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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宝林逸事(三)

薛宝琨

  “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一只“死”一只“活”属政治概念,其说或源自毛主席“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论断。“纸老虎”与“真老虎”相对而言,“死老虎”与“活老虎”也是相互游移随时转化的。一般说来,“历史”问题属“死老虎”,“现行”问题为“活老虎”,但也可以“拓化”成“定案”或“认罪”的为“死老虎”,“悬案”与“不服”的属“活老虎”。由是,“打虎”便成为“左派”们一头身手的绝好机会。但“右派”和一切“黑字号”人物也已悟到了“活”不如“死”、“晚死”不如“早死”,不是说“彻底消灭便彻底舒服”了吗!因之,在侯宝林周围,从上到下争当“死虎”便几乎成为黑帮们一时的普遍心理。比如“重用”过他的那位“三八式”的总团副团长,当有人揭发他在盥洗时说:“衣服的领子袖子特别爱脏”,并且质问他是否有影射领袖之意时,这位团长索性承认是,同时还“挖”到他地主出身的阶级根源。这样便省去了许多皮肉之苦与批判之赘。于是,当有人揭发到侯在一九五八年下放时,曾对一段路灯较少、灯泡不亮说过它们也被“精简下放”的怪话,侯宝林就不仅承认是对“下放”政策的不满,甚至还是对“三面红旗”的攻击。“上纲上线”把一切推向了极致,“对立”反而消逝了。侯宝林确实成了人们心目中的“死老虎”。
  “死老虎”才是自由的,“方死方生”么!侯宝林从“牛棚”放出交团管理之后,只有两宗事要做:一是“陪斗”、一是“劳改”,都是“大松心”的活儿。“陪斗”只要给个“耳朵”就行了,当然得知道上台的当口以及自己弯腰的位置。一般都是作为“爪牙”——作为“走资派”的罪证而去“展览”的,绝少当场回答问题或指证当权的难堪。“死老虎”么,只要做出一副“死相”就可以,以侯宝林的演技这是绝无问题的,他轻松到有时因台上的景像而忍俊不止的程度。干活儿就更是他的老本行了!他学过徒受过苦,眼里总是有活儿。不像白凤鸣似的,虽然态度可掬其情切切,却总是眼里没活儿——成为侯的尾巴,人家干嘛 他干嘛!比如擦厕所,那时绝不存在谁怕脏的问题,而是谁能把它擦干净。侯宝林大块抹布,三下五除二,几下子就清除了尿渍,使尿池见新;而白凤鸣铁杵0磨针用小块抹布汗流夹背,到了儿也没出个样儿,这也像从艺一样个中是有“手法”的。当然,“革命群众”并不在意这些,既不理睬也不挑剔他们,甚至因厕所的特殊洁净反而要少去几次,一是为避开他们,二是怕弄脏尿池。“此时无声胜有声”,人们在等待着,等待着军管会的到来,等待着去农场的劳改、去干校的“再教育”。因为,在“左派”们的眼里,“老虎”是不会也不甘心“死”的,而一切“死老虎”最怕的也即是有朝一日再度被“激活”,那样,又新账老账一块儿算了!
  侯宝林很快就去淮阳“五七”干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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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3/6/26 12: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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