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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夏天,我七十八岁的父亲要我陪他去杭州探望年已九旬的四太公陈训慈,他是陈布雷的胞弟,也是他们一辈中剩下不多的几位老人之一.我父亲陈辟尘与四太公一向有书信往来,在老人九旬之际,父亲对我讲,你也应该去杭州看看四太公,你小时候,他一直很喜欢你。就在陈训慈老人生日的前一天,我们父子两人赶到杭州,在浙江大学后的一幢公寓底层找到了四太公的住处.因为我们清早从上海动身,抵达四太公家时,才九时多一点.老人起床不久,尚未用早餐。他不高的个子,白白的头发中残留几缕青丝,头上带一顶睡帽,边上一丛白发倔强地伸在帽外,一点不象浙江省图书馆馆长、大学教授的样子,而像一个不修边幅、慈祥的农村老人。我想大概是在家的关系,比较随便,他的一个小辈在边上讲,
一早他就在念着你们。父亲送上寿礼,和我一起恭敬地鞠了躬。老人拉了我的手,要我坐下,一边讲,元发(我的小名)也已经五十岁的人了,我当然应该老了。 “兄教弟学” 父亲和四太公相差两辈,但年岁只相差十几岁,他们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又熟知家族中一些旧事,坐下不久两人就聊个不停,四太公在他收藏的各种资料中拿出一些杂志、日记本什么的,对我父亲讲这是大哥陈屺怀的几篇秩文,用的笔名知晓的人不多了。翻了翻,这是我的曾祖父在本世纪初写的主张办工厂,让贫民生产自救的文章。四太公拿起一本日记招手要我过去,他讲这是你三太公的日记,上边记载了你父亲出生的事.他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时一月之内,陈家添了三人,一个是你父亲,一个是你的小太姑婆,还有一个什么人你不认识的。你父亲是长房长子长孙,对陈家来讲是件大事.”我看见桌上放了一本手写的小册子,封面上写了“兄教弟学”四个字.是从第九课到二十八课,薄薄的一本,毫不起眼.我拿起来正要翻,四太公伸手拿过去,他说“这是你太公亲自编写的一本启蒙读本,比我的年纪还要大。当时大哥已中了秀才,为教堂弟训恩(即陈布雷)识字用的,在我收藏的文件书信中,它犹为珍贵,因为它关系到两个我最尊敬的人。”老人眼光举向远处,仿佛追忆到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十分融洽,要说对我哥影响大,那非这位堂兄屺怀莫属”。 我翻开曾祖父百年前书写的“兄教弟学”,那是一本用普通的纸装订而成的小册子,其内容却不是当时的四书五经之类的,而如同现在的小学课本,内容还有一般的风雷雨电,春夏秋冬之类的自然现象,有欧罗巴、美利坚、法兰西、英吉利等地理知识;也有分析忠厚与老实的区别,教育孩子要做人老实,但不能忠厚得如同无用一般被人欺负,讲的是做人原则。每一课是分为三个部分:正面上端约四分之一的地方是本课生字、生词,下面四分之三是用毛笔端端正正写的课文,同页背面是词意的解释.内容通俗易懂,要不是四太公讲明,我简直以为是当代人自编的课文。四太公讲:“屺怀大哥比训恩兄要大十八岁,五、六岁启蒙识字时,大哥已经二十多岁了,当时在乡下已是稍有名气的文人。从这本兄教弟学中看出,大哥十分喜欢这个小堂弟,编写时化了不少心血。”我太公去考秀才、举人是为了安慰母亲用的,所以中举后连进京赶考也不去,而是以教育服务乡里为宗旨。在东渡日本,结识了一批同盟会员,就积极投身民主革命,后成为同盟会宁波支部副会长,主持了宁波辛亥革命的具体事务工作。