格尔…最后，我们会得到这样的结论：我们，不太可能穷尽这些伟大的思想海洋，但我们知道了他们伟大思想的大概边缘。通晓现代社会的基础，可以使得我们，有着几千年用另外的思维方式思考的民族，有了在真正意义上超越西方的基础，因为你是可以超过任何已知的东西的，而你是不可能超越你不知道的东西。在哲学的意义上，这是绝对必然的公理。 　　一本写得较好的哲学史，可以让人大开眼界；翻译的好坏，对于读者也是至关重要，毕竟，我们多数不是立志哲学的人。罗素的《西方哲学史》写得极好，上卷是李约翰先生翻译的，好极了；下卷的翻译家大概是哲学工作者，基本上被翻译得没法读了。另外，有些西方思想的丛书，也是值得一读。 　　经典的哲学，总是要受太多宗教的影响。而现代的哲学，偏重实用主义，则更多地打上现实生活的烙印，关注心理学意义上的自我，关心有时间价值的存在，和新的道德标准的合理性。社会系统的抽象变得更复杂了，美学意义上的形而上学的难度加大了。人们不得不关注个体的人的合理性和实用性，而互联网的出现将加强实用主义发展，特别是在中国。 　　实用主义对于我们和整个现实世界是最通行和最重要的行为准则。美国人是使用实用主义最为广泛和系统的国家。而这个系统的核心是利益。当一个民族是弱势民族时，实用主义也是最好得生存哲学，但美国现在是强势民族却仍然推崇实用的哲学，当真有些可怕。历史上，有两个民族通过实用主义积攒财富而避免灭绝，一个是犹太民族，一个是中华民族。现在，这两个民族的历史自豪感仍然是其生存至今的精神支柱。 　　作为崇拜一神教的犹太民族，从其宗教哲学的角度看，是远远优于当时流行的多神教和偶像崇拜，从逻辑的一贯性上更是先进的。犹太教的问题大概是他们太骄傲了，别人崇拜河里鱼或上山的树很可笑，但是如果世界上只有犹太人是上帝的子民，其他人都如同是河里鱼或上山的树，那就有些过分了。尤其是，当他们变为弱势民族时，伟大的宗教就染上了戚惨的怪异，而实用主义的积累钱财就成为唯一的武器。 　　中华民族历史上有几次被外族征服，但是民族和文化都未被阻断，成为世界上唯一的延续五千年文化的民族。这与在思想文化上我们少有对手有关，儒家思想又是推崇现世的哲学，使得统治阶级很快被同化。比如满清的统治阶级，不得不用汉人治国。汉人则通过与犹太民族一样的实用主义去积累财富。当发生了像太平天国那样的动乱时，以曾国藩为代表汉族文明实际上已从政治经济上“光复”了，成为了主流民族。只是这时由于西方的入侵，使得中华民族又成了弱势民族。 　　现在我们是在羽化成强势民族的过程中，我们必须再次用实用主义的方法去战胜对手。独一无二的历史观，使我们有足够的韧劲来追赶领先者，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100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我们最终会追上“鬼佬”们的。 　　 　　4、 中国的哲学 　　哲学是一个外来的词汇。在严格的意义上，中国古代文化没有以思变推理为主要标志的哲学。有些人将中国近代思想家归入哲学家的行列，如严覆，这是不对的。思想家的逻辑理论可以不建立在推理的基础上，而哲学则必须如此。 　　中国的古代哲学，是儒道佛三家。儒家，是一种重视现世的哲学，是维系社会系统有效运营的管理理论。佛道诸家，是阐述因果来世的多神的宗教。 　　应当说，佛家的哲学是博大精深的，其中禅宗的佛门理论，即六祖惠能于曹溪所论的顿悟法门，是最贴近现代心理学的哲学思想。现代的哲学，不像经典哲学那样追求理想的彻底完美，而是更多关注现实的解释，如心理学上的很多命题等更接近禅宗和阴阳变化的东方哲学。 　　东方的哲学，以儒家和佛家的学说，推崇灵感和顿悟，带有过多的诗意的矫情，而少有严密的推理。道家的系统是复杂繁难至极，但多有仙鬼神怪之嫌，不太像严格意义上的哲学。 　　西方哲学核心，都是追求经过对现实抽象的真理，在苏克拉底的滔滔辩论的对话中，充斥着何谓真正美德之类形而上的追索。比如，最完美的圆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它一定是数学意义上的圆，形而上的意义上的圆。由此，似乎人的美德---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抑或不是数学意义上的，也必是形而上意义上的。 　　而儒家则比较纯朴，真正的美德古已有之，鸟生鱼汤嘛。 　　比较东西方的文化哲学，我们能清楚的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西方人，喜欢用“与非门”式的思考路径，是非分明，因之计划性系统性极强。这点以德国商人最为突出，中国的白领喜欢叫他们“方脑袋”，意思是没有变化的余地。从系统论的角度看，如果他们的思维是建立在无数的“与非门”基础上的，他只能是“方脑袋”， 这样是最合理的，要不然则乱一点则动全身了。 　　中国人正好相反，是非是，非亦不为非，总是灵活变通，圣人亦不能所免。所有的计划都不过是参照系，万物皆为流变。可以说以一变应万变。未来的中国的哲学会是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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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5/4/23 16:38: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