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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干部张汝升


  无怨无悔一颗红心献给党
  张汝升/口述孔倩倩/撰稿
  
  上海的南京路是上海开埠后最早建立的一条商业街,现已成为上海最顶级的商业街区,素有中华商业第一街美誉,与南京路同样出名的是曾经驻守在这霓虹灯之下的南京路好八连。1949年6月,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警备区某部第8连进驻被称为“十里洋场”的上海南京路,坚持艰苦奋斗的政治本色,抵制住了资产阶级思想及其生活方式的侵蚀,身居陋室,却一尘不染,被国防部授予该连南京路上好八连称号,成为全军的一面旗帜。张汝升便与南京路上好八连有些渊源。我们与张汝升的采访便从“南京路上好八连”讲起。说起“南京路上好八连”,张汝升显得格外兴奋,因为他与该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张汝升回忆说:“我跟‘南京路的好八连’有关系,命名前它是我们团的直属连,整编后就成了警卫团三营八连。那时候我是团政治处组织助理员,由于一次上级安排的政治任务,我在该连工作过一周!”一次短暂的经历,让张汝升对于“南京路上好八连”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全连干部战士勤俭节约、助人为乐、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信念更是根植于张汝升的内心,一直影响着他的一生。
  张汝升,1930年出生于安丘大盛镇大官庄村,1948年4月潍县解放后参加解放军,历经兖州战役、济南战役、渡江战役。上海战役后进入上海,并留在上海生活至今。打开尘封的记忆,时间回到那段艰苦的岁月,张老依然内心澎湃。
  “那时候不知道日子是好是坏,但后来知道了那是穷人的日子!”
  张汝升家住安丘大盛镇大官庄村,兄妹四人,小时候的他与兄妹、爹妈和奶奶住在“头顶着屋顶”的草房里生活。那时候家里很穷,仅有一亩七分地,可谓是靠天吃饭。有一年闹水灾,眼看着就要丰收的庄稼,却被无情的大水淹了,这让张汝升一家吃饭都成了问题。为了填饱肚子,妈妈让吃啥就吃啥,吃菜、吃糠、吃树叶,别无选择。那时候的张汝升还很小,需要妈妈领着,有时候他会跟着妈妈去山上采树叶,回来之后蒸着吃、煮着吃、熬着吃都吃过。讲到这里,张汝升非常感慨,他说:“那时候不知道日子是好是坏,但后来知道了那是穷人的日子!”
  张汝升9岁开始上学,断断续续上过5年学,后来由于抗日战争期间局势动乱,学校解散就没再上。回忆起上学时的情景,如今的张汝升依然记忆深刻,激动的唱了起来:“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杀!杀!”“在东北松花江上”……五年期间他学习了很多革命歌曲,并且与伙伴们到街上宣传,“抗日,救国,救、救、救中国,一起向前走”这样唱给老百姓听。“我读到高小上学期,下学期没有读。散了没有学校了,为什么呢?鬼子来了没人办学校了,没人主管这个事情,谁也不肯办了,所以不是我一个人没有学读而是大家都没有学读。”
  “我可真是被这30斤小米害苦了!”
  1947年,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解放区,张汝升的家乡安丘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许多人选择了逃离。那时的张汝升才仅有十六岁,他不知道他该何去何从,村里的老少爷们想带着他一起跑,就问:“你走不走?不走的话你就要自己闯了!我们就帮不了你了!都是自己人嘛,没事,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吃的!”张汝升心想自己一个人也不敢跑,跟着去吧!就这样他空着手就跟着村民跑了。回忆起这段经历,张汝升告诉我们:“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做好了两种准备,一种是好,就是过几天之后,没事了,这个地方太平了,就回家,当时脑子想的很简单;另一种是出去碰着凶,遇到坏人把我祸害了,这一些我都想过的!”说到这里,张汝升哽咽了,他说:“假如把我骗去杀了就杀了吧,我都准备死了!哎,我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虽然村民们说“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吃的”,但是他们根本都没得吃,怎么会有张汝升的吃的呢?所以为了解决吃饭问题,他们就去拾柴换煎饼吃,但是长期下去,这样也不是办法。大概过了一个月,正好碰到自卫队,叫安丘县自卫大队十二中队,他们问:“部队里招兵,你们去干不干?一个月给30斤小米!”讲到这里,张汝升苦笑着说:“我可真是被这30斤小米害苦了!” 因为饥饿所迫,懵懵懂懂的张汝升随着大流加入了国民党军队。
  后来革命形势发展迅速,到1948年4月潍县城解放,周边国民党部队溃散。张汝升说“潍县解放了,我也解放了!”那时候的国民党部队跑的跑、散的散,而张汝升就趴在那里等待共产党来“解救”他。本以为共产党抓到他会把他送回家去,但没想到却是把他们送进了位于安丘峒峪的俘虏管理所,在那里进行学习,整顿思想。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摆在张汝升面前的是两个选择,领路费回家或者参加解放军、投身革命。张汝升心想不参军干什么,那时候需要人,共产党把我解放了,我应该报恩吧。讲到这里,张汝升热泪盈眶,用颤抖的声音大声的告诉我们:“我成为了鲁西南警备第七团3营8连4班的一名战士,给我了一支小马枪,我成了战士!!”
