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的故事

江苏叶儿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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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那时单位离家远，骑单车要50分钟才能到。老公在郊区医院上班，一星期才回来一天。一个人又带孩子又上班，每天是家里忙到厂里，鸡叫忙到鬼叫。活着就是个累。所有的闲暇的时刻我都是在梦想：如果天天睡到自然醒多舒服啊，如果天天在家看电视逛街多好啊，如果不上班白拿钱多幸福啊。，梦想居然要实现了，热腾腾的企业不知怎么的发不出工资来了，年龄大些的工人被勒令内退了。许多人依依不舍，可我欢天喜地的回家了。我的梦想实现了。工资不少拿。不用上班。天下居然真有这么好的事。我天天美美地睡到自然醒，每天在各个商店闲逛，每天看电视看到睡着了，醒来接着看。可不到一个月，开始觉得生活变得那么无聊，心里变得空落落的。忽地觉得自己是个被社会抛弃的人，是个没有价值的人。人啦，真是贱！就在我百无聊奈的躺着看电视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同事兰儿的粗粗的大嗓门：“开门啊，在家享清福啊。”尽管分开没多久。我激动得飞一样地拉开门，想抱抱她。她推开我递给我一个鞋盒嘎嘎地笑着，说：“难受了吧。一个人在家的滋味不会好的。我以前生病在家休息半年最有体会了。”我打开盒盖，哇塞。一个雪白的一个小绒球啊。乌黑的两只大眼睛，一只黑嘿的圆鼻头。拳缩在鞋盒里。我没有养过狗，也从没想过我能有一只狗。而且是这么漂亮的小狗。真让我欣喜若狂。我紧紧地盯住小东西，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旁的兰儿喋喋不休的交代我养狗的种种注意事项。我没听进去，也不想听。不屑地说，我能养大孩子，还养不好狗吗。兰儿看到我如痴如醉的样子。嘎嘎地笑着走了。
　　下午女儿放学，自然是一阵激动。倩儿一手抱起小狗，一手搂住我的脖子不停地叫妈妈真好，妈妈真好。她以为这小狗是我特地为她买来做伴的呢。晚上老公刚进门，首先发现的不是小狗，而是我们娘俩脸上花一样持久的笑容。再看到小狗他的脸上也笑开了花。小东西啊。你从此将成为我们家的宝。晚饭后我召开内阁会议给小东西起名。姓是不必讨论了。肯定随我姓张。倩第一个发言：“叫小白。看看我们小狗多白呀。”我翻了她一个白眼。：“叫小白，是叫你啊，还是叫狗啊。”女儿皮肤雪白细润。好多人都爱叫她小白不叫她的名。老公说叫来富吧。我和倩儿立刻反对，太土啦！倩儿说那就叫宝宝吧。这时忽然我想起了下放在农场的情景，夕阳西下，袅袅炊烟散尽。王会计的老婆总会钻出低矮的小窝棚对着一望无垠的大草滩扯着大嗓门喊：三啊……………………回噶（家）啰…………………………喝大粥啰…………………………
　　这叫声悠悠扬扬地地在草滩上飘荡好久。总让我心底一颤。一个大字就把贫穷无奈的一碗稀粥一下提高了档次。那叫声充满了自信，那么张扬，那么活力四射。以致这么多年了。脑子里还会响起那叫声。我决定了，叫大宝！倩倩和老公不满意。可倩儿以她特有的温顺好脾气同意了。老公应该以老婆话为真理同意！没想到几个月后居然有个化妆品盗用我们大宝的名字，《大宝天天见》。可惜我们大宝没有把名字申请专利。不然就去打官司。也许搞几个小钱给大宝做伙食费呢。
　　大宝进驻后。生活由此而改变了，早晨三下五除二很快搞完的卫生，变得纷繁起来，刚拿起拖把小东西立刻冲上来，咬住不放。我对父女两说，看看吧，就大宝心疼我，不让我拖地。我对大宝说，咱不能不拖地啊。卫生就我一人的事啊！现在有大宝一定会帮忙。拖把进，它进，拖把退，它退。总是和我一起战斗到底，直把我两一起累得气喘吁吁，直到拖把高高挂起。早晨买菜回来，推开门我会怀疑回到了战争年代，鬼子悄悄地进过庄了？茶几上我的没吃完的瓜子，倩儿没吃完的虾条，老公的香烟，散落满地，电视报上有一泡尿。我出门前换下的衣服跑到了地下，客厅里几只鞋东一只，，西一只乱放着。大宝摇头晃尾在我脚前脚后跑着。我去捡衣服，一摸衣服温热的。小东西看来是睡在我衣服上等我回来。感动之余除了抱抱它，还能对它怎么着呢。继续收拾吧。
　　
　　2