二太公陈布雷对这位堂兄大哥一向是以崇敬亲爱心情对待的,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先考及大哥(陈屺怀)均以八股必废,故不领予先习四子书。”又写道“是年有拳匪之乱,每闻大哥归家与先考谈时事,始知中国国势之大概,亦常自大哥处订阅《时务报》等刊物,虽在可解不可解之间,顾独喜阅之。”现在不少人在研究陈布雷先生成长的道路上,都没有忽视陈屺怀,但总没有放到一个重要的位子上。我想大概是一个疏忽,单从这本“兄教弟学”来看两兄弟的亲密关系的确不同一般。 宁波辛亥革命 只要提及宁波辛亥革命,就不能不提到陈屺怀先生。屺怀先生当时为宁波同盟会支部副会长(会长为赵家艺)。辛亥革命前,因赵家艺旅居沪上,宁波同盟会的具体事务均由屺怀先生主持。1902年,屺怀先生中举后,文名渐盛,传为浙东四大文人之首,他不去考进士,而是东渡日本,想以实业救国,教育救国。在去日本时结识同盟会中坚分子后,思想急转,1908年就成为同盟会会员,并以办教育为名,办起育德农工小学堂,并以此学堂聚集起一批志同道合的激进人士,其中有宁波辛亥革命中坚力量魏炯、林端辅、张仰乔、张世杓等,并一起密谋革命。当时浙江主要是原光复会的势力范围,唯独宁波同盟会支部是属上海同盟会中部总部领导,会长赵家艺奔走沪甬两地,屺怀先生则坐镇宁波,联络各方,集聚力量。武汉辛亥革命举义后,各地同盟会纷纷行动。按同盟会中部总部的主张,宁波应待上海光复后再动手,但屺怀先生约请从国外归来的党人卢成章等率先行动,于十一月五日,先于上海杭州一举光复宁波。在组织军政府时,屺怀先生被推为财政部长,但屺怀先生却以不熟财务,坚辞不就并推张传保代理,功成身退,不居功不谋权。屺怀先生为人少苟言笑,办事稳重.他十分同情当地的堕民。堕民传为南宋降将焦光瓒部,一说为陈友谅部下败而不降者,自明初以来从事低下职业,不准受教育,不准与堕民外通婚。早年屺怀先生曾与友人共同上书请求光绪皇帝改变这一状况,并在除籍后,创办育德农工小学堂,让堕民子弟入校读书,屺怀先生自任校长,亲自编写校歌,并以此作为宁波辛亥革命的根据地。 这里应该提一笔的是屺怀先生与宋教仁、陈英士、张静江、于右任等同盟会元老关系密切,并因此在辛亥革命前就认识蒋介石。我父亲讲,屺怀先生与蒋介石的老师相契相交,属于蒋介石的老师一辈的人物。在张静江家中,与蒋介石相识。蒋十分重视礼节讲规矩,只要他的老师坐着,他就会站在一边。屺怀先生与蒋的关系也为以后布雷先生出任幕僚长起了桥梁作用。当然,布雷先生本人,他品格、才华是主要的。 陈氏家族居住在浙江慈溪西乡官桥(现已划归余桃市),先祖宋末避乱,自河南迁至奉化,后再迁至慈溪,一向为耕读之家。陈屺怀为长房(陈孟房),陈布雷为三房(陈季房),但因聚族而居,兄弟均按屺怀先生为大哥,布雷先生为次,依次称呼。屺怀先生的父祖因经商,略有积余,置田产于乡里。后将其田特划归义田,专供族里贫苦人度日及补助读书而用,而家中仅留房屋及坟地。自屺怀先生起,陈氏读书风气渐盛,在他中举后更是文名大起。布雷先生两兄弟年仅十二、十四岁参加乡试,同中秀才。布雷先生被取为县内首名,族中人均以书香门第瞩目孟、季两房,并以当地优质甜瓜密童瓜誉之。 屺怀先生及布雷先生均是生活在封建社会末期的知识分子,他们受的是封建文化的教育,考过秀才,中过举。同时他们又受到激进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的影响,属中国最早从封建阵营中分离出来的激进分子。屺怀先生古文底子厚,他还学习物理、化学,对中国古代的算学更是有较深的研究。