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从见到市的那一刻起决定背叛信行的。 　　我知道，信行没有错，信行也不该死。 　　但，我的决定却已无法更改。 　　 　　那是一个黄昏，也许是在黄昏以后，我与信行、林秀贞他们正制定好作战规划，可以一举将信长歼灭。我知道信长不是尾张的傻瓜，我也不是傻瓜，――把信长当作傻瓜的才是真的傻瓜。但，也正因为信长不是傻瓜，我才无论如何不能让信长坐稳织田家家督的位置。织田家不仅仅是他们织田家的，也是我的！ 　　那一个黄昏，我愉快的回到寓所，喝一杯清酒。 　　我知道，无论是信长还是其他的家臣，都把我当作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他们错了。 　　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我愉快极了。 　　 　　“胜家大人，”侍童过来告诉我说，“门外有个小女孩求见。” 　　“小女孩？”我皱眉，“什么小女孩？” 　　“……就是、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说她有话对胜家大人说。”侍童这样告诉我。 　　我笑。我说：“一个小女孩跟我有什么话说？” 　　“有的，当然有的。”那小女孩已经自己走了进来，“胜家，我跟你，当然有话说。” 　　我见到那小女孩时，我的心竟猛的一跳。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如果我成亲早些的话，我的女儿都有这么大了。 　　“你是哪家的小女孩？”我定了定神，问。 　　那小女孩示意侍童退下，然后微笑：“是织田家的。” 　　我瞪大了眼：“你是……” 　　“我是市。织田市。”市依然淡淡的微笑。 　　“是……市公主？”我有些吃惊。 　　“是我，胜家。”市公主这样说道。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纵然她是公主，居然直接喊我的名字，“胜家”，多少使我有些滑稽之感。但我无法生气。面对市公主的微笑，我只感觉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温馨。 　　我以从未有过的柔和对市公主说道：“啊，是市公主，我记得你小时候我抱过你。” 　　市公主笑道：“我们织田家几乎每个家臣都这么说。我已经记不得了，都欺负我记不得幼时的事情了。记住，我不是孩子，不是好欺负的。” 　　我不由脸色一红，道：“我说的是真的。是从信秀大人手上接过的你的。” 　　市公主眨了眨眼：“那么，胜家大人是不是现在也想抱一抱我呢？” 　　我的脸就更红了。 　　我忽然发现，跟这么一个小女孩说话，实在比冲杀在战场上还要累。 　　市公主却忽然脸色一肃，正色道：“胜家，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事求你。” 　　我随口问道：“公主有什么事来求我。” 　　市公主一双含笑的眼睛凝视着我，缓缓道：“帮帮信长！帮帮他！” 　　我就大吃一惊。无论如何，我没有想到，这样的军国大事，竟会从这么一个小女孩的口中说出。我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小女孩，默然良久，小心翼翼的问：“是……信长叫你来的？” 　　市公主摇头，断然道：“不是。――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武家的女儿，是尾张之虎织田信秀的女儿！” 　　我又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市公主追问。 　　我沉吟道：“如果我去帮信长，必然就会背叛信行。” 　　“我知道。” 　　“如果背叛信行，信行也许就会死。――信长是不会放过信行的。” 　　“我知道。” 　　“信行……也是你哥哥。” 　　“我也知道。”市公主淡然说道，“我说过，我不是孩子。” 　　“理由？”我微笑道，“给我一个背叛信行投靠信长的理由。” 　　市公主忽然也微笑，缓缓说道：“难道你也以为信长是尾张的傻瓜？” 　　这就使我更是一惊。