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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贞
中国古代文献_中国古代文献~集部_393号馆文选__科试考

科试考三

王世贞

  科试考三
  
  二十五年丙午,命左春坊左中允李本、右春坊右赞善吴山主顺天试。
  命翰林院侍读郭朴、右春坊右中允孙升主应天试。
  二十六年丁未,命掌詹事府吏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孙承恩、吏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张治为考试官,取中胡正蒙等。廷试,赐李春芳、张春、胡正蒙及第。改进士孙世芳、张思静、汪镗孙、朱大韶、亢思谦、胡杰、毛起、张居正、殷士儋、林燫、马一龙、张勉学、谢登之、蓝璧、黎澄、李敏、刘泾、赵镗、刘锡、任士凭、任有龄、蔡文、陈一松、马三才、孙裒、莫如士为庶吉士,命张治及吏部左侍郎兼学士徐阶教习,后续命吏部左侍郎兼学士欧阳德。林燫,翰林廷机子也。
  二十八年己酉,命翰林院侍读康太和、右春坊右赞善兼翰林院检讨阎朴主顺天试。
  命翰林院侍读敖铣、修撰黄廷用主应天试。
  二十九年庚戌,命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张治、吏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欧阳德为考试官,取中傅夏器等。廷试,赐唐汝楫、姜金和、吕调阳及第。时以汝楫与首相有连,故得第云。
  三十一年壬子,命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读郭朴、翰林院修撰秦鸣雷主顺天试。
  命左春坊左中允兼翰林院修撰尹台、翰林院修撰郭鎜主应天试。
  三十二年癸丑,命少保太子太保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徐阶、翰林院侍讲学士敖铣为考试官,取中曹大章等。廷试,赐陈谨、曹大章、温应禄及第。是岁,特开科,凡四百人。改进士张四维、王希烈、姜宝、万浩、南轩、孙铤、吴可行、梁梦龙、孙应鳌、晁东吴、孙九功、冯叶、陆泰、马自强、李贵、赵祖鹏、吕旻、方万有、胡汝嘉、徐师曾、王文炳、姚弘谟、张巽言、王学颜、郭敬言、李蓘、蒋淳、王咏为庶吉士,命吏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程文德、礼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闵如霖教习。晁东吴,翰林瑮子。孙铤,吏侍升子。
  三十四年乙卯,命右春坊右谕德王维桢、翰林院侍讲袁炜主顺天试。
  命翰林院侍读严讷、潘晟主应天试。
  是岁,上以应天试录中词旨不明,且有所忤。内阁大臣为解释其义,乃寝。
  三十五年丙辰,命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李本、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尹台为考试官,取中金达等。廷试,赐诸大绶、陶大临、金达及第。
  【三十七年】戊午,命太常少卿兼翰林院学士董份、侍读高拱主顺天试。
  【命】翰林院侍读瞿景淳、陈升主应天试。
  【三十八年】己未,命吏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掌詹事府事李机、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学士掌院事严讷为考试官,取中蔡茂春等。廷试,赐丁士美、毛惇元、林士章及第。
  四十年辛酉,命司经局洗马裴宇、翰林院侍读胡正蒙主顺天试。
  命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院侍读吴情、翰林院侍读胡杰王应天试。
  礼科都给事中丘岳等奏:应天录文既已传布,而考试官吴情屡行更易,胡杰不行救正,乞分别究治。得旨,俱调外任。情遂调广东市舶提举,杰广平府通判。吴君,无锡人,其邑之预荐者凡十余人,以是藉藉,而胡之家僮有泄题而遁者,未必皆有徇也。其后胡旋起,亦竟不利,而吴以老不赴官。自是南畿之在翰林者不得入南试,以为例。
  四十一年壬戌,命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袁炜、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事董份为考试官,取中王锡爵等。廷试,赐申时行、王锡爵、余有丁及第。是岁,炜承恩特赐白金文绮、御膳于棘院,份亦与焉,盖异数也。少保兵部尚书杨博、左都御史潘恩以子中式,辞读卷,不许。工部尚书雷礼以督工辞读卷,许之,仍敕列名于录。又特用吏部左侍郎李春芳,不为例。
  是岁考庶吉士,得旨行矣,以科疏乞严核,罢不复考。
  四十三年甲子春,礼部覆南道御史史官所陈两京乡试革弊事宜:一、今后两京主考,不用本省人。如资序挨及,南人用北,北人用南,以别嫌疑。一、同考用京官进士出身者,《易》《诗》《书》各二员,《春秋》《礼记》各一员,其余参用教官,以便览察。一、誊录用书手,对读用生员,以防洗改。但此三事专为两京乡试而设,其各省及会试,亦当因其说而广之。因更上(六)【四】事:一、会试及两京乡试,监试官预于二十日前选差,以便防范。一、巡视、搜捡,务加严慎,以杜奸弊。一、各省务精选才望内帘官,无令外帘干预。应举生儒,二十五名中一名。中式之文,务崇简易,凡浮繁冗杂、诡僻不经,悉行黜汰。仍参取后场,以采实学。一、解原卷到部,以凭稽查,不用公据。得旨:“各乡试但照旧规,(今)【令】监临公同考官揭书出题,提调、监试等官不得干预。余皆如议行。”
  命司经局洗马兼翰林院侍讲林燫、右春坊右赞善兼翰林院检讨殷士儋主顺天试。
  命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汪镗、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编修孙世芳主应天试。世芳以病卒于贡院,舆尸而出,同考官吏部主事蔡国珍代为《后序》。
  是岁,诏自今两京乡试,同考官仍择文行俱优、年力精壮教职充之,罢部臣勿遣。时给事中辛自修、邓楚望、御史罗元佑交章摘发科场奸弊,冒籍生员章礼等五人、关节监生项元深等三人。元深乃礼部主事戚元佐所荐同里人也。于是自修等并劾元佐。曹栋复言:“户部尚书高耀荐属官陈洙为考官,托其子高堂,遂得中式。而外帘为之关节者,即宛平县丞高灿,耀之亲弟也。踪迹显然,人所共知。俱请论如法,以振颓纲。”疏下礼部查议,独黜冒籍陈道箴、吕祖望回籍充附,礼等各行原籍勘实。堂、元深等以覆试文可,俱准中式。耀、元佐、洙俱不坐。灿以始不引嫌,调外任。于是罢部僚与试。而行提学御史徐爌通查在京冒籍生员,斥遣有差。复诏增拓举场前地,临入试时,增遣监场御史二员,先于场门外捡阅以进,着为令。
  四十四年乙丑,礼部会试天下举人,命御史李邦珍、鲍承荫监视,周弘祖、顾廷对场外搜检。诏申严怀挟传递之禁,犯者执送法司问罪,仍于礼部前枷号一月。已,邦珍等条上革弊四事:“一、举人试卷,礼部印钤既完,送提调官收领。临期,举人入场,至大门内验票【给】领,以防洗改脚色及彼此交换之弊。一、请留朝觐二司及府县官,临期督集所属举人,照依省分及府县次第,挨次点验序进,以防冒替代笔之弊。一、举人有不服搜检,及搀先落后、不循序进如新规者,轻则扶出,重则参奏,以防喧竞抗违之弊。一、请增军三百余名,严密搜捡。场外仍选差参将官一员,带领官军(置)【昼】夜巡逻,俟揭晓乃止,以防怀挟透漏之弊。”诏皆允行。
  命吏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事高拱、翰林院侍读学士胡正蒙主试。初场进题,上以“民之秉夷”为忌,问少师阶,欲究治拱等。阶解释之,乃已。取中陈栋等四百人。廷试,赐范应期、李自华、陈栋及第。是岁,读卷工部尚书管吏部左侍郎事董份,亦用李春芳例也。份迁礼部,坐事为民,与大学士袁炜以病,故《登科录》不载。
  是岁,进士陶大顺、子允淳同科,亦奇事也。
