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年一月二十日） 　　 　　岳母乘仙鹤去了，我没有什么可敬献给她老人家。只好把我先前写的《春游陈山》和匆匆赶写的《冬日上陈山》汇集在一起，算作我的“怀念”吧！ 　　 　　2005年1月18日，一个数九严寒的清晨，我随着众人上陈山，安放岳母的骨灰。 　　 　　两天前的午饭辰光，小芬收到小岑来电：“外婆病危。”我和小芬即刻起身，赶上13：25杭州直达镇海的长途班车回家。半路上，小芬收到雪君的电话，得知“外婆已经去世”。我俩痛惜：“迟了一步，迟了一步！”一下汽车，我们直奔隧道北路的“关怀院”。 　　 　　只见岳母安详地躺在花丛之中，闭合自然的双眼，微微泛红的脸庞，好似劳累后的熟睡。是啊，迎送了三万多个日出日落，养育了五个子女，与癌病搏斗了四十多年，的确累了，累了…… 　　 　　岳母虽则没有读过师范，但她凭着赤诚之心，教育了不少可爱的孩子，在现今大碶、新碶、塔峙的多所学校执掌过教鞭。与此同时，自己的孩子却多了一段难忘的寄养于当地农民家中的经历。我曾向新碶退休协会负责人王老师问起此事，他都历历在目。 　　 　　岳母虽则没有拜师学艺，但她凭着聪慧的灵性，裁剪了不少合身的衣裳，在四邻八舍和众多亲戚中赢得了口碑。当然，也为家庭度过艰辛的日子，付出了令子女们难以忘怀的心血。小莹她在灵堂里，边望着外婆的慈爱遗像，边动情地对我说，让我写外婆的悼词，一定要写上“我们家老少几代人都或多或少地穿过她亲手裁剪的衣服”。这句再朴实不过的话，寄托了我们小辈们对她老人家无限感激之情！ 　　 　　岳母患乳癌四十余年，其间她始终笑对病魔，保持乐观的心态。在杭州省肿瘤医院住院求医，她躺在病床上挂药水，会像顽童一般，用纸团扔向隔壁病床上的病友，逗她们说话，以放释病房中的紧张氛围；午睡醒来了，她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去搔痒病友的脚心，让大家欣然发笑；寂寞了，她的嘴里会时不时地蹦出两句“幽默”，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当时，小岑一直陪伴着她，回家后，小岑告诉我，“母亲是病房中的欢乐天使！”。几十年来，岳母一次又一次战胜病魔的事实，使我们小辈们更加坚信：乐观是患者战胜病魔的良药。 　　 　　晚年，因治疗癌症的负面效应，岳母右手残废，但她毅然用左手学会了一切，吃饭、穿衣等生活自理，连写字、裁剪、缝纫都应付自如。当我们看到她用左手写的文字，当我们穿上她用左手做的衣服，当我们吃着她左手做的饭菜点心，除了敬佩，还是敬佩……孙辈们学生时代的写人作文，没有不写她老人家的。“没有什么能难倒她”，这就是我们小辈们从内心发出的共同结论。 　　 　　冬日清晨，陈山墓地一片寂静，连一丝风也没有。送葬的队伍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忽而，我想起不知是谁说的：“终点是不可言喻的静。”寂静中，岳母的音容笑貌一一在脑海中显现出来： 　　我第一次见到岳母时，她正在案板前裁剪衣服。不知是耳背，还是太专心，我站在门前，她并未觉察。只见她矮矮的身材，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上身俯向案板，左手不停地抹平布料，右手握的剪刀不时地跳出“咔嚓，咔嚓”的裁剪声……我心中一愣：一双勤劳的手！ 　　 　　那是几经磨难，岳母的身体又慢慢恢复了。我忙于工作，一段时间没去看她。一个休息的日子，我赶去看她。当我自行车刚弯进家门口，发现岳母竟然站在一楼的楼道口。我惊愕了！前几天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她，怎么会下楼？我急忙架好自行车，想去搀扶她，她淡然地说：“让我自己锻炼锻炼。”边说边往菜场方向缓缓走去。啊，我太小看了她！她迈出坚实步伐的一刹那，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又一次与死神较量，岳母再次胜利。我去镇海中医医院的病房探视，她正在挂盐水。我发现她的头发凌乱，随手拿起床边的头梳，替她梳了起来。不一会，她摆手示意不要梳了。我放下头梳，拿了面小镜子给她照一照。她看见镜中的自己，虚弱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这是我印象中岳母最美的笑容。 　　 　　去年下半年，我在杭州养外孙。小岑在镇海照看病重的岳母。12月中旬，小岑打电话给我，说是“老母在查老汤”。我得知后，心想：一辈子，如果能有几个人对你真正难忘，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呢？我马上利用双休日返回镇海。12月19日星期日上午，我到龙赛医院住院部看她，她见我来了，眼睛一亮，缓缓地说：“你来啦？元元来了伐？”随后问起元元情况：听话伐？身体好伐？清晰的思维，令我不敢相信她是重危病人！没想到，这次见面，成了最后的“绝唱”。 　　 　　………… 　　 　　“到了，到了”小春指着前面的墓说。 　　 　　我从沉思中回来，只见十五年前做好的寿坟就在眼前。当年，岳母来看寿坟时，虽说是大病初愈，但依然精神抖擞，充满活力，上陈山，不要人家搀扶。星转斗移，岁月荏苒。光阴就是一条河，在潺潺流动中不露痕迹地把十五年的岁月带走了。眼下岳母竟要长眠于此！人生路短呀，有时我们必须放慢脚步，细细地品味。我想到：一个生命的终结，将意味着另一个生命的诞生。生，永生；死，不死；生死，永恒。当然，朗费罗的诗更美妙：从来就没有什么死！表面上的死实际是一种过渡；活人生存的世界只是天国的郊野，天国的大门就是我们所谓的死。 　　 　　我看着岳母的骨灰盒被安放进墓穴，小冰玉用小手将圣洁的菊花花瓣随同我们小辈们的深深怀念，一把一把地撒了下去……我们衷心地祈祷：愿您老人家早日升入天国！ 　　 　　如若还要写点什么文字，那将是： 　　明春，我们将在漫山的映山红花瓣中，再看到您老人家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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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5/1/21 13:33: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