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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家国梦__精忠报国----民族英雄岳飞纪念馆
千秋家国梦

岳飞不能称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 --- 联合早报论坛第62号

潘毅(中山大学历史系中外关系史研究生)

  
  
  (一) 岳飞作为一个"民族英雄"的准确定义
  
  最近,因为由于媒体透露出教育部修改了高中历史教学大纲对岳飞是民族英雄的提法,网络和其他媒体掀起了一场大的争论,岳飞到底是不是民族英雄?
  
  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呢?在最终得出结论之前,我们先要考察这一提法的历史由来。
  
  从中国宋元以来,就一直有岳飞是民族英雄的提法。在中古,汉民族生栖在中原,女真大举进犯中原,损犯中原汉人平民的利益。岳飞以汉宋王朝的将领身份率领军队抵抗了女真的进犯,维护了中原汉国家和平民的利益,在当时中华大地各民族隔阂较深,融和还在进行,中华民族一体化尚未完成的情况下,中原汉民族政府和平民把岳飞称为民族英雄,这是自然的事。但必需指出的是,当时生活在中华大地上而现已成为中华民族成员的女真、党项(羌)、蒙等民族,并不认为岳飞是他们的民族英雄。
  
  现代国际关系的产生,是以民族国家的形成为标志的。这就意味着,在现代,一个国家是基于民族性而建立的。中华民族在行政和经济文化成为一体应始于元代;多民族一体化形成的最终标志就是多民族国家政治一体化的形成,也就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建立,前苏联联盟的建立、欧盟政治一体化的实现即是。中华民族成为一体应该从元代算起,事实上,这种成为一体,也只能算作一个开端,中华民族完全的融为一体,应该是明清以后了。因为只有到了元代,中央政府也才真正实现对中华大地各民族的有效管理和控制,中央政府在设立了宣政院直接管理西藏,在云南、蒙古、新疆设立行省,进行直接的管理,这在中国历史上中央对这些地区的直接管理还是第一次。在这一基础之上的经济文化交流才真正形成中华民族的一体化融合。
  
  由此可见,岳飞作为民族英雄的出现,是在中华民族一体化尚未结束并未在行政和经济文化融为一体的情况下产生的。因此,从一开始,岳飞就只是作为汉民族的民族英雄存在并流传下来。但由于汉文化在中华民族文化中居于主导,岳飞作为民族英雄的提法一直存在于汉文化居于主导中华民族文化中。
  
  中华民族融合为一体之后,事实上"岳飞是民族英雄"这一提法的内涵已发生了变化。岳飞是民族英雄,已由过去的岳飞是汉民族的民族英雄,转变成了岳飞是中华民族的英雄,而这种转变,仍以"岳飞是民族英雄"这一提法表述出来的。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看,在现代,"岳飞是中华民族的英雄"是"岳飞是民族英雄"这一提法的隐含意,而中华民族各成员也是从这个意义上来接受"岳飞是民族英雄"这一提法的。
  
  而民族英雄的定义则是,在一个民族或民族国家抵御外来侵略或独立解放过程中产生的英雄人物。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存在于中华民族融为一体之前的岳飞,只能是汉民族的民族英雄。而要称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则必须是中华民族这个民族国家出现,代表中华民族对外交往或抵御外来侵略,但这样的中华民族的民族国家,只能是在元代及其之后。因为只有那时,也才真正形成中央对中华各民族区域直接有效的管理并对外切实代表他们的利益。最明显的就是在当地驻军并进行行政管理,抵御外来入侵。这样,岳飞处于中华各民族融合为一体之前并互相伐战的融合过程中。在当时,岳飞在中华各民族的冲突中,只能代表汉民族的利益,不能代表中华各民族的共同利益,而这种利益只有在代表中华各民族的民族国家成立,那也就是元的建立时,才能成为可能。
  
