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您可还好？女儿时时惦记着您。转眼过了六月，到了七月，夏天又到了。深圳这周开始热起来了，白天的气温都是28-33度之间，我也不在房间里而在客厅睡觉了，空调还没装，我马上又得搬家，打算用凉席和电扇打发自己先。 　　 　　想起自己目前的生活，觉得大概还是开心的。只是想起您，就很难过。在您走后，我常常就很想把生和死想得仔细些明白些，可直到现在，还是不明就里。您现在所存在的状态和我目前的存在可能就是死与生，可我觉得自己还是跟您息息相通的，在欢乐或者难过的时候，还象从前以前，要什么都跟您说，只是以前是通过电话，或邮局的信件，再以前是面对面-那是我上小学初中时候，现在呢，好象我也一样什么都可以对您倾诉，不一样的是，在任何我希望听到您的应声时，再也听不到...能在这里用这种方式跟您继续交流其实已经是幸福了，女儿知道在这里所有的说话您都像从前那样听见了，明白了，只是您不再像从前那样以面对面的语言，或者通过电话宽慰女儿或分享女儿的快乐，但您依然以另外的方式让女儿懂得您现在想说的话——女儿知道的，女儿真的知道。 　　 　　在女儿好小好小的时候，她需要您陪她在身旁，抱在膝头，小小的女儿还不够躺在您的臂弯呢，她甚至不够您坐着时膝盖到腹部的长度，那时的您只好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在掌心，一上一下仿佛要置她于空中,小小的女儿张开没有牙齿的小小嘴巴咯咯地笑啊笑啊...仿佛忽然有一天,小小女儿长大些了，躺在臂弯也多出大截儿,开始会走路,开始可以用胡子扎扎小脸蛋了...女儿到了上学的年纪啦,她开始高高兴兴,直到那天老师把她最喜欢的同桌换走了，女儿在家哭啊哭啊不肯上学啦, 父亲呢, 中午拉着哭得伤心的小手到学校,喜欢的同桌又回来啦...三四年级了，这个问题很难啊,怎么做的呀? 来，我看看，恩,再念一遍题目问什么? 哦...我知道答案了, 以后好好看题目就好拉,问题可不会难到我们葵儿的... 五六年级...去问问,期末考试是不是双百呀? ....没有,数学又差3分呢...六年级升初中考试呀, 恩,你喜欢那种蛋卷的，自己拿着去买呀...排队进入考场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子蛋卷, 甭提多高兴又骄傲啦, ...成绩出来了...数学99.5啊,就是小数约分没约完呢-又忘了, 全区第一名! 在家没见他们多高兴啊?..怎么?今天吃猪肝?我喜欢吃,爸爸专门亲自给买的?呵呵，好高兴呀...初中一年级, 班长当着呢, 开始叛逆了，还装病又逃课, 早上,冬天, 英语课很烦啊, 早上那么早,真痛苦,要不肚子痛痛回家去? 老师，我肚子痛啊,好痛好痛--果然,真的好象痛了，那你赶快回家吧?要同学送吗? 不用了不用了.....爸爸,我肚子痛---一听大惊,痛得厉害不厉害，..好痛啊...钻进暖暖的被窝,医生来了，是爸爸先前的学生,服务上门了，打了一针,肚子果然开始痛了，而且开始发烧...事情闹大了，在家躺了四五天,屁股也给针扎得板板的了,有点后悔...初中二年级, 午休不在教室,班主任居然找到家里去了, 下午回家被痛训一顿....初中三年级,化学真让人痛苦不堪, 这个老师我真不喜欢,字写得也难看...上课不听,回家有老爸,高中化学老师哦.. 回家就忘光了化学课本,终于考出了空前绝后的55.5.满分100啊.真丢脸... 　　 　　好歹上到重点高中了,他开始住院,辗转于各个医院,女儿越来越大,也日渐叛逆,连大学都不想考了，第一次高考绝对低分, 父亲知道分数以及分数线的那天,已经可以确定没有任何大学的希望,感觉他悲痛得无以言对.骄蛮且自以为是的女儿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应该也没有权力让父亲失望.终于选择了重新读过,这一次是认了真了，至少从心理上有了责任感,那一年,她考得很好,超出录取线60多分,而且是第一批重点,湖北省. 父亲仍然在与癌症搏斗,可在97年9月初,这个骄傲的也卸下重担与对女儿将来忧虑的父亲依然乐滋滋地陪小女儿上大学.... 　　 　　走的那天,小女儿不在床塌前,大女儿问,想见葵吗? 他当时好象已经说不出话了，摇了摇手,意思是不想见，他好象还说也不担心...真的不担心吗? 他离世前唯一没确定工作没结婚的他一直最疼爱的小女儿.... 　　 　　初中三年纪时父亲命悬一线的时候，总不住叹气,说葵可怎么办,...这是妈妈后来告诉我的,然而,父亲他最后还是办到了，三个女儿,考上各自的财经院校,有了不错的工作,稳定的下半生....他安心地走了。

原文July,4th.2003 发表于Futian SZ  浏览：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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