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8月26日星期一
今天应该是胤哥哥来的日子了。我带了别莱利曼的《趣味几何学》,在车站边看边等他。一点,两点,三点了;一辆,两辆,三辆了,上面都没有他。啊,一辆漂亮的客车到站了,人一个一个地下了车——也没有他。好,只得往回走。 8月27日星期二 今天照说胤哥要来了吧。 他是我小时候在凉水埠最好的玩伴,好几年都没见过了。 胤哥是三伯心疼的独儿子,听阿爷说,还是三伯去武当山许愿后才生的。胤哥生后,合家欢喜。三伯请阿爷给取个名字,阿爷玩笑着说:“老三,你这下得了儿子,搞‘雄’了啊,我看是:非取‘国雄’不可!”都大笑了,最后还是取名“国胤”。 胤哥比我大三岁,是带我玩的师傅。我们两家离得不远,只要他站在他家旁边的山梁上喊一声,“韬娃,快来玩哟——”我一听见,就飞哒哒跑去了。记得两人除了冬天在水田边玩过冰块外,多半就在那个山梁上玩。这山梁其实也就是一个很宽阔的小山坡,周围稀疏长着一些松树,地上常常是红色的松毛,盖着红色的沙地。这里散发着山林中特有的香气,又就在他家的屋边。我们在这里可以一玩大半天。我一去,就完全听他的指挥,比如他要去把他家火钳拿来啦,又去拿小窖锄啦,等等。我多半是在旁边看,只看到他忙不赢,舞不撤,一时在挖,一时在刨,在地上打一个小坑坑,又放上一些树枝……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一些什么话——好像是对我在说,又像是对别人在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玩些什么,只是觉得跟着有趣。直到姆妈喊我:“韬娃子,回来吃饭——”,我才“哦”一声,跑了回去。 我在祠堂里发蒙上学的时候,每天早上,我们都从自己家出门,走几步路,在漆树槽就会到了一起。那里有一段路,穿过密密的树林,里面叽叽喳喳地,有着许多鸟。胤哥身上随时有一个武器——橡皮枪。到了这里,他一般都是轻手轻脚,还示意我们不发出声音。他拿着武器,仔细察看,选准对象,闭上一只眼睛,瞄准,拉开弓,“嗖”地一声,只见几匹树叶簌簌落下,鸟儿们“忽忽”地四散飞走。这下,我们就可以大声说话了。都说胤哥橡皮枪的靶子准,但我的印象里似乎没见过他打到什么东西。 过了漆树槽那个密林,下几步路,就是一条小河。小河上有一个小桥。桥上可以看见祠堂学校就在对面小山包上,学生们的吵闹声都听得见;桥下的水,清亮亮的,潺潺地流。水边长满茂盛的草,绿茵茵的。一种又宽又扁的草,开着蓝色的花。在绿草上,常常有一种蓝莹莹的小蜻蜓,飞来飞去。我们趴在桥上,看水里有些小鱼儿游来游去。要等好久,可以看到有一两个大一些的家伙,从石缝里钻出来,晃悠几下,尾巴一摆,又不见了。胤哥有个办法逮鱼:在放学回来时,给带饭的篓子里面放几个石头,再放点鱼吃的东西,然后系上一根绳子,慢慢地将篓子沉入水里,等鱼儿进去吃食了,便轻轻地拉起来。等篓子里的水,哗哗漏完以后,鱼儿就在里面连跳直跳。不过,大都是几个很小的鱼,大点的都不上这个当。看一会这些小鱼儿,到底没什么用,又把它们丢到水里去了…… 一天,我跟着胤哥,还有好些人,一起去了一个地方,名字叫秋桂塘。胤哥他们手里都拿着三角形的小旗。不知是他还是谁,也给我找了一个,拿在手里,站在一条大路边。只见好多的“兵”,一个接一个,一队接一队,从我们面前走过;两边的人连连地挥动手里的小旗,还喊着,闹着,非常热闹。后来“中国人民解放军”这几个字,就经常挂在胤哥嘴上了,当然,也挂在我的嘴上了。一个月亮很好的晚上,我们一群细娃,在胤哥门前的大场坝里游戏。每人手里都找到什么树枝之类的东西拿着,似乎是当作武器,一路挥动着跑,一路喊着:“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我是朱德!”,“我是刘伯承”,“我是林彪!”——闹得不可开交。那时,我其实什么也不懂得,只是胤哥怎么闹,我也怎么闹,觉得很好玩,玩得满身是汗。胤哥喜欢写“中国人民解放军”几个字,我也跟着画。后来,在我家的板壁上到处都是我画的这几个字。再以后,又不知胤哥在哪里学会唱歌了,有时就听到他一个人大声唱着:“走,跟着毛泽东走;走,跟着毛泽东走……”,我跑出去一看:他还真的在那条大路上,大踏步地边走边唱,非常雄壮的样子…… 几年了,他都考上高中了,晓得他现在该有好高了啊! ——是什么原因呢,他说昨天来,没来;今天怎么还是没来? |
| 浏览:1165 |
| ||
|
| ||
| 新增文选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