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过后，依旧平川 　　　　　　　　　　　　　　　　　　　　　　月禾 　　 　　　　晚餐间，电话铃突然响起，女儿接话后说：“是爸爸，他们又吵架了。让我下楼陪他走走。”女儿匆匆走了。我从六楼的阳台望下去，花台边，一个男子正不安地徘徊着。夜幕中，纸烟发出或明或暗的一星红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怎会认不出，这曾是和我耳鬓厮磨十年，给我幸福和欢乐又造成我不尽磨难永远隐痛的夫君－雄呵 　　 　　　　和俗套了的老故事一样：在清贫中结合的夫妻，当摆脱了穷困，男人变了心。可所有的老故事与我无关，而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是我，我是那样爱他、依恋他；当我还是小女孩时，就悄悄地倾慕这个住同一条街的翩翩少年。一天，妹妹告诉我，她看见一个男孩像阿尔巴尼亚电影里的男主角。我问她，是不是家在街拐角的那一个。有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睛？ 　　 　　妹妹笑问：“你见过？”是呵，每天上学，都要经过他的门口，知道他母亲早逝，和老父过着清贫寂寞的日子。我工作后，下了小夜班，走过他的窗口，见到小楼里还亮着温暖的灯光，怀春的少女遥想美丽的梦。 　　 　　终于有一天，那位爱看书，常在门口看街景的老父亲叫住了我，向我借书。我高兴极了，拿了本《斯巴达克斯》借给他。后来雄告诉我，当他翻遍全书，找不到原以为我会给他的留条。我笑了，眼睛不就是心灵之窗么？我们相识了，花前月下，我颤抖着接受了他的初吻。共同写下了几大本充满炽热情感的留言本。当我袭一身婚纱，和他留影时。他牵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语“你真漂亮”。情有所归，此刻，我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婚后，雄对我体贴尤加。大夜班回家，我无意中说，同事买了双皮靴。没想到，一觉醒来。床边竟已放了双新皮靴！以后，有了漂亮的女孩。假日，一家出游其乐无穷。此时，雄已调到供销科，我通过考试调出三班担任统计员。家庭经济逐渐宽裕，美满和谐的婚姻生活，使我沉浸在不尽的幸福中。觉得我们夫妇俩，就如家中的父母兄妹一样，是上苍赐给我们不可分割的厚礼。这，也许仅是我的感觉而已，女人心灵深处对夫君的爱，能抵御任何诱惑。我太爱他了，根本没有想到一个中年男子在稳定安全的家庭生活背景下，依然会漾动着对年轻异性的渴望。也许，正是这平和安逸的日子让他感到乏味，没有浪花；没有节奏。以致会不顾一切寻求新的情感刺激。 　　 　　当雄常我提起单位里一位叫敏的女孩如何轻佻时，我万没想到，那女孩其实已走进他的心里。也许正是那所谓的“轻佻”，深深地吸引了雄。而恰在此时，我患病住进医院，母亲把孩子接走。一个月后，雄把我接回了家，家已重新换了壁纸，我们的婚纱照从墙上撤了下来，搁在柜上。我不会想到，那女孩已来过我家。雄陪我散步，指着街上的窗口说“你知道那一户户窗里发生了些什么吗？哎，你太天真了…”我挽着丈夫的手臂，根本不去想他所暗喻的是什么。 　　 　　我病休在家，雄一次次以各种理由晚归。每天黄昏，我拉着女儿的手，在街头焦虑地等他回家。数着经过我们身旁的自行车，一百，再一百。望眼欲穿。有一天他彻夜不归。问在干什么？他说“我在忙，为了这个家。我以后是要告诉你的。”迷茫的爱，蒙蔽了我的双眼。我真相信他在忙他的事业。我说我们清苦一点，没什么，别没日没夜地干。直到有一天，那女孩执意要浮出水面，打电话邀我面谈，我才知道这一切。