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您、敬您，我的父母！ 　　 　　不知不觉，我已经退休养老了。可回忆起父母来，往事历历在目，如同铭刻在光盘里的影像，经久不衰。计来，父亲走了已有十二个春秋，就是母亲去世也已经过了七个寒暑。可自己总是忙，一事接一事，似乎没有安心静思记录自己想念父母的时光。近些日子，看着邻舍折叠着为清明祭祀而准备的锡锭，不禁悲由心生。怀念、悼念、忆念自己父母，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这就是我敲爪留下电子墨迹的动机和动力。 　　多少年了，时不时就回忆到爸爸妈妈，然一想起，就有种惋惜，有股歉疚，存有遗憾，心中隐隐地有丝说不出的痛楚和揪心。似乎：世上有许多情感，只有时光才能使它刻骨铭心；世上有许多事情，只有经多历久才知珍惜；世上有许多物事，只有失去才会痛定思痛。有时我在想，时间如果回转，或许我会更多地和爸爸妈妈谈心交流，或许我将认真地体会爸爸妈妈的心思，或许我能成功地延长爸爸妈妈的生命。真的，倘若果真，这一切或许都有可能。然而，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想起来，爸爸妈妈生前总是磕磕碰碰的。在我孩童时期的印象中，爸爸总是那么武断、霸道，妈妈总是那么慈祥、和蔼；爸爸总是事事仔细，妈妈总是和稀泥糊过去；爸爸总是严厉规整，妈妈总是一包一卷。这种性格上的差异导致他们在许多日常生活中，时不时有矛盾、冲突。例如，妈妈拖的地，爸爸不满意；爸爸的琐碎，妈妈嫌太烦。可现今想来，也正是他们不同的思想、情感，带给我们健全的人格、平和的心态。倘若说，妈妈的慈爱是通过心和情交融给我们的，那么，爸爸的认真是经过言和行教诲给我们的；倘若说，妈妈给我们的是颗善良、体恤的心，那么，爸爸给我们的就是严谨、理商的脑；倘若说，妈妈潜移默化的是我们的品行，那么，爸爸明明白白规整的是我们做人做事的准则。 　　还铭记着少年时的一件事，生活在县城乡村接合处的我，不知不觉地学会了几句不雅的口头禅，妈什么，什么妈的。为了纠正我这不良习性，妈妈总是唠叨，动不动就责备，时不时就打断我的话。虽说她从未打过我们，可那股要把我的恶习扭转过来的意志、气场是这样的强烈，以至若无其事的我也不得不认真对待。可我总没记性，或许已成习惯，很长时间都难以改过来。妈妈便一直时时地叮牢，这种状况持续了好长时间，现在已记不清了，或许有近二年吧。最后，是我自己以一句替代口头禅方才逐渐完事的。 　　更清晰记得文革中母亲的嘱托。那是文革始起，大字报铺天盖地，同学争论风盛。我虽说为号召应景，大字报只写了一张，可那时争强好胜，对辩论还是很喜好的。可在那种气氛、氛围中，辩论常常就是唾沫星子四溅，拍桌子，敲粉笔盒。可能是母亲知道了，她特地一再叮嘱，君子动口不动手，千万不要推搡、打人。当社会上，造反风起、派系林立之时，母亲又以她那基督教义来谆谆教诲我，万万不可打人，被人打也不可还手。还以基督的博爱观念“被打了左脸，就再将右脸给他”来训导我，虽然我心中只责母亲迂腐，可还是注意了母亲的嘱托。碰到斗人、打架的场合尽量躲远点，事实上那种血淋淋举着皮带的场面也使我碜的慌，遇到躲不过的场合也多是随波逐流。可文革中的逍遥是难以保全的，洁身自好也是难以逃脱厄运的。最终还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同级学生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当时可逃而没跑，觉得问心无愧，真是被母亲的迂腐影响了。但我记住了，没有还手。 　　偶而还有些埋怨父母，他们的诚信、诚实做人的信条，常常束缚自己，使我们在这种社会环境中无法“游泳”，甚至还会害了自己和亲人。忆起高中时期，班主任找我谈心，套出在同校任校医的父亲听收音机广播的事，然后以此告发父亲。幸父亲人缘极佳，无论什么时候，记得常常还是半夜；也无论什么人，教师、工友，甚至临工、匠人，他们或他们家属、孩子有病痛，立即赶去诊治送药或陪同上医院，跑前颠后，一片热诚。最终父亲做了书面检查，方才过关。当时，父亲什么也没给我说，只是到了随即的乱哄哄的文革期间，父亲很认真地告诉了我这件事，并以此开导说，“要老实做人，但要慎言”，“ 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也是青少年时期的我能在那嘈杂、纷乱、焦灼、热腾、红火的青春躁动时代中，大多场合能保持一份冷静、理智的缘故。 　　然而，老实却是无用的别名，在现实社会里，自己确实“混”得不好。