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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光坚纪念馆

他已化作千缕微风去

孙润玉

  他已化作千缕微风去
  
  我忠实的伴侣和最亲密的战友唐修哲离开人世已经近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不断有老朋友、老同学和老同事打电话来,一方面为了表达对修哲的哀思,另一方面希望我节哀顺便,注意身体,好好活下去。在我人生最最低谷的时刻,有那么多双友谊之手向我伸来,我真的感到无比的温暖和欣慰。为此,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向所有那些关心和爱护我的朋友表示感谢,同时也想向大家汇报一下我们是如何送修哲走完他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程的。
  虽然早已跨过古稀之年的门槛,但“死亡”二字对我们似乎还很陌生。几位老友的猝然离世给我俩敲起了警钟—-该到立遗嘱的时候了!我们的遗嘱只有两个部分:一是身后的遗产处理,二是对后事的安排。
  提到遗产,这里不妨多说几句。退休以后,经常接到老友们的“温馨提示”,要安度晚年,必需具备三项条件:一个老伴、一个老窝和一点老本。假如老伴没有了,那么其余两项更加不能少。为此,我们特地写了一份“财产转让书”,说明“夫妇双方中的一方去世后,两人所拥有的共同财产全部由另一方支配。只有等两人双双离去后,再由我们的两个儿子按我们的遗嘱继承”。这样,我与修哲的共同财产已悉数转到我的名下。此外,大多数父母在财产分配上都比较偏向弱者,或者偏向对老人照顾较多的子女,这是人之常情。但是这样也会派生出一些其他问题。如,有些经济上比较强势的子女,对父母把他们列入“另类”感到非常纠结。他们看重的并不是钱,而更多的是亲情。他们认为,父母对所有子女都应该一视同仁,即使要帮助弱势兄妹,也应该由他们自己主动赠送,而不应该剥夺其继承的权利。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采取了“一碗水端平”的方针。
  至于后事,我俩有个约定,就是死后一不搞遗体告别,二不开追悼会,三不留骨灰,而是把骨灰撒入大海,回归自然。在新华社以及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有关领导、同事和朋友们的帮助下,整个后事处理得非常顺利。
  修哲7月24日上午10点多辞世,26日即送八宝山火化。当天清晨,新华社老干局局长苏琳和两位主管处处长以及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院长季志业、副院长李惠英和俄罗斯研究所正副所长等十余人来到宣武医院为修哲送行。灵车出发前,我向司机提出了一个要求,请他在去八宝山途中,绕道从新华通讯社门前经过。因为,那是修哲实现自己的“记者梦”的地方,也是他临终前魂牵梦萦的地方。在那里,他度过了自己的大半生,他一直为能在这座享誉国内外的中国传媒的最高殿堂工作而自豪。他走得已非常匆忙,上路前,我怎能不让他悄悄地再回“家”看上一眼呢!司机同志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灵车经过新华社大门时放慢了速度,这时,云蒙低沉,草木含悲,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仿佛,苍天也在为这位执著的新闻战士的离去而哭泣。
  7月28日是修哲骨灰撒海的日子。据了解,八宝山殡仪馆就可以办理海撒事宜,但时间只限于春秋两季,而且事先必需预约排队,静候通知。这对我们这个子女都在国外的家庭显然不太适宜。为了让逝去的亲人尽快“入海为安”,经好友介绍,我们认识了天津一家殡仪服务总站。这是一个非常人性化的丧葬机构。它主要负责提供集体和单独骨灰撒海服务。前者一般要提前2-3个月登记,后者只要3—5天。当天凌晨6点,我们捧着骨灰盒从北京出发,8点多钟就到了天津塘沽。刚过高速收费站,就有一辆服务站派来的小 汽车为我们引路。在向导的指引下,汽车很快驶进了一座码头,下车后,我们登上了一艘等候在那里的的渡船,这就是举行海撒仪式和将骨灰撒入大海的地方。渡船共有上下两层,他们把二楼布置成一个小小的礼堂。一进礼堂,就见到一条兰色的横幅,上面写着《唐修哲先生骨灰撒海仪式》。下面端放着以死者家属名义敬献的花篮和许多白色与黄色的菊花。在举行仪式的前一天下午,该总站特地打电话问我:“唐修哲生前最喜欢什么歌曲?”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俄罗斯歌曲《喀秋莎》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是我们50年代成长起来的一代最最耳熟能详的歌曲,而修哲先后在莫斯科学习和工作了20年,可以说,他是在这些歌声中渐渐长大又慢慢变老的。原以为,由于时间关系,他们来不及找到这些上个世纪初的老歌。可是当我踏进船舱时,喇叭里播放的正是《喀秋莎》。听到那熟悉的歌声,我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多少次,我俩曾哼着这首歌曲在公园里散步,或是在俄罗斯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现在,我却要用这首歌来送他上路……在伤感的同时,我又感到欣慰,因为这个服务总站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并及时播放修哲所喜爱的歌曲,说明他们的服务是到位的。
  这种人性化的服务还体现在主持人的悼词内容上,同样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来不及提供修哲生平的详细资料,负责与总站联系的那位朋友只是提示他们,可以从网上查找。于是他们连夜在网上从“唐修哲”的词条中找到了他们所需要的材料,而且引用得也确到好处,非常得体。
  仪式参加者总共只有10人—-我、小儿子唐锐、大儿子唐捷的初中挚友戴如君、侄女孙琳和侄女婿刘军,其余5人均为总站的工作人员。仪式持续了半个小时。除主持人讲话外,还宣读了唐捷从美国发来的给父亲的一封信、已故好友卜桂珠的女儿章怀清代表她们章氏三姐妹寄来的追悼唐叔叔的文章、以及修哲生前就读过的上海南洋模范中学校友会发来的唁电。令人感动的是,校友会在发送唁电的同时还特地转发了修哲2009年发表的一篇文章《我在莫斯科见证中苏关系变化》,那是他专门为纪念中俄建交60年而写的。考虑到这篇文章在某种意义上也见证了唐修哲为中俄世代友好所尽的绵薄之力,因此唐锐在宣读唁电时也把文章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最后告别的时刻到了,在甲板上,我和孩子们迎着海风、伴着花瓣将亲人的骨灰缓缓撒入了茫茫大海。此刻,我想起了三年前新华社一位友人转发到我們邮箱里的那首《千风之歌》,相传那是一位印地安女人死前留给她丈夫的诗:
  
  不要哭泣,我已不在这里,
  我已化为千缕微风去
  白日里我随阳光照射田园
  金黄色的稻穗随我摇曳
  …………
  黑夜里我和星辰陪伴着你
  温柔安静的守护着你
  …………
  不要哭泣,只要留住记忆,
  我已化为千缕微风去
  …………
  千风一缕缕 我是那千风一缕缕
  飞蕩在无际的穹空中 吹向那宽阔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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