　　多了个大宝，家里增添了许多的欢笑。可同时饱尝着大宝不时在各处布下的地雷，它想什么时候尿，就尿，想在哪儿拉屎，就在哪儿拉屎。它可不管卧室，客厅还是厨房。每一次抓屎抓尿。都让我抱怨不止，不止一次后悔养狗了。可是一看它乌烁烁的大黑眼睛。总在我的脚后面跟进跟出。一股暖流就传遍全身。有一天，中午，倩儿放学回家了，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大宝在床上打滚疯笑，我把烧好的一盘菜从厨房端出，一边叫着倩儿快来吃饭吧。一脚迈出厨房，知道不妙，踩到地雷啦!脚下一滑，一个趔趄，盘子飞了出去。菜撒了满地。不由得火冒三丈。我甩掉屎拖鞋，冲过去给了大宝两个巴掌。只听得一声尖叫，大宝飞快地躲进卫生间的角落里。我一边收拾这残局，一边不停地大骂：混账的东西。等我收拾好地面，我还得好好地收拾你这个狗东西。倩儿抱起大宝关上了房门。等我忙完了，我推开倩儿的房门，倩紧紧地抱住大宝，大宝一见到我立刻把头埋进倩儿的臂弯里。倩儿满脸惊恐地看着我，说，求求你了，妈妈，别打宝宝了。大宝多可怜啊。以后无论大宝什么时候拉下的大小便你都等我放学回来弄。行吗？我默默地转身走了。丢下一句话，快去吃饭。中午我没有吃饭，刚忙完了狗屎，觉得有些恶心，想到刚才自己泼妇骂街的形象也觉得有些恶心。毕竟大宝还只是个三个多月的小绒球。倩儿以为我还在生气。给我倒了一杯水：妈，别和大宝生气啊，大宝还小呢。别再打大宝了，我知道你是最疼大宝的。我笑了。是为女儿的善良懂事而欣慰。去上学吧，以后再也不会打大宝啦。倩儿蹦蹦跳跳地走了。大宝呢？我想抚慰它。可是怎么叫，也不见大宝的狗影。原来躲在倩儿的床下最里面。我趴在地板上，不断地说好话。全然无用。整整两天。大宝不理我。原来狗也会生气啊。而这两天狗屎居然都拉在卫生间里。呵呵。大宝真的开窍了。两个月的环卫工要干到头啦。
　　那一天阳光灿烂，舍不得浪费大好的阳光，在阳台晒被子。忽然听到大宝一声尖叫。刚才还好好的在玩球，怎么啦？我来不及多想，赶紧跑过去，在厨房门口，我踩地雷的老地方，大宝拉下了一个屎蛋蛋。可能是它立刻意识到了后果，尖叫起来。看到我，它一愣。用嘴衔起那个屎蛋蛋，转着圈子。不知道往哪里放。我的眼睛湿了，我检走了屎蛋蛋。抱起大宝。拍拍它。别怕，别怕，不会再打你了。原来两巴掌在小狗的心里留下这么重的创伤，这么大的阴影。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常会看到，大宝常常和倩儿，和我们正疯得*时，它会摇摇摆摆地跑到卫生间撒泡尿，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接着玩。夜里它也会从暖和和的小被子里钻出来跑到卫生间里撒尿。再钻进小被子接着睡
　　我给大宝挂上一个铃铛。我喜欢看着它摇摇摆摆地走着，叮叮当当地响着。
　　以后交了好多养狗的朋友才知道，象大宝这么快就知道去卫生间大小便的狗几乎没有，都要到6个月以后才能慢慢懂得。
　　嗨，我的大宝真聪明。
　　
　　3
　　记不起那个年头看了一部电影，内容和片名一点影印像也没有了。可有一段却那么鲜活地存了下来。一张大床上睡了一大个男人，一只小不点的白色哈巴狗。大个子起床了小东西也一咕噜地立起来。大个子说，你说话呀，小狗汪汪地叫了几声。大个子又说翻个跟头吧，小狗骨碌在床上打了个滚。大个子说你求求我啊，那小狗居然立起来用两个前爪向大个子拜拜。当时觉得这小狗太好玩了，太神奇了。能拥有这样的狗太幸福啦。现在，看着一天比一天聪明懂事的大宝，我想在它身上试试，去体验我的向往和幸福。我拿着大宝最爱吃的鸡肝，对大宝说想吃吗，求求我。没几天大宝居然毫不费力地领会了我的意图。在没有好吃的东西引诱时，也能对我拜拜。我的信心大增。又教它翻跟头，没几天也会了。又开始教它听我的命令：叫。这个难点，毕竟是无形的。可没多久也懂得了我的命令。只要我命令：叫！大宝立刻汪汪大叫几声。大宝的声音洪亮清脆高亢。老庞总是自得地说只要我们家大宝在歌剧院台上放声一唱，帕瓦罗蒂立刻就会排名第二啦。
　　大宝的接受能力太强啦。学什么成什么，后来学会了猫叫，学会了找我藏起来的物品。可惜往下我不知道怎么教它新东西啦。大宝会别的小狗不一样的是它学到的不仅仅是几个简单的动作，而是把几个简单的动作演变成它的手语，用来和人类交流。用来达到它的目的。我在公园晨练时，怕大宝乱跑走丢了，用链子栓在公园的门口，大宝急了，不断地向我作揖，我知道它求我给它自由，可我不能啊。然后每走进一个熟人，它就求一个人。到最后所有晨练的朋友都责怪我，怎么忍心啊？为什么要剥夺大宝的自由？我还没有同意放开，大宝早就被朋友放了。大宝会给他们表演，翻跟头，叫，跳，学猫叫，找东西，找我。在大家哈哈的笑声中大宝收获着宠爱，赞扬，荣誉。
　　一年了，大宝出落成一个帅哥，雪白的毛长长了，自然地从脊背中分披向两侧，鼻头又大又黑，总是湿润润的，发着光。一条大尾巴象盛开的白菊蓬蓬松松的覆盖在背上。大宝成了我们小区的名狗。我们都成了大宝的家人。进了小区，想打听我家的具体地址，报出我的名，老公的名，女儿的名。都没人认识。可是你只要说找大宝家，人人都会指点你，到了楼下，不知道那一室，不要紧。对着楼叫大宝，阳台上立刻会有一个狗头伸出来汪汪大叫回应你。然后它立刻跑到我面前大叫。我不理，它会立起来用前爪极以快频率向我作揖，再不理它，就会咬着我的裤脚把我拖向阳台。几次发现真的是有人来找。大宝来叫我，我就再也不敢怠慢了。我特意在阳台为大宝用缝纫机搭了一个瞭望台，大宝总是轻飘飘地跳上板凳再跃上缝纫机。它喜欢在阳台上晒太阳，看热闹，管闲事。陌生人是不允许在我们楼下逗留的。大宝洪亮的叫声是我们这栋楼的报警器。一天大宝坐在门口对着楼上不停地叫，怎么也不肯停，五楼媳妇出来打招呼了：大宝，别叫啦，来我们家的是我爸爸和姐姐，不是坏人啊。大宝不叫了。还有一天，晨练后大宝跟着我回家，在楼梯口它拦住两个孩子不让进，大叫不止。102室的孙子出来了：大宝，别叫啦。是我的同学让他们进来。大宝立刻住嘴，让开了路。许多人家养狗，都会有邻居不满。常常引起矛盾。可是大宝却是我们整栋楼以及我们小区的宠物。人人都喜欢它。最叫人喜欢的是它见到熟人都会立起来作揖。来我们家所有的客人大宝都会作揖迎送。
