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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记事起,父亲在我的印象中就总是离不开书。 每到周末,我从幼儿园回到家,见到父亲大都是在书房看书。一九五二年,我们家从沈阳搬到了北京东城根一个四合院,妈妈在整理打包的衣物,爸爸迫不及待地打开他的书箱,整整齐齐地摆上了书架,那时我还不识字。没过多久,我家又搬到三里河国家计委宿舍,五五年搬到和平里。我家的房间越来越多,书架越来越大,书架上的书也越来越多。有机会陪妈妈去城里买东西,爸爸不是去白塔寺的书摊就是去新华书店。到了和平里,他更爱去国子监附近的旧书摊,买回许多线装的古旧书籍、折幅的字帖、文房四宝等等。休息时,他不是舞文弄墨就是桌前读书。我曾好奇地走到他身旁,他就教我怎样写毛笔字,并让我们从小就练起。 爸爸的书多是成套的,比如马克斯全集、恩克斯全集、列宁全集、斯大林全集、毛泽东全集、鲁迅全集、资政通鉴、孙子兵法、二十四史等。爸爸还爱收集字典和词典,什么哲学词典、文学词典、军事词典、辞海、辞林等。父亲有自己的藏书印章,每本必盖。他的书基本上是分类摆放,分为政治、经济、专集、文学、工具书、中医学、古书等等。 一九六三年,父亲调到大连工作,当时我们全家还在北京,他只带了几件替换的衣服和四大木箱经常看的书籍。 第二年,我们全家也跟随父亲来到了大连。当时,对干部的房子和家具是由公家配置,个人租用的。我们搬进新家后,基本家具已配备,就是还没有书柜。安定下来后,父亲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在他的书房一面墙上做书柜,好让他的书有地方放。书柜做得很高也很实用,但父亲的书还是放不下,一些不常用的书只好放在箱子里或麻袋中。 文化大革命中,我们家无疑也遭到了抄家,因家中没有任何在当时认为是反革命的东西,唯有父亲的古旧书,成了封资修的代表。我爷爷曾对抄家的人说:“我儿子爱看书也犯法吗?”。后来,大批的书都被造反派拿走,并被作为罪证进行展览。文化大革命后虽然退回一些,但丢失、发霉和损坏了不少,父亲非常心痛。在整理这些书籍时,又粘又裱的,着实费了不少劲儿。原来做的一面书柜,在文化大革命中,也受到搞特殊化的批判,并被没收了。 父亲恢复自由补发工资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书柜和找木匠打了几个书柜,把书又摆上了架。在下放劳动和停职在家时,书又成了他的伴侣。 粉碎四人帮后,国家迈开了经济发展的步伐,文化复兴,各种著作陆续出版和再版,父亲又开始买书。我记得,当时我的一个同学在北京新华书店工作,父亲利用去北京开会的机会,花了200多元(当时我们工资30-40元/月)托她帮忙买了刚刚出版的辞海全套,回来后爱不释手。逐渐地,他书柜里面发黄的书被新书替代。 父亲去世后,我们整理他的遗物,最多的就是几千本书。兄弟姐妹各拿走一些,扔了一些,剩下的装了六七纸箱。我爱人不舍得卖掉,拿回家中放到床下,搬到朝阳街住时,又放到阳台上,直到这次搬家,才打开逐一筛选,在我的坚持下卖掉了一些,搬到现在的新房一些。 现在,我们也学父亲的样子,在客厅的一面墙放了一排书柜,把父亲的书和我们的书一起摆上。每当我看到父亲的书,眼前就浮现出他那熟悉的身影。退休以后,也有了充足的时间,我准备把父亲的书都好好读一遍。 李广平 写于2005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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