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沉浸在一个宽裕和美满家庭的幸福中，在自以为无间的我们之间，竟会无端地插着这一个叫敏女孩。她让我深切地感受到，那往日的和美、温馨，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我和敏讲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爱。可我的语言是那样苍白，回到家里，雄见我已知情，羞愧认错。他说，原本敏准备结婚，托他买冰箱。神使鬼差地他们就好上了。现在，敏缠着不让他回家，使他烦恼，却无可奈何。他说他是湿手碰干面，甩也甩不掉。敏生性刚烈已断绝了男友，如不给时间以了断，那对咱们家，咱们孩子都没好处。 　　 　　我爱丈夫，爱这个家。根本没想过这引以为温馨的家会散伙，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们彼此会成为陌人。我不明白我所钟爱的男人，为何要如此玩弄感情。也许，他的初衷并不想破旧立新，仅是在那位吸引他的女孩有求于他时，搞点小浪漫。殊不知一旦冲破道德、家庭的固有约束，欲望的洪流会使人迷失方向，身不由己，最终远离初衷。 　　 　　我是那样的天真，以为以自己的涵养﹑气度和爱心和美丽活泼的孩子，定会让他回心转意。我希望他悄悄地把事情了断。可雄说是要帮敏调动工作，依旧晚归。深夜的街头响起车铃，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带走了我一颗忧伤的心。一天晚上，他意外地早早回家，让我回绝任何来访者，一个男人急着找他，我怕误事，叫醒已身心疲惫的他，谁知那是敏的使者。雄在家也躲不过敏的追踪。我气极了。去雄的单位找了领导，也设法找到敏的父母。自以为是尽一切努力去挽救我的家。可至今我还在作无谓地反思，我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实际意义呢？失去自我，为了维持濒临破裂的家庭。最终，怨尤的女人也同时失去了作为女人独特魅力。 　　 　　雄置老父和幼儿不顾，和敏在外租了房子。他对我说，事到如今，他没有办法，只得提离婚，让我在法庭上为了孩子千万别同意，如此才能保全这个家。这个负心的男人让我伤透了心，他为了掩盖第一句谎言，不得不说第二句谎言。无尽的谎言使他陷入不能自拔的境地。此时，我又如何相信他？接到法院的诉状，如雄能坦率地承认恋情别移，我也许尚能接受。面对他的不实之词，我找了妇联，请了律师，也找到他租住之处，拿到他和敏以夫妻名义租房的合同。作为自诉人，我向法院递交了诉他俩事实重婚的状纸，法院受理了，案子转到刑事法庭。同时中止婚姻民事案的审理。 　　 　　没人知道我内心的独白；我宁可他坐牢，也要使他俩分开。我会等他，因为我知道再没有人比我更爱他。这首心曲，也许除了他，没人能理解。女人的心相通。我和敏憋着一口气较劲，到了这个时候，一切已经与爱无关。与法也无关。我们不过是想通过法的途径，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感情问题一旦到了这个地步，来自社会、家庭、内心的压力形成一股合力纠缠着我们，我们的所作所为使彼此都离开了初衷，迷失方向，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雄权衡利弊。他求我撤诉，说一切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旦撤诉，他当即回家，法院也通过组织做我的工作，说让丈夫坐牢，于孩子不利。我已听不进任何劝言。认为是雄打通所有了关节。于是，雄抓住了敏。