  改进士许国、陈懿德、戴洵、沈渊、周子义、严用和、韩楫、杨允中、吴学诗、李存文、王湘、沈鲤、张秩、高启愚、何洛文、陈思育、陈行健、林皆春、杨一桂、陈经邦、王嘉言、钟继英、李良臣、管大勋、成宪、王玺、王弘诲、麻永吉为庶吉士,命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高仪教习。仪迁官,礼部左侍郎兼学士陈以勤代之。
  直隶提学御史耿定向奏科场事宜:
  一、两京乡试主考,宜简学行兼长者,毋拘年资。
  一、两京同考官,广取正备卷呈送主考。如所取未称,责令再阅,或付别房覆校。主考仍自行搜阅落【卷】。若果有异材,亟收录之,毋避嫌轻弃。
  一、主考官宜发初场试卷付同考分经校阅,二三场更易品订,毋专委一人,致令偏重初场,遗真才积学之士。
  一、迩来经书时义体制大坏,有浮蔓至千余字者。宜严立程序,一篇止许五百字以上、六百字以下,违式者不与誊录。
  一、命两京、各省于揭晓之日,以中式举人朱墨卷发提学官查验钤封,送京府、各布政司解部,以防伪滥。
  一、革去两京应试监生字号,与生员一体弥封,取中之数,仍如旧额满三十五名则止。
  已而御史陈联芳亦言重后场以罗实学,及令两京同考阅卷不必书各房字样,主考止以文字去取,毋以考官为额数、分房为次第。礼部议覆,俱允行之。
  礼科给事中何起鸣奏申饬科场事宜:一曰重怀挟之罪,一曰革传递之奸,一曰慎同考之选,一曰正谄谀之风,一曰预监临之差,一曰严诓骗之罚。疏下礼部覆奏,得旨:“怀挟、传递诸弊依议,枷号重处。今后科场搜检不严、关防不密,责在外帘。举动不慎、校阅不公,责在内帘。礼部并都察院分别参奏。余悉如议行。”
  遣御史凌儒、陈联芳监顺天乡试。
  上以科场事宜迩年弊多,谕儒等悉心综理,严加禁革。先是,两京监试御史皆临期方遣,礼部以为仓卒之际不便防奸,故是岁遣官特早云。
  监顺天乡试御史凌儒、陈联芳条上科场六弊:一买求,二倩代,三通同,四夹带,五传递,六偏重,请尽行厘革。上皆从之。内“偏重”一事谓“考官故抑贡生及世家子弟”,盖臆说云。
  隆庆元年丁卯,命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院修撰丁士美、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编修张四维主顺天试。
  命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王希烈、左春坊左中允兼翰林院编修孙铤主应天试。
  初,上用议者言,两京乡试监生卷各革去“皿”字号。于是南监中式中仅数人,亏旧额四分之三。既揭晓后,考试官王希烈、孙铤等至国学谒文庙,而监生下第者数百人喧噪于门外,伺希烈等出,遮诉,语甚不逊。巡城御史、操江都御史各使人呵止之,久之方解。事闻,诏南京法司逮治,其为首沈应元等数人如法发遣,祭酒吕调阳莅任未几,且勿论。守备魏国公徐鹏举以闻变坐视夺禄米,司业金达以钤束不严夺俸,各二月。监生编号如旧行。
  二年戊辰,命少傅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李春芳、掌詹事府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殷士儋主试,取中田一儁等四百人。廷试,赐罗万化、黄凤翔、赵志皋及第。先是,内阁所取李长春、王家屏、田一儁已定矣,内旨忽于二甲前进呈卷用万化等,而李长春三人居二甲前。是岁,少傅大学士陈以勤以子陈于陛、通政使李一元以弟一中,辞读卷,许之,《登科录》亦不列姓名。
  改进士徐显卿、陈于陛、张一桂、沈一贯、李长春、韩世能、贾三近、王家屏、田一儁、朱赓、沈懋孝、张位、李熙、林景旸、徐秋鹗、张道明、邵陛、何维椅、沈位、李维桢、郭庄、王乔桂、刘东星、于慎行、范谦、张书、李学一、习孔教、刘应麒、郑国仕为庶吉士。
  四年庚午,命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侍读丁士美、翰林院修撰申时行主顺天试。
  进《乡试录》,有重叶者,夺府丞宋纁、谕德丁士美、修撰申时行俸,各两月。
  命司经局洗马兼翰林院侍讲马自强、翰林院侍读陶大临主应天试。
  时江西提学副使陈万言以科举校士遗落者悉诣巡按御史刘思问求覆校,几四万人。思问与期会都司署中。旦日,思问未至。士争门入,骈杂喧乱。都指挥王国光呵叱之退,相蹂践死者六十余人。是岁乡试,南昌知县刘绍恤主弥封。绍恤在县中有素所奬拔士试而中者二人,士论哗然,谓绍恤私二人,从落卷搜出,改洗冒中。于是南科道官请谪思问、万言,罢绍恤,并黜二生。下吏礼二部议:“思问无罪,国光行抚臣逮问。二人中式,绍恤实不私。然不应招致门下,以起事端,其与万言俱以不及调用。”奏可。
  五年辛未,命少傅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张居正、掌詹事府事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吕调阳主会试,取中邓以赞等四百人。廷试,赐张元忭、刘瑊、邓以赞及第。
  改进士赵用贤、黄洪宪、盛讷、刘虞夔、吴中行、公家臣、萧崇业、宋儒、张程、王祖嫡、宋范、赵耀、刘谐、史钶、石应岳、赵参鲁、王守成、王懋德、李盛春、秦耀、熊敦朴、赵鹏程、刘元震、何汝成、刘楚先、刘克正、孙成名、张应元、盛彬、孙训为庶吉士。
  万历元年癸酉,命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院侍读王锡爵、左春坊左中允兼翰林院编修陈经邦主顺天试。命左春坊左中允兼翰林院编修范应期、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编修何洛文主应天试。
  是岁,少师张居正子嗣文在湖广者得荐,其试顺天者懋修不得荐。
  万历二年甲戌,命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吕调阳、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事王希烈主会试,取中孙爌等三百人。廷试,赐孙继皋、王应选、余孟麟及第。张嗣文不与中式。
  万历四年丙子,命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编修何洛文、右春坊右赞善兼翰林院检讨许国主顺天试。命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编修戴洵、右春坊右赞善兼翰林院检讨陈思育主应天试。
  是岁,内阁大学士张居正次子(懋)【嗣】修中顺天式,吕调阳子兴周中广西式,张四维次子嘉徵中山西式。
  南都主试者戴洵以故中允孙世芳为厉中之,病甚,阅卷事皆属之思育。
  五年丁丑,命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张四维、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掌院事申时行主会试,取中冯梦祯等四百人。(懋)【嗣】修、兴周复与焉。
  廷试,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少保太子太傅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吕调阳、少保太子太保刑部尚书王崇古以子嫌辞读卷,不许。赐沈懋学、张嗣修、曾朝节及第。
  是岁,读卷官初拟宋希尧为第一,而嗣修在第二甲第二。上拆卷得之,擢置嗣修第二,且谓居正曰:“朕无以报先生功,当看先生子孙。”后始知慈寿及大珰冯保意也。宋希尧遂二甲第一。
  改进士沈自邠、杨起元、杨德政、敖文桢、何洛书、张鼎思、甘雨、高尚忠、张养蒙、万象春、马象干、姚岳祥、余继登、顾绍芳、史继辰、曹一鹏、王国、费尚伊、张志、张文熙、陆可教、汪言臣、冯梦祯、林休徵、李植、庄履丰、吴尧弼、冯琦为庶吉士。
  七年【己卯】,命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陈思育、司经局洗马兼翰林院修撰周子义主顺天试。