  作为中华民族融为一体之前的汉民族的民族英雄,在中华民族融为一体之后,并不能自动转变成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要成为中华民族民族国家的民族英雄,则必须是要出现在中华民族民族国家抵御外来侵略或独立解放的时候。显然,岳飞作为"民族英雄"并不适合"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这个行为体的所属和历史范畴,在这两个最重要的因素上都不符合。因此,相对于由56个民族融合而成的中华民族来说,岳飞不能称作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因为他不属于任何意义上抵御中华民族之外的外敌侵略或中华民族的独立解放。
  
  岳飞,作为一位代表正义的英雄人物,和其他中华各民族的英雄人物一样,成为中华民族共同拥有的宝贵精神财富。但是,他与戚继光、郑成功、林则徐那样基于整个中华民族抵御外来侵略或独立解放的民族英雄不是同一界定意义上的民族英雄,岳飞是基于汉民族的。因此,准确的定义,只能说是,岳飞是产生于宋金时期的汉民族的民族英雄。但在当今提倡民族团结的形势下,我们若老把岳飞作为汉民族的民族英雄来提,是不合适时宜的。岳飞作为英雄是属于中华民族的,但作为民族英雄,从历史和思维逻辑上来定义,他不能称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而只能归为汉民族的民族英雄。
  
  把岳飞称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在学科定义上也是不科学的。从科学严谨的态度来对待历史问题,并从现代意义上来理解,我们把岳飞定义为一个英雄人物比教合适。当然,我们不再提岳飞是民族英雄,并不是像某些人认为的那样是在篡改历史,抹杀英雄的业绩,相反却是在给历史上的英雄人物重新准确的定位,客观的评价。同样,不是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出于实用主义的需要,而是基于科学的定义,明确一个概念,做到对历史人物事实的准确定位。
  
  (二) 对学术界某些学者例证观点的批驳
  
  目前,有些学者,甚至有些著名历史学者,对民族英雄的界定和认识也存在偏差,他们仍认为岳飞是民族英雄。
  
  他们提出的反证有一就是,尽管欧洲一体化的进程在加快,但法国认把圣女贞德看作他们的民族英雄;相反,我们却不把岳飞当作民族英雄了。哲学有事物类似但却不同的提法。法国把圣女贞德看作他们的民族英雄,有人说,即使欧洲一体化最终成果,在经济、文化一体化发展基础上形成政治一体,欧洲民族形成,法国人仍把贞德看作她们的民族英雄,这没错,但英国人会把贞德看成他们的民族英雄吗?如果英国人把贞德看作他们的民族英雄,而贞德作为法国的民族英雄抵抗的恰恰是英国人,那么被贞德抵抗的英国人反而把贞德当成他们的民族英雄,那岂不是笑话了。就算英国人胸怀宽广,也把这个属于全人类的精神财富的圣女当作他们的英雄,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为他们的民族英雄呀!一则贞德并没有率领他们抵御过外来侵略,二则贞德并没有代表他们欧洲民族中的任何一个兄弟民族低御过非欧洲民族的进犯,而贞德抵抗的恰恰是他们英国人本身,这怎么又能称作他们英国人的民族英雄呢?
  