  兖州战役,第一次体验真正的战斗生活
  1948年夏,中共中央军委为打通与鲁西南的联系,从战略上配合华东野战军西线兵团的夏季作战,指示山东兵团出击津浦铁路中段,由北向南逐步歼灭泰安至临城各点守敌,进逼徐州,这就是兖州战役。当了解放军七天之后,张汝升就参加了兖州战役。团政委进行了战前动员说:“同志们想家不想家?”,大家喊:“不想家!”团政委说:“不想家是假的!谁不想家?我们就是为了家才打仗!”战士们深知现在不能顾家,要积极投入战斗,讲完以后战士们蓄势待发,奔赴战场。
  兖州战役是一场典型的围点打援战斗,通过兖州战役吸引徐州方向敌人兵力。张汝升部队接到的战斗命令是扫清外围,拔掉兖州城周边据点。讲到这里张汝升饶有兴致的给我们讲解了一番:“围点打援,我们要到兖州把这个城包围起来,因为我们的主力部队在河南开封,被国民党的部队盯住了脱不开身,不能再往前走了。那么我们把兖州一围,国民党部队就得过来援助,我们的主力部队好逃出来再往前走,这叫外线出击。参加兖州战役,打了二十几天,我们是围城的。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真正的战斗生活,很紧张也很感兴趣!”天一黑,张汝升他们就进行土工作业,挖战壕。在城周围站一圈挖一条交通壕,每人挖两公尺深、两公尺宽。说起挖战壕,张汝升给我们讲解了起来:“怎么挖呢?先趴下先把头挨着的那个地方挖个洞,把头靠进去,弯下腰拼命地挖慢慢的身子也进去了,一会功夫就挖好了,再用谷苗子填进去伪装起来,白天是看不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城里的敌人都没有发觉,但是他们也很警惕,有时候照明弹、飞机的灯光会偶尔照下来,张汝升说当时他们都挺高兴的,正好灯光给他们照着明。交通壕挖好了之后,张汝升他们将整个城围起来了,围了半个月。后来要东攻了,就达到了围点打援的目的,援兵调过来,张汝升他们就撤走了。
  由于这就是张汝升参与的第一仗,因此,其中的小故事他也记得很清楚。来到兖州之后,周围的老百姓老早就跑光了,都闭门锁户,按照纪律讲老百姓的东西不能动,但是有一个炊事员,大家都叫他朝天猴,他说:“同志们拼命流血,不能没有开水吃!”为了给战友们找水吃,他把老百姓的窗子噼里啪啦的给砸了。这事被排长知道后,说他这样违反了群众纪律,那炊事员说:“群众纪律我知道,我来负责,不能让同志们拼命流血也没有开水吃!……”讲到这里,张汝升又一次眼含热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本想掩饰自己激动的情绪,但一说话还是带有了哭泣的声音,他说:“听了还是很感动,所以有的时候犯错误也是很感动人的!”当时大家心想他负的了什么责,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领导也都没再追究,就哈哈一笑事情过去了,没有处分他。但是据张汝升回忆到了上海之后,这位炊事员因为不遵守纪律没能入城,他到上海没有到市区去,在郊区负责养马,马也不能进城。因为当时到上海以后都是一个一个测评了的,纪律可以的才可以进城的。
  渡江战役难忘的一脚
  1948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对国民党军重兵守备的山东省济南市进行大规模攻坚战,华野部队经8昼夜激战胜利解放济南。随后张汝升所在部队在济南进行了整编,整编后成为济南警备区二团三营八连,张汝升成为连部的通讯员了。作为警备部队,主要任务是负责野战医院、兵工厂的警戒保卫工作,所以张汝升就没有参加后续的三大战役。中国人民解放军接连进行了辽沈、平津和淮海三大战役,取得了伟大胜利。至此,蒋介石集团在江北的势力被消灭殆尽,只剩下风雨飘摇的江南半壁江山,革命战争的战场已逐步移向江南。为此,淮海战役刚刚结束,第二、第三野战军不待休整,便奉命挺进江淮地区,准备渡江作战,华东局主要领导人和机关也离开山东,随军南下。