布雷先生幼时读四书五经,稍长即进新式学堂学习,接受新式教育,中文、英语、历史、地理等科犹为突出。其中中文、英语水平更高,后来在侍从室工作时,常与美国长大的宋美龄熟练地运用英语通信就可见一斑。 新闻与教育 我父亲收集了不少记录布雷先生生平的文章,从文章中看到在他人生的轨迹上,不少都有他大哥陈屺怀的影子,尤其是他从事新闻工作及教育事业,更为明显。“天锋报”是布雷先生从事新闻工作的起点,当时担任“天锋报”社社长的正是陈屺怀。刚从浙江高等学堂毕业的布雷先生在代理戴传贤职务,日写短评两则。记者生活引起了布雷先生的兴趣,也给了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并决心以新闻为职业,从那时起他以精辟的见解及锐利的笔锋投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斗争。辛亥革命时,他在“天锋报”上发表的“谈鄂”评论十篇,宣传并支持了武昌起义,为此布雷的名声大起。尤其是在翻译孙中山的对外宣言时,充分发挥了中文、英语的深厚功底,不仅使“天铎报”身价倍增,还因声名太盛引起报社的主笔的妒忌。当时,屺怀先生已回宁波参加光复宁波之役,布雷先生只能辞职回宁波。但这短短的报人生活中,布雷先生结识了不少著名的革命人士,如宋教仁、陈英士、张静江、于右任、柳亚子、高剑文等。这些人均为屺怀先生同盟会的老友,并于1912年加人同盟会。广泛的结交为以后的记者生涯及从政创造了条件。后来,屺怀先生与应契审、赵家艺、粤人汤节之等合力创办“商报”,屺怀先生任总编辑,特聘布雷先生任编辑主任,开始了布雷先生第二次报人生涯,其时每日就时事,撰写社论一篇。布雷不畏强权,常常痛斥军阀,抨击外国侵略,义正词严,毫不畏惧。还曾被当时的工部局传讯,“五卅”运动时“商报”每日发表评论,支持工人、学生及市民的爱国行动。北伐战争开始后,更是注视局势发展,并在报上宣传鼓动,大造声势。应该说,这两段光辉的历史都与他大哥屺怀先生分不开,屺怀先生的老同盟会员的身份,以“天锋报”及“商报”两块新闻阵地,为堂弟布雷创造了一个发挥其才华的机会。 屺怀先生在宁波创办的效实中学,目前已成为浙江省的重点中学,学校中择师严,学业深,学风严谨,教育质量一直为宁波屈指可数。布雷先生离开“天择报”后就在效实中学内任教,后担任过代理校长及校董事会主任直至去世。布雷先生从事教育工作,包括以后两任浙江省教育厅长,与屺怀先生一贯热心乡里教育事业的影响是分不开的。屺怀先生在宁波还办起女子师范学校等教育事业,而布雷先生都积极支持,并要自己的妹妹进女子师范学习。 父亲还对我谈及一件事,即在北伐开始后,蒋介石曾写信,托带口信邀请屺怀先生到军旅中协办文案。屺怀先生的为人及文采蒋是熟知和了解的。但屺怀先生年岁大,不惯军旅生活,本人身体多病,怕不适应,故而拒绝,但介绍自己的从弟陈布雷,以为可任此职。后来就有蒋介石邀布雷先生去南昌一行,慈溪陈家原是从奉化过去的,与蒋亦可称同乡,同时又有屺怀先生介绍,加上布雷先生在报界的名声及本人的才华,理所当然成为蒋介石幕僚长的首选。近年来传闻是由共产党人暗中推荐一事,我父亲讲以前不曾听到过,但当时情况甚复杂,不太清楚。 “官非宜解” 屺怀先生与布雷先生有许多共同的地方,如性格、脾气、爱好、厌恶等。他们喜欢从事新闻、教育事业,但人生的历程偏偏没有让他们根据自己的意愿行事。屺怀先生是宁波辛亥革命的功臣之一,但功成身退,把财政部长让给他人去当,他不喜官场,但又偏偏一些当官的老友找到了他,张静江、张维先两人主浙时,偏激他担任省府常委,还当了两任杭州市长,后又担任过国府参事、省议会副议长、议长等。