我不由自主的就坐直了身子。 　　市公主快活的道：“我就知道你会有这表情。我还知道，你为什么帮信行而不肯帮信长？” 　　“为什么？”我脱口问。 　　市公主淡然道：“因为野心。你有野心。你有取代我们织田家的野心！” 　　我大惊失色。我决没料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竟会看透我的心。这哪里是个不更事的小女孩，这分明是智慧绝伦的谋士。 　　市公主仿佛早就料到我的失色一般，淡淡的，但又是决绝的，道：“但，你不会是信长的对手。” 　　我默然。隐隐的，我知道我的计划并非有十足的把握。只不过，人世间如果都要有把握才去做，那么，也许就没有多少事是可以做的了。 　　市公主续道：“只有信长才能使我们织田家崛起，使我们织田家成为全日本最有实力的大名。我相信信长，你也应该相信。信行的聪明是在表面，信长的聪明是在内心，威而不露，大智若愚，这才是信长的本色。胜家，你可以是信长的一个好助手，但，决不可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名。因为你太自以为是。所以，我来，也不仅仅是劝你帮信长，也是为你。你没有得选。” 　　我轻轻摇头：“你还未能说服我。” 　　市公主淡然道：“再加上我自己。” 　　“……” 　　“以我自己作为筹码，换取你的诺言，――帮信长！” 　　我很吃惊，也很吃力：“你……为了信长？” 　　市公主默然，半晌，叹道：“也不仅仅是为信长，也是为我自己。――你可明白？” 　　我也默然。 　　“我明白。”我叹息道，“只可惜，你不能继承信秀主公，否则……” 　　“所以，我会尽我的一切力量来帮信长。还有你。”市公主一双妙目紧盯着我。灼灼的目光使我的脸渐渐发烧。 　　“我要比你大二十多岁。”我说。 　　市公主冷冷道：“你是嫌我小，还是等不及？” 　　我张口结舌。 　　“你应该明白，我答应嫁给你，是为了信长。” 　　“……我明白。” 　　“你还应该明白，我很美。我相信，几年以后，全日本也没有比我美的女人。女人美的，不仅是容貌，还有气质。这两样，我都有。” 　　“……我也相信。” 　　“我和你的交易，你不吃亏。” 　　“…………” 　　市公主变色道：“我们日本武士生死无惧，胜家，你如何如此之迟疑？” 　　我低低的叹息一声：“这样，信行就只有一条死路了。” 　　“你先前已经说过，胜家。干大事者，终究得有牺牲。如果信行的牺牲能够使织田家迅速的崛起，就是值得的。如果有必要，我也会牺牲的，胜家。”市公主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悲哀，显得很坚决的说道。 　　我苦笑。在这一个瞬间，我知道，我已经无法拒绝市公主。我知道，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总有些事是怎么也无法拒绝的。我叹道：“我被你说服了，公主。” 　　市公主微微一笑，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胜家，我会信守我的诺言的。” 　　 　　二 　　 　　信行很快就惨败。惨败后的信行，很快就死在了清洲城。有人说，信行是自尽的，也有人说，信行是被信长谋杀的。但对于我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信行是死了。信行不是我杀死的，但，与被我谋杀又有什么区别？这就使得我很内疚。因为我知道，信行的决定与信长一争，相当的程度上是受到我与林秀贞的蛊惑。现在，他死了，我还活着；林秀贞也还活着。我真不明白，这个世界如何就是如此之不公平。 　　但，对于信长的才能，我的确是开始信服了。 　　我开始相信市公主替我选择的路是对的，尤其是在桶狭间会战中斩杀今川义元之后。 　　但我更相信的是，如果由市公主来继承织田家的话，织田家也许会更为威武。 　　市公主是把所有的理想寄托在信长的身上。 　　 　　也正是在桶狭间会战期间，我才注意到那个替信长拿拖鞋的小厮，木下藤吉郎。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猴子一样的人，竟会是我一生的噩梦。 　　 　　随着信长的征杀四方，随着信长的攻入稻叶山城，我也渐渐的年长了。 　　但我没有感觉到老。 　　