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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仁厚積德的家庭
蔡先生字鶴卿,別號孑民,浙江省紹興縣人。出生在前清同治六年(西元一八六七年)十二月十七日,於民國二十九年(西元一九四○年)三月五日逝世,死時七十四歲。 他的先祖以種植山林出售薪木為業,到蔡先生高祖以下,始改為經商。祖父名嘉謨,字佳木,做過當舖經理,以公正著名。父親名光普,字耀山,做過錢莊經理,對待朋友極為寬厚,不僅有貸必應,而且不忍心向人索債,因此死後幾無積蓄。 蔡先生十一歲喪父,兄弟三人全靠母親周氏撫養。母親非常賢能,當蔡先生父親去世的時候,世交朋友以蔡先生兄弟孤苦無依,擬替他們募捐以贍養他們,並供蔡先生讀書,但被周氏婉拒。她時常典押衣飾,克勤克儉,撫養諸兒成立,每以「自立」「不倚賴」勉勵他們,常對他們說:「每有事與人談話,先預想彼將作何語,我宜以何語應之,既畢,又進省彼作何語,我曾作何語,有誤否?以是鮮僨事。」蔡先生日後能夠寬宏大量,不苟取,不妄言,都是受家庭教育的影響 二 貫通中西的學問 蔡先生在童年跟他的叔父銘恩讀書。銘恩是清末廩生;工制藝;並治詩及古文辭,藏書不少;所以蔡先生從小就翻閱史記、漢書、困學紀聞、文史通義、說文通訓定聲各書。十三歲時拜經學名宿王子莊為師,學八股文及宋儒之學。王師尤服膺明儒劉宗周,故蔡先生對於宋明理學的造詣甚深,對小學、經學、駢體文都有研究。二十歲又跟紹興徐樹蘭學習,並兼校對刻書的工作;徐師藏書極多,因此蔡先生能遍觀他所藏的書,學問大有進步。 蔡先生對於中國舊學曾下過苦功,所以他能連試皆捷,十七歲中秀才,二十三歲中舉人,二十四歲中進士,二十六歲補翰林院庶吉士,二十八歲補翰林院編脩。他在少年時期,已名動公卿,曾被常熟宰相翁同龢譽為:「年少通經,文極古藻,雋才也。」由此可見蔡先生舊學根基是如何的深厚。 蔡先生不僅對中國舊學有相當的基礎,而對西方的學術也很有研究。他在四十歲未出國以前,曾閱讀西書的翻譯本;又閱讀日文書;四十歲以後曾赴德、法等國留學,他對西方學術的興趣甚為廣泛,學問相當廣博,舉凡哲學、文學、人類學、文化史、心理學、美學、民族學等都喜歡研究;尤其對於實驗心理學、比較文明史、美學等頗具心得,而在美學方面的造詣尤深。他曾發表有關美育方面的文章多篇,如「美育代宗教說」、「美育實施的方法」、「我的歐戰觀」、「文化運動不要忘了美育」、「與時代畫報記者談話」等;他更將美感教育列入教育宗旨。此外,他對於西方的科學精神和方法也有深切的認識。不過蔡先生對於西方的學術,並非只是一味的吸收,而是於吸收之外並加以消化和批判,而且和中國舊學加以比較,所以他實在是貫通了中西的學問。蔡先生對於中西文化問題的看法最足以說明這點:他一方面推崇中國舊有的文化,一方面又主張對國故以客觀態度、科學方法,重新估價,重新整理;他不諱言中國文化的缺點,但也批評西方文化的弊病;他雖然主張吸收歐美文化,但並非無條件的模仿,而主張有選擇的吸收;他又主張融合中西文化的長處,創造適合時代的新文化。這些言論惟有貫通了中西學問的人,才能見到,才能說出。 三 孜孜不倦的為學 蔡先生在學問和事業上都有大成就,一方面固然靠他的天資,而另一方面則靠他的勤勉。他從小就勤於讀書,考中秀才以後,更勤研苦讀,博覽群書。這時他舊學根基已很深厚,然而他並不以此為滿足,所以在升補翰林以後,又開始閱讀譯本西書,藉以吸收西方文化。他為閱讀日文書籍,更學習日文;後來他任教南洋公學時,尚指導學生翻譯日文書,可見他的日文程度相當不錯。在前後不過三年的時間,他對日文能有如此的成績,這不能不歸功於他的勤習不懈。 蔡先生一生隨時隨地都在學習中,四十一歲得駐德公使孫寶琦資助學費,和商務印書館訂定每月致送編譯費百元,遂赴德國。