　　大宝成了女儿最好的玩伴，也成了她的弟弟，也是她的朋友。饱尝了独子女的寂寞，现在终于有伴啦，每一天放学到家的那一刻总是和等候在门口的大宝亲了又亲，宝宝温顺地黏着女儿，几个小时被拨弄着从不发火。女儿一会替它带上高帽子把它打扮成厨师，一会给大宝满身包上花布，被当成洋娃娃。一会让大宝抱住个娃娃叫大宝做保姆。女儿一次次地笑着叫着，妈妈快来看大宝啊。一次次地在我们的笑声中大宝被亲了又亲。
　　妈妈下雪啦！在女儿惊喜的叫声中迎来了有大宝的冬天第一场雪，推开窗，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飘落，我撑上伞替大宝穿上大红的雨披，带着大宝准时出门了，公园里雪白寂静，一个人也没有，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大宝第一次看到雪，兴奋得一会狂奔，一会把雪刨得飞溅四射。小路上清晰地烙下一窜窜我的脚印，大宝脚印。看着欢快的大宝，想着躲在暖和被窝里等我带回鸡蛋煎饼的女儿。想着总被许多病人包围着的老公一种满足和幸福感涌上心头。
　　
　　4
　　金秋--收获的季节。也是桂花满城飘香的季节。在历经艰难困苦，坎坷多舛后的日日月月后收获了最美丽果实--女儿。13年后在安详快乐的生活的时段又收获了一个宝贝疙瘩--大宝。95年，月儿圆了，桂花飘香了，过完了女儿的14岁生日，该给大宝过一岁生日啦。它不吃蛋糕，不会吹蜡烛。老公买了大宝最爱吃的桂花鸭，女儿掏出储蓄罐里的钱买了一大包糖炒栗子。这是大宝唯一爱吃的零食。我替大宝做了一件粉红色小背心，滚了黑色的花边，背上粘上三个黑色的蝴蝶结。加在白毛上鲜嫩，耀眼。大宝不懂过生日，不会许愿，可它激动，兴奋。围着它的美食拿出了所有的看家本领，翻跟头，拜拜，跳，叫……让全家忍俊不已。
　　没几天，我生病了。去老公工作的医院去挂水，把我的老父亲接来照料女儿和大宝。退烧了。心里正惦记着家里。女儿打电话来了。那时没手机，电话打到医生办公室。看着老公一脸凝重神情，我不安地问：出什么事了吗？。大宝没了。老庞的话刚出，我不由得失声大哭起来，穿好鞋子急切地往外走去，我要回家，我要去找大宝。天已完全黑了，公交车也没了。但我什么也没有考虑，就想赶紧去找大宝。走了没多久，老公骑着摩托车赶了上来。当我们赶到家，推开房门，没有小东西摇头摆尾地迎上前来，看不到小东西激动亲昵的粘着我不放。眼泪不由得又流了下来。没等我问话。父亲却生气地说，回来干什么？身体要紧还是狗要紧？狗丢了。以后再养一条，这么大的人，轻重不分。倩儿也是，不让你告诉妈妈，为什么打电话了？在父亲的斥责下。我们谁也没敢出声。父亲收拾了他的东西生气地走了。我们三人迫不及待地分头去找大宝了。大宝——大宝一声声在一栋栋大楼前急切悠长响起。黄黄的路灯照着我们拖得长长地晃动着的身影。不知道找了多久，不知道叫过多少栋楼房。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了，都没找到大宝。我固执地认为大宝就是去找我了，它以为家被不熟悉的人占了，不愿回家，在哪个角落里可怜地绻缩着，没吃没喝没地方睡觉。心里说不出地难过。第二天，第三天……我每天早晨5点多起床到晚上5点多回家，老公每晚骑摩托车赶回家，陪着我一起出去找。挨着顺序叫过每一栋楼，找遍每一个角楼。大宝听到我们的叫声一定会立刻大声回应。凭这一点，我有信心找回它，我知道它比我还急。七天过去了。老公买回来一条小狗，，说实话比大宝还漂亮。雪白的毛色，不像大宝掺杂着淡黄色。两个大眼睛也是又大又黑又亮。可我没法喜欢它。我仍旧天不亮就去找大宝，守在大家习惯放狗的地方打听。终于有人送了我一条信息。看到一条小白狗，几天来一直干休所附近，喜欢跟着年纪大的女人跑，还对着人家作揖。也不见小狗有主人。我总是在大宝走过的地方找，原来它走出了它认识的范围，找不到家了。城市是水泥匣子堆砌起来的。水泥匣子都是一样的叫一个小狗怎么能分清呢？我赶往干休所附近，却看不到狗影。我沿路问卖蒸饭团，再问卖油条的。再问卖香烟的……问遍的一路上的小摊小贩。得知，有条小狗在一家快餐店捡骨头吃。好不容易找到快餐店。店主人说昨天吃完后就离开了，并给我指了一个方向。一路下去，人海茫茫，大楼重重。忽然我感到绝望了。晚上老公又回家了，劝说我：别找了吧，小宝也挺好玩。挺漂亮的啊。可我养了大宝我就得对它负责到底啊。如果它被人家收养了，好好地活着。也就算了。现在的情况是大宝在外面流浪，在捡垃圾吃，我能不找吗？尽管我不能确定那就是大宝。可我必须坚持找下去。第十天的中午。二楼的孩子激动地跑来叫我，奶奶，我放学看到大宝啦。坐在校门口的垃圾箱旁。我立刻冲了出去，赶到校门口却没有大宝。唉！真是个小冤家。怎么就这么不巧呢。我只能老脸皮厚的一家一家地去问附近的住户。