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623号馆文选__刁光覃、朱琳 专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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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6日,我与牛响铃及她的女儿耕耕,拜访了人艺的老艺术家朱琳。(笔者按,牛响铃系人艺著名表演艺术家牛星丽、金雅琴之女,论起来,我喊她姑姑。) 在这以前,我是从没有见过朱琳的,之所以说“又见”,不过因为在录像资料上见过多次。印象最深的,便是蔡文姬,以至于一提起朱琳,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句清亮而优美的“东风应律哟”,和那迷人的“胡笳十八拍”。朱琳与蔡文姬,我是有些分不清楚的。 当天路上爆堵,也不知为什么车就那么多,从史家胡同到目的地东直门,几乎是用走路的速度过去。我们倒不在乎,因为这给了我们仨一个畅谈的封闭空间。牛姑姑愉快地回忆朱琳当年替她看了一个礼拜的孩子,用每天给耕耕梳小辫、讲故事的方法成功虏获了孩子幼小的心灵。耕耕如今怀孕,尚在害喜,但相对于一般的孕妇,还是活蹦乱跳的,能去再看朱琳奶奶,让她非常愉快。在她,这也是对肚子里的宝宝进行高质量胎教的好机会。 路在嘴上,一路狂聊的我们也不觉得时间太慢,转眼到了朱琳家楼下。因为找不到地址上写的门牌号码,这对姐妹一样的母女积极打听,终于在门口的对讲器里听到了蔡文姬的声音。 朱琳家房子很大,几乎占了一层楼的五分之一,说是住户,却少有一般人家的感觉,更像是单位分配的公共宿舍。老太太拄着拐杖在门口迎接我们,穿着灰色的羊毛衫裤,弯腿弓腰、眼皮低垂,语言热情,但语气淡淡的,给人的感觉高傲难以亲近。她的容貌已让人不易想象当年的风华,脚步蹒跚——毕竟当年的蔡文姬,现在也已经85岁了。 老太太将我们让到屋内,自己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ESSE香烟。耕耕以标准的孕妇范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牛姑姑跟朱琳聊天,朗读自己将要发表的文章,标题是“大头牌朱琳”。 老太太听得极认真,但眼皮总是垂着,丝毫不理会一旁为捕捉她眼神瞬间上窜下跳的我。一篇文章读下来,她要求改动两处:一处是她演出《推销员之死》时是65岁而非60岁;另一处是要把“原来朱琳阿姨也像我们这些庸俗的人一样庸俗地生活着”当中的“庸俗”改成“平庸”。在我们几个看来,“庸俗”非但不是贬义,还颇有些趣味,但对朱琳来说,她是万万不能接受别人说她“庸俗”的。 文章读完,又聊了几句闲话。朱琳眼神耳音都还好,嗓音仍然洪亮。她向牛姑姑盛赞了金雅琴老太太的表演,夸奖她现在耳聋眼瞎的姐妹,连说“好”、“真好”,重复数次。接着又把目光瞥向我,便慢慢起身,慢慢说:“要拍照,我去换件衣服。”牛姑姑和耕耕要搀她,被她轻轻推开:“我每天要走一千步。”说完慢慢地走到里屋去了。 我这才得以看看客厅中她当年的留影:风华绝代。人的眼神如水波流动,再传神的照片,将水流凝固到一点,也无法传达一个活人的无穷魅力;而当年的照片已经让人倾慕,真不知当年的佳人,到底是如何好法,只能穷尽想象。 正胡思乱想间,老太太换好衣服回来:灰色的羊毛衫裤换成黑色套装,上衣带着鲜红的边儿;头发仔细地梳过,脸上轻涂了粉,还抹了红色的唇膏。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整理着脖子上的紫色纱巾,还问:“戴这条纱巾好不好看。”我们三个连忙异口同声说不好,她便利索地摘了下来;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副玳瑁颜色镜框的大眼镜,戴上,还颇有些羞涩地说,这副眼镜能够遮挡一下她的眼袋。 其实戴眼镜拍照是容易反光的,但我却不好打消她遮眼袋的念头——爱美本是女人天性,何况这曾经迷倒万千众生的一流大演员呢,虽然已经85了。 她也不理我连说“自然些”,只是提着那股舞台上的神气,几张下来,天知道我拍的是朱琳还是蔡文姬,只不过换装后,与那个耷拉眼皮的老太太比较,简直判若两人。随后朱琳又坚持不能发她抽烟的照片,说是人家现在都戒烟,那么就不想让抽烟的样子出现在公众面前。 牛姑姑和耕耕也与她合了影。我还想让她们多聊会,争取拍得更生活化些;朱琳却有些急了,直说自己下午有活动,很忙很忙,歉疚地说:“非常抱歉要赶你们走了。”至此我们彻底服了这个高贵的老太太,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在我把相机装回包里的过程中,她们继续闲聊,说起耕耕小时候到朱琳家住的事情。朱琳突然问:“小铃,你孩子呢?”牛姑姑指着耕耕:“这不是吗,她都快当妈了。”老太太乍闻,激动极了,一路耷拉的眼皮突然掀了起来,里头的惊喜、慈爱,甚至有些悲伤,像水一样迅速溢出:“哦!这个就是当年那小孩儿!唉,我糊涂了,居然没认出来。”接着又问姑姑:“那你多大了?”“我52了!”“哎哟,你简直像她姐姐!······”老太太又向着耕耕:“孩子,我们该拍个照啊!”我们又连忙告诉她拍过了。老太太有些失望:“糊涂了,只有台词还清楚。” “中国话剧百年”的片断欣赏演出,朱琳将表演《蔡文姬》中的独白,时长近15分钟。耕耕说她听过了,老太太一点点的犹豫迟缓,在演出时,都是寻找不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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