因为在我的心中，有市。 　　有市公主。 　　我知道，我比市公主要年长得多，我也知道，我似乎应该放弃当初市公主对我的承诺。 　　但我放不下。 　　我这一生，放不下的事情总是太多。 　　记得有一回，信长让我担任先锋，我不答应。我已经记不得为什么不肯答应了，总之，当时我是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信长厉声道：“这是命令！”我知道，信长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抗。我也不能。于是，我只有极为不满的受命。然而，在进军的路上，当信长所喜爱的一个近侍从我的队伍前横过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拔刀，将他斩杀了。信长自然大怒。我道：“既然我是先锋，要是一个近侍都可以在我的前面，我又算什么先锋？”我理直气壮。与其说是理直气壮，倒不如说放不下信长对我的不尊重。 　　我连这样的事都放不下，又哪里放得下市公主？ 　　然而，永碌六年（1562年），南近江的十七岁的浅井长政，粉碎了我几年的希望。 　　 　　那一年，在美影寺川，浅井长政大败六角、斋藤联军。 　　那一年，浅井长政这个名字叫得更响了。 　　也正是在这一年，信长决定与浅井家联姻。 　　信长很兴奋的告诉我：“权六，长政会是我一个好帮手，一个扫平天下的好帮手。” 　　这，当然是我知道的。 　　我们织田家实在是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联盟的。无疑，同样年轻、勇猛、睿智的长政，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信长说：“我决定与浅井家联姻。” 　　我说：“这样，两家的联盟就牢不可破了。” 　　我知道，信秀主公有五个女儿。但，与长政最适合的……我猛然醒悟，还未来得及哆嗦，已听得信长道：“我决定把市嫁给长政，把我的亲妹妹，市，嫁给长政。呵呵，也只有长政才配得上市……” 　　我脑袋“嗡”的一下，已听不清信长在说些什么了。我知道，市公主是信长一母同胞的妹妹；我还知道，信长相当宠爱这个妹妹；我也知道，十五岁的市公主与十七岁的长政，确实也不能说不合适。可是，可是…… 　　“权六！”信长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跟长政联手，把六角给灭了，就打通进京的路了。我信长将以此而天下布武！” 　　我决定找市谈谈。 　　“权六！”信长的心是如此之远大而悠长，“日本将在我的手上结束数百年的战乱。” 　　我茫然的点头。 　　 　　当我把织田、浅井两家联姻的消息告诉市公主时，市公主竟没有惊讶。市公主点头道：“我已经想过了，应该是这样的。” 　　“……怎样？” 　　“长政将是信长最好的盟友、助手。” 　　“公主！” 　　市公主歉然道：“胜家，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选择。” 　　“……你要嫁给长政？” 　　“是。” 　　我苦笑：“看来，我是无法说些什么了。” 　　市公主淡淡的道：“我是为信长活着的。只要信长需要，我都会去做。人世间有好多事是无法选择的。” 　　我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看来，我无法改变你的心意了。” 　　市公主叹息道：“对不起，我只能对你食言了。” 　　我勉强笑笑。 　　市公主凝视着我：“但你不能因此而减少对信长的忠诚。” 　　我点头：“你放心。” 　　市公主微微一笑，忽的眼中就有一丝悲伤：“也许，这次联姻未必能够如信长想像中那样……” 　　我一愣。 　　我有些不大明白市公主在说些什么。 　　 　　三 　　 　　差不多十年过去了。我也渐渐的老了。但我依然无法忘记市公主。市公主现在应是成熟的少妇了，与长政已经生了三个女儿。我知道，我对市公主的思念终究只能如水月一般，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好多事，不管你如何努力去做，可最终依然是没有任何结果的。