知道了大宝去的方向，再沿路找下去，有个老头告诉我，看到一只小白狗和船艇学院门口站岗的小军人在玩，那小白狗挺好玩，会作揖，会翻跟头，我赶到那里，那还有狗影啊。问站岗的军人。人家已经换过岗了。我在船艇学院门口呆呆地守了几天也没有问出什么名堂来。14天啦。晚上，老公陪着我顺着船艇学院大路在每一栋大楼前叫几声大宝。一路下来，前面忽然没有住宅楼了，挡住视线的是一座小山丘，隐约看出种满了茶叶。黑黑的夜，秋风徐来，感到了一阵一阵的凉意。站在最后一栋楼下，老公郑重地说：这是找大宝的最后一天，以后我晚上不再回来陪你找，你也不准再找啦。好好养小宝吧。我点点头。可这时候一声狗叫把我们两都惊住了，是大宝的叫声。大宝好耳力。我们两在楼下平常的说话声它在楼上居然听到了。黑漆漆的夜晚一栋大楼连着一栋大楼。大宝在哪家呢？我只得再叫大宝，希望能跟着它的回应找到它。可是再怎么叫。却没有回声了。我们很清楚。是人家不让它叫了。有了地点还怕找不到吗！我们满怀希望地回家了。
　　第二天，没天亮我就守在那大门口，等着人家放狗。可是一直等到8点没看见一只狗出来，我只得放开嗓子大叫起来，真的觉得很难为情，可有什么办法呢。大宝果然急切地回应了，用帕瓦罗蒂的嗓音汪汪地大叫着。我顺着叫声，终于到了四楼的一个门口，只听得里面不再是汪汪的狗叫了。只听得呜呜，呀呀的的声音，使劲撞门的声音。心啊真的痛了。我趴在地下，对着门缝安慰它，不急，不急，等下带你回家。大宝安静下来了，也趴在门缝边。我只能看见一撮白毛。家里可能没人吧。站了了好久，我太累了，想下楼去看看，刚立起身。就听得大宝又呜呜地叫着，使劲地撞门。我只能坐在门口的地上等啦。女主人终于回来了，我刚说明来意，女主人就一脸不屑地说，我家小狗养了5年啦，叫王子，会翻跟头，会作揖。说完把门开了一条缝闪身进去了。门咣地一声在我面前关上了。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井底。不争气的眼泪象开了水龙头哗哗地流了下来。我是个没用的人，我只能回家。没到家呢，看到了朋友，她一直在帮我找大宝。听了我的话。气愤不已，拉住我，原路返回到那家，砰砰地敲门，用她的大嗓门说话.要她把狗放出来让我们看看，说话声惊动了邻居，楼上，楼下有几家探出了头。那家门果然开了。一条小狗一下子冲了出来。立起后腿，用前爪极速地向我朋友拜拜，向我拜拜。然后一直冲下楼去。我什么也不管了也跟着冲下楼，呵！小东西在楼梯口等我呢。它激动地扑到我怀里，大尾巴360度地旋转着象一朵花。身体来回地扭动着，和我亲了又亲。过了不久朋友下来了。她笑嘻嘻地说，回家吧，摆平啦！我抱着大宝一路上收到无数的问候：大宝找到啦。大宝向每一个问候的人拜拜。每一个人都说大宝真好玩！走到我家楼下，邻居们都等着呢，一见到大宝，欢笑声一片，大宝回来啦！真不容易！
　　大宝进了家门，欢快地在屋里跑来跑去，从沙发上跳到床上，从阳台跑到卧室。它是要把整个家好好巡视一遍呢。忽然间它停住了，看到了小宝。默默地看了一会，它跑到床肚里去了，再怎么叫也不肯出来。不喝水，不吃饭。不想让饱经磨难的大宝心里再受创伤，只能把小宝送走了。
　　
　　5
　　一个个水泥匣子堆砌成一座座城市。人们在一个个水泥匣子里生活，吃饭睡觉。死了呢。睡在一个小水泥匣子里。大水泥匣子里有快乐有悲伤，有幸福也有痛苦，小水泥匣子里只有安宁寂静。活到如今的份上真就分辨不出住在那个水泥匣子里更好些。厚重的水泥墙拉开了每一家的距离，让人们少了一份温馨多了一份冷漠。和楼里的邻居一样，出门锁门。回家关门。在楼梯里相遇也就点头而过。住了十几年了，居然很多邻居的姓名不知道，在哪儿上班也不知道。一座楼里都大家认识的人只有我的女儿，从搬进来的那一天，她就用灿烂的笑脸和遇见的每一个人打招呼：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大家也就是知道这个楼里有个小姑娘懂礼貌挺招人喜欢的。有一天一张大红纸贴在我们楼下的墙上，我刚走到面前，围观的人都哈哈大笑：大宝家人来啦。原来是一张感谢信，感谢大宝的姐姐捡到了了皮包物归原主。我正莫名其妙呢，贴信的人硬是塞了一包零食在在我手上：“对不起了。我不知道你家孩子什叫么名，只好称为大宝姐姐。中午回家吃饭，居然把包忘记在车篓里了，我是个会计里面有公款6000元呢，你女儿放学回家看见了，一家一家敲门才找到我。我太感谢了啦！”从此女儿就成了大宝的姐姐。必然的我变成了大宝妈。老公成了大宝它爸。大宝从根本上*了水泥墙的隔膜，拉近了我和小区里所有人的距离。大宝是我的跟屁虫也是我的小卫士。无论我去买菜，还是去晨练。有我的地方，必定跟着大宝。可从有了大宝每天总得“挨打受骂。”走在路上不断地有人拦住我们。高高地伸出手掌，狠狠地叫，打你妈妈，你妈坏。一旦巴掌落在我的身上，大宝急得直蹦直跳，不停地对着人家汪汪怒吼。急切地向人家作揖。打的人不依不饶，要求大宝翻跟头，求饶。翻了一个又一个。打的人哈哈大笑放行了。可怜我们大宝总是干干净净地出家门，一身泥灰回家去。多少年了大家遇到我们总是乐此不彼地做这个游戏，大宝也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所有的动作。可能它觉得是在保卫着我。只得忍辱负重吧。