所以，今天的我，会很小心地包裹自己，尽量减少不相干的来往。谁知前段日子同学聚会，结束后有位同学坚持一定要送我，再三推辞不掉。 　　问，何以？答，我一直记着你，那二年的中秋都是你到我家过的，一次你带一块月饼我俩各吃半块，另一次带二块月饼还是只有我俩各吃一块。他和我就高中两年同班，那时他的父母均逝，既孤又贫。可他讲的事早被我扔到爪洼国去了，现今提起方才明白父母给了我们多么宝贵的精神财富。 　　还有一个大城市的回乡知青插友，为寻我，遍地奔跑打听，目的就是感激。因他虽说回乡，直系亲属却无一在乡，他觉得，在他孤独时候，是我给予了他温暖。今年春节，他又来了。可我却觉得自己并没做什么，何以如此深情厚意？或许，人的心就是无价之宝，而这颗心就是爸爸妈妈给予我的。 　　现在的社会，说是要科学、要知识、要能力。实际上，借“科学”要金钱，凭“知识”抓权势，假“能力”搞腐蚀。现在回忆父亲，他那种做事认真、工作认真、待人认真的一以贯之真正是少见，母亲就常常责难他“从不着家”、“家是旅馆”、“有家不回”，整日待在学校里，甚至半夜一有敲门就出去。他那时工作的省中，一个年级八九个班，六个年级，众多的领导、教师、员工、学生、勤杂，可校医就他一个。文革串联偶宿杭州某中专漂亮的学生宿舍，那个臭虫、跳蚤满床都是，整夜没睡。可在父亲工作的省中，二分之一的寄宿生，十几排宿舍，每张木床他都指导检查消毒过，连木缝间隙里都嵌入石灰消毒粉，年年如此。 　　至于更重要的防近视及其它工作也就不用说了，可他对名利看的很轻，对知识追求的很重。他总说自己是自学成才的，“先天不足”更要勤勉，家里的医学杂志有十几种之多，加上报纸、我们的杂志，我家始终是邮电局的订阅大户。有时真是埋怨，家里经济并不宽裕，却还俭省朴约，每月订这么多书刊，看得完吗？记的我高中时，还曾埋汰过父亲“叶公好龙”，可当我工作时就体会到了。我曾变换过好多完全不同的工作岗位，每当转岗履新时，参考的书籍和杂志是很多的，以致退休后卖掉的书籍杂志有几百斤。 　　实际上，父母都是极平常的人，他们都有那个年代特有的勤奋和责任，以及他们那代人的好恶感。面对文革后有的学生当打手还做官，抄家截留还恬不知耻在使用，很是不屑。借此，父亲对我说，“无党无派不做官不要紧，要紧的是对得起自己良心”。 　　良心，是的。从我记事起，爸爸妈妈就使我知道，人无贵贱，平等待之。在单位，即便是对改造的右派或批判改造的对象，他还是认真和蔼、歉己鞠躬；在家里，进城来的农民习惯在院里躲雨喝水，和他亲切交谈；即便对我们孩子，他也是平等对话；甚至妈妈也抱怨，“他（指父亲）对任何人都好，就是对我凶巴巴的”。随同服务于学生支农时，他对村民也诊病送药。他说，“花不了多少，但能解救他们的痛苦，还是积德行善呢”。 　　是的，良心。可能这就是父母留予的遗产，保持善良，追求安心；保持理性，追求知识；保持真诚，追求真理。 　　现今的社会，对良心是鄙屑的。但达尔文有一段著名的论述，“在部落之间，道德标准的优势当然会给一个部落带来明显的优势”，按照社会进化生物学家对其的诠释就是：“拥有更多利他个体的群体对于拥有更多自私个体的群体具有决定性的优势”。由此不难想象，一个民族群体倘若没有善性、真性、诚性的个体和本性在支撑着，这个民族群体会是什么样子。那时，你即便能“说不”也是丑陋的，你即使能夺冠也是落后的，你强大也是邪恶的，你富裕也是麻木的。届时，也就怪不得他族或他人责之“东方病夫”或“迷失的狗”了。 　　唉，跑题了。人老了，有点唠叨，有点恋旧。在悼念、祭奠爸爸妈妈的文章里，居然也评论起社会问题。但又不可否认，人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这个社会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是钱吗？是不能值几钱的良心吗？ 　　在又一个清明前夕，知天命的我想说，是母亲给予的爱、慈和善；是父亲赋予的理、诚和信。这些都不仅是他们的，也不光是传承于我的，它们还是民族宝贵的东西，是我们中国人应该继承的。它比什么辉煌历史的孔子、光宗耀祖的显赫、忠义奴恩的学识、金玉满堂的财富，都更为珍贵。 　　尽管，人生的路，行路艰难；生活的程，坎坷曲折。但爸爸妈妈，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真心地衷爱您们、诚实地尊敬您们，平凡而又不平常，我的爸爸妈妈！ 　　 　　2010-03-06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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