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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文艺界杰出中华女性__五四的产儿-庐隐
二十世纪文艺界杰出中华女性

寻找的悲歌

范玉吉

  
    1898年5月4日,一个叫黄淑仪的女孩降生在福建闽侯的一个官宦之家,父亲是清廷的举人,曾任长沙知县。这个女孩就是后来名闻新文坛的作家庐隐,她的出生伴随着灾难与不幸,仿佛隐喻了同时代女性的苦难与不幸。庐隐6岁丧父,随母迁往北京,寄居舅父家中。1909年她被送入寄宿的教会学校慕贞书院小学部读书,在那里她倍受歧视,幸而聪慧,13岁便考入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先后在北京、安徽、河南等地任教。凄苦的童年和少年生活养成了许多的黑暗与龌龊,她感到了自己与社会的格格不入,1919年怀着对现实的厌倦又重新求学,就读于北京高等女子师范学校国文部。庐隐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入学不久就被公举为学生会干事,整天为国事奔忙,对社会倾注了大量的关注与热情。就是在这种紧张而富有激情的生活中她开始了创作,1920年2月19日散文处作《“女子成美会”希望于妇女》发表于《晨报副刊》,一年后小说处女作《海洋里的一出惨剧》又发表在《时事新报》(1921年1月25日、26日),从此登上现代文坛。
    在20年代初的中国文坛上,庐隐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1921年1月文学研究会在北京成立,她是参加成立大会的唯一女作家,时和茅盾、郑振铎、许地山等名作家相过从。她早期的作品多关注社会,在广阔的生活层面上寻找题材,她的第一个短篇小说集《海滨故人》中前七篇是这方面的代表,这种“写实主义”作品,正迎合了时代的需要,但却没能体现庐隐的特色。到1922年大学毕业时,“五四”的狂涛已退潮,庐隐也告别了创作早期那种与时代合拍的青春冲动,开始冷静地思索人生,思索女性的命运,探寻妇女解放的真正出路。1923年在《小说月报》发表的成名作《海滨故人》就反映了这中转变,开始了对女性心路历路的探寻,从而使她蜚声文坛,跻身于“名家”之列。庐隐是个倔强的女人,她从不向社会屈服,为了生存,她南北颠沛,做过女生指导、中学校长、杂志编辑,在悲苦哀怨中浪迹天涯,先后经历了母亲、丈夫、兄长以及挚友石评梅等人的亡故,不幸接着不幸,悲哀连着悲哀。就在这种人生境遇中她体悟着妇女的人生命运,作品在这苦水中日臻成熟了。1930年她与李唯建结婚后,似乎命运女神已在向她微笑,然而等待着她的却是更大的不幸,1934年5月13月,年仅36岁,正值创作黄金时期的庐隐因难产而殁。呜呼!天妨其才,夺其光辉,真是可叹。
    庐隐的小说极富特色,她是二三十年代较少带着问题认真探讨女性婚恋问题及人生归程的作家之一。六十四年前茅盾在他那篇著名的《庐隐论》中对庐隐前期作品大加肯定,而认为她从发表《或人的悲哀》起,改变了创作方向,不“在自身以外的广大的社会生活中找题材”,而转向狭窄的女性婚恋题材,是创作的“停滞”。换句话说,茅盾认为庐隐放弃了对社会、对广大民众的关怀而转向自身情感的关怀是一种“境界”上的倒退。岂不知庐隐之所以是庐隐,到今天还显示出她独特的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就是因为她走进了女性(特别是知识女性)的情感地带,真实地把握了她们的迷惘与痛苦,真诚地为她们的新生探索过道路。
    庐隐笔下的女性阴郁倔强,但非常现实。她们大都出身微贱,命运多舛,为了生存,她们不得不凄凄地支撑着,苦苦地挣扎着。不同于同时期女作家凌叔华笔下的那些幻想、脆弱的富家小姐、庐隐的人物以各自的悲苦命运从不同角度回答了鲁迅提出的那个著名问题:娜拉走后怎样?新文化运动的春雷唤醒了一大批的娜拉,她们不再愿意做家庭的奴隶,有了“无论如何,我务必努力做一个人”的觉醒。但是,当她们满怀信心地将“玩偶之家”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后,却发现躺在她们眼着的这条自由之路远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平坦,到处长满了荆棘,布满了陷井,《歧路》中的张兰因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像肃真那样的职业女性,但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受人欺骗、玩弄后,终于沦为一个妓女;《跳舞场归来》中的美樱倒是一心要做个自立的职业女性;为了理想而选择了独身这条路,这是以埋葬另一部分人性为代价的,所以面对女性的自觉,她只能懊悔:“一切都毁了,毁了!把可贵的青春不值一钱般的抛弃了,蠢呀!……”站在十字路口,《或人的悲哀》中的亚侠迷惘地问:“往哪条路上去呢?”是啊,何处是归程,她们仿佛进了一个怪圈中,转了半天,最张不得不像《何处是归程》中的沙侣那样,再次走进“玩偶之家”,让所有美好的理想都被丈夫、子女湮没掉,管什么国事如麻,问什么民生疾苦。这就是庐隐的价值!在那个时代的作家中,再没有哪一个人能如此深刻地写出女性群体命运的悲惨与无奈,揭示出她们生活中的矛盾与不幸。庐隐的小说更深刻、更丰富地揭示了女性群体的悲剧原因,是二三十年代文学形象“人性觉醒”的典范,正是带着这些价值重估的可能性,我们重新对庐隐的小说进行了整理,让今天的读者回头看看那个时代的庐隐和她同时代的女性,增加对现代妇女解放史的理解。
    今年是庐隐诞辰100周年,出版本小说选,聊作我们献给这位不幸早殒的多才作家的一份薄薄的祭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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