　　下午3点一过，我无论在干什么事大宝也不会放过我，不断地作揖。不断地叫。用头撞我，拖我的裤脚。只得放它出门，经过每一家小吃店或小摊，人家都会叫，大宝啊，来吃点。大宝最爱进的就是鸭血粉丝店，我们两进了店，人家先在大宝的面前放上两个一次性的碗，一个里面是水，一个里面是鸭肝、然后给我端上一碗鸭血粉丝。我的是3元5，大宝的是1元5.大宝特爱吃这店里的鸭肝。我可不想天天去吃。常常是大宝摇头摆尾地先逛了进去，吃上了鸭肝。我无奈地跟着吃上一碗鸭血粉丝。吃着逛着走散了是难免的。这小东西会在我常常光顾的每一个小吃的店，摊，找我。用它大大的黑鼻头使劲地嗅着。店主，摊主都认识大宝，象对一个孩子样自然地说，大宝，你妈妈没来过。大宝立刻就离开了。有时人家会说：大宝啊，别再乱跑了。就在这里等，你妈妈一会就来。大宝会很听话地静静地趴在那里等。我们走散了，总也能很快找到。我也会很平常地问见到的每一个人，见到我家大宝了吗？现在述说时也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时我们好像把大宝是条狗给忘了。总把它当个懂事的孩子对待。大宝温顺，聪明，文雅。有垃圾的肮脏的地方一定是绕着走，有水的地方，还会后退几步越过去。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一定是先作揖，恳求。文明的大宝每一顿饭后一定要擦嘴，，如果我忽视了，或者不够及时，家里立刻响起尖利的叫喊声，啊呀呀！大宝又在床单上擦嘴啦！等我冲过去狗东西已经完事了。看着我一脸的气恼。老公总是笑眯眯地说：“还好。还好。不太脏。看不出什么。”有时老公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宝会跳到他身上，来来回回地擦嘴，老庞以为是大宝和他亲热呢，看到我和倩倩笑弯了的腰，忽然明白过来，大叫起来：大宝啊，我的衣服可是名牌啊！我和倩倩赶紧回应说：“还好还好，不太脏，看不出什么。”
　　大宝性格孤傲，气量特小。活了15年，从不和别的狗在一起打闹，戏耍。我常和放狗的狗友们在一起看着狗狗玩耍，一边聊天。不多一会大宝就会不耐烦地对我叫起来，拖我的裤脚。让我赶紧离开。它喜欢我带着它独自散步。只要那只狗得罪过它，大宝是永世不忘。它没本事和狗打斗，可它却能找一切机会去威胁，恐吓这狗的主人。它会拦住狗主人的路，愤怒地汪汪大叫。狗主人也很明白，会打招呼：大宝，我家小花不好，欺负你了，我回家打它。让我走吧。一天大宝跟着我去理发，大宝对着一个正刮胡子的人不停地大叫，我很纳闷，大宝怎么啦。胡子刮完了，那人站了起来说：大宝，你抱不动冬瓜抱黄瓜啊，我家迈克咬了你，我可没有得罪你啊。干嘛对我凶？迈克的主人笑着对我说，你家大宝太促狭了，被我家迈克咬了一次，几天后乘迈克翘腿小便时冲上来咬了迈克一嘴毛，飞快地溜了。现在还一直和我们全家过不去。我和理发店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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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宝的诨名真不少。它是个帅哥。可它每天出门穿着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花衣服，头上还扎着小辩，带着蝴蝶结。一路上回头率挺高，所有的眼光刷刷地都投向它。一路上大家见了总爱说：“大宝，你真漂亮。”它听了也会挺文静地向人家摇摇尾巴。可接下来人还要吼它一声：“假丫头！
　　张大宝的*也是出了名的，大有韦小宝的风范。所有相遇过的姑娘它一个也不轻易放过。用它执着，坚韧追求到手一个又一个对象。也有主人看中大宝的智商主动送上门来的。大宝来者不拒。结果大宝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孙子辈的就不计其数了。又落了个流氓狗的诨名。小区里卖水果的女老板家有只小花狗，爱粘住大宝。可大宝总是爱理不理的。可在一个大冷天的早晨被人家找上门来，女老板气愤地对我说，大早有人敲门，我棉衣没穿就赶紧去开门，打开门什么人也没有，低头一看是你家大宝敲的门，就这么点空隙时间，把我家虎妞带着扭头就跑了，等我穿好衣服追出来，两只狗已经在你家楼下交配上啦。我不想让虎妞生小狗。你家的大宝也太坏啦。拐带良家妇女啊。大宝要是个人早就该枪毙了！我也只好笑笑说：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人之常情，狗之本性嘛！可这以后女老板的名字被《大宝丈母娘》替代了。一段狗缘也促成了我们两家深厚的友谊，在他家有困难，我家遇灾难的时刻总是相互帮助相互支撑着一直到今天。这以后我去探亲，去旅游大宝就住到丈母娘家。说实话大宝丢给老公我不放心。一个把心总是放在事业上，自己生活马马虎虎的人能带好狗吗？到了丈母娘家我就无牵无挂了，丈母娘疼“女婿啊”。她确实喜爱大宝胜过自家的虎妞。
