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间,南宋军队在岳飞、韩世忠、宗泽等主战派将领的指挥下,曾取得多次抗金的局部胜利,使得抗金局势颇有改观。这其中除了前面提到的两次至关重要的韩世忠黄天荡之战、吴阶(换王旁)的和尚原战役之从东、西两面遏制住了金兵南犯势头外,此外还有如顺昌、颍昌、郾城大捷等,都值得大书特书。其中,岳飞及其所领岳家军所取得的武绩,尤为卓著。这里根据有关史料对岳飞一生之武功作一简要介绍。
岳飞(1103-1141)河南汤阴人。二十岁时恨靖康耻之未雪,金兵又时常侵袭家国,愤而投笔从戎。二十四岁入康王(即后高宗赵构)兵马大元帅府任先锋,败金军于滑州,次年渡河复新乡县,败金人于侯兆川。二十六岁任宗泽所领之东京留守司统制,因功升英州刺史;次年败金人于广德,俘其将王灌(?),复汤阴县。二十八岁连败金人于常州、清水亭、南门新城,复建康,不久再败金人于南霸塘,并渡江屯兵江阴。三十一岁升至江南西路舒靳(加草头)州制置使,奏请复襄阳六郡,不久连复郢州、随州、襄阳、邓州 、唐州,移屯鄂州;同年出师池州,解庐州围。三十五岁,拜太尉职(武官之首)。三十七岁授开封府仪同三司(文官之首)。三十八岁加少保之爵, 任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湖北京西路宣抚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同时兼营田大使;同年,金人叛盟;岳飞所部张宪大败金人于颍昌,复颍昌府;又乘胜进兵,旋复蔡州、陈州;所部杨成复郑州,刘政复中牟县,张应韩清复西京,杨遇复南城军;未几,岳飞率军大破金兀术拐子马于郾城,取得郾城大捷之胜利,再战于五里店,斩金将阿李朵孛堇;不久败兀术于小商桥,是役杨再兴战死;战颍昌,杀金统军上将军夏金吾(兀术婿),张宪复败金人于临颍;大破金兀术于朱仙镇,梁兴大败金军复怀卫二州,使兀术不得不弃汴而走。不久奉诏班师,奏乞解兵柄。三十九岁,任枢密副使,调任少保武胜定国军节度使。不久除枢密副使、诏罢三宣抚使,与张俊如楚州阅军,旋改充万寿观使奉朝请。同年除夕,以莫须有罪遇害于大理寺。 岳飞以汤阴一底层士人,从二十岁投笔从戎到三十九岁遇害,二十年之内纵横宇内,由行伍之五十二阶承信郎升至太尉第一阶,其所建之武功必十分昭著。其中最为突出之事功有: 一、建炎四年十月之光复战略要地建康(南京),使兀术不得不北退, 高宗才得从海上回归越州(绍兴),继之定都临安(杭州); 二、绍兴四年之光复襄阳六郡。荆楚之交乃自古用武形胜之地,襄阳六郡收复,方可图中原。论者谓襄阳六郡得复,既可声援东南,亦可交通西南,自此国基乃固,此所以南宋得以偏安江左达百余年者。 三、绍兴十年之光复河南北伐中原。襄阳六郡得复之后,南方稳固,光复中原提上了日程。自七年起,岳飞屡次上疏议取中原,“请缨提锐旅,直指清河洛”,高宗以进兵有碍和议,不许。绍兴十年,金人叛盟,再次南犯;江南危急,高宗乃赐札岳飞曰:“金人过河,侵犯东京,复来占据已割旧疆。卿素蕴忠义,想深愤激,凡对境事宜,可以乘机取胜;结约招纳等事,可悉从便措置”;六月,岳飞乞面陈机密不许,札曰:“览卿来奏,欲赴行在奏事,深所嘉叹。况以戎事之重,极欲与卿相见。但虏酋在近,事机可乘 。已委卿发骑兵至陈许克蔡,出奇制变,因以应援刘崎(换金旁);及遣舟师至江州屯泊,侯卿出军在即,轻骑一来,庶不废事。卿忧国康时,谋深虑远,必有投机不可淹缓之策,可亲书密封,急置来上,朕所虚拧(换人旁) 也”。岳飞受命,乃调兵东援刘崎,西助郭洛,自引一军长驱直逼中原,一路节节胜利。六月十九日,复颍昌(许昌),河南受制;七月初二复西京(洛阳);初八,大破金兀术拐子马于郾城,取得郾城大捷之胜利;十八日,进兵汴京门户朱仙镇,一举克之。此役使金人哀叹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敌军士气大衰;一时大河南北军心民心大振,敌伪地方守令多有归降之心,以迎“岳家军”。 岳家军之节节胜利使秦桧大惧,力请高宗下诏班师。所以才有日金牌十二之一说。或有称此乃宋史本岳飞孙岳珂《金陀粹编》(行实编年),或有矜夸。然《北盟会编》卷二百七所引岳侯传,虽未明言进军朱仙镇,却有一日诏书十二道令班师赴阙之语,则在岳珂之前已有此类记载(《金陀粹编》 成于宋宁宗嘉定十一年,在《北盟会编》岳侯传之后),则十二金字牌之记载固非杜撰;又其时岳家军前锋已抵达颍昌及郑州,郾城至朱仙镇约二百九十里,颍昌至朱仙镇一百七十里,郑州至汴京仅百二十里,轻骑一至两日即 可抵朱仙镇。