  命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编修高启愚、翰林院侍读罗万化主应天试。故事,中允与讲、读对品,中允得入门序揖,前导双呵,讲、读不得也。然至主两京试及修史列衔,则皆讲、读前而中允后,行之二百余年不易。至是,忽改命启愚主试,万化副之,云自政府意也。
  是岁,首辅居正子懋修湖广乡试中式。
  八年庚辰,命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申时行、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余有丁主会试,取中萧良有等三百人。时懋修与其兄敬修、次辅张四维子嘉徵复俱中式。敬修即嗣文更名者。
  廷试,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少保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张四维俱以子入试请回避,不许。赐张懋修、萧良有、王廷譔及第。懋修有兄敬修、良有弟良誉、廷譔弟廷谕同榜进士,或云首辅戏之也。
  【十年】壬午,命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读朱赓、翰林院侍讲韩世能主顺天试。
  命右春坊右赞善沈鲤、翰林院修撰沈懋孝主应天试。鲤于庭陛辞日,擢侍读学士掌院矣。
  是岁,新首辅少师张四维子(田)【甲】徵中山西乡试第二名,太宰王国光子□□亦与选。次辅太子太保申时行子用懋中顺天试第六名,次子用嘉复中浙江试。初,外议藉藉,皆谓楚解元必前首辅太师张居正少子,会居正卒,不果,而复中少宰王篆子之衡。南京亦中篆子之鼎。篆,居正所幸也。于是南京给事中疏论居正前私其子嗣修、懋修、敬修登第,而并及篆二子,又及监试、主考等官。有旨以居正、篆权奸,诸子俱勒为民,而不究试事。
  十一年癸未,命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余有丁、掌詹事府吏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许国主会试,取中举人李廷机等。廷机,福建解元也。
  廷试,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张四维、少保兼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申时行以子甲徵、用懋中式,引嫌辞读卷,不许。赐朱国祚、李廷机、刘应秋及第。
  时御史魏允贞条呈行事中一款,论二相子不当中第。二相臣俱有疏辩,辞甚峻,允贞坐外谪。
  改进士季道统、史孟麟、周应宾、胡时麟、方从哲、叶向高、邹德溥、姜应麟、邵庶、葛仪、舒弘绪、徐应聘、吴龙徵、王荁、刘大武、杨元祥、杨凤、梅鹍祚、梅国楼、徐大化、杨绍程、王之栋、郭正域、范醇敬、沈权、陈良轴、邓宗龄、宁中立为庶吉士,命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陈经邦、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周子义教习。
  万历十三年乙酉二月,礼部疏议覆科场事宜祛积弊以光盛典事:
  该礼科等衙门万象春、杨廷相等条议前事,大要于科场之弊各有所见,欲惩前虑后,稍有变通,以垂永久,其意甚善。臣等谨各据所陈,参互考订,间附己意。盖人言可采,不必其尽出于己;而己见可施,不必其尽同于人。惟求厘弊既往,贻法将来,以仰裨我国家抡才至意。其间有监临主司可径自施行与无关大体者,亦不敢概行议覆。撮其切要数事,列款议拟上请,伏候圣明裁定,敕下臣等,转行各该衙门一体钦遵施行。庶诸臣之所见必酬,而臣等之职分少塞矣。
  一议京考令甲。两京乡试,府臣先期题请试官,上命词臣二员往典厥事。一切分考,充以四方文学之臣及办事进士、甲科有司等官,最善制也。乃各省则独有不然者,岂京考之制可行于畿甸,而不可行于各省耶?甚非圣世同文之治也。查得嘉靖六年,本部题准各省乡试比照两京事例,遣京官二员前去主考,一时号为得人。乃行之二科,辄以报罢,则以监临、主考礼节小嫌,遂使同文大典不无畿省之异。今科臣象春有见于此,议重内帘,廷相议择内帘之官,继先议照嘉靖六年事例用京官主考,其意相同,俱可依拟。合无仍照旧例,凡遇乡试之年,各省巡按先期奏请,本部具题,于在廷诸臣访其学行兼优者,疏名上请,每省分遣二员主考。至用何等衙门,临期取自上裁。仍量道里远近,以为点差先后。其它分考,不妨照旧,每经各聘教官一员,各该巡按及提学官务要严加考选,限三科以下卓有文行,方准应聘,不许滥取充数。仍于本省甲科有司监临时,拣选数员,同充考试。帘以内一意校阅,不得徇私干犯。帘以外一意纠察,不得越爼侵事。有不然者,各所司参奏。至于礼节坐次之间,应照继先所议,奉命典试诸臣在监临、提调之上,不得仍前争竞,以伤大体,以致阻格。庶京省一体,文教同风。此试官之所当议也。
  一议程式。夫士子中式,既籍其名以献矣,并录其文,以风四方,制也。后乃惟主司代为之,所录非所取,致使草茅自献之意荡然无遗,非以树向往之的、明正始之义也。且先时预拟,有泄漏之嫌,临卷(擒)【摛】词,妨校阅之务,缓其所急而急其所缓,计莫有不便于此者。夫入彀之英,文必可采,而裒集即可成录。纵风檐未尽所长,主司者一删润之足矣,奚必穷年累月,躬自撰拟,而后为工哉!先是,科臣王士性曾有此议,今万象春、张栋所陈,俱为有见。行令两京、各省考试官,今后场中不许撰文,就将中式文卷其纯正典实、足为程序者,依制刋刻。其后场果学问该博、洞悉时务者,即前场稍有未纯,亦许甄拔登录,以示崇重实学之意。中间有字句烦复、文不甚安而才思充满者,不妨稍为修饰,但不许增损过多,致掩初意。仍候录卷解部之日,本部即行比对,有仍前代撰者,参奏罚治。若谓场中之校阅甚烦,而锁闱之时月有限,必候取定士子之文斟酌登录,恐致稽迟。合无少破旧例,姑限次月初旬开榜,似亦无害。如此,则庶乎事体从容,文皆实录,而四方之士咸彬彬然求合于矩度矣。此试录之所当议也。
  一议进题。查得京闱乡试、会试进题御览,一以见臣子执事之恪,一以慰圣明侧席之怀,由来久矣。顾缮写不正则蹈欺慢,进呈不早则致稽迟,不得不预择善书之人彻夜书写,以图早进。乃泄漏之弊,往往在此。夫以京闱近在辇毂之下,而不以题闻,臣子所不敢也。以进之故而时刻,转相泄漏,致辱盛典,尤臣子所不安也。合无拟题已定,先装写一通,向阙设案,捧至,其考试等官行一拜三叩头礼。待士子散题已毕,然后进呈。大约不出辰卯二时,则庶乎不失臣子敬慎之忱,而亦可免先时泄漏之患。此进题之所当议也。
  一议核卷。为照士子三试墨卷誊写送部,名为公据,朱卷犹未解部也。续经言官建议,朱墨二卷一并解部,不许誊写。真迹尚在,一有物议,即可取而评之,公私立辨,法甚当也。顾行之未久,旋复如故,殊失解卷初意。今科臣万象春议,要于各省直揭晓之后,即将朱墨真卷解部,本部会同该科辨验是否原卷,通行严阅。如有文理不通者,量行奏斥一二,以示戒惩。相应依拟。合无通行各该衙门,查照该科所议,即于揭榜三日之内,发解试卷。仍以揭榜日期,容臣等会同参阅施行。至于阅过数卷,亦宜申饬所司尽数收贮,以备不时查核。如有私自传览、致有遗失者,责在典守。此核卷之所当议也。
  一议覆试。为照朝廷设科取士,法严令行,且二百年来,未闻有假公典以济己私者。近因一二夤缘之徒,犯科作奸,被论削籍,殊玷盛典。今科臣万象春、张维新俱建议覆试,先是王士性议亦及此,诚为革奸之法。顾诸臣所见不同,言亦稍异。在万象春,则泛指形迹着闻、为人指摘者;在张维新,则概指大臣子弟;在王士性,则直指京堂三品以上子弟。臣等反复思惟,覆试之说,缘实迹者,不问大臣及民间子弟,即行参奏,敕下本部会同都察院、该科,并原奏官锁院覆试,关防搜检,一切如故。若系南京科道官参奏者,不必会同。试题大要明白正大,经书论策,四篇而止。(此)【比】照中式卷不甚相远,即准中式。甚荒谬不堪者,请旨斥落为民。被参举人或有当年丁忧,与自揣不堪、迁延规避不赴会试者,行原籍起送。如中途称病及到部称病不出,或被参在逃者,即行除名,不必覆试。并咨到司,坐以应得之罪。夫待参奏而行覆试,则真才不蒙谤而被疑。覆试而因参奏官员,则夤缘者难匿瑕而掩垢。凡参奏者,即概行严试,则法令均一,人皆不敢有幸进之心,庶乎事制曲防,弊端永绝,得人之盛,恒必由之矣。此覆试之所当议也。