　　大宝最没出息的诨名是“小儿捞”这是道地的镇江土话，就是小气得不能再小气的人。有的朋友向我讨要大宝的衣服，有的朋友向我借件大宝的毛衣做样子。大宝见到衣服递到别人手里立刻咆哮起来，总是又蹦又跳，跳起老高咬住衣服不放，常常搞得人家不好意思拿走衣服。以后碰面了总会点着大宝的脑袋恨恨地叫声“小二捞。”在丈母娘家寄养的几天，替狗洗完澡，拿着我们带过去的浴巾擦过了大宝，准备再擦虎妞。大宝也是大吵大闹。把浴巾抢过来，捂在自己身下。就是不让用。丈母娘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小二捞的狗啊，一点情谊都没有。大宝还常常把外面的东西捡回家，有绒毛玩具，有鞋子。还捡过10元一张票子呢……我狠狠地责骂了几次才改过了这毛病。
　　我觉得我家大宝有才气，又风流，起个诨名唐伯虎，可惜没人认可，在家常常这样叫它，大宝连头都不回，看来它有自知自明，自愧不如。毕竟它缺少点文化底蕴。
　　大宝的武功太菜，多年来没打过一次胜仗。孔夫子搬家--都是输（书）。可它永远不服气，躲在我身后对胜过它的狗汪汪地大叫。常常惹得人家又冲过来，没我这个后台可能早就被别狗整死啦。我老公替它起了个诨名---独孤求败。加上，帕瓦罗提，加上小白……哦，都算不过来有多少诨名了。
　　好多养狗的朋友都说，漂亮的狗，名贵的狗见过很多，象大宝这么聪明，这么好玩的狗没有见过。
　　
　　7
　　痛苦的岁月度日如年，幸福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几年过去了，女儿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上大学啦。每一次上学，回家，大宝总是跟着我们一起接送。看着出站的摩肩擦踵的人群，很难找出我们的女儿，每一次都是大宝忽地一下冲进人群，扑到女儿身上，她来不及放下手里的包包，立刻抱起了大宝。在站台里面就亲热个够。女儿现在可忙了，那么多的朋友，同学，网友，吃饭，聚会，喝茶。在家上电脑。很少顾及到大宝了。可大宝却依旧每天忠心耿耿守在门口等候女儿回家。衔来它的宝贝“小兔子”。看着它渴求的眼光，女儿才和它玩一会，小兔子扔来扔去，大宝跟着跑来跑去，大宝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在，女儿咯咯地笑着，这是大宝最开心的时候了。女儿在外地上学，上班每次打开视频和我没说几句话，就会叫道：：把宝宝抱来给我看看撒。大宝睡眼朦胧地被抱到电脑前，它会听话地对着电脑拜拜，女儿的身后立刻围了一圈人。她所有的同学，朋友都认识了大宝。都知道许许多多大宝的故事。女儿离开家了，大宝总要痴痴地在门口等几个晚上。
　　大宝9岁的那年冬天，清早，按惯例我们一同出门，去社区公园遛弯，晨练。它四条腿呀，跑的快，先下了楼，可等我下了楼，却不见了它的踪影。它是老狗，家附近的地形太熟悉了，我以为它先去了公园，可公园没有，我以过过会儿它自己会回家，可三天都没回来。那三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几乎没吃没睡。在外面地找啊找啊，明知无望也不肯罢休。我心里清楚不是它跑丢了。是有人起黑心啦。用老办法叫它是无用的。人家是不允许它答应我的叫声。也许早转移了。我去复印社打印了寻狗启示贴上了大宝的照片。沿路贴过去。果然贴出去半个小时，我接到一个电话，说他拣了条狗穿着绿毛衣黑毛裤。要我带三百元钱去赎狗，还说那狗一直不肯吃饭，不断地对着人着揖。我又心痛又高兴立即说好，好，我给你三百元，快告诉我上哪儿带狗。电话里说在煤气公司门口，晚上7点半。一手交钱，一手还狗。晚上，大宝丈母娘陪我坐出租车赶到那里，路灯旁边的阴影里隐约看到一个人牵着一条狗，我试探地叫了声大宝，传来大宝呀——呀尖利的叫声。尾巴啊又360度地旋转起来。我赶过去，把拿钱的手伸得远远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狗。当我把大宝紧紧地抱在怀里，想看一眼拣狗的人，人早就没影了。倒是大宝一直对着那人去的方向拼命地狂吠，我们上了车，它还坚持把头伸出窗外大叫。回家后，冷静地一想，这不是绑架吗，根本就是存心绑架我的大宝。这狗他带到狗市场去50元也没人要，但他清楚这狗在我心里的价值。三天后我把经过告诉了老公。老公说：别说给三百元，就是把家里新买的大彩电拿去换也值！我告诉了女儿。女儿沉默了好一会问了我一句话：“妈妈，要是大宝真的没了你怎么办呢？”一生中我还没有丢失过亲情，更有丢失过生命。我不知道，我也不愿去想。一直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
　　
　　8
　　07年的夏天，黑色风暴席卷了我的家，天翻地覆，家破人亡。
