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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19日14时52分,确切的说是汶川大地震第99天零24分钟的时候,我再次回到汉旺。
8月19日,是百天祭日。 荒凉的地方,总算有点人气了。那个地方,已经来过许多人。我独自一人,走过铺满砂石的挖土机挖出来的路,闻到一阵花的清香,路的两边摆满黄色的鲜花,令人有些难过。 远远望去,看见有人在祭奠。走近一看,是东汽一分厂的同事。张洪的爱人张玲埋在这里,冯凯的父母埋在这里…… 有多少无奈升上心头,当亲人转身离开,彼此便失去了消息,相见再无天日!残酷的灾难,让我们做不到善始善终。那么多曾经熟悉的人,居然都躺在了脚下! 16时零5分,我带着一盆坟前的泥土离开。我静静的走过那条曾经爸妈老公都走过的路,一个人回味曾经一起走过的日子。走到桥断的地方,我忽然想,是不是断桥在这里静静地告白,一世情缘就这样断了…… 曾经繁荣的公路两旁,寻不到几处人烟,土狗倒是越来越多,主人不在这里了,它们还在固守着家园。坎下的玉米地,不知主人还会不会将它们收归粮仓。我忽然想起每年的9月初,是掰玉米的时候,曾经我周末放学回家,家里有堆得小山一样的玉米,还有满身是玉米须的母亲……如今这一季秋天,满山只见荒凉与凄楚。 在回德阳的车上,接到女儿的电话,她期待今天与我一起去看看外公外婆的天堂。她说那里是很美的地方。每一次我独自去那里,都告诉她行踪,所以这一次,当我打算一个人去买“礼物”时,女儿就表示了抗议,同时还要求跟我一起去看看外公外婆的“天堂”。 在父母坟前,女儿还记得外公外婆在哪个位置。她也知道他们“死”了,不用管妈妈了,所以妈妈现在想吃什么就什么(她的妈妈还不怎么同意她吃皮蛋瘦肉粥)。 我把从汉旺他的坟头带来的泥土放在爸妈墓上。他死了,最终是与泥土化为一体的,所以我相信,在一百天的时候,凭我一份真诚,他是有感知的,他应该是随我一起,来到了父母的身边,并一直会和他们在一起。琴儿在墓侧上香三柱,以示对他的怀念。 我相信他们都听到了女儿的叽叽喳喳。女儿稚嫩的心怀着永远美好的愿望。为了让她知道汶川大地震的残酷事实,我带着她,与我以往一样,在红枫区、丹桂区、艺术园区一一走过。 我带着女儿找到了刘思源叔叔。五月底爸爸生日时,跟女儿说过,爸爸和刘叔叔、唐叔叔在一起,所以女儿问爸爸在哪儿,我说不在这里,在山上……女儿说这个叔叔她以前认识,她亲自为他上香三柱,然后又问我,唐(三喜)叔叔呢?我指着远处的山头,告诉她,唐叔叔太远了,他在山上,我看了一眼三喜长眠的地方,带着她向下走去。 在红枫一区五、六排的地方,葬着东汽中学的几个学生。我告诉女儿,那里有几个哥哥姐姐,爸爸教过的。女儿为他们上香三柱。我想女儿来过以后,过几天一定会有所思考并有许多问题要问我的。 在艺术园区,女儿看到了更多的东汽人。女儿听我讲有那么多东汽人在大地震的时候遇难了,再看到他们躺在这漂亮的“天堂”里,是我的一种准备。我希望这种准备是自然的,希望她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环境以后,对失去的东西形成健康的怀念,对拥有的生活抱以乐观的态度。 晚上回到家,女儿洗完澡便开始提问:妈妈,为什么我爸爸不在天堂,非要跑到山上去呢?他埋在那里了。 女儿应该是在5月15日以后的那几天,隐约听到了关于爸爸的事。所以,在一百天大祭看到了刘思源、唐三喜的墓的时候,她的心里,应该有了一点关于爸爸存在形式的概念。 面对她的提问,我并不惊慌,女儿说想去山上看爸爸,我说等路修通了再去。我是希望亲自带她去的,但不是最近,也无需等到将来。 每一个来过这个世界的人,不管生与死,都有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物质方式。他们是永远存在的。 这个秋天,我们在失去亲人失去家园一百天以后,渐渐适应着新的生活。 我们怀念着,我们期待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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