布雷先生也在浙江当过教育厅长。据布雷先生的朋友讲,为推辞浙江省教育厅长的职务,几度推辞,表面的理由是不谙教育,愿为记者,实质上对官场中的明争暗斗感到厌恶。在布雷先生回忆录的前记中,王夫人亦写到:“从政本非意愿”但历史给他开了个玩笑,他不但当了官,还当了大官.其内心的矛盾又无法对人讲,所以常常沉默寡言,影响了健康.” 记得曾有这么几件事,一次布雷先生与正在当国府参事的屺怀先生去南京鸡鸣寺游览饮茶,为能否解官的心事求得一支观音签,签语为.“一朝丹篆下阶除,珠玉丰余满载归。”签解为官非宜解。布雷先生读后默然灰心。官非宜解意为不当官是无望的。屺好先生知道从弟的心思则讲,并非一解,可分为三节读,即:官、非、宜解,这样不就合你的意了?而布雷先生说:满载而归,不知是否许我满一年可归退。事后,果然从1930年12月22日接教育部事,到次年12月21日卸返沪正巧是“满载”。此事布雷先生次子陈过文中也曾谈及。但终究是“官非宜解”,至死才得解脱。 屺怀先生在省议会工作时,一次开会,有人提议让屺怀先生长子担任某县县长。议案在会上通过。马叙伦与屺怀先生同为省府常委,同在会场中,他转头向屺怀先生表示祝贺。当时屺怀先生因年岁大,开会时正在假寐,提案过程根本未听见,等马叙伦一讲时才知提案一事,他当场要求发言,表示长子建风虽为北京大学毕业的文学士,但对他的能力是悉知的,按他能力当个办事员,科长足矣,要当县长能力尚嫌不足。把一个县交给他,屺怀先生自已就不放心。并要求推翻原提案另选能人。后按屺怀先生的要求,重新考虑了县长人选。此事当时被传为美谈。 抗战开始后,屺怀先生自杭州避战乱举家迁至浙江永康,并被选为省议会副议。当时战局不佳,他常为时局担忧。当时随其去永康的孙子陈昌扈(原民盟南市区主任委员、区政协常委)常陪伴在身边。当时有消息传来,日本人有意胁迫屺怀先生回杭州当官,想利用其名声去影响一批人,据堂叔陈昌扈后来对我讲:“祖父随身携带小瓶一个,内藏剧毒药,生怕日寇突袭时,年老体弱不能应付时服毒用,以全气节。”他年岁虽大,但忧国忧民之心不减,每天早晚散步至居所附近的大树边,长吁短叹,满腹优虑。后日寇逼近永康,又在迁至云和,终因年老多病不堪途中劳累而逝世。 屺怀先生在辞去杭州市长后,被委任为国府参事,其实这是一个荣誉职务,只是养老而已。但担任不久却因无事可做,他宁可辞职不干。编篡县志,先后经他主编的县志有定海、鄞县、掖县等。在编写中,既吸取以往县志的长处,又加进不少新的内容,并被以后编县志者选为范本。 勤俭正直 坚忍淡泊 布雷先生逝世前给子女所写的遗书写到“勤俭正直,坚忍淡泊”,作为陈家优良之家风。确实,无论屺怀先生与布雷先生本人一生的作为都是以此家风为准则的,他们去世后留给后代的并无家财可言,只有诗文及清白的家世。 屺怀先生一生办过不少事业,但从来是由别人出资,由他主办。 他办育德农工小学堂是由好友卢洪昶出资;办《天铎报》是由他担任社长,但出资是汤蛰仙;办《商报》则由粤人汤节之出资,他任总编辑;还办过效实中学、宁波佛教孤儿院、女子师范学校、公立 中等工业学校等等都有友人相助或公家出资而由屺怀先生主持兴办的。其实并不是屺怀先生不肯出钱,而因他乃一介书生,平时维持一家生计已属桔据,更无余款,只能出力主持。屺怀先生平时收人主要靠写文所得。当时宁波范围内都以屺怀先生为大儒,写文可传后世,所以上门携款求写“行状”、“墓志铭”的人不少。这些润笔是屺怀先生在相当一段时间内的主要收人。 布雷先生也是几度担任高官,但素以清白、廉洁自励。他弟妹多、子女又多,负担颇重,但他坚忍淡泊,从不奢华。