　　我抱着骨灰盒，老搀扶着我，我两一步一步迈着楼梯，一边叫着：倩儿，爸爸妈妈带你回家了。走好。上楼了。家门打开着，亲戚们都立在门口，我踏进家门，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终于把女儿带回家了。45天来靠着这个信念，吃，喝，睡，行。支撑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大宝忽地一下子冲了上来，扑到我的怀里，在我身上亲热地蹭来蹭去，可突然停住了，拼命嗅着我怀里骨灰盒，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带回的不是蹦蹦跳跳下楼挥手拜拜的女儿，带回的不是潇潇洒洒拖着拉杆箱走进机场的女儿，我带回的只是一捧无血无肉的灰。支撑了这么多天的信念垮了，一声凄厉地长叫后我放声痛哭。我的面前没有了天也没有了地，没有日月，只觉得混混沌沌的一片只觉得前面有个飘忽的人影，我急切地想追赶，可是怎么也迈不动腿，我拼命地想叫倩儿，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我急，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耳边却传来许多叫我的声音：，嫂子，姐，……我想让他们别耽误我追赶倩。我想答应他们让他们别担心我。可就是怎么发不出声。乱七八糟的叫声越来频繁，也觉得越来越远，周围也越来越黑，忽然《汪》炸雷似的一声在我耳边响起，一下子把我震醒了，睁开眼，一个硕大的狗头贴在我脸上，两只乌黑的眼睛瞪着我。所有的人都说醒过来了，醒过来了。大宝真了不起。有人说嫂子啊，看在大宝的份上，你也得好好活啊。我厌倦了所有。闭起了眼睛。我一直想是不是那一刻能赶上我的倩儿呢？我不愿吃饭，不愿喝水，大热天也不愿洗澡。总是绻着身子缩在最小的角落里。看着女儿的照片流泪，但我知道大宝总在尾随在我傍边，朋友送了一锅排骨汤来，老公拿出一大块排骨喂大宝，它居然把头扭了过去。怎么喂它就是不肯吃。老公哭了，声泪聚下说大宝啊，她不吃，你也不吃，叫我怎么办呢？看着苍老憔悴的老伴，我接过碗喝了几口汤，看着我吃，大宝也吃了，吃了两块排骨。过了一会它衔着它的小兔子小心翼翼地丢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眼睛。大宝的毛绒玩具都是女儿送的，咬坏了一个，就再送它一个，一边还得数落它，我都玩了十几年了，还象新的一样，瞧你又咬坏了一个。我仿佛看到女儿和大宝扔玩具，听到女儿咯咯的清脆的笑声。心猛然抽搐了。我无力地叫来老公，请你把大宝扔了吧，扔得越远越好。老庞吃惊地看着我，为什么？
　　它有什么错。我说我不想再看见它了。停了一会老庞说，我办不到。我们养它就的对它负责到底。不要做自己后悔的事。它衔来玩具是想逗你开心啊。他把大宝从我身边抱走了。可没几分钟它又趴在我的身边，从此家里象没有了狗，再也没有听它叫过一声，再也没有吵闹着出去玩。再也没有把它的小兔子丢在我的面前。
　　人们常说，孩子是风筝，飘多远，线都在娘的心里，永远不会撒手。我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时时刻刻想去的地放还是女儿那里，不管她到哪里，那里就是我的牵挂。我推着电瓶车三天两头的去看女儿。总是刚起步大宝就跳上了电瓶车，栗子山静悄悄的，只听到风吹松柏凄凉的沙沙的声。看着周围饱经风霜的老人照片。再看看青春靓丽的女儿的照片。怎么能不伤悲。满天纸灰，满身土，满脸泪水，满地纸巾。一哭开了就忘了一切，总是大宝冲着我大叫大嚷，不断地用头撞我的腿，咬我的裤脚。我感觉呆的时间太长了，老公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会担心。该回去了。大宝啊，和姐再见吧，大宝总是很听话地立在坟前面拜拜。去的次数多了，不用我说，到了哪里主动地会向倩儿拜拜。手机里放着录制下的女儿喜欢的梁静茹的歌，一朵不知名的小黄花开在了墓傍边，在微风中摇摇摆摆。孤独，寂寞，叫人怜爱。我愿意就这么坐着。陪着这朵小黄花，陪伴着倩儿。大宝趴在我的身边，注视着我的一切，只要我不哭，我们可以安安静静地待一个下午，直到天黑了。
　　大宝这段时间仿佛不是我的宠物，仿佛变成我的监护人。老公说只要大宝跟着你，我就放心许多。
　　
　　9
　　家里的处处散发着女儿的气息，家具上粘着女儿粘上去的各式小贴画。不经意间在每一个角落里蹦出女儿用过小发卡，小饰物。让人一次次撕心裂肺。带着大宝搬家了。我们把带来的东西刚整理好，不约而同地发出问话：大宝呢？大宝不见了，我心里一紧，这可是个新地方啊。老公赶紧骑着摩托车找去了，我叫他别找，没有地方可找，我们自己还不熟悉这里呢。可是我的叫声他没有听到，摩托车开远了。屋子里笼罩在空寂里，我呆呆地立着房门口。过了没多久，门外有敲门声，我刚问：谁呀？大宝汪汪的叫声响起来了。大宝啊，这个狗东西。太叫人惊奇了。它是出去视察新家附近的地形呢？还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主人呢？我不知道。只觉得它真够机灵。到了新的地方，大宝就开始故伎重演，清早又开始闹着要我带它出门。