到德國後,他首先學習德語;一年以後,進入萊比錫大學苦讀,三年之內選讀了哲學、文學、文明史、人類學、心理學、美學等科目,只要時間不衝突,他都盡量選聽。他又進入實驗心理學研究所和世界文明史研究所研讀,並在課餘另請講師到他寓所,為他講授德國文學。蔡先生以翰林之尊、年屆不惑,遠涉重洋,學習如此多的科目,其苦學精神實在值得欽佩。尤其可貴的是民國元年夏天,他辭去了教育總長之後,立刻攜帶眷屬再赴德國,再度進入萊比錫大學聽講,並又在世界文明史研究所繼續研究;民國二年至五年又赴德、法等國考察,在法國曾習法語,並攻讀哲學;十四年秋又到德國漢堡大學研究民族學。 抗戰爆發以後,蔡先生因年老病足,不良於行,乃避難香港。他在病中仍然時常研究哲學,臨終前猶手抱西洋巨著閱讀。蔡先生真可說做到「學而不厭」、「活到老、學到老」的地步。 四 獻身教育的生涯 蔡先生以教育為終生志業。他在十八歲至十九歲,便開始當塾師。二十八歲時,任北平李氏京寓家庭教師半年。三十二歲受聘任紹興中西學堂監督。三十五歲任上海南洋公學特班教授。光緒二十八年和蔣觀雲等創辦愛國女學校,其後兼任愛國女學校長。是年秋冬間,吳稚暉、章太炎等在上海發起組織中國教育會,蔡先生曾被推為會長。同年十一月南洋公學學生反對教員的專制,相率退學,論者歸罪於蔡先生提倡民權的影響,他乃引咎辭職。後循學生的請求,代為籌款成立愛國學社,聘請吳稚暉、章太炎等擔任教師,蔡先生自己則教授倫理學一科;由於愛國學社的成立,遂使南洋公學的退學學生得以維持學業。光緒二十九年曾代理澄衷學堂校務一月。其後,又任紹興學務公所總理,並在京師譯學館教授國文,兼授西洋史,雖然只有幾個月,但頗受學生歡迎。 民國成立後,蔡先生擔任教育總長。六年起,主持北京大學。國民政府奠都南京以後,又主持大學院兩年,中央研究院十餘年。 綜觀蔡先生一生,從十八歲起,即開始教師生活。三十二歲以後,除教書外,更從事教育行政工作。其間除了到國外讀書考察以外,始終沒有離開教育的崗位;這種獻身教育的精神,極值得我們欽佩和效法。 五 救國救民的宏願 蔡先生的一生,雖然辛勤不斷的為學教人,但他不僅是一位偉大的教育家,同時還是一位救國救民的革命鬥士。在他二十八歲時,已抱著徹底改革政治的決心;光緒二十四年戊戍政變以後,他已經認定滿清政府的腐敗無能,圖強無望,非徹底革命不能救國。光緒二十八年他創辦「蘇報」,作為倡言革命的根據地。他還和同志在上海張園舉行演說會,公開攻擊滿清。由於蔡先生等人的言論鼓吹,使東南人士風起雲湧,紛紛加入國民革命的陣營。也因此引起清廷官吏的忌恨。首先,由兩江總督滿人恩壽,向上海道指名拿辦為首之人;其後清廷又嚴諭繼任兩江總督魏光燾逮捕革命黨人,兩次名單中蔡先生都高居榜首,幸經其兄元堅和朋友們的勸告,避赴青島,得免於難。同年他在南洋公學教書,在批改學生所寫的日記及月課中,也灌輸學生以革命思想。光緒三十年,又和浙江革命同志龔寶銓相攜手,參加光復會的組織,蔡先生被推舉為會長,積極進行革命工作。他們發行「日俄事件警聞」,取代被封閉的蘇報;不久又擴充為「警鐘日報」,蔡先生以「鍔青」、「孑民」、「蔡民友」、「蔡亞培」等筆名,發表犀利無比的革命言論,激起熱烈的反響。 蔡先生於光緒三十一年,由楊篤生、何海樵的介紹正式加入同盟會,並參加暗殺團,試製炸藥和彈殼,積極參加革命。他主要的目的是在完成救國救民的宏願,所以他對於當時極端排滿而充滿種族仇恨的意見,並不贊同。他曾說:「滿人的血統,久已與漢族混合.其語言及文字,亦已為漢語漢文所淘汰。所可為滿人標識者,只有世襲官位,及不營實業而坐食之特權。假使滿人自覺,能放棄這特權,則漢人決無殺盡滿人之必要。」由這段話看,可知他的從事革命是要救國救民,有其遠大的志向,絕不是意氣感情之爭。他曾昭示青年:「讀書不忘救國,救國不忘讀書。」這正是蔡先生自己的寫照。 六 高風亮節的人格 蔡先生對待別人非常寬宏大度,但律己卻極嚴格,他對待學生向重身教,以身作則,故能事事光明磊落,時時無所愧怍。