他串通了一个男人到法院作证，说敏是那男人的未婚妻。房子是那男人托雄承租的。而雄和敏居住，只是非法同居而已。变戏法似的，居然再让敏和那男人履行婚姻登记。这显而易见的弥天大谎也许正是此案最好的台阶。法院一审驳回了我的自诉状。我依旧盼望雄能回家，可等到上诉的最后期限，雄没有露面，无奈我递交了上诉状。 　　 　　中级法院接这个案子的是位女法官。她耐心听我诉说，委婉地问我，依旧驳回，能接受吗？此时，我已精疲力竭。面对这样的结果，眼睁睁看花落，无可奈何。法院又开始民事案的审理，为示公正，文书上由法院写上“因男方婚外恋造成感情破裂”的条款。而，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时光流逝，一去不返，一切努力化作乌有。拿着那纸书，我万念俱灰单身回到母亲家里。这是一个秋日的下午，正是我和雄结婚十周年的日子，陪嫁的皮箱里放满了我们所有的合影，和记录我们爱之旅的留言本。我一步三回地走出了那个曾经付出十年青春的家。女儿上学去了，我不知道放学后，赢弱的她如何面对这个残破的家。 　　很快，敏解除了与那个男人的权益之婚，走进了雄的家。此时，我接到了妇联打来的电话，问我还有信心打官司吗？可以走检察院抗诉这条路。我说，谢谢，不用了。家已不复存在，爱，荡然无存。真悔呵，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何不向他道一声：愿你比我过得更好，潇洒地走开。同样的落幕，那至少也留一个洒脱的背影。 　　 　　而现在，多么残酷呵，那三年岁月，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如果说，雄曾对我有过一丝愧疚，那也早就随风而逝。我没有留住他的爱，却由此植根了他对我的恨。他不让我看孩子，还对女儿说他派出了许多暗探监视。吓得幼小的孩子在学校里也不敢和我说话。六一节，我下班路过曾经的家。他和敏正坐在门口，我把节日蛋糕交给孩子的爷爷，就顾自离开了。不料，一转身。蛮横的他夺过蛋糕，一下子砸在大街上。蛋糕装在铝盆里，铝盆滚动的声音敲碎了我的心。我没有回头。一任泪水夺眶而下。 　　 　　所有的浪漫过去，雄面对的是一点无激情浪漫可言的柴米油盐。敏长期病休，和孩子、老人处不好。终日沉浸在麻将里。为此老吵架，一吵吵到大街上。我们住得不远，为我鸣不平的邻居常来告诉我。一天，意外地，接到了雄的电话，他邀我出去谈谈。离家快有两年，再见宛如隔世。雄诉说他的烦恼和痛苦。我百感交集，泪如雨下。告诉他，我要嫁给浩了。雄不信，他说：“怎么会呢？你说过的，再不会有爱了。”我说：“别说爱，尤其是你。浩单身带着女儿静一起生活，我相信凭真诚和善良，一定会过得好。”“不！敏和女儿就处不好。”我愤愤地说：“我不是敏，浩也不会像你那样欺骗我。”雄低下头默默无语。 　　 　　看着他，我内心充满苦涩。雄拉过我的手，放到他的脸边，他的泪珠滑落我的指尖。他自责地说“苦苦寻觅的，正是自己丢失的，你说，我这是在干什么呀？”我相信他此时说的是心里话，可我心明白，他已经伤害了我，不该再伤害另一个爱他的女人。事到如今，我们都不属于自己。纵使此刻相爱依然，但作为一个社会人，我们都在各自的生活舞台里扮演相应的角色，再也走不到一起了。咖啡馆里幽幽暗暗，雄手上的纸烟燃得很红很红，我的泪水无声无息。我知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和他走进了咖啡馆。就如宇宙间两颗行星，曾经相遇，以后又沿着各自的轨迹运行。 　　 　　浩说，结婚十年，和前妻芸一起生活还不到一年，俩人老为些琐事争吵，一吵，芸就回娘家。逢年过节接回家，住不几天又要吵，如此折腾没了感情，最终离异。为慎重起见，我和浩交换了雄和芸的电话号码。