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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百合

关于百合的记忆(二)

王垚

  于是我把我跟晁瑾的第一次正式谈话定在高一下学期的某个三月的下午。不排除之前我们讲过无数句话,甚至可能已经很熟悉——因为我没有印象——也许这次谈话留给我的胤祥非常之深,以至于我能忽略掉此前的所有细节。
  在描述这次谈话前我有必要交代一些背景材料,高一下学期3月3日,2000年——这个时间我经过考证,完全可以确定——唐唐写出了一篇很赞的文章《心愿•蓝色》。虽然很短,但是流行一时,在班里被同学竞相传抄,甚至上了校报第一期。那一段受唐唐影响我也开始写一些文章,就一直写了下来,写到现在。不过当时我的文章和唐唐的一样,非常短,非常抽象,用那种64开的小本子只有一页到一页半,很快就写完了。同时,班里那个时候很流行用各种各样的小本子,记英语单词,记数学公式,等等。我的小本子上则前面是宋词,后面是我写的东西,还有抄的一些东西,比如唐唐的文章。晁瑾在某一天看到了我的小本子,大概是三月的某一天,升旗仪式之后——我那时的习惯是升旗或者做操的时候拿着小本,忙里偷闲地可以看两眼——然后那时晁瑾就很客气地问我借本子看,然后我们就聊着往班里走。
  那时我们才高一,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根本没有想过未来如何,所以我们可以谈一些很理想主义的东西,判断标准也仅仅是简单的喜欢或者不喜欢,从来不试着分析,也没有那个能力。以今天的眼光再去看那时的谈话(虽然内容基本忘掉了),大概我们的美学思想是有的,但是看法极其浅薄和幼稚——
  即使这样,我们还是说得很高兴。因为我和她同时发现我们在文学审美上很多共同的地方,而且我跟她可以讨论一些东西,因为彼此都读过一些共同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恰恰是很多身边的朋友没有读到的,平时无法与人讨论的东西——所以有种发现了什么的惊喜。那天的阳光真的很好,十点钟的太阳,春风,明媚的天气。
  升旗仪式结束后是班头彭老师的课,我们很早就回到了位置上。那个星期我记得我是坐在第零排,是讲桌右边的特别座。而晁瑾坐在我的斜后方,左边。于是关于宋词的东西我们继续开聊,甚至传了几张纸条,当然,没有被班主任发现。
  然后那两节课好像还写了篇作文,当然,不可能想起来那次作文的题目是什么了。也许去查那一年的档案还是可以查到的。哦,我高中的时候每个学期都会买一个大档案盒子,里面收集整理这一个学期的“资料”,比如上课传的小纸条之类的,或许还能查到当年的纸条,甚至当年的作文——但是我不想,也不敢,那些尘封已久的东西在柜子的最底层,我甚至可以幻想这样一个场景,某个秋日的周日下午,已经一把年纪满脸胡子的我轻轻擦去档案盒子上的灰尘,坐在斜斜的阳光里翻看那时稚拙的笔迹——但是这显然不是我这个年纪应该干的事情,这个岩井俊二式的光线和场面调度总也要在十年以后才可能出现。所以我还宁可选择相对模糊的记忆——虽然它不可靠,我也不指望它可靠。
  
  所以一切还是回到2000年3月的那个中午,吃完了饭可以选择去睡觉或者是在班里上自习。那时没有特别固定的作业,进度都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所以很多人中午都是要睡一下的。不过那个中午,我和晁瑾则是坐在班里小声地聊天。三月中午的温度不是很高,教室拉着窗帘,阳光斜射进来,这个空间里充满着一种奇特的光效,有一点微风,不断掀动窗帘的一角,教室里安静极了,大概有五六个人吧,配乐最适合的应该是缓缓的小提琴和钢琴——类似《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那种。我趴在晁瑾旁边的桌子上,聊着从蒋捷到李清照的词,南宋的婉约,大概然后还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同样我记不清楚了。
  虽然我后来越来越喜欢纳兰性德,但是我对南宋词人还是怀有深厚的感情——部分原因是因为高一的这个时候有一个朋友跟我讨论过,而且讨论得很深入。
  
  但是我还是记得晁瑾的样子,一直是那样,从来没有变过。个子挺高,有些瘦,短发,有时用发夹,眉毛挺浓,睫毛很长,眼睛特别明亮,鼻子小小的,嘴唇很厚,鹅蛋脸,总之晁瑾并不是特别漂亮的女生,总给人一种很瘦弱,甚至有点营养不良风一吹就倒的感觉,但她身上会体现出一种气质,很优雅的气质,那种气质和形象不属于这个时代,应当属于十一世纪或者十八世纪的江南,应该娉娉婷婷地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河边的石板路上,穿过牌坊,河里是乌篷船,扬起船桨和着雨声,走过那样的一段江南。她身上散发的那种淡淡的光芒,是种类似珍珠的光彩啊。
  
  然后好像是节体育课,然后就是节地理吧,然后是自习课,晚饭,晚自习,还是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对于那天中午的谈话记忆犹新。记得那种光线和温度,记得风轻轻地掠动窗帘的样子,记得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记得几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淡淡的回音,记得几乎飞起来的日子——只剩下这些细节了么?我只是依稀记得谈话的内容,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教室外飞鸟掠过的声音,记得走廊里传来带着回音的笑声和脚步声,可这一切又像梦境,是的,是梦境。漆黑的周围,只有一束顶光下来把人照得惨白而惨白,根本看不到自己,同时也看不到对方的脸。奇怪的是这一切都是满清楚的,只有脸,至少眼睛是模糊的;要是眼镜清晰的话,整个世界就模糊了,剩下浓浓的大雾,在记忆里没有时间流过,一切静止又静止,像爱森斯坦的蒙太奇,但颜色是岩井俊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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