  一议关防。为照京闱钦差监试二员,非但防范纠察乃其专责,即场中事务,孰非倚重而责成之者?其任亦重且钜矣。查得往年监试御史被命之后,不即入院,虽称往来监督,似非事体。且既奉有专责,亦宜自为关防。合无今后监试御史,即于钦遣次日入院。至于聘到考官,旧规顺天安插,岂不称便?臣等切谓府门之启闭无时,而从役之往来甚烦,名为关防,实乃故事。查得三场考选,例有巡视御史二员,合无今后考官到京,送赴察院,严加扃钥,多拨兵番巡察。或即同起居,尤为慎密。候顺天府会宴之日,即于是早伴行入朝,主考、监试等官陛辞交割,监试御史方回。南京乡试,查照前例,一体遵行。庶可杜绝奸弊。此关防之所当议也。
  今据科臣所见,与臣等所议覆者,虽大概有此数端,而内帘不许撰录与外帘不许阅卷,似尤为切要者。盖主司不分心于试录,则校阅精而去取必当;监临不分心于试卷,则防检密而奸弊不生。庶乎祖制可复,臣职可明,而弊习亦顿革。故臣等以是为要,宜严行申饬者也。
  抑臣又有说焉。荐贤为国者,荩臣之上务也;明罚敕法者,哲后之大机也。臣所议数事,亦有经言官条议、部臣题覆者,岂不班班可考?然有视为冗谈,漫不加意,彼其敢于抗明诏而乐因循者何也?则罚之轻而人易犯之也,况未必罚乎?今科臣张栋欲请陛下复严禁之罚,其见良是。合无自后各省直考校、监试等官,敢有沿袭旧套、故违明禁者,即重行议处。则法严而人心知畏,弊有不尽厘、遴选有不尽公者,臣等所不信也。如两京监试不许与闻编号,布、按二司不许仍充总裁,减外帘以省奔命之烦,扃各房以杜通同之弊,禁积役以屏传递之奸,与夫文格之当辨也,士习之(常)【当】正也,诸臣所议,纤悉具备,均于重典有裨,是在监试、主试、督学诸臣一加意焉,可无俟臣等喋喋矣。伏候圣裁。
  奉圣旨:“科场事宜既酌议停当,各处试官准照嘉靖七年例差用。还酌量地方远近,先期奏请。监临等官不许干预内帘事务。其余俱依拟着实遵行。有故违的,你部里及该科参奏重治。”
  科试考四
  乙酉,命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张一桂、司经局洗马兼修撰陈(子陆)【于陛】主顺天试。
  命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于慎行、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修撰李长春主应天试。
  分命翰林院修撰孙继皋主浙江,翰林院编修黄洪宪主福建,翰林院编修史珂主湖广,翰林院编修余孟麟主江西试。余用六科给事中、各部员外郎、主事有差。珂辞,改命编修张应元。
  是岁科场甫毕,上命顺天府官以中式举子(春)【卷】入内,将加检勘。已而发还,无所问。先是,浙人胡正道等以二月入都,冒通州籍入学,遂得中式者八人,为冯诗、章维宁、史记纯、陈邦训、杨日章、董邵、孙唫。都下人士閧然不平,投匿名文书,诉中式不应皆外郡,及各州县进学之弊。给事中钟羽正劾奏,请清冒籍生儒。上下其章于法司。而顺天府生员张元吉者,父故富商,交通宦幸,遂益鼓煽,其诡言考官有私,并及提学。飞语乃闻内,上愈疑。法司勘上,有旨六人者发原籍为民;史记纯系编修史珂子,以珂纵子冒籍,亦褫职。而并疑冯诗、章维宁曾馆主考张一桂家,复下法司再从公审究,意在必坐考官。于是尚书舒化、左都御史赵锦、礼刑二科都给事王三余、顾问,会多官廷鞫诗、维宁有无关节,各加刑考,具覆言:诗、维宁馆张,不过数月。家贫,(其)而【其】试卷取中又非独出张手,委无隐情。疏上,上终以扶同回护为疑,诏张一桂改南京别衙门用,诗、维宁各枷示众,发为民,并谪提学御史董裕于外。仍谕天下巡按御史,各核诸新举子,复原籍为诸生及削籍者凡十余人。是举上虽有意严察科场弊习,然京师颇传其谮出于宫闱。及讯狱具,都御史锦欲勿用,“一桂系讲官,非臣等所敢擅拟句”。尚书化执不肯,盖示隙端,听上自处,议者薄之。而给事中史孟麟、御史蔡时鼎疏言冒籍之当宽、采访之当慎,切责时鼎,降马邑典史。孟麟疏取出,不果上。
  前甲申,御史丁此吕追论礼部左侍郎兼翰林侍读学士高启愚主试应天时命题“舜亦以命禹”为阿附故太师张居正,有劝进受禅之意,为大不敬。得旨免究矣。吏部参论此吕,谪外,遂夺启愚官,削籍还里,并收其三代诰命。诸大臣与言路相持者,久之乃定。山东则吏部尚书杨巍子中式,山西东阁大学士王家屏子浚初中解元。湖广巡按御史论推官李盘用强侵各试官权,多取诸生,礼部员外郎李同芳故庇之,不行裁沮。得旨:降级调用,同芳罚俸三月。
  十四年丙戌,命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王锡爵、掌詹事府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周子义充考试官,取中袁宗(追)【道】等。是岁以言官请,取三百五十人,着为令。
  廷试,赐唐文献、杨道宾、舒弘志及第。先是,内阁大臣申时行等拟袁宗道第二人、道宾第三人,而宗道卷属大学士许国读,音楚,上意不怿,置之二甲第一,而拔进呈最末卷弘志第三。弘志,巡抚广西右副都御史应龙子,年十九,策奇丽甚,而语多刺讥时政,且侵言官之横者。大臣惜而不敢显置之前,上忽拔之,中外惊异称服,以上神明,且得人也。
  四月,命内阁、吏礼二部、翰林院堂上官会选进士袁宗道、刘弘宝、王孟煦、吴应宾、薛三才、王图、萧云举、全天叙、王道正、李沂、彭烊、林祖述、黄汝良、赵标、林承芳、曾砺、胡克俭、刘为楫十八人为庶吉士,改礼部左侍郎兼侍读学士朱赓为吏部左侍郎,少詹事兼侍读学士张位为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俱如故,教习。前是,言官请每岁考庶吉士,其选数与留数俱不必多。得旨如请。故止十八人,盖少三之一也。
  是岁,南京礼科给事朱维藩极论新升南京国子监司业沈懋孝前以翰林院修撰主壬午应天试时,得安福刘士理、丹阳贺学礼、上海王尚行、嘉兴包文熠一用银各千余两取中乡试,及阿附故权臣王篆子之鼎俱滥中乡举。诏勒懋孝解官回籍,听候发落。而命各巡按御史遣官押解诸举人赴京覆试,凡再阅月俱抵京,于午门前试三日,礼部尚书、侍郎、给事中、御史、锦衣卫堂上官督核。文成,内阁、尚书会阅卷,士理等四名皆文理平通,准应会试;贺学礼发为民。学礼实房考教官所鬻也。懋孝降一级调外任,补两淮盐运判官,不赴。
  监场御史林应训、张一鲲以故为王篆子道地贴号,先后勒为民。时应训已转南尚宝卿,一鲲移疾请告矣。尚书沈鲤以王篆子实其所取,乞休,且请吊原卷覆查,温旨不听辞。
  十六年,礼部参浙江提学佥事苏浚、江西提学副使沈九畴取优等卷怪诡,浚等各罚俸两月,诸生发充社。
  题为士风随文体一坏、恳乞圣明严禁约以正人心事:
  仪制清吏司案呈:“照得近年以来,科场文字渐趋奇诡,而坊间所刻及各处士子之所肄习者,更益怪异不经,致误初学,转相视效。及今不为严禁,恐益灌渍人心,浸寻世道,其害甚于洪水,甚于异端。盖人惟一心,方其科举之时,既可用之以诡遇获禽,逮其机括已熟,服役在官,苟可得志,何所不为?是其所坏者不止文体一节,而亦于世道人心大有关系。相应题请申饬,以遏狂澜”等因。
  案呈到部,臣等看得:言者心之声,而文者言之华也。其心坦夷者,其文必平正典实;其心光明者,其文必通达爽畅。其不然者反是。是文章之有验于性术也如此。唐初尚靡丽,而士趋浮薄。宋初尚钩棘,而人习险谲。是文章之有关于世教也又如此。洪武二年,诏颁取士条格,《五经》义限五百字以上,《四书》义限三百字以上,论亦如之。策限一千字以上,惟务直述,不尚文藻。仁宗朝,俞廷辅奏准:科目取士,务求文辞典雅、议论切实者进之。宪宗谕詹事黎淳曰:“出题刊文,务依经按传、文理纯正者为式。”故今乡会试进呈录文,必曰中式,则典雅切实、文理纯正者,祖宗之式也。今士子之为文,式乎?不式乎?自臣等初习举业,见有用《六经》语者。其后以《六经》为滥套,而引用《左传》《国语》矣。又数年,以《左》《国》为常谈,而引用《史记》《汉书》矣。《史》《汉》穷而用六子,六子穷而用百家。甚至取佛经道藏,摘其句法口语而用之。凿朴散淳,离经叛道,文章之流(敝)【弊】,至是极矣。乃文体则耻循矩矱,喜创新格,以清虚不实讲为妙,以艰涩不可读为工。用眼底不常见之字,谓为博闻;道人间不必有之言,谓为玄解。苟奇矣,理不必通;苟新矣,题不必合。断圣贤语脉以就己之铺叙,出自己意见以乱道之经常。及一一细与解明,则语语都无深识。白日青天之下,为杳冥魍魉之谈,此世间一怪异事也。夫出险僻奇怪之言而谓其为正大光明之士,作玄虚浮蔓之语而谓其为典雅笃实之人也,可乎?如谓人自人而言自言也,则以文取士者,独以其文而已乎?抑孟子之所谓“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者,岂无稽之言乎?