我找了芸，见了面，当谈到她婚姻挫折时，芸禁不住诉说了她的委屈。我问她，看在孩子份上，是否还有复婚可能。她说没有可能，彼此缘份已尽。此时，我才告诉她我的真实来意。我们同样经历家庭破裂亲情分离的痛苦，重建家庭都是我们将面临的问题。将心比心，芸通情达理地说：“请放心，我和浩分手，完全因为个性不合。浩肯定要再成家，我希望你们成功。孩子随你生活，我会放心。” 　　 　　说实在的，最能打动我心的是浩的一身“正气”。到他家，女儿静周末到妈妈哪儿去了。浩就和我出去散步，看电影。从没有过分亲热的言行。由于前车之鉴，我自认为这样的男人不会花心，不会见异思迁。浩承诺只要有一天我女儿想到我这里来，他就会接受。于是，经历坎坷的我们走到了一起。 　　 　　当我们终于同床共枕之时，独居了两年的我，还保持着原来的习惯，把脚伸到丈夫身上取暖。万没想到浩冷漠地推开了我，“盖一样的被子，我为何要给你暖身？”我呆住了，刹那间我明白了芸做妻子时所有的委屈。生活对我开了多大的玩笑呵，我不该再想到雄呵？他是那么地伤害了我。可此情此景，叫我如何不想他。寒夜里，我下班回家，浑身冰冷。雄用火热的身躯温暖我。而浩始终背向着我，偶而，翻身碰到我，下意识地赶紧避开。夜深了，明月当空。我难以入眠思虑万千。拥抱妻子，这对一个渴望爱的女人是多么重要。人和人多么不一样呵，我刚明白，却已太迟。 　　 　　日子一天天打发着，最难忍受的是漫漫长夜。我甚感孤独。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俩个大活人。有时我假想把床竖起来，我们就是一对立正着向前看的列兵。这是多么残酷的幽默呵，如没有经历过和雄如火如荼的情爱生活。也许我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坠入冰窖似感觉。我不会对浩说这些感受，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夫妻间谈悄悄话的氛围。浩视这些为不屑。他独往独来已久，妻子对他来说，也许只是家庭的门面而已。 　　 　　雄的父亲去世，丧事一办完，雄和敏连夜把女儿洁送到我家。浩坚持要待法院重新改判归属后再说，雄想借此让妻子改变初衷，但敏即刻反对，她说她已怀孕，若孩子回家，她肯定要动手打孩子，甚至当众狠踢雄的脚。我爱女儿，但为了她将来能和我们一起宽松的生活，我不能当雄和敏的面，拂了浩的意。就这样僵持着，夜已深，凌晨三时。还是浩松了口。“孩子无辜，今晚，就留在这里。明天去办手续。”雄和敏走了，我安顿好孩子，躺下了。我对浩说：“谢谢，在我困难时，你帮助了我，我不会忘记。” 　　 　　第二天，时过境迁。也许雄觉得通过文书改变孩子归属有失脸面。或孩子户口不迁，于他将来分新房有利。他翻脸不认帐，再也不愿履约办手续了。雄的行径激怒了浩，浩坚持要把孩子判给我才接受。可我不想和雄再对薄公堂了。无奈何间，我母亲伸出了援助的手，她替我把孩子接到她那儿去暂住。于是我每天穿梭往来于母亲家。 　　 　　一日早晨，浩开了口：“把孩子接来吧，我不管是判给谁的了。”于是女儿洁走进了一个新的家。洁的到来使我为母的心不再两挂，日子再苦也有欢乐。浩给两个一般大的孩子各一包鱼片干。孩子们舍不得吃完，放在冰箱里，洁睡了，静想吃却不知哪一包是她的，挺可爱地跑到洁的床边，一遍遍叫着洁，问哪一包是她的。把我逗乐了，说：“随便那一包，你吃着就是了呗！” 　　 　　浩甚爱静，但不知如何和她心灵沟通。春节前，芸的妹妹来我家接静和芸团聚。浩在门口阻拦。我是个母亲，也经历望眼欲穿盼女归的痛苦。求浩放行。浩大怒，当着大伙的面训斥：“我的孩子，有你什么事？”由于静的坚持，浩无奈撒手出门。我让静打点书包。她姨连声道谢，我含泪托她姨问候独处的芸。 　　 　　家庭解体，且又重新组合。孩子所受的心灵落差比我们都大。