这使我悲哀，这种悲哀，使我拼命的在战场上奋勇争先，以求得暂时的忘却；这种拼命，更使我纵然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也不肯背叛信长。我曾被敌军围困，水已不多；我便索性下令将水碗砸掉，“与其渴死，不如战死”，然后拼命冲杀。但，越是拼命冲杀求死的，反而越不容易死。这倒也是奇怪的事。 　　但，世事的发生，却又往往出乎我们的意料。 　　当信长进攻朝仓家的时候，市公主派人送来了两粒豆子，用一根细线穿着。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信长正沉吟不语间，那猴子一样的藤吉郎忽道：“我明白了，这两粒豆子便是浅井与朝仓，――长政背叛了我们。” 　　我微微变色，道：“不会吧？市公主……” 　　信长脸色铁青：“长政！他居然背叛我！” 　　我失色。我知道，长政的背叛将使我们腹背受敌：“撤吧？” 　　信长眼中喷出怒火。 　　藤吉郎道：“我来殿后。” 　　我一惊。因为我知道殿后意味着什么。我不是怕死，但我现在不想死。因为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忽然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我与市公主的希望。 　　信长点点头：“拜托你了，藤吉郎。” 　　藤吉郎眼眶湿润：“我会活着回去的。” 　　信长再次点点头，命令全军迅速的后撤。 　　 　　“金崎殿后”，藤吉郎成功的拦住了浅井、朝仓联军。 　　回到清洲城后，信长问：“权六，对浅井的背信弃义，为我准备复仇，你看怎样？” 　　我道：“可是，市公主他……” 　　信长叹道：“我顾虑的正是这个。你去一下小谷城，跟长政谈谈。” 　　 　　我见到了长政。 　　二十八岁的长政依然显得英姿勃勃。但，这年轻人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长政问：“信长是不是准备先来对付我？” 　　我叹道：“信长把最心爱的妹妹嫁给你……” 　　长政道：“我明白。但，有好多事是无法选择的。” 　　这是我明白的。朝仓家对浅井家的恩德委实是太多太深了。 　　“我的三个女儿，还有市，只有托付给信长了。”长政叹道，“一个武士，只去做他认为是对的事，是不会计较成功与失败的。” 　　这年轻人悲伤的脸有迅速的变得坚毅。 　　 　　战事很顺利的进行着。 　　织田、德川联军很快就攻破了小谷城，长政自焚，市公主带着她与长政的三个女儿又回到了清洲城。当我看见十年不见的市公主时，竟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悲凉：市公主美丽的脸上写满了哀伤。 　　 　　四 　　 　　我不敢提我的婚事。或者说，是不敢向市公主求婚。事实上，织田家的家臣中，已不知有多少想娶市公主，都被市公主拒绝了。我知道，市公主没有忘记她的承诺。如果，她肯实现她的承诺，用不着我再说；如果不肯，我提也没用。 　　我就在这样既有希望又充满无奈中渐渐的老了。 　　是真的老了。 　　我驻守北之庄城，与上杉家相抗衡。 　　先是上杉谦信，这一个可怕的敌手，这一个号称战神的敌手；接着，是上杉景胜，也是一个强劲的敌手。 　　与劲敌作战，固然能够激发斗志；但，终究无法获得预期的胜利，甚至只有失败。 　　信长对我信任的，我是他所任命的第一个方面军的司令官。但，我想，我真的是老了，已不复当年的勇猛。人，谁都会老的；我想，市公主也渐渐老去了吧？难道她已忘记了她的承诺？还是，她依然想为信长做些什么？ 　　不幸的是，信长在最不可能、最不应该死的时候，死了。 　　明智光秀背叛了他！ 　　明智光秀在本能寺兵变，杀死了信长！ 　　当我得到消息准备起兵为信长报仇的时候，藤吉郎――如今他已叫羽柴秀吉了，取我的“柴”字与丹羽长秀的“羽”字作为他的姓氏的――已经将明智光秀打败了。光秀最终也难逃一死。 　　我没有能替信长报仇，这使我失望。我想，市公主会不会因此而责怪我呢？信长的死，将比长政的死更使市公主伤心啊。 　　信长死了。织田家何去何从？ 　　很快，在清洲会议上，秀吉显出他的野心。 　　秀吉竟提出，织田家让与信长同时殉难的嫡子信忠之子三法师来继承！ 　　三法师固然是信长的嫡孙，可三法师毕竟还是个孩子！ 　　秀吉，他究竟想干什么？ 　　但，我争不过他。 　　