他一生的言行取捨,皆以「禮」為準則,真是做到孔子所說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地步。他自奉非常儉約,先後做過三年的部長和大學院院長,做過十年的大學校長,又擔任十餘年的中央研究院院長,但除了幾千冊圖書外,兩袖清風,毫無積蓄。他在上海所住的房子,還是由朋友和學生集款購贈的。他逝世以後,家庭的開支,子女的教育費,還時常靠朋友和學生的接濟。蔡先生持身的廉潔,由此可見。 蔡先生待人和藹,對人有求必應,相信別人,同時更尊重別人的意見;不了解他的人,以為他是「好好先生」,其實,他一生的出處進退絕不含糊。他在二十四歲時,擔任上虞縣志總纂,因所定條例,不能獲得各分纂贊同而辭職。三十三歲時,他看到戊戌政變失敗,不屑和清廷官僚為伍而請假離京。他擔任中西學堂監督時,又因袒護新派而和舊派意見不合而辭職。三十五歲時,他任教南洋公學,也因校方無理開除學生,調解無效,憤而離去。民國元年夏天,袁世凱排擠國民黨,他不滿袁的梟雄作風,又和國民黨閣員同進退而辭去教育總長;袁慰留他,他不顧,別人挽勸,也無效。「五四」之後,繼以「六三」,北洋政府濫捕學生,他雖認學生愛國運動有點過分,但他了解學生愛國的出發點,因而不惜以辭職為保釋學生的條件;學生既獲保釋,他便實踐辭職的諾言。民國十二年間,北方軍閥交鬨,他不滿軍閥作風,知道和他們難與共處,因而辭職赴歐。十六年,中國共產黨野心暴露,他和吳稚暉、李石曾、林森、張靜江、張溥泉等各中央監察委員提議清黨。從這些事情看來,可知蔡先生對於一己的名利榮辱和成敗得失,完全置之度外;對於是非邪正的辨別,卻非常嚴格認真。抗戰前二年,汪精衛長行政院兼外交部長,已有親日的表現,蔡先生曾義正辭嚴,聲淚俱下的予以勸阻,其耿介真誠的人格,更加表現無遺。 七 寬宏大度的胸襟 蔡先生對人非常寬宏大度。別人如有長處,他總是公開讚揚;別人如有過錯,他總肯原諒。故臺大校長傅斯年先生曾在「我所景仰的蔡先生之風格」一文中記載說: 「蔡先生第二次遊德國時,大約是在民國十三年吧,那時候我也在柏林。蔡先生到後,我們幾個同學自告奮勇照料先生,凡在我的一份中,無事不辦一個稀糟。我自己自然覺得非常慚愧,但蔡先生從無一毫責備。有一次,一個同學給蔡先生一個電報,說要從萊比錫來看蔡先生,這個同學出名的性情荒謬,一面痛罵,一面要錢,我以為他此行必是來要錢,而蔡先生正是窮得不得了,所以與三四同學主張去電謝絕他,以此意陳告先生。先生沉吟一下說:論語上有幾句話,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你說他無聊,但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他能改了他的無聊嗎?於是我又知道讀論語是要這樣讀的。」 由這件事,可以看出蔡先生是如何的寬宏大度,樂於與人為善。 蔡先生的寬宏大度的胸襟,又可在他主持北大時,對於聘請教授採取兼容並蓄的態度見到;當時北大有提倡白話文的胡適和錢玄同,有極端維護文言文的黃季剛和劉申叔,有拖著長辮子的辜鴻銘,有樸學大師章太炎,有洪憲六君子之一的劉師培,有戊戌維新的梁啟超,有講崑曲的吳梅,蔡先生都讓他們各本所學,盡量地發揮各人特長,在我國大學教育方面留下美談和典範;這固然是由於蔡先生深刻而明智的遠見所使然,但若不是他有寬宏大度的胸襟,實難做到。 八 進步求新的思想 蔡先生的思想是不斷的進步和求新的。他不墨守陳規,不故步自封;只要是時代潮流所趨,他會毫不遲疑地接受而迎頭趕上。 光緒二十四年蔡先生任教中西學堂的時候,喪妻王氏,不久,說媒著紛至沓來。他乃提出下列主張:(1)女子須不纏足者。(2)須識字者。(3)男子不娶妾。(4)男死後,女可再嫁。(5)女婦如不合,可離婚。這些主張,尤其是後兩項,在當時簡直是駭人聽聞的,難怪無一合格的人。