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传说”神似 　　 　　“文革”中的侯宝林与传说相去甚远，实在是太“普通”了！本来么，在那个英雄折戟天才沉沦的岁月，“普通”就是一种聪明，并且还是一种哲学——只有“普通”到人们淡忘你，好事坏事都想不到你时，庶几你才能得到几分安全。侯宝林是深通此道的，就在人们不经意间，他已悄然换了“行头”——当然是最最“普通”的，“普通”到至今我也追憶不起。反正不是高质料的——那会有向无产阶级“示威”之嫌；也绝不是绿色的——他不配也不敢，那只属于“红卫兵”，且有“乱军”意味；但也不打“补丁”，因为，这将会“形左而实右”。而他那副高傲的神情——比如，深陷的鼻沟、矜持的微笑以及眼空无物的目光，也都不知顷刻之间逃遁哪里，在这身“布褐”后面人们看到的是他微揿的头、低垂的目光、两膝和肩膀所呈现的滑溜状态，侯宝林“进入角色”了！ 　　“角色”到位使他获得了“揪斗在前，剃度于后”的良机。他已心如止水等待既久了。那天早晨当他听到“红卫兵”们的轰鸣时，早已迎立门口束手“待毙”了。并不像他的伙伴——那位与之相交多年并始终支持他的“少白派”代表人物、曾经是“鼓界泰斗”的白凤鸣团长。他惊恐万端又因耳背而行动滞后，于是，自然成为“红卫兵”们致怒的对象。侯是大步流星擒拿在前的，而白是趿拉着鞋小跑在后的。手里还举着有象征或侮辱意味的一把扫帚。而到达会址，后队自然变为前队，在一番“宣判”与“勒令”之余，“剃度”的高潮到来了。我只看到被揿下头去的白凤鸣、被剃成“阴阳头”的女高音歌唱家沈文娟，心砰砰跳着，胃像是翻了过来干哕着。待到第二天看到侯时他已经戴上了帽子。我猜想：剃度时他躲到阴险人物当中或许皮肉之苦不多，他总是幸运的。 　　是的，侯宝林虽有“灭顶之灾”，虽与一切黑帮黑线人物都有干系，但他似是这“黑字号”里民愤最小的。他不像那些“走资派”，他们被权势或地位娇纵坏了，哪受过这个！更有许多“原则”与“经验”作崇，在他们内心径直是“右派”又在“翻天”！于是，在梗梗的脖子上自然会招来皮肉之灾。他也不像“知识分子”——那些“黑线”的宠儿，他们自然有许多“怨敌”——比如，“反右”时他整了人家，这次就输到人家整他了。总之，一切知识分子都将在这次“找齐儿”。而侯宝林是个“说相声”的，在旧社会还曾经穷到过将近要饭的程度，对于共产党的“翻身户”，谁知道怎么办——又能怎么样呢？ 　　“文革”之初，对于侯宝林只是一种“复归”——功名富贵只是梦，他又重新回到了他刚刚来到世界的那个地方。因之，在他内心深处反而是轻松的——求之不得无与伦比的轻松。这就与前面的“传说”暗自吻合了，至少它们是“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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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3/6/26 12:17: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