  再看看欧洲各民族,恐怕除了法国外,把贞德作为他们的民族英雄,也都难已接受。虽然大家都是欧洲民族,有共同的文化,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但相对德意志、意大利、西班牙来说,作为法兰西的民族英雄贞德抵抗的恰恰是他们另一个兄弟民族英吉利,这又怎么能让他们接受得了呢?如果他们接受贞德为他们的民族英雄,而贞德抵抗的恰恰是英吉利,那在逻辑上,他们又要得必须把他们欧洲民族的一个兄弟民族英吉利视为外族,甚至是历史敌人?那这和他们又把英吉利同视为欧洲民族相矛盾。如果将来有一天,真正成形的欧洲民族遭到外来进攻的话,那么,他们要把历史人物作为民族英雄来宣传,究竟是把贞德这个有争议的人做作为民族英雄,还是把过去抵抗匈奴人或奥斯曼人的领导者来作为民族英雄呢?我看,还是把抵抗非欧洲民族的领导者来作为他们共同认可的民族英雄吧!因为,当欧洲民族抵抗外来侵略时,他们拿出来动员人民保卫欧州的民族英雄,当年只抵御的外来侵略者正好是他们欧洲民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英吉利,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欧洲的一体化仍还在进行,欧洲民族也尚未成形,但我们的中华民族却是活生生的存在着,并且我们目前面临实在的威胁,台湾要独立,新疆、西藏要分裂,而台湾与大陆的分裂有外国势力的支持,并且我们统一过程中,还可能面临外国武装干涉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统一祖国,要拿出一面民族英雄的旗织来,我们究竟是拿岳飞呢,还是拿郑成功、戚继光呢?我看还是要后者吧!如果我们的统一大业面临外国武装的干涉,我们若是把岳飞作为民族英雄来宣传动员人民,而岳飞抵抗的外来侵略者却正好是中华民族的重要成员满民族,那么从逻辑上来说,满民族和外国武装干涉者一样都是与中华民族相对的外族,这恐怕也说不过去吧。并且同样把岳飞作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对于藏、蒙、苗、壮来说,而作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抵御外来侵略的正好却是他们中华民族大家庭另一重要成员满族,逻辑推理的结果是,满族在把岳飞作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这一前提下只能是中华民族的外族,这不是与满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重要成员想矛盾吗?因此,岳飞作为民族英雄的提法实在是太造成理解上的混乱,在我们统一祖国,会遭遇外来干涉的情况下,我们把岳飞作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来宣传,从逻辑上会把中华民族大家庭重要成员满族与外来干涉我们统一的势力同视为相对于中华民族的外族,这既容易造成思想混乱,也不利于我们教育我们的后代树立科学的历史观和思维方式。
  
  当然,还有学者认为,如果不再把岳飞界定为民族英雄,那对于秦桧、吴三桂那些民族败类怎么定义。事实上,同理的分析,客观的来说,秦桧也只能称为汉民族的民族败类,而不能称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败类,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秦桧直接损害的只是汉民族的利益,况且中华民族尚为成为一体。如果秦桧作为汉民族的民族败类,随着中华民族融为一体而把他也视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败类的话,那他则也要有个相对于中华民族对立而背叛投诚所向的外敌参照系民族,但他背叛投诚所向的恰恰是中华民族的一个重要成员满族(在当时称为女真),满族又怎能是与中华民族相对立的外族呢?而当时中华民族尚为未成为一体,这难道又不是一个多重矛盾吗?
  
  而仍把吴三桂称为民族败类,从历史事实和历史逻辑上来说,则更是不妥。有些学者把吴三桂称为民族败类,这一提法,先解为汉民族的民族败类,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不能把吴三桂称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败类,因为他的背叛仅是在中华民族内地方民族势力夺取中央政权的国内战争冲突中,而不是中华民族作为整体的对外战争中,他投降的对象也是中华民族一个重要成员满族,如果非要把他界定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败类,同理分析,也势必把满族看作是与中华民族相对立的外族,但这是与事实相悖的。
  
  所以,我们对秦桧、吴三桂称位的重新界定,并不是要抹杀他们的道德缺陷,更不是为他们的道德孽帐翻案,而是客观准确的给他们定位。把他们就称为汉奸、叛徒、败类,而不要非加上民族的前定修饰,这符合逻辑思维的要求,也才客观规范。但作为人民的败类,叛徒,他们是永远也逃脱不了道德的惩罚的。
  
  (三) 不再把岳飞界定为民族英雄的现实意义
  
  1996年《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历史教学大纲》颁布后,有关方面组织部分专家、学者编写了的《学习指导》中提到过对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的界定,近来,被媒体报道为《高级中学历史教学大纲》要修改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的界定,刚一出来,就招到网络、媒体和舆论的非议。一些网民把在主编大纲修改提的余桂元等先生骂为汉奸、臭文人;还提出,是不是要为秦烩、汪精卫这样的汉奸翻案;还有网友把这个学术界争论的观点和李登辉的"七块论"等同起来。这些评价都超出了学术讨论的范畴,言词也激烈,冲动大于理性,发泻大于思考,带有强烈的民族主义色彩。但民族主义在很多时候,具有盲目排外性和感性冲动,看问题并不客观和准确。
  