過一年,蔡先生才找到合適的對象黃氏,當他們行婚禮的那天,曾於午後開演說會以代替鬧房。這些雖然是小事,已足以看出蔡先生思想的進步和新穎。 他任教南洋公學的時候,已經開始提倡西方民權、女權等學說;他並於光緒二十八年創辦愛國女學校,成為我國最早的女校。後來任北大校長,更開風氣之先,不顧教育部的反對,自行決定招收女生。有人問他:「兼收女生是新法,為什麼不先請教育部核准?」他說:「教育部的大學法令並沒有專收男生的規定;從前女生不來要求,所以沒有女生,現在女生要求,而程度又夠得上大學,就沒有拒絕的理由。」這是男女同學的開始;接著各大學也仿行而蔚成風氣,教育部看到大勢所趨,終於默許了。當北大開始實行男女同校的時候,不僅一般頑固守舊的分子反對極烈,就是平日極力主張女權的人,對於這種制度的創行,也不免有幾分疑慮;蔡先生不顧一切,做前人所不敢做的事,不僅可看出他思想的進步,而且可見其高瞻遠矚的眼光以及過人的勇氣。 此外,蔡先生對白話文運動曾力予贊助支持。白話文運動是民國六、七年間胡適先生所倡導的。當時社會流行的文字,原是文言文,多數人都認為白話文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所以白話文運動很受社會各方面的責難。蔡先生證諸古今中外的歷史,看清時代的潮流,認定今後白話文派必佔優勢,乃極力予以贊助和支持,真可說是一位「聖之時者」。 九 博大精深的理論 蔡先生不僅是一位教育實行家,而且是一位教育思想家。他的教育思想,博大精深,貫通中外,而其五育並進的理論,實為蔡先生教育思想的精華。所謂五育即軍國民教育,實利教育,公民道德教育、美感教育和世界觀教育。 蔡先生鑒於我國近百年來,屢受列強侵略,喪權辱國,割地賠款,為國家生存計,不能不提倡軍國民教育;又為防止軍人階級的專權,也以提倡軍國民教育為最佳的方法。軍國民教育的意義在使全體國民都具有軍事的自衛能力,以求國家的富強。 蔡先生又鑒於我國社會素極貧困,人民失業極多,而且地利未開發,實業不發達,遂採用歐美實利主義的教育以謀補救。實利教育的意義在使全體國民都具有生產的能力,以求國家的富裕。不過,軍國民教育和實利教育雖為當時救國所必需,惟若提倡不得其法,則極易發生流弊。前者如提倡不當,易驅使國民趨於私鬥,甚至造成一批供帝國主義利用的侵略工具;後者如提倡不當,易造成貧富懸殊的現象,甚至引起資本家和勞動者衝突的慘劇。於是蔡先生又提出公民道德教育以資補救。公民道德為一切教育的根本。公民道德教育就是法國革命時的「自由、平等、博愛」三者,在我國就是「義、恕、仁」。所謂自由(義),是指內心的絕對自由,只要是義之所在,雖威脅利誘,也決不為所動;而且自由不僅在求個人的自由,還要尊重他人的自由。所謂平等(恕),就是施諸己而不願;此是消極的恕;同樣我不以不平等待人,也不允許他人以不平等待我。所謂博愛(仁),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也可說是一種積極的恕。 蔡先生最高的教育理想在求世界觀教育的實現。他以為公民道德教育雖為一切教育的中心,但仍然是隸屬於政治的教育。政治的目的,在求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政治的理想,在達到大同旳境界,但這些仍然不超越現象世界的幸福;教育家不僅要追求現象世界的幸福,還要懸一更高的理想,以追求實體世界的幸福為鵠的。蔡先生以為現象世界和實體世界如一紙的表裏,不可強分為二。政治家致力於現象世界之事,並以追求現世的幸福為鵠的,失之過近;宗教家致力於實體世界之事,並以擺脫現世幸福為作用,失之過遠。唯有教育家始能認清彼此的關係,立於現象世界而有事於實體世界,亦即以實體世界之觀念為其究竟之目的,而以現象世界之幸福為其達到於實體觀念的作用。 