  渡江战役张汝升他们从济南开始出发,坐火车到藤县,在那里休整等待出发。后面的路程主要就是走路了,一天要走七八十里路,南下的征程全靠两条腿,这段经历给张汝升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走路的时候很苦恼的,脚上的泡很大一个一个的,下午停下来后,用针把泡刺破把血放出来,用一根头发插进去,要不然长起来还鼓起泡来。休息一天没事了,第二天走,晚上又有泡了,一天到晚就是跟脚作斗争。”
  1949年4月21日,毛泽东和朱德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百万大军,发起了中国历史上规模空前的渡江作战。张汝升他们终于走到了扬州,在江北住下来休息,张汝升吃完饭刚要打算睡觉的,部队接到命令当晚要渡江,所以马上组织集合后又开始赶路,走了一晚才到江边。这时的张汝升脚都走不动了,而且还打瞌睡了。他跟着上船后,在船上一坐就呼噜呼噜睡着了,船靠岸后,被连长发现后,踹了张汝升一脚喊:“抓紧起来!”这一脚踹得张汝升一下子就清醒了,跟着上了岸。渡江后,渡江战役总前委和华东局、华东军区机关进驻当时江苏省丹阳县,部队在此进行了整训。
  南下征程有光荣也有委屈
  1949年5月10日,淞沪战役作战命令下达。第三野战军依据中共中央军委和总前委指示,对国民党军重兵据守的上海市进行城市攻坚战。解放军发动了以消灭汤恩伯主力、解放大上海为目的的“上海战役”。上海战役只用半个月就顺利结束。而就在上海解放前两天,张汝升所在的警卫部队已经进入上海。上海解放后,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的接管人员及时跟进,在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的密切配合下,在人民群众的热情协助下,有秩序地进行接管。张汝升所在的警备部队实施严密的警卫措施,保护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有力地保障了接管工作的顺利进行。
  张汝升就是在华东军区警卫旅某团政治处任组织助理员的时候,与南京路上好八连有了交集。后来张汝升所在的华东军区警卫旅,历经9次更名和隶属关系变动,1982年8月改编为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上海市总队。但是早在1958年张汝升的军旅生涯就出现了变故。他之前参加国民党的那个部队,划成了还乡团,因此撤销了张汝升的党员身份。当时纵队政治部主任跟他讲:“你这种情况法办都够上了,不要做党员了,没条件做党员了。”1958年12月31号张汝升就转业了,他所在部队进行整编,多余的干部转到地方工作,张汝升被派往上海市公安局劳改处第六劳动改造管教队。就从那以后,张汝升就不是党员了。虽然张汝升不再是党员,但是多年的革命教育,共产党员的品质已经深深刻进了张汝升的生命,他始终恪守着一个共产党人的本色。张汝升说:“不是党员了是组织上的事情,个人思想上不能变!不管我是不是党员,我依然还是党的干部,一定要好好干,将功补过,为了共产主义的理想。”
  提起这段往事,88岁的张汝升虽然有些委屈,但是他却从不抱怨。他依然兢兢业业的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奋斗着,直到1985年离休。从懵懂少年,到耄耋老人,不知不觉,张汝升成长为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正是无数像张老这样的前辈,凭借坚定的革命信念与意志,为新中国的解放和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原文2018年8月20日 发表于山东潍坊档案馆  浏览: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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