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俩一路好走 　　 ——悼念姨妈宋文楷、宋文棠 　　我连夜兼程地赶来，你们为什么不肯再留一留？让我怀着永远的遗憾，把“我爱你们”这句男儿羞于启齿的话，永远地埋藏在心头。 　　4月2日清早一下火车，我带上鲜花匆匆地赶来看你们。 　　三姨，你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费力地喘息着，我大声地向你呼唤：“三姨，我是满满，我来看你了，你要挺住!”，你已不能说话，只是疲惫地微微睁开眼望着我，仿佛想说：“满满，我好累”。是啊，风风雨雨九十一个春秋地辛劳，终于把你累倒。我抚摸着你的前额和发际，像小时你爱抚我们那样，望着你憔悴的面容，泪水从我眼眶涌出。 　　二姨，下午，我来到你的身旁和刚从机场直接赶来的径径并代表他的妈妈——我那已行动不便的老姐姐一起来向你告别，你已在上海第二医学院遗体捐赠部门布置的告别厅里，睡卧在鲜花环绕的灵床上。4月1日凌晨4点37分，你没有等我和径径赶到，就匆匆地这样走了，是你的大外甥——我的兄嫂，你的外孙女征征，表外甥教迁夫妇送你上的路。我们还有好多事要问你，还想听你讲那些过去的故事，告别时为什么不向我们再挥一挥你的衣袖？大年初一我打电话给你拜年，你还头脑清晰，声音宏亮，你把我们大大小小都一一问到，还嘱咐我要注意身体。我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要你开着空调，注意不要受凉。你说：空调不管用啊，冷了只有躺在床上。我默默地祈祷上苍，冬天快点过去，春天来后，你们就可以过得稍微舒畅。老天啊！为什么春天已经来了，你却要粉碎我们为她庆贺百岁的期望。 　　当你要离开工作过三十多年又牵挂一生的医院时，历任的院长们来了；你任过主任的护理部的新、老同事们来了；你任过校长的护士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学生的学生们来了；你任过上海护理学会副理事长时的战友们来了；你精心治愈的病人们来了；你无私帮助过的人们也来了?????。医院为你举行了隆重而简朴的告别仪式，大家深情地缅怀你精彩的一生，为你的远行送上真诚地祝愿。 　　现在，我和从北京赶来的外孙径径，你在上海的亲人们：表外甥教迁夫妇，外孙女征征，外孙冬冬夫妇代表他们抱病在身又已心力憔悴的父母——我的兄嫂、孙女婿华，还有钱卫夫妇，大家再一次向你作最后的惜别。 　　我把鲜花放在你的床前，向你深深地三鞠躬，望着你与病魔抗争半月后变得憔悴而又苍白的面容，呼唤着：“二姨，你醒醒，我代表惠和你的孙女和重孙儿女们来看你来了！”你却不能再睁眼来看一看我。想起几十年来，你对我们姐弟，视如己出的关爱，这阴阳两隔的剧烈悲怆，让我撕心裂肺地痛哭，泪如泉涌。 　　二姨，九十六载里的惊涛骇浪，被你从容地度过，时光的年轮，无法把你的光华淹没。你从16岁考入协和高级护士学校起，就无比珍视这“白衣天使”的荣誉。抗日战争的硝烟，国共战争的风火，十年动乱的摧残，都不能动摇你救死扶伤的信念。橘子洲头，金陵城下，延水河边，大雁塔旁，歌乐山麓，黄浦江畔都留下了你奋斗的足迹。解放前夕，当大家纷纷逃离医院时，你率领几位巾帼，智退国民党残兵入侵，将一个设备的完好的医院交给了新政府，至今，还被你工作过几十年的医院的后辈们尊称为：“老祖宗”。你勤奋、敬业、睿智、果断、豁达的品格使你成为了上海医疗护理界的领军人物。你如此地热爱医学事业，暮年留下遗嘱：捐献遗体给医学院做研究。你博大的胸怀感天动地，你崇高的精神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三姨，我们不舍地送走了二姨，大家轮流日夜守候在你的病榻前，多么希望医学的昌明有回天之术，能把你留下。妈妈走了以后，是你和二姨用博大的爱温暖着我们大家。现在二姨走了，有你在，我们就觉得还有依靠。你住院两个多月来，与你们朝夕相处并至爱着的外孙女征征日夜守护在你的身旁，我在上海的哥哥嫂嫂、侄儿、侄女，教迁表弟夫妇都一直精心地照料着你，千方百计争取较好的治疗。从4月3日23点40分，你的氧饱和度接近0，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开始，我们大家就一直昼夜地守护在你的身旁。你一次次地呼吸暂停，又被我们一次次的呼唤回来，你的生命力是那么地顽强。4月4日早上8点，医生开始给你吊针，我大声呼唤你，你竟然奇迹般地微微睁开眼望着我。我一手抚摸着你的前额，一手拉着你的手说：“三姨，我还要陪你回老家湖北看看，你得好起来呀！”，忽然，我看到你眼角含着两滴泪花，我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让自己没有哭出声来。你对我们是那样地不舍，但你又担心在天国的姐姐寂寞，9针白蛋白只是延缓了你的行程，4月5日，清明节清晨的4点41分，你安详地合上了双眼，毅然要赶去和你亲爱的姐姐做伴，你在上海的亲人们只好送你远行。你们俩上路只隔了3天，而且都在清晨4点多，这不知是你还想到天堂再做二姨的妹妹，还是上天的有意安排？ 　　三姨，在血雨腥风的大革命年代，革命家陶铸创办的汤池训练班留下过你的足迹；在抗日风火的岁月，你满怀着对胜利的想往；建设新中国时期，你服从组织安排，当了上海虹口区百货公司的经理；十年动乱，你被打倒，又成了一名普通的营业员。你坎坷一生，风雨兼程，总是那样淡定、坦然。退休时正值文革后期，你本可以享受更高的待遇，却按一个营业员职务办理退休。拨乱反正后，你不愿麻烦组织，不解释、不申辩，临终前你的退休金还不到两千元。你善良、温和、坚韧。朴实无华的你，惊涛骇浪也无法把你击垮，权力、金钱也不能使你屈服。你的精神境界永远为我们所敬仰。 　　文楷姨，文棠姨，你们为了自己所热爱的事业和追求的信仰，也为了更好地照顾我们，一生没有成家，彼此相依为伴，度过了一个甲子多的岁月。你们是那样地热爱祖国这个大家，谢幕前，二姨你嘱咐要献出了自己的遗体，三姨你嘱咐将遗骨洒向大海，你们把最后的一切还给了这个世界。虽然你们没有显赫的地位，但你们的精神却是那样地尊贵；虽然你们没有光鲜的名声，你们的情操却可昭日月。 　　去天国的路，不知好不好走？有没有路灯、栏杆和扶手？你俩一定要搀扶着走好，不要让我们总是牵挂在心头。都说，好人可以升入天堂，那里不再有悲伤，不再有风雨和苦愁。你们去了过得还好吗？记得要给我们梦中稍个信，省得我们总是仰望着茫茫的星空默默地守候。亲爱的二姨，三姨，你们一路好走！ 　　落笔于2010年4月8日凌晨2点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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