  在当前,我们面临着复杂的国际形势和巨大的发展机遇、挑战。无论是历史问题,还是外交或国际问题,我们都应该冷静客观地来对待和处理。我们在近代的确遭受过外来列强的欺凌,受到太多的屈辱和错折。但这些不应该成为我们对外持敌视排持态度的理由。一些网友,一谈到统一祖国,就叫喊战争、武力,甚至说出建立我们的势力范围,用核武器进攻日本、美国等骇人听闻的话。他们爱国的热情是可以理解的,但要建设我们的社会主义强国和切实解决国内国际问题从而实现我们民族的伟大复兴,都是不能靠冲动和热情就能解决问题的。
  
  叫嚣解决不了问题。要把我们的包含经济和科技实力在内的综合国力搞上去,需要我们的是以一种求实、客观、冷静、理性的态度去分析和处理问题。只有这样,我们国家综合国力提上去了,我们解决国际争端的能力才能发挥和有效。当前,全球化趋势进一步发展,国家间的经济文化联系进一步增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平和发展成为时代的主题。国际关系民主化发展进一步增强,国家间地区间解决争端的手段也更多的由过去的战争行为转变为谈判、协商以及相互妥协、退让。因此,认识到这种全球化和国际关系的变化趋势,我们才能调整和采取正确的对外政策方争,利用国际交流、资经、技术以及人才更好地为我国各项建设服务。在对外关系中,我们应要更多的灵活性,在非原则问题和枝节问题上学会妥协,而在原则问题上坚定维护国家利益。这一切,都需要冷静的分析,理性的思考。在一切问题上,避免感性冲动的叫喊、满骂甚至行为。而我们能否具有这样的思考、处事行为方式,根本来说,在于我们是否对实际情况真实的了解和理性的分析。因此,求真求实,把问题搞清楚,还原史事历史的本来面目就显得尤为重要。
  
  现在,我们对下一代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有些人就担心,一旦对过去的历史教材进行修改,那就是篡改历史,误导我们的下一代。但过去的历史教科书不也是人写的,难道就没有偏差。如果历史教科书上的结论都是正确的,那还要历史学家去研究历史干什么。不要以为用民族主义的东西去教育后代,什么都是好的,别忘了纳粹就是用狂热的民族主义煽动民众发动二战的。我们的爱国主义教育,应该是基于真实正确的历史事史,应该用客观真实的史实陪养起我们后代善于思考问题的理性精神,而不是那种被虚假错误诱导的狂热民族主义冲动。
  
  就历史教学而言,我们教给学生的,应该是真实和客观的评价,而不能用主观臆想的历史和不规范的定义评价去教导学生。只有清楚的了解了这个世界,我们才能更好的去改造这个世界。对于所有的学科和领域,都应该这样。我们的社会应该形成这样的风气,应尊重并运用客观的事实去分析处理问题,避免用主观情感的有色眼镜去看待和处理问题;只有把我们一切的思考行为都建立在基于对客观事实正确认识的基础上,那些时代与全球譬如战争与和平、生存与发展、道德与文明等重大问题,我们才能有准确和清醒的认识,从而避免盲目和感性冲动。
  
  因此,在教育我们的后代这一问题上,我们不应该用主观想当然的意念甚至过时的不准确的观念去灌输我们认为正确的东西,而对出现的对真理的探求动辄以歪曲的道德标准进行满骂、讥讽。相反,我们在教学中,更多的应该用客观,真实的东西去教育我们的后代,尤其在人文学科;让他们知道历史的真实是什么,只有对历史真正了解,我们才能理解把握道德的准则,才能更好的把握我们的现在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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