  臣等不以文为重,而为世道人心计,心窃忧之。尝谓古今书籍有益于身心治道,如《四书》、《五经》、《性理》、司马光《通鉴》、真德秀《大学衍义》、丘浚《衍义补》、《大明律》、《会典》、《文献通考》诸书,已经颁行学宫及着在令甲,皆诸生所宜讲诵。其间寒素之士不能(偏)【徧】读者,臣等不能强。博雅之士涉猎羣书者,臣等不敢禁。但使官师所训迪、提学所课试、乡会试所举进者,非是不得旁及焉。仍乞容臣等会同翰林院掌印官,将弘治、正德及嘉靖初年一二三场中式文字,取其纯正典雅者,或百余篇,或十数篇,刊布学宫,以为准则,使官师所训迪、提学所课试、乡会试所举进者,非是不得滥取焉。除乡会试已经臣等题奉钦依“遇场屋揭晓后,各该提调官即将中式朱卷尽数解部,逐一参阅。有犯前项禁约者,随即指名参阅”外,其各省直提学官各持一方文衡,手所高下,人皆向风,转移士习,尤为紧切。如使胶庠之所作养者皆务为险僻奇怪之文,而开科取士之时,欲合乎平正通达之式,臣等窃知其无是理也。
  乃往时止于科举年分稍一申饬,其各省直小考,则任其变乱程序,置之不问,是谓浊以源而求其流之清也,不可得已。合无恭候命下,容臣等咨都察院,行两直隶提学御史及各省巡按御史,转行各该提学宪臣,务仰体朝廷德意,相率以正文体、端士习、转移世道为己任,而不以厌常喜新、标奇揽异、取快于口耳声名为诸士倡始。平时训谕师生,惟将前项经书史籍,随其所习,考核讲究,务令贯通。至于临场校阅,品题高下,则一以见今颁行文体为式。如复有前项险僻奇怪、决裂绳尺,及于经义之中引用庄列释老等书句语者,即使文采可观,亦不得甄录。且摘其甚者,痛加惩抑,以示法程。仍将考过所属府、州、县、卫、运司儒学生员,原取优卷前五名或三名以上者,岁终解部,科举年场屋毕解部,臣等逐一考验,不许另有誊改。如有故违明旨,沿袭前弊坏乱文体者,定将提学官分别卷数多寡,题请罚治,本生行提学道黜退除名。仍乞敕下吏部,今后考课提调学校官员,一视其能正文体与否以为殿最。其解部考卷,容臣等阅毕咨送吏部,一体考验施行。伏乞圣裁等因。
  万历十五年二月初六日,本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沈鲤等具题。初九日,奉圣旨:“是。近来文体轻浮险怪,大坏士习。依拟。着各该提学官痛革前弊,仍将考取优卷送部稽查。如有故违的,你部里摘出,开送内阁,从重参治。科场后参阅朱卷,节年题有定例,今后也要着实举行,毋事空言。钦此。”
  六月内,礼部覆礼科都给事中苗朝阳疏:
  查得各省直同考,先该南京礼部尚书姜宝议欲尽用有司,已经本部题奉钦依酌量兼用。今该科犹恐试卷数多,各经同考仅有数员,穷日校阅,易得潦草。欲以本省甲科有司,选其学行俱优者,《易》《诗》《书》各增二员,《春秋》《礼记》各增一员,使得从容校阅。相应依议。但计各省应试人数多寡不等,又或偶有一经于彼独多,于此独少,亦难局定员数。惟应总计场中五经试卷,酌量增添,(增)取其适用而止。如或偏远省分偶乏科甲有司,即于乡试中出身者一体选用。但不可逐次增加,启滥觞之端。阅卷完日,主考二员即将各房落卷尽数取出,会同各经房考互相搜检,拔其所遗,呈之主考当面裁定。定已毕,通将取中试卷均分各经房考,加以印记,互相评品。先是,同考官员虽有去取,止用浮帖开具批语,不可直书卷上,令人先有成心也。前次题差京考之时,亦令酌量道里远近,稍加余日,以备阴雨。计今各处凶荒,道路梗塞,似应更早数日,以宽靡及之怀。
  冒籍生儒,先年累奉明旨发行禁革,今该大比之年,本部已曾通行申饬去后,兹据该科建议,犹恐人情易玩,合候命下,移咨都察院行各监临御史、各提学,严督所属提调及儒学官,将应试生儒逐一查核保勘。但有冒籍、来历不明之人,一概不准送考。已在取中者,即据实申报,不准入试。如有疏略容隐,或被人报讦,或中后事发,本生照例黜退,教官并保勘生员、邻里人等坐赃究问如律,有司及提调官参奏罚治。各该监临御史先曾题奉钦依“科场已毕,即查中式人等中间有无冒籍人等具奏一次”。今宜限定本年十二月以前,通行奏到。如有场屋前后交代接管者,俱宜一体遵行。本部于次年正月内通行各省巡按已未奏到缘由,类题一次。两畿额设三十名,以待国学四方之士。今该科欲照会试事例,分南北卷兼收人才,不欲有所偏重,其意甚善。但既分南北,必有中卷,分析太多,恐属烦琐。且岁贡入监者少,而(比)【北】方纳粟人等多有意外于科名,方一填榜之时不能取盈额数,反为难处,不如仍旧为便。
  京考、外官相见礼节,本部前次已会题准:考官一至地方,止许监临御史一与相见,以避嫌疑。此于初到礼仪已无可议矣。鹿鸣盛典,礼让相先,益无可议。从此以后,馆寓隔别,不但六科、吏部原有相见成规,即在翰林、各部,平日亦有出使于外者矣,今既同奉差遣,共事一方,为地主者不欲过有分别,以伤雅道,亦以尊君命而重朝廷也。及查会试入帘、出帘二次宴,主考官员虽有秩在尚书之下者,坐次亦居其上。所据鹿鸣等宴,亦宜正考居中,副考居左,监临居右,乃见巡按御史为其地方题聘主考初意。伏乞圣明裁定,敕下臣等遵奉施行。
  奉圣旨:“依拟行。”
  礼部题:
  为科场伊迩,乞饬典试诸臣严斥违式试卷,以正文体、以罗真才事:
  先该臣等见得:近年举业崇尚奇诡,大坏士风,已经题奉钦依严行禁约,仍颁举业正式,以示标准。俱通钦遵去后。今访得远近士子,犹多胶守故习,崇尚浮诡,殊未舍旧图新、朗然一变者。盖缘此项禁约,先年每遇大比,亦曾预行申饬。及至临场校阅,则近入彀中式者,未必皆属平正,所以士心狎玩,至于今日,虽奉明旨,犹复徘徊观望,未有转移,盖亦主司之过也。适今典试诸臣亲奉临遣纶音,有严如揭日月,孰敢不遵?且朱卷解部之日,臣该会同本科逐一覆校,果有故违明禁、侥幸中式者,将本生参斥,考试等官亦分别卷数多寡,题请降罚,孰敢曲庇?所虑应试诸生习见往年事,或仍有不信之心,而首鼠两端,不尽所长,坚守迷途,自甘沦落。中有高才,不无可惜。用是不避琐渎,再请申饬。合候命下,移咨都察院,转行两京监试及各省监察御史,除通行禁约外,仍于考试官入帘之日,大书简明告示,张挂贡院左右人烟辏集之处,使各应试生儒的知上意所向,坚如金石。典考诸臣共承休德,必不取违式试卷苟且完责,自取不逭之罚。即诸生有怀奇韫异、欲见所长者,第能于理致之中发挥旨趣,如先年进士王鏊、近日唐顺之、瞿景淳等,尽可驰声艺苑,擅长一代,何必凑泊难字,如番文鸟篆,译而后知,饾饤浮词,如步虚传偈,迥然戾俗而后快哉!且近日小考优卷,间有一二浮词,已经臣等参斥。然犹俱存其一线之路者,则以法禁初行,情在可原也。今明旨已不啻三令五申,而士方被褐挟策之日,乃辄忍距违君命,诡遇获禽?若以服役在官,亦何所望?国家亦何取于此人而进用之耶?倘侥幸中式,虽欲原之,不可得矣。臣等叨掌风教,自知庸菲,无可效其转移之力,独仰藉纶音,申告多士及诸有校士之责者,共遵轨辙,以襄盛典。伏候圣明裁定,敕下臣等遵奉施行。
