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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舒先生:陈从周先生近日逝世,我又把他的书找出来读读,很有味,想来您也一定喜欢。我与陈先生相识于八十年代初,他送过我不少签名本,还承他为拙作《地灵人杰》写过一篇序言。我从报上读到他去世的消息,不由叹息一声,他早已昏睡多年,这次回归自然,岂非不是一件好事。
我坐在灯下读书,常常想起在他的书房里聚谈的情景,陈先生说话不温不火,谈山谈水,谈楼谈亭,他最喜欢的还是石头与湖水,他说,石头上要有青苔,那石头才有蓬勃的生命力。他还说,湖水在夕阳下才显出其美丽委婉。我读过他写的《说园》、《园林说艺》、《山湖处处》、《书带集》等十余本书。他的文字很有雅趣,行文印痕有清韵,最适宜在湖光山色的黄昏,听他在纸上谈园林的情致,还有山水的风情。 我还常常想,一个人做到陈从周先生这样,也算不虚度此生。他是建筑学家、园林学家,他可以随意布排山水,可以用人的才情巧夺天工。他又是诗人、画家、书法家、散文家。他用笔墨来叙述,来描摹,来书写,来诵吟自己最珍爱的自然界。我们去名山大川走访,冷不防在某一亭子上,或某一块巨石上,发觉了陈从周的手迹,这自然是旅人的有趣话题,也引发了我们对陈先生书法艺术的畅谈。再在书店上买他写的一本书,读来也很亲切。一个人的文字一旦形成了风格,就会自具面目,有的人的文章写得霸气一点,有的人写的文章俗气一点,有的人的文章流露出脂粉气,而有的人的文章有一股小家子气。陈先生头枕青山,足涉绿水,又徘徊在书林之间,自然有一种书卷气。同气相求,陈先生的书可为读书人之知音也。 陈先生晚年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亦为伤心事,上天造人,总是留给人一半喜欢一半愁,陈先生安息了,但他的书卷气长留人间,世上不可无清韵。 米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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