静的性格内向，不愿和父亲敞开心扉。洁经历坎坷，知道过安稳的日子不易。小心翼翼得从不提使我为难的要求。为了避免因经济问题产生纠纷。我们婚后一直实行“AA”制，日常开支对半负担，其余各自负责。浩在家里，难得有笑脸。家庭气氛不太宽松。为了生活的宁静，我们每个人都过得很压抑。没有温情，没有浪漫，更多的是无奈。我始终认为经济的拮据不是我们家庭的主要问题，关键在于我们夫妇间，情感冷漠，没有没有休戚与共的默契；缺少情感的交流。就似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邻居。拘谨、客气，始终相互保持距离。 　　 　　有一天我晚归。不巧，浩已先我归家。我刚想解释缘由，浩抢白我：“你总有理由，我养了一个不够，还要养３个，你好滚了。”我也火了：“滚，那么便宜？这房子我也付了一半钱。”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饭桌上当着孩子面骂道：“我还要为你养个拖油瓶！”一下子，我和孩子们都愣住了。刹那间，洁的眼泪涌了上来，留到饭碗里，她强忍着没有出声。已快考高中的女孩，往日里，除了怨恨生父的无情，对继父敬畏地叫声：“爸爸”，又还能抱怨什么？　 　　 　　　　我对浩说：“不要发怒，如果你觉得和我们一起生活，如此不愉快，我们可以分开试试，大家冷静了再作定夺。”浩没有言语，即使他立刻认错，我也不会原谅他。这样损人的话语，他一定在心中深藏已久，才可能冲口而出。关键还在于一个“爱”呵，爱屋还及乌，不要说一个聪颍慧秀的女孩。他若爱我，若还需要我，决不会这样伤害我和孩子。 　　 　　　　我打点行装，连夜带女儿回到母亲空关的家。暴风雨过去，我冷静下来思索：若我无处留身，我会带女儿走吗？我想，我不会的。在浩第一句抢白后，我一定不会言语。待他火气过了再解释，一切定会烟消云散。而我没有，我有留身处，已经不必为了一个蜗居，让女儿陪我忍声吞气。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过错。浩给人以沉重，自己也不会快活。为琐事，他赶跑了前妻，如今，他又气跑了我。 　　 　　三天后，浩给我挂了电话，说他替我买了考试用书。我知道，这是一个台阶。我顺阶而下，没想到浩对回家取书的我说，分别几天，他感觉很好。孩子要考试，需要安静环境，若不介意，可否待中考后再回家。我无言。 　　 　　中考结束，孩子们双双考上公费重点高中，洁还得了奖学金。我说：“孩子，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是谁留住了你，要感恩，知恩图报。”我带女儿回家，浩把我们当成客人。他悄悄对我说：“想你回来。”我说：“是我们。”他又一遍强调“你”！于是，我知道回家无望。雄和敏会为了自个的安乐，让孩子走开。在浩的辞典中，也有单数复数的差别。而，别无选择，为了孩子，唯独我不能。 　　 　　冬去春来又一年，我们住在妈妈家里。春节前，浩来看我，叫我们回家过年，他说“不然，过年也不回家，连邻居也要奇怪。”我无话好说，夫妻同城分居，当事人都不在乎，还在乎邻居干什么？但我还是走亲戚似地回家过了年。我不会对浩说，我在乎的是你呵，作为丈夫，即使你不爱我，我希望你至少还需要我！可是你那么冷漠，那么严肃。这样的婚姻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敢这样问自己，怕给自己徒增烦恼，于事无补。 　　 　　终于，第一次我和浩谈起了这些，我说：“你最爱的是女儿静，而最爱静的女人是她母亲。为了生活琐事，你舍弃了孩子的母亲，你以为换个妻子，就能改变你沉闷的生活，殊不知，没有一颗挚爱妻子的心，你的生活却更不如前。”