岳飞分西、南两路进逼汴京之郊,使兀术震恐欲遁,亦合情理。至于朱仙镇大捷未见于高宗实录,一是秦桧以宰臣修国史,其子秦【火喜】篡修日历;二是秦桧请高宗特下诏书,缩小战功论列范围,使岳飞郾城大捷、朱仙镇大捷都不得入列,诏称“前与邻国相持诸役,除明州城、和尚原、杀金平、顺昌府、大仪镇五处立大功者外,余概不得以战功论”。但《金史》则称:“天眷三年(宋绍兴十年)是秋,兀术再提兵与宋将岳飞战,连败;飞兵至朱仙镇,得宋朝班师诏而还”,则岳飞进兵朱仙镇属实当无疑。 郾城之战岳飞以麻扎兵大破兀术拐子马后,料定兀术必攻颍昌。为歼其主力,岳飞乃命统制张宪由陈州进驻临颍,命岳云率部驰援颍昌,迎击金兵。七月十四日,兀术果然率三万主力骑兵直奔颍昌。其时颍昌城宋军为王贵、董先、岳云所领之三万岳家军主力。宋军以岳云之八百背嵬军为主力骑兵从中路冲锋攻打金军步兵,以步兵从两翼攻击金军骑兵,血战数十回合难分胜负。后董先率城中守军杀出驰援,金兵乃败,杀兀术女婿、上将军夏金吾及其副统军,杀金千户五人,大小首领七十八人,歼敌五千余人,俘虏二千余人,战马三千余匹。兀术被迫退回东京。十八日,张宪所部于临颍东北破金军六千余众,穷追十五里。岳飞之进兵朱仙镇,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进行的。 岳飞进兵朱仙镇,距东京四十五里。兀术集开封兵十万迎战。岳飞派主力正面抗敌,同时派兵向黄河渡口进逼,从侧翼攻击金军。金兵防不胜防, 乃全线崩溃,兀术哀叹“自我起北方以来,未有如今日之挫【血刃】”,只好撤回东京,准备北逃。这才有前文所记之书生扣马而谏之一事。 后来在秦桧死后、孝宗为岳飞平反所下之诏书中称: “岳飞起自行伍,不逾数年,位至将相。而能事上以忠,御众有法,屡立功效,不自矜夸。余烈遗风,至今不泯。去冬出伐鄂渚之众,师行不扰, 道路之人,归功于飞。飞虽坐事以殒,而太上皇念之不忘,今可仰承圣意,追复原官,以礼改葬”。富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平反诏书是在高宗尚活着时以他的名义发出的。至于是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就不得而知了。 元脱脱修纂宋史,于《岳飞传》中曾有评曰:“西汉而下,若彭绛灌之为将,代不乏人。求其文武全器,仁智并施,如宋岳飞者,一代岂多见哉? 史称关云长通春秋左氏学,然未尝见其文章。飞北伐,军至汴梁之朱仙镇, 有诏班师;非自为表答诏。忠义之言,流出肺腑,真有诸葛孔明之风,而卒死于秦桧之手。盖飞与桧,势不两立。使飞得志,则金仇可复,宋耻可雪。 桧得志,则飞有死而已。昔刘宋杀檀道济,道济下狱瞠目曰:‘自坏汝万里长城!’。高宗忍自弃中原,故忍杀飞,呜呼冤哉!”虽有为高宗开脱、尽数归罪秦桧之嫌疑,却也属的论。 清因出自后金,故初期对岳飞抗金避而不扬,鼓吹关羽而暗抑岳飞。至乾隆四年才发表御撰《岳武穆论》曰:“夫武穆之用兵驭将,勇敢无敌,若韩信彭越辈,类皆能之。乃如以文武兼备,仁智并施,精忠无二,则虽古名将亦有所未逮焉。知有君而不知有身,知有君命而不知惜己命,知班师必为秦桧所构,而君命在身,不敢久握垂权于封疆之外。呜呼!以公之精诚,虽死于秦桧之手,而天下后世而仰望风烈,实可与日月争光矣”。岳飞之功,实在是难于抹煞的。我们今天责怪岳飞之愚忠,则实在有后世聪明之嫌了。 明王洙《宋史质》“将才传”曾有评论曰:“岳飞中兴宋室,表表宇宙间乌可诬哉!靖康初,内则群贼蜂起,外则刘豫挟夷金以伺隙间,时无岳飞,则一栈偏安之业岂能成哉,是故自高宗以后德【衣右】以前,赵宋基图秋毫皆飞力也。而卒死于奸雄之手,遂使中兴大业垂成而废。由今观之,飞之勋名威望仿佛子仪,处功或弗如也。昔代宗退子仪如待奴隶,子仪受命如向,不敢有几毫勉强意。称子仪者曰:功高而天下之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嫉,兹固处功之道也。飞也不合而归,手札召之即至于十七,岂好刚使气之 习尚未平哉!”;在“奸臣传”中论曰:“秦桧名虽宋臣,计其阳施阴翕之术,实助金以败宋者也。使飞能如子仪,或受祸无如是之惨也”。 诚哉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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