  奉圣旨:“是。该考试官务遵屡旨取士。其违式卷,你部里及该科着实参治,亦不许姑息。”
  七月,命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读刘元震、司经局洗马兼修撰刘楚先主应天试。
  八月,命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读黄洪宪、盛讷主顺天试。同试有中书舍人文运熙、行人司王沈璟及各部办事进士。第一名王衡,大学士锡爵子也。五魁皆出太学,而第二人张文柱、第三人董其昌、第四人郑国望,皆一时同会名士。
  浙江用翰林院修撰萧良有,江西用侍读陆可教,湖广用侍讲冯琦,福建用修撰杨起元。
  右庶子黄洪宪等疏:
  为文衡重任,简名惕衷,恳乞圣明申饬责成以重大典事:
  臣等行能浅薄,学术迂疏,蒙皇上过听,命主顺天乡试。臣等兢兢业业,惟不称任使是惧。且今士风薄恶,人心险危,或未事而惮主司之严明,先为浮言而计阻;或既事而忿主司之摈斥,肆为诬揭以中伤。考官临期题请,甲乙未定也,而即为如鬼如蜮之计;场中糊名易书,鬼神莫测也,而先有避亲避仇之疑。簸弄百端,险炽万状。故今以文场为惧府,而谓主试为厉阶。臣等闻命惊危,誓天相戒,所凭者试卷,所取者文章,固不敢营私而罔上,亦不敢引嫌而弃才,此则所自盟于心以图报称者也。
  然语有之:“前车覆,后车诫。”臣等深惩往事、重虑后艰者,方受命而饮冰,敢先期而吐露。臣等所受命者主考也,主考之嫌疑有二:一则先期撰文,恐防漏泄。今程文既用士卷,已无所疑先泄之嫌。且临时揭书出题,必由同考官拟定,然后臣等错综,缘手探策而决之,自谓可以无私,一也。一则文字之中疑有关节。今阅卷去取,先由同考。同考所取,臣等乃得寓目焉。同考所弃,臣等无由见之。近经部议,搜求落卷,然亦俟同考官互相检阅,反复详校,而后臣等因而裁决,自谓可以无私,二也。顾其间有臣等所不能知者,请言其略。如往年冒籍之禁未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容有冒昧而进者,不足怪也。今三令五申,搜伏已甚,万一犹有漏网,混荐乡书,后或发觉,臣所不能知也。或游冶之子,平生不习本业,临期贿嘱同号,袭取他长,希图侥幸,一时失察,致有后言,臣等所不能知也。内帘止阅朱卷,其墨卷在外,当誊录、对读时,若有夤缘改窜,朦胧誊入,幸而得儁,不协舆情,臣等所不能知也。或彼此相仇而互揭,或才名相忌而谤生,臣等所不能知也。诸如此类,各有攸司。今监试臣风裁素着,防范加严,已经告示晓谕,谅无他虞。但臣等惩前虑后,过让搜伏,不得不预鸣于皇上之前耳。
  今且陛辞入院,约同考诸臣,申明约束,毖饬从事,校阅务使其细,批评宁过于详。有如目力不竭、品骘不审,臣等之罪也。或明珠暗弃,鱼目滥收,臣之罪也。至于所不能知者,则有司存,非臣所能与也。请申饬各衙门执事官员,遵照节奉明旨,愈加严密,无一渗漏,则不惟弊窦可塞,真才可得,而足以明主司之心,亦重宾兴之大典。至于揭晓之后,中式文卷如例送科校勘,仍乞命顺天府官将落卷送国子监及提学御史,分散下第诸生,使各阅批抹,以服其心,归与父兄师友无后言,且示之向往,以图后进。如是,则虽诸生之好事者,亦无容置喙,而阅卷诸臣将益矢公矢明,不敢潦草塞责,于盛典有光,于风俗人心亦有裨矣。臣等不胜战栗恳款之至。
  奉圣旨:“科场事宜,该部已题明申饬。考试官只秉公阅卷,遵照行事。监试、提调官还用心关防。如有匿名投揭、挟私害人的,厂卫及五城御史严拿究治。礼部知道。”
  九月,监试北城御史毛在疏,谓:中式举人李鼎踪迹可疑,核之,则国子监生李一鹗,按察副使逊子也。初嚷呴南场,考官问斥,改名入试。斥为民。
  南京兵科给事中杜縻参中式应天一百三名王国昌系徽州监生;该前科余姚县生员胡正道,冒籍通州,中顺天乡试,已经黜革。奉旨:着巡按衙门查明问革。
  十月,应天府尹张槚等题:“万历十六年九月初三日揭晓,将中式举人周应秋等一百三十五名姓名榜示外,随将中式举人文案依式刊刻试录进呈。随准考试官、当涂知县章嘉祯呈,称:‘查得四十九名朱卷,原系《诗经》“荒”字十号。职寻墨卷,误将《春秋》“荒”字十号拆名曹祖正填榜。缘对卷之时灯下慌忙,止见号数相同,失于查对经书,以致错误。本职罪不容辞,合应呈请。’臣等照得:榜出四十九名系填写姓名错误,未经题请奉旨改正,不敢擅刊成录。恭候命下之日,方敢刊刻进呈。诚恐时日稽延,臣等不胜罪惧”等因。又该左庶子刘元震等检举事,又该南京、四川等道御史孙鸣治等题为科举失错事,又该南京科臣朱维藩奏为科场钜典将成、经房对号差误、恳乞圣明俯赐查处以全盛举事等因。俱奉圣旨:“礼部知道。”
  该部看得:“科场钜典,法至详密,所取朱卷,必查墨卷比对相同,方可拆名填榜,此定制也。今当涂知县章嘉祯始而不辨经书,谩查字号,已失之周章。既而不加磨勘,辄行拆卷,又失之怠忽。虽心本无他,而责实难诿。考试官刘元震等、提调官张槚等惟据本房之呈送,不问经义之异同,固属仓忙,亦欠精密。合候命下,将章嘉桢重加罚治,以为科场不恪之戒。其考试、提调等官刘元震等,职在统理,似与专司其事者不同,既行检举,相应量加罚治,惟复别赐定夺。再照:填榜、刊录,原属一事。今榜出已久而录尚迁延,未呈御览,甚非慎重大典之意。合无行令各该府官,将原试录星夜进呈。其误中四十九名曹祖正,相应查革,复学肄业。仍将本生并原取《诗经》‘荒’字十号朱墨二卷解部覆阅,以凭上裁。”请奉圣旨:“是。章嘉祯着罚俸五个月,刘元震等二个月。”
  正月,礼部郎中高桂谓:
  我朝二百余年,公道赖有科场一事。自权相作俑,公道悉坏。势之所极,不能亟反。十年前,张居正挟私求进,幸门四启,私属公行。王篆、朱琏等尤而效之,若以为定例牢不可破者,何哉?见闻熟而积习之私难挽也。彼居正初坏科场,每以意授人,忤者立见显祸。能先意承志者,则以美官酬之,若持左劵。此其贻玷冠裳,至今唾骂者未已也。且明宪在前,国法在上,而犯者接踵相继,致使富室有力者,曳白可以衣紫,寒畯无援者,倚马不得登龙。此忠臣义士所以扼腕而不平也。若不一洗而更新之,则滥觞日甚,不知其何所底止也。谨以近日科场有议者为我皇上陈之:
  查得我朝开科取士之制,帘以外主防检,帘以内主校阅,何善也!迩因各省巡按御史越侵职掌,内帘绝不与事,寖失初制,且弊孔烦兴矣。万历十三年,科臣王继光建议仍复京考之制,蒙旨厘正,中外翕然。然内帘之弊,反有甚于外帘者,宜台臣之有辞也。累科故实,两京主考必于翰林中资俸深而物望隆者,以畿辅首善之地,自当选择而使,以故得人斌斌称盛。近因规规资次,人得预拟,或阴植私交,遂至辱大典而羞当世。
  万历十六年,顺天乡试,该府以主试请,翰林院具题,蒙旨以右庶子黄洪宪等往。随接邸报,见本官一本‘文衡重任,闻命惕衷,恳乞圣明申饬责成以重大典事’,大略谓:私揭中伤及阅卷去取,全由同考与夫弥封、对读朦胧改窜之弊,乞行申饬等因。众方愕然,以为主考自检饬,分耳,何至哓哓若此?询之,咸谓今岁场屋必至决裂,不得不先为张本也。旬日之间,满京喧传,以为某两浙富人,必得华选,某三吴巨室,必在前列。臣以为道听未足信也。至榜一出,大半符合前言矣。揭晓之日,士人中有谓某以馆谷进,某以里闬、交游进,臣尚以此为憎者之口,未必至此。及闻遗失试卷,始信前言有据矣。试卷场中最为严密,未阅之先,责在收掌。既阅之后,责在提调等官。且各卷例当送部科校阅者也,可信其散逸而不为之所乎?昏夜扰扰之际,必有收贮之地、典守之人,此一讯而可明者也。乃监试疏中谓礼部委官到场拥杂,混失朱卷,谬矣。臣前科曾为会试提调官,知乡试之终乃会场之始。臣于八月廿七日往贡院,封锁什物,见千余人混入,询之,乃附近居民拾取木片柴草,天明方行验出。彼时试卷先同榜出矣,何竟无一失耶?无知之民肯冒不宥之法而取必不可得之利耶?夫揭榜之先,远近传言场中失火,后竟不然。则今试(榜)【卷】之失,毋乃先去以灭其迹乎?不知此欲盖而弥彰者也。奉旨追寻,数阅月矣,何乃逡巡观望,宜闻而久不闻也?查得礼部题准科场事宜,各省直揭榜之后,即将朱墨真卷解部,会同该科辨验是否后,将卷通行覆阅。如有文理不通者,量行奏斥一二,以示惩戒。此非刻也,杜渐防奸,不得不尔也。今各生试卷茫无下落,抑不知所中者为真耶伪耶,抑恐以甲为乙,移花接木,所不免也。且弥封等官,多有认记改作之弊,今虽欲辨之无由矣。
  旧例,凡士子草稿不完者,先行帖出,不准进场。今第四名郑国望稿止五篇,执事官若罔闻(之)【知】,乃巍然掇高科矣。纵才迈董、贾,以典制则悖矣。第十一名李鸿,《论语》篇腹中有一‘囡’字,考之《海篇直音》,‘囡’音‘匿’,谓私取貌。询之吴人,土音以生女为囡。此其为关节明甚矣。《孟》义大结,尾云:‘呼伪而可以为囡,吾未知新莽之果不可为周公也。’经书二篇结云:‘傅岩之遇,方自以为不世之遭,即有贤者,岂能尽出其右?而曰吾姑待之,岂理也哉!’文义难通又若此。第二十三名屠大壮,首篇云:‘以后来之识见,合诸前此之图谋;以新生之意见,合诸初时之谋议。有以一夫奏言彻行者。’《中庸》篇云:‘道之端由此造,其知乎!道之端由此造,其能乎!’《孟》义大结云:‘之哙者流,与唐虞争烈。’至后场,以‘创’作‘瓶’,以‘辟’作‘壁’,以‘蜉蝣’为‘浮游’等字。大率不通类此。即置之于小试,当在斥降之列,况可以点贤书乎?他若二十一、二名茅一桂、潘之惺,二十八名任家相,三十二名李鼎,七十名张毓塘,即数字数句之疵谬,不堪过求,然亦啧有烦言矣。夫士在明经适用,而不经之字,岂宜妄书?顺理成章为文,而不通之文,岂容收录?且少卷遗匿,真伪难凭,公据混淆,辨验无自,不审本房作何评骘?主考曾否参订?向来朱墨卷类为一处,何独至朱卷而遗之?昔人场中有用三十字作冒,今奈何互相牢笼,恬不为怪耶?
  大抵今之科举,坏乱极矣。士子以侥幸为能,主司以文场为市,利在则从利,势在则从势。录其子以及人之子,因其亲以及人之亲,遂至上下相同,名义扫地。洪武三十年,学士刘三吾、纪善白思蹈等主试,至有物议。高皇帝震怒,一遣于边,一弃于市。圣祖岂无意而重处之哉?正谓开科取士,国家大典,此而作奸,则无奸不作矣;此而营私,则无私不营矣。臣备员清署,非不知包容之为得,顾义气所激,不能自已,乃敢披沥血诚,上干天听。伏乞敕下九卿,会同科道官,将顺天中式卷逐一检阅,要见原卷见在多少,有无积弊,逐一查明,据实上请,以俟处分。其余迹涉可疑及文理疵谬者,通行议处,以严将来之防。即将臣重加妄言之罚,以谢当事。庶公论可明,幸门可塞,众愤可泄,数十年之锢弊为之一清矣。
  臣又有说焉。天下之公与私不并立,而人心之疑与信不两蒙。自我朝设科以来,岂无公卿之子以才见收者乎?而人不之疑。故相张居正诸子后先并进,而一时大臣之子遂无有见信于天下者。今辅臣王锡爵子衡,素号多才,岂不能致身于青云之上?而人之疑信且半也。臣亦乞将榜首王衡,与茅一桂等一同覆试,庶大臣之心益明,可以信今而传后矣。
  奉圣旨:“这草稿不在,事在帘外。朱卷混失,事在场后。字句讹疵,或出一时造次。有无弊端,着礼部一并查明来说,不必覆试。自后科场,只照旧规严加防范,毋滋纷纷议论,有伤国体。该部知道。”
  大学士申时行等疏恳恩覆试以昭公道事,奏举人李鸿等还行覆试。奉圣旨:“卿等恳请覆试,具见公慎。高桂本内有名举人,着礼部会同都察院及该科道官当堂覆试,看阅具奏。锦衣卫还差官与高桂一同巡视。”
  礼部一本:
  会试届期,乞行申饬前旨,以隆宾兴盛典事:
  看得礼科都给事中苗朝阳等题称:会试届期,乞行申饬内外帘诸臣,校阅关防,当加精慎,不得尚奇好异及徇情纵法。又该本科给事中李周策条陈五事,以裨大典,内除谨撤帘一款,先该本部题覆云南道御史毛在等条议,大略与本官所奏相同、无容别议外,所有慎校文、免送试、覆试卷、严誊录四款,相应一并议覆,开列前件拟议上请。伏候圣明裁定,敕下本部通行各该衙门一体遵奉施行。计开:
  一曰慎校文。前件,臣等议(专)【得】:国家专以文取士,非徒欲炫奇吊诡,将因言以占其素藴也。往年文体之弊,在于冗长,自限字之法行,则又流于空虚。甚且文以子史粗疏之字,杂以异端隐僻之谈,而文体益坏矣。去岁已经本部申饬厘正,又经颁示正式,用为模范,所以挽浮诡而还之雅道者,已不遗余力。夫何士习日漓,积弊未祛。今都给事中苗朝阳等欲要经义论策期于平正典雅、该博畅达,反是虽工弗录。给事中李周策欲要初场限以五百字,论策限以千余字,其冗长怪诞及引用佛经等语,照辛未科例摘发戒饬。俱与本部先今题准事例相同,相应再行申儆。合候命下,严行典试诸臣,力挽浇风,痛革夙弊。本部将前申饬文体章疏,大书告示,张挂贡院、本部门首,俾应试举人往来观览。如场中仍蹈前弊,不许誊红;或送内帘,考官不得取中。违者听该科参奏究治。其初场论策,遵照先年题准限字,不许冗长过限。其尤怪诞不经者,照辛未科以不得誊录例,摘发数卷,送本部戒饬。庶文体渐复于古,而真才自是辈出矣。伏乞圣裁。