浩沉默好一会，他抬起头对我说：“不想说这些，现在只有各自把孩子培养好，别的都不重要。”我说：“既如此，那你何必要再婚？”他说：“我曾经还有期盼。”“那现在呢？”“就希望孩子大了，我们老了，彼此有个伴” 　　 　　浩如是说。我还能说什么？他和我一样，几乎都独自挑着生活的重担。而原以为我们的烦恼会因彼此的相爱合成一个欢乐。可如今就因爱的淡漠，变成更大的烦恼。这，是我们都始料不及的。我们都望能获生活的厚爱，却忽略了自己真诚无保留的付出，而恰恰在格守着一方城池的同时，造成难以逾越的情感障碍。如此生活模式，显然不是我们的初衷，而我们都不得已而为之。我们的未来，我不知道是否依旧是个梦。 　　 　　雄旧房拆迁又和我们住同一小区，两楼相望，咫尺天涯。女儿想爸爸，难见父亲的面。雄已离开原单位，这几年，他经商不顺，在什么都不能省的情况下，唯独省却了我女儿的怃养费。我不想和他诉诸于法庭，雄变了，没有信用，没有责任心，生活的浊流彻底改变了人。他时常在和敏争吵后，来电话要女儿陪他走走。面对父亲的烦恼和悔恨。女儿对爸爸说：“你伤害了别人，自己也得不到幸福。我为你感到怜悯。你已伤害了我，请你对另一个女儿负责，她还只有５岁，也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呵，” 　　 　　磨难使我们坚强。女儿非常懂事。她对我说：“一个内心充满怨恨的人，不会感到幸福。过去我曾想过将来长大如何有出息，为我们母女共同的失去而讨个公道。而今，我已经走出心灵的樊笼。在精神领域能够达到这样一种没有怨恨的自由境界，觉得心情舒畅，很轻松释然，有些居高临下，敞开心扉的感觉。”　 　　 　　天地辽阔，人事蹉跎，一切不变均在变异之中。我们谁都在这离合变异之间沉浮。蓦然回首，感觉最幸福的日子，是在失去了以后。最珍贵的情感都留在过去的岁月里：这，于我，于雄，于浩，于我们每一个人，都莫不如此。高山过后，依旧平川。再绚丽的情感，都要归于平淡。而在平淡中孕育的真情，却是一生的守望。我走过故居，那里已被夷为平地。曾有的温情、曾有的浪漫连同曾有的痛苦，都早已风过无痕，难觅踪影。过去，我早已不再留恋。可不明白为什么在孤寂的夜里，又会走进我的梦乡。难道心灵深处我依旧渴望，那一份情爱；那一份默契：伴随着我的将来。 　　 　　人们呵，幸福是一种感觉；是心灵的感应；就如一颗璀璨的瑰宝。我们谁都有权利获得。但千万不要在寻觅中，滑落了手中早属于自己的瑰宝！为了将来幸福永伴，请把握今天，珍惜现在；无论生活还是情爱。 　　 　　后记：此文写于1998年夏 发表于山西文学于1999年5月 　　 　　 1999年8月雄应欠帐不还，被告。罚以十天拘留。 　　 　　2000年2月，浩突然神秘失踪 　　 　　 所有的联系查找未果。找电视台制作类似寻人启示的节目。2月25日早新闻滚动播放。此间，我回家照管孩子起居。守着电话。当晚，接到一只神秘电话，那人说，看到了电视，给家属透个信。你丈夫同性恋，被拘留。 　　 　　 就像小说一样，我说不出话来。生活的路走着，我们无法抗拒，如梦一般。一条路走着，黑黑的，没有尽头。所有的压抑和痛苦，便有了最好的注脚、 　　 　　 5月，自96年分居了的我们，办妥了有关手续。协议解除了婚约。我们别无选择，因为，我们已经再不能彼此面对，回到从前。 　　 　　 8月，中秋。一个人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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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3/8/17 7:1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