我父亲在重庆、南京等地经常与布雷先生及侍从室人员共同进餐,每次两桌均为普通家常菜,唯一突出的享受是一小碟苔条花生酱,这大概算是布雷先生唯一的特殊化享受。据父亲讲过一件事,在蒋介石去参加开罗会议期间,由孔祥熙,陈布雷等人协同处理日常事务。一次孔祥熙要他的财政部次长在与布雷先生联系工作后,送上一个信封,内装巨款,对布雷先生讲:“你子女多,负担重,这是孔部长略表心意.”布雷先生当场大怒,将装支票的信封掷还去,讲:“我除了‘最高’(蒋介石)给的钱之外,绝不会收受任何人的钱。”骂得那个财政部次长悻悻而退。这是抗战时,布雷先生与父亲在侍从室通向山边木板旱桥上乘凉时谈的。此事给父亲的印象尤为深刻。 其实,布雷先生的经济一直是较为紧张的,几个弟妹婚嫁,他都要负担,子女读书、结婚也是一笔很大支出。后来,女儿陈琏在北京结婚,几次要父亲去北京主持,布雷先生一方面怕影响大,他如去多方人士均要参加,免得让人议论;另一方面也是经济原因,结果叫在北京的弟弟主持婚礼。 布雷先生身体不好,但他烟吸得很多,所吸烟也较次。一次,宋美龄看到他吸这么差的烟,怕影响身体健康,就主动为他提供所需的“茄力克”听装烟以及每天一瓶牛奶,直至去世。 屺怀先生对长孙(我父亲)是抓得十分紧的,自幼每天背诵“古文观止”,稍大即带在身边。给他印象最深的是祖父要他为人正直,做事认真,常常叮嘱的是做人要勤,把懒当作“万恶之渊”。他自己是这样做,教育子女也是这样的。平时,对子孙的教育十分严。但他 把爱是深藏在心中,父亲是亲身体验到祖父对他的“严”是最深沉的“爱”。 兄弟情深 屺怀先生与布雷先生的感情十分深厚,两人在报馆两度共事,后又在杭州同居一地,一在教育厅工作,一在杭州工作,工作之余,兄弟常来相聚议谈。布雷先生次子陈过先生讲:“这是比较轻松愉快的时期”。 抗战开始,兄弟分居浙、渝,但书信往来不断,常有便人则托带食物聊表心意。我父亲当时在重庆银行工作,他接到祖父屺怀先生来信,信中特为叮嘱要多到布雷先生处去,原因是他工作繁重,又极度认真,一般很少有让脑子空闲的时候,为此要父亲有空余时间多到侍从室去找叔公闲谈,分散其注意力,让布雷先生的脑子有一个放松的机会。为此,父亲从重庆到南京,就在屺怀先生去世后,还是常常去布雷先生处,让他紧张的脑力活动得到休息和调剂。 屺怀先生十分钟爱自己的长孙(我父亲)。抗战后,父亲远在重庆,年岁已近三十岁未成婚。为此给布雷先生去信,要他关心此事。后来父亲结婚时,布雷先生代表屺怀先生担任我父母结婚的主婚人。 1943年11月,云和传来屺怀先生去世的消息,布雷先生大恸。在重庆开追悼会时,布雷先生一手紧握父亲之手,站在家属席之首。当时由褚辅成先生致悼词,悼词写得十分贴切,诸辅成先生致词时,抑扬顿挫,气氛悲壮肃穆,布雷先生和父亲一边静听悼词,涕泪并下,悼词读毕,地下两滩涕泪历历在目。 抗战胜利后,父亲自沪调南京工作,仍常去布雷先生处。布雷先生去世时,父亲是首批到现场的人之一,在办丧事直到恭送灵柩至杭州屏风山,父亲都亲自参加,这是父亲代已去世的屺怀先生尽一份心。文革中,屺怀先生与布雷先生的墓被毁,父亲讲,布雷先生的墓中只有宋美龄赠送的圣经一本、烟一罐、派克笔一支。在布雷先生诞辰百年时,浙江省有关方面特地重修了布雷先生的墓。屺怀先生在杭州也仅留下飞来峰半山腰亭子柱上的题词。 文革后,我曾有幸看到布雷先生的日记抄件,其中提到我去他家玩的地方就有八处,他曾在我幼儿园的成绩单上写过几行字,大概这是二太公布雷先生留给我的手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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