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坐着。窗外，是一片大海。 　　　　 　　　　时间在墙上慢慢地变换着角度。白色、红色、橙色、灰色，在情绪渐渐集中的时候，耳边竟响起一阵生命的鼓噪。我将它抓在手中，再摊开，手掌上躺着是一只长着翅膀的白蚁。 　　　　 　　　　已是五月天，或许今晚会有雨，雨季就要来。 　　　　 　　　　三亚的夏天，在童年的记忆中永远是潮湿的。雨滴从肥厚的芭焦叶上滑落，苦楝叶子在风里纷飞，门坎前积成一个个小池塘，又决堤，变成无数条小河。我在长木椅上坐着，用5分钱一把的铅笔刀，将蜡笔从中间剖成两半，掏出船仓，把圆珠笔的头拔掉，用嘴将芯油吹进船仓，然后将两只小船放在手掌里轻轻握着，等着门外的雨停下来。可以拿去和伙伴们在积水中赛艇，还可以去抓长着翅膀的白蚁，将它们放在火柴盒里，然后晚上拿到煤油灯底下去看……。 　　　　 　　　　我将掌心里的白蚁掷向空中，它飞了，在日光灯下，它欢快地盘旋着，翻舞着。 　　　　 　　　　夜风掀开窗帘，空气越来越湿润，越厚重。屋子里的白蚁也越来越多，不时有三两个飞到我脸上爬着，又飞走。我任由这种生命的重量在自己的皮肤上行走，那种细小接触所带来的瞬间麻痹，也在刹那间蔓延到了足尖。 　　　　我仍在椅子上坐着，看着一些停留在白墙上的白蚁。心里明白，它们不是疲倦，更不是喘息，它们的肌体将如火烧尽，它们生命只在今晚。在人类的尊严前它们是害虫，但在洞穴里它们沉默了一生，它们在完成自然使命后酝酿长出迎接阳光的翅膀，以及轮回前的第一场飞翔……。 　　　　 　　　　长着翅膀的白蚁在整个三亚城里飞翔。在铅云密布的夜空下，鹿岭上的激光灯，又在交织变换着虚艳的彩光。 　　　　 　　　　雨季只在我的童年，我喜欢雨季，喜欢那种树林滴雨的感觉，喜欢牛车木轮在雾水故乡中吚呀的声音。雨季万物生长，情景郁郁葱葱。但在今夜，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我却痉挛于生命的一次流转。海面渔火点点，雨始终没有落下，不想再看到那些生灵挣扎飞进这间屋子，那日光灯散发的不是阳光。我站了起来，把窗户闭紧，将窗帘拉上，还是让这些长着翅膀的虫子，在黑夜中沉寂去罢……。 　　　　 　　　　雨季，不要再来。。。 　　　　 　　　　2002/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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