我常常刚穿起一件毛衣就又颓然倒下，掀起被子蒙上头，盖住抑制不住的泪花。起来干什么呢？活着有什么意思啊？以前6点多-就一骨碌地起来，带着剑，扇，球……各种 “兵器”去公园练老太太-的十八般武艺。大宝摇头摆尾地跟在后面。现在对一切都失去了情趣。可这时，总是会听到“汪”地一声大叫，耳膜一震大宝发怒了，它可以容忍我现在的迟迟不起，可决不允许我起来了倒下再睡。我再不掀开被子，它就不停地咆哮，4个爪子不停地扒着我的-被子，这个老狗啊！真是我的冤孽。它不管寒冬酷暑不管任刮风下雨不管主人心情好坏，每-天都要出去两次。不得已我起床跟着它出了门。它会把我带到杨柳依依的河边，它不知道我看着蜿蜒流淌不复回的河水，会想到永远消失的生命。它会把我带到绿草荫荫草坪它不知道我看到鲜润的花草会让我想起女儿如花的年龄。人迹稀少时，我常常坐在河边放肆地流着-眼泪，哭了就难止住，这个老狗啊，立刻会来干预，又是大叫又是刨地。我只能收住眼泪跟它回家。母亲一手带大了倩。9九旬的老母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母亲病重了，我能做的就是每天下午去陪伴她。一天心情特别的差，实在不想出门看满眼的幸福人群。尽管大宝不停地叫我，我也没有理它。没注意，一会大宝不见了。到晚上7点到多才回来，我发怒地问它去哪儿了，让它罚站。它可怜兮兮地站着墙角不停地向我作揖。第二天才知道大宝独自去看了母亲。立在母亲床前拜拜，对着陪在床前的姐姐拜拜。喝了点水。歇一会就离开了。我听了真是不敢相信，到母亲那里要经过5，6个四岔路口啊。一个不到10斤的小狗居然城南到城西半天跑个来回。马路上车来车往。怎么横穿马路的啊。为了解开这个谜，第二天我骑着电瓶车跟在它后面看着，原来它不但知道斑马线，还知道跟着过马路的人群一起走。红灯停绿灯行。这以后大宝更加胆大妄为，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外出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我没有体力也没有心情跟着他。不断有人说今天在市政府门口见到你家大宝了。有人说今天在东门广场见到你家大宝了，在城市客厅见到你家大宝了。大宝和以前一样给人家做各种表演大宝在新地方一下子又成了名狗。许多人都把大宝的故事传说着。我无数次地用链子拴住它。可是总是经不住它不停地对我作揖，对老公作揖，对着到我家来的每一个人作揖，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它一辈子最大的快乐就是享受到了最大限度的自由。想到自己没有一点快乐的生活，决定让它活一天快乐一天吧。大宝的年纪越来越大，我手术出院后忽然发觉它常常摇头挠耳朵，对他说话，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原来是耳朵聋了，一只眼也患上了白内障。可是精神矍铄。一次次出逃。怎么也看不住它。也许是精神有点失常吧。唉，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总是拖着病恹恹的身子骑着电瓶车一圈一圈地在它常玩的地方找。09年的清明那天，大宝又开溜了，到中午也没回家。我不停地找啊找，有人见到它往回家的路上跑了，可是我到家却并没有见狗影。心里总是放不下，沉甸甸的。请冷冷的家更加清冷。又出门去找。刚过两栋楼远远的看到地上躺着的狗，那熟悉的发黄的毛，那小小的身段那冲天的小辫立刻就判断出是我的大宝，走近看的头花还带着小辫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路人说被车撞了后就往家爬，到了小区死了。心真痛啊，不由得嚎啕大哭。我抱在怀里，感觉已经冰冷了，世界上最坏的就是人，一条生命被摧毁后毫不在意的离开了。我的大宝可是当孩子养了15年啊，我要象孩子一样安葬它。热水器放水的哗哗声掩盖不住我的啼哭，我一遍又一遍的洗着，和平常一样大毛巾吸干水，一边用电吹风吹干毛一边用梳子整理狗毛。梳好小辫带上发花，套上铃铛。拿出带帽子的衣服给它穿好，帽子带好。放在平时收藏它小衣服的旅行袋里。下面垫上它的小棉衣，上面盖上它的小棉衣。空余的地方塞进几件常穿的小衣服。我不断地抹它的眼睛，宝啊，闭上眼睛，我已经带你回家了。可是怎么也闭不上。宝啊，我知道，你没能爬回家不甘。它知道我会找它，会不停地找它。它想爬回家要给我一个交代。拉上拉链。老公把它深埋在运河边的草地下面，那是它最喜欢的地方。有阳光，有狗，有绿地。一个狗的故事结束了。又一次的缘尽。大宝走了，它留给我的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一段挥之不去的思念，难以释怀的歉疚。我在身心俱伤的这段是时间里没有好好照顾它。它去陪倩儿了吗？在摩肩接踵的出站人群里它能一下子冲到倩儿面前。如果有另一个世界它一定会找到倩儿的。愿他们在天国象在我身边一样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