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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飞花的死还是在从公司回家的班车上。我拿起报纸,向一个同事介绍在北京大学旁听一门课时的宏伟场面。报纸上介绍的是那个令人尊敬的老师,朱青生。那门课叫做艺术史。就这样,借着这个著名的老师,我们聊起了著名的北大。然后同事告诉我说,上午他上了一下北大BBS,上面说飞花死了。我的思考的焦点一下子从艺术史的课堂被拉到了飞花。一堂优美的课就像是一首美妙的乐曲,总能让人回味无穷。更何况朱老师给了我一个学期的回忆。但除此之外,现实生活中总是会有一些东西能够给我们足够的震撼。飞花之死便是一个。 毕业后从北京来到南方工作,当时走的匆忙,以至于有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就是没能在飞花困难的时候伸出双手,尽自己微薄之力。当然,我的意思是捐款。北大当时组织大家捐款的时候,正值非典时期,我没有办法离开自己的学校去北大。非典结束的时候,我忙着毕业然后到南方来上班,把飞花的事情忘到了一边。再一次想起来时,我已经身在特区深圳,躺在陌生的城市里的陌生的房子里的陌生的床上。当然,夜都是一样的。夜深人静正是从喧嚣回归心灵的时刻。审问心灵,让你自己发出心底的声音。这句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多了。有的人一生都活着另外一个自己,他甚至连自己的心灵都要欺骗,他不敢和心灵对话。 有的人一生就像恒星,即使到了文明发展的尽头,他的思想仍然可以骄傲的在夜空中闪烁。恒星始终都在闪烁发光,只是在黑暗中他带给人类的光明更让人景仰,更能显示出他的伟大价值而已。有的人一生就像是流星,在短暂的时间里,他匆忙的向世界展示了他的光明和美丽。当然,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变成星,确切的说,他们的一生就像木头一样,随行就市、随波逐流。有所成就的,把自己尽力的染成一块出众的木头,买个好价钱。没有成就的,要么是在孤独的埋怨为什么自己生来是块槐木,而不是松木;要么坚信自己是槐木中最好的,却没有遇到赏识自己的油漆匠;要么虽然生来是块槐木,却要雄心勃勃的变成松木,忘记了各种木头都有最适合的、可以发挥特长的地方,把有限的精力纠缠在不能改变的事实,或者在不影响成功的本质的皮毛因素上,结果,他变成了朽烂的桐木。 飞花无疑是一颗流星。短暂的生命里,她展示了自己的美丽。然而,这正是悲剧之所在。因为,本来她是有机会变成恒星的。即使不能成为恒星,她也会是人类文明大厦里一块有用的积木。因为她有着美丽的心灵。 其实在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时候,我也在惶恐。因为我耿耿于怀的是钱,是关心的物化。人们往往在追求某种善良愿望的物化的时候忘记了那种善良愿望本身。物质相对于精神,对于现实生活中的人总是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比如端午节,本来是缅怀伟大诗人屈原的纪念日,吃粽子只是缅怀的一种物化形式,但是端午节里,人们讨论的是粽子的好吃与否,还有几个人是真的在缅怀屈原先生呢? 飞花的美丽,实际上是思想和文字的魅力。思想是文明进步的阶石,文字推而广之艺术则是人类精神的家园,文明孕育的神秘之地。思想和艺术都是公平和宽容的,非洲的孩子可以一边啃着黑面包一边欣赏着莫高、毕加索、贝多芬,而远在万里之外的中国或者欧洲,一个人可能在思索为什么在文明的现代社会里非洲的孩子没有面包,为什么自称文明的人类在没有理性的毁灭着自己生存的家园。 现代文明的软骨似乎都集中到了一点:利益和金钱。对利益的追逐最终仍然是对金钱的追逐。而金钱在更多的时候已经超越了它本身的职能,无孔不入地融入到社会的每个角落,让人们的判断失去原则。这如同狐假虎威的故事。客观上讲,金钱和人相比,应当始终处于附属的位置,但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了多少本末倒置的事情啊。在我们受到尊敬时,不妨思考一下,这十分尊敬里面,到底有几分是别人给予我们自己的,有几分是假借金钱和地位获得的呢?也就是说,我们受到的尊重,包含了有多少假借金钱和物质的狐假虎威的成分呢? 飞花的死是平凡的,但她的死带给别人的震撼以及由之而来的思索是伟大的。 -- |
原文2003年09月09日 发表于北大未名站-StoneStory 浏览:13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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