  一曰免送试。前件,为照国初士修实行,诈伪既鲜,防范亦疏。迩来人心不古,多有奸诈,致玷盛典。故乙丑科始有入觐官送试之议,遵行己久。今科臣李周策议称司府有总辖之责,州县有民社之寄,欲速其赴任,无非为地方计也。吏部题称查点举人,合照近日题覆事例,惟用二司。已经奉有明旨,无容再议。直隶府县官未议及,相应议题请。合行各省、直隶府州县正官,俱候照点举人。其司府首领并州县官,领敕之后,即起程,无得留滞,庶良法并行不悖矣。伏乞圣裁。
  一曰(试)覆【试】卷。前件,臣等议得:场中朱墨试卷,收掌原有定员。弥封、誊录,各有专责。迩来诏旨徒勤,奉行未至。两畿失卷,覆辙可惩。至于弥封、誊录等官,往往以进卷为完事,其中遗失,多不暇顾,似于抡材之典犹有未称。臣等方欲具题,今给事中李周策条议及此,委宜申饬。合无行令各分考,除将上等朱卷先期呈送主考外,其落卷各封固钤记,备开数目,于揭晓前数日交付掌卷官查无缺少,随即登簿。至于墨卷,则令晓谕前二三日抬入聚奎堂,俟各分考比号对同讫,其不取墨卷,掌卷官即检查细数,封贮会经堂。同前朱卷,于揭晓日付在场官,押送本部交收,庶关防密而意外之虞可免矣。伏乞圣裁。
  一曰严誊录。前件,臣等议得:帘外诸臣,职在防闲,一切奸妬,皆当稽察。迩来饬法申令,可谓严密,但日久弊生,不无怠玩,以故科臣苗朝阳、李周策欲要严责帘外诸臣用意关防,殚精振饬,俱于试典有裨,相应题请。合无行令监试、提调等官,入场之初,责令兵番官军人等严加防范。如有搜出真正怀挟,识认果系倩代,并同号簿传递互换者,许实时首告,照例枷号示众问革。至于场屋取士,全凭朱卷以为去留,则弥封、誊录、对读等所,尤为紧要,一有脱误,即文堪中式,未免沦弃。今后各所官员,务要亲加查对,加意防闲,毋得专委吏书生员,以致差错。如有三场朱卷字号不同,字画胡涂脱落,此数者,许监试官指名参究。庶上下交警,而宿弊可除矣。伏乞圣裁。
  奉圣旨:“墨卷于填榜之日送进,原系关防,只照旧规。其余依拟行。”
  二月,礼部一本:“科场生儒阻挠搜检、贾众骚扰事:覆山东巡按吴龙征题:生儒冯镇等阻挠搜检,杖斥为民。胡东潮等分别降级。中式举人贾三凤发国子监肄业三年,令其改省,临期再考,方准会试。”奉圣旨:“是。”
  礼部疏:“为恳恩覆试以昭公道事:该礼科抄大学士申时行等奏前事,奉圣旨:‘卿等恳请覆试,具见公慎。高桂本内有名举人,着礼部便会同都察院及科道官当堂考试,看阅具奏。锦衣卫还差官与高桂一同巡视。钦此。’钦遵抄出到部。除礼部尚书朱赓偶感伤寒注籍不与外,左侍郎于慎行等谨会同都察院等衙门都御史等官吴时来等,于本月初一日黎明至本部堂上,公同揭书出题,严加覆试。随将原卷弥封,从公品骘。看得七卷文理平通,一卷文理亦通。臣等奉旨看阅,未敢擅拟,将覆试原卷各贴浮籖实封,随本进呈御览,伏乞圣裁。”奉圣旨:“这覆试举人,你们既会同看阅文理俱通,都准会试。”
  刑部云南司主事饶伸疏谓:
  邪臣朋奸欺君,徇私灭法,恳乞圣断以培公道以快人心事:
  臣切惟权柄皇上之所独驭也,主上人臣之所共事也,而奸邪人心之所共恶也。名器不可以假人,况贤科乎?犬马报主,阶草指佞,神羊触邪,况臣子乎?今邪臣所为罔上行私者,莫如科场之弊,臣有慨于中久矣。夫科目者,国家所以鼓舞天下之大权大柄也,君不得以私诸臣,父不得以私诸子,法至公也。故古之奸臣多矣,而鲜有坏此法者,畏人以三尺议其后也。惟唐达奚恂中杨国忠二子,宋汤思退中秦桧之子若孙,书之史册,以为丑诋。此亦旷世一见耳,未有人人冒滥如今日之甚者。自舒鳌、何洛文中张居正之子,人犹以为骇也。及三子连占科名,而辅臣乃遂成故事。于是戴光启、沈自邠并收二相子而恬不知怪,一时用事大臣乘此而得所欲者,不可胜数也。然未有大通关节、肆无忌惮如黄洪宪之为者。以为一第不足以为重,则居然举首矣。势高者无子则录其壻,利重者非子则及其孙矣。洪宪之情状,已见于陛辞一疏。及拆卷、对号之日,反复搜寻,尽中所私而后已。非惟敢于欺皇上,且空天下为无人焉。故榜出而人人切齿,无不欲唾洪宪之面而笞其背也。幸有礼臣高桂之发其奸也,据所指字眼关节,虽才有可录,犹当亟以徇私弃之,况文理讹谬章章若是,而犹俱得保全,洪宪腼然在列!臣恐皇上有此,不复有国法矣。臣闻覆试之日,尚多不能文者,左都御史吴时来不分可否,辄曰通得,高桂面斥之,而时来忍耻力持,竟尔朦胧拟请。夫始犹掩耳盗铃,今则入市攫金,始犹一人为欺,今则朋党面欺矣,此何可令后世见也?臣又见大学士王(某□)【锡爵】之辩疏内,举祁奚为言。夫奚之举子,自举也,岂假手于人哉?即此一言,而为私弊亦不能自解矣。且字字剑戟,而其中有曰突出一高桂,尤非大臣之语。锡爵为相三年矣,不闻与人为善,而闻与人饰非。自锡爵趋邪,而忠臣贤士悉被斥远,佞夫憸人躐跻显要。今又巧护其私,以凌轹正直,欺诳皇上,其势又将为居正之续矣。臣窃观皇上仁圣聪明,抱大有为之资,而邪臣壅蔽欺罔,致大权大柄不由皇上而由邪臣,天下后世将以此为圣明之累矣。夫邪臣共享垄断之利,而令皇上独受不察之名,此臣所以终夜拊心,不爱一身以报也,岂愿碌碌与贵子弟比肩事主,以为科目之羞、郎署之玷哉!今会试事又将竣矣,臣恐复有观望效尤者。伏乞皇上大奋干断,将高桂所论徇私举人严究斥退,发下覆试原卷,九卿科道从公细阅,量留一二可录者,以示圣恩。重治黄洪宪作奸市私之罪,以为人臣欺罔之戒。至于吴时来附势灭法,不称台长,王锡爵庇党恃势,殊乏相度,均乞速赐罢斥。如是而公道可培,人心自服,他日之流弊永绝于此举矣。臣昧死披沥,干冒天威,不胜战栗陨越之至。
  奉圣旨:“科场之事,已经各官条议,积弊已革。王衡等又经覆试,若有欺弊,科道岂无言者?饶伸这厮妄言,排击大臣,刁讦辅相,好生无理,显是党护高桂,朋奸逞臆,甚失国体。饶伸着拿送镇抚司,究问朋党主使来说。”
  镇抚司奏,奉圣旨:“既究问明白,饶伸憸邪小人,出位逞臆,诬谤大臣,混淆国是,本当重处,念辅臣奏救,姑着革了职为民。高桂虽未主使,亦是朋党,着降二级,调边方用。”
  二月,命少傅兼太子太傅礼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许国、詹事府掌府事太子宾客吏部左侍郎兼侍读学士王弘诲主会试,取中举人陶望龄等。廷试,赐焦竑、吴道南、陶望龄及第。
  五月,改进士王肯堂、刘日宁、顾际明、庄天合、董其昌、蒋孟育、区大相、黄辉、冯有经、傅新德、周如砥、朱国祯、乔胤、唐效纯、林尧俞、孙羽侯、徐彦登、包见捷、罗栋、吴鸿功、冯从吾、郭士吉为庶吉士,命吏部左侍郎太子宾客兼侍读学士沈一贯、礼部左侍郎兼侍读学士田一儁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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