但，我争不过也得争！ 　　 　　市公主正是在这时又找到了我。 　　“胜家。”市公主脸色苍白，“请你放弃。放弃与秀吉的争执。” 　　我惊道：“为什么？” 　　市公主沉默一阵，道：“只有秀吉才能继承信长，天下布武。” 　　“我……” 　　“你不行。你太暴躁，而且，只会作战。” 　　我默然。半晌，道：“我无法臣服秀吉。” 　　“我知道。” 　　“秀吉也不会放过我的。” 　　“我知道。” 　　“你还让我放弃？” 　　“是的。”市公主缓缓道，“所以，我随你到北之庄城去。” 　　“市！……” 　　市公主柔声道：“我会尽心尽意的爱你的。” 　　我抬头，望着市公主日渐苍老的容颜，竟还是那么的逼人、眩目，纵然她的眼角也有了些微的鱼尾纹，可我发觉，跟二十多年前一样，我还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我不明白，我这一生，为了她，究竟是值得，还是不？ 　　“你赢了。”我苦笑。 　　 　　五 　　 　　事态果然如市公主所预料的那样，秀吉天下布武。 　　秀吉迅速的征服着一座座城市，甚至，连我的养子，柴田信丰，也背叛了我。 　　我的部下，我的朋友，一个个的离开我，或者，坐视旁观。这使我悲哀，也使我对秀吉不能不由衷的佩服：一个替信长拿拖鞋的小厮，竟真的成为我一生的噩梦！ 　　当秀吉的大军到达北之庄城下的时候，我知道，我的结局已经来临了。 　　秀吉也曾派人来劝降，被我拒绝了。 　　人，总是要拒绝一些东西的。 　　我这一生，无法拒绝的，只有市公主。 　　“市，”我轻轻的搂着市公主，“谢谢你这一年来带给我的快乐。” 　　市公主眼角湿润，黯然道：“这一个结局，我早已猜到。” 　　我点头：“我明白。――我还明白，秀吉曾经向你求婚。” 　　“你说什么？”市公主嗔道。 　　我淡淡的道：“城破以后，秀吉不会为难你的。” 　　市公主叹了口气，幽幽道：“胜家，你把我看作是什么人了。” 　　我道：“市，你放心，你为我写好的这一个结局，我并没有后悔。我这一生，都是你为我写的，但我没有后悔，决没有。” 　　市公主忽的落泪：“胜家，我、我却没有能够好好爱你。” 　　我又轻轻的搂抱了一下市公主，微笑道：“没关系的。我爱你，我这一生，有一个值得我爱的人，这已足够了。” 　　“胜家！”市公主仰头看我，“从现在，我开始爱你，是不是还来得及？” 　　我心头一荡。 　　我知道，我几十年的等待，等待的，岂非就是这句话？ 　　“胜家，”市公主苦涩的道，“如果有来生……” 　　“没有来生的，”我微笑，“市，我再次感谢你这一年来带给我的。我已经安排好了……” 　　“不必了。” 　　“市！” 　　“我说过，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的爱你，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市！” 　　市公主淡淡的道：“如果你觉得还不晚的话，就不要拒绝我。” 　　我紧紧的搂抱着市：“市，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拒绝过你的任何一个要求，从你那年来见我的刹那开始。” 　　市公主泪眼盈盈：“我知道。” 　　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也许，我这一生，就是为了这一刹。 　　 　　当火点燃的时候，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我与市分开了。 　　火光中，仿佛听见秀吉大军的呐喊声。 　　但，在我的眼里，心头，已只剩下市。 　　火舌已舔上我的相拥在一起的躯体，却使我们的灵魂更加的热烈。 　　“胜家，”市公主紧抱着我，“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的爱你。” 　　我没有做声。 　　我只是紧紧的抱着眼前的这个人，紧紧的，抱着。

原文2003-02-18　 发表于菊斋文学论坛  浏览：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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