此外,蔡先生更以美感教育為實行世界觀教育的方法。他認為唯有藉美感教育為津梁,才能達到實體世界。因美感教育雖以現象世界的種種現象為資料(現象世界有創造,也有破壞;有可喜可樂,也有可駭可怖),可是一入圖畫詩歌,則完全不同,它卻能予人以美的感受,使人渾然忘我,破利害,忘悲歡,而達到與造物為友的境界,此種境界實已接觸到實體世界的觀念。 十 宏大不朽的偉業 蔡先生對於教育文化事業的貢獻至大。民國成立,教育文化方面百端待舉,他苦心擘劃,慘淡經營,尤其他主持北大和創設中央研究院,成為他宏大不朽的偉業。 蔡先生主持北京大學,首先糾正學生升官發財的求學觀念,要求學生立定正大的宗旨,以研究學術為天責,組織各種研究會以提高學生的研究興趣,和樹立大學研究學術的風氣。其次,他特別注重道德教育,要求學生敬愛師友,砥礪德行,負起力挽頹風以振興國家的重任。他自己更能以身作則,以偉大人格相感召。所以當五四運動以後,我國社會動盪,政局混亂,青年學子情感衝動或有偏激的行動,然而品行墮落敗壞風氣者卻極少,這不能不歸功於蔡先生人格的感化。為了研究學術,他廣攬積學的教授,強調「學」和「術」的區別,充實理科設備,歸併工、商科於北洋大學,而以北洋大學的法科併北大,完成了大學專研學理的理想,並奠定了科學研究的基礎。他又提倡研究自由,思想自由,鼓舞以科學方法探求真理的精神。此外,如溝通文理科,創大學分科制,改年級制為學分制,主張男女同學,注重研究院的功能,創辦北大校役夜班及平民夜校等等,都在高等教育方面留下不可磨滅的功績。民國初年至北伐期間,我國社會充滿了腐舊的思想和勢力,而北大的師生,能夠不斷的向這些惡勢力進攻,摧毀了各種不合理的政治思想和社會思想,提供全國青年以一種新的理想和新的作風,這又不能不歸功於蔡先生的領導和影響。 蔡先生除主持北大為國育才外,並在民國十六年五月和李石曾,張靜江等先生於中央政治會議提議籌設中央研究院。同年十一月中央研究院成立,從此我國科學和學術的研究與獎勵,才算有了專設機構。 十七年十月蔡先生辭去大學院院長,專任中央研究院院長,聘請專家學者,致力於科學學術的研究,直到二十九年他逝世時止,計前後成立有物理、化學、工程、地質、天文、氣象、歷史語言、心理、社會科學及動植物等十所研究所,奠定了我國科學研究的根基,為國家爭取國際學術上的地位,他的宏偉貢獻,在古今中外的教育家中,堪與比擬的實在不多。 十一 深切遠大的影響 蔡先生不僅是民國初年我國教育界貢獻最大和影響最深的一人,而且也是思想界和學術界貢獻極大和影響極深的一人。 他在中國思想史上和學術史上值得大書特書的,是他所倡導的「學術自由」和「思想自由」。由於他的倡導,遂產生了民六的新文化運動和民八的五四運動。新文化運動雖然不是蔡先生所直接推動的,但若不是他的倡導「學術自由」和「思想自由」,對於各家學說破除門戶之見,採取兼容並蓄的態度,焉能使各種不同的新舊思想冶於一爐,浸漬醞釀,而匯成一浩蕩的思潮?五四運動雖然也不是由蔡先生所直接鼓動的,可是當時的學生,如果沒有了解「思想自由」的意義,沒有受過他平日「思想自由」教育的薰陶,青年學生知識革命的種子,焉能發榮滋長;愛國情緒的激發,又焉能如火如荼的展延。 此兩種運動,後來又結合成一股巨流,激起了學術界的科學化運動,掀起了思想界的解放運動,於是使古代的舊思想大受批評,西洋的新思想大量湧入,造成學術界空前的大波瀾。另方面由於青年嚐過革命的成果,認識革命的效用,再加上思想的改變,更導致政治的革新,五四運動之於民國十三年國民黨的改組、及其後的國民革命軍北伐,也都不無間接的關係。這一連串波瀾壯闊而深切遠大的影響,我們不能不歸功於蔡先生所倡導的「學術自由」和「思想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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