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凯西之收藏生命 　　 记得是2006年元月六曰，晚饭后，客厅，当时并不知是和爱女凯西有了这最后的一次面对面的谈话。 　　 话题是从客厅博古架上的藏品开始的。凯西从不在意我的收藏，她实在是喜欢的是现代时尚，就连这已经往了近十年的住所的中式装修也不在意，她在家里只喜欢她的童话天使般的睡房。那是现代新颖朝流时尚的。衣柜、睡床连床头柜、书架、书桌和钢琴，一气呵成。一例是白色，正立面是黄色，钢琴是黑色。房内收拾得一尘不染，一无乱放的杂物，就是不在国内这四年，妻也是每周至少一次擦抹，从不中断，床铺也保持着随时可用的状态，仿佛凯西随时回家一样。 　　 我从一只汪野亭先生绘制的画筒介绍开始，凯西专注听着。这次回常度暑假，变化多了些，变得会顷听、少插嘴，总是嗯嗯不断。这只画筒高三十五厘米，直径有三十厘米，画面周遭画的是湖光山色。我告诉凯西汪野亭字平，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活跃于景德镇瓷都，是珠山八友之一。我以三千元于九十年代购得，现有三至五万之行情。我打趣说：家有三担铜，国外混不来，老爸这里还有几件东西，好让你过几年苦曰子。凯西当时仔细打量了这只画筒，火气全退，古朴典丽。是确有年代之旧物…… 　　 于是我又从博古架靠墙边拿起一根紫竹竹杖来，讲述老爸的一个有趣也有意味的收藏故事。这根竹杖是我九十年代末淘古董的另类收获。一次周日，无事闲逛至西瀛里一旧货店，看中一对红木画框，约三十剩五十样式尺寸，讨价还价出三百元成交。转身要走，忽见横在一边一根竹竿有点入眼，随手拿起一看，竟是一根手杖。你看这根手杖通体紫色，把手一边是竹根削成的，有成年人的大脚趾粗，已把玩得园润光溜，手咸极佳，把手以下有大姆指粗，再往下自然收细，是天然一根竹，有七十公分长。仿佛是游人随手拔起，当场制作而成。紫竹亦称黑竹，禾木科，杆园筒形，高三至五米，直径二至四公分，杆成长后渐变为紫黑色。以其恣态及紫杆雅致我国各地庭园内栽培供观赏。大杆可制书架几案，小杆可制箫笛、烟竿、手杖等。再细看把手下十公分处，竟刻有一行字，细读，仍是游客途中当场制作而咏，谓：旅黔纪念，夕夕晨晨伴我行，路虽坦处亦防倾。民国四年孟冬月。当时读到这句诗，对这支竹杖竟爱不释手了。而年青的店主人竟爽气地说送给了我。这根竹杖竟是一九一五年冬初之物。一行漂亮的王体行书告诉我主人是位旧时文人，应是文人之性情中人手刻之性情之物，设想他和友人首次同往贵州山区一游，面对黄果树瀑布等奇异风光，诗兴大发，或许有些年纪，抑或根本就是青年，只是贵州多山、地无三尺平，游人大多用些物。回家时咸念竹杖之好处，竟未扔掉，带回留家中。我知道这种古旧商店收物，常常是因大户人家搬家清理出来的，有的店主碰到后代不识货的，能捡大漏。可以想见，竹杖之主人早己过世，不把竹杖当东西扔出去的，按年龄推算应是其孙辈了。如果子孙没有一定文化，未必能读懂爷爷留诗，才会扔出去。而店主人也肯定没出钱取得此物，才会卖出画框送根竹杖。其实我讲这些只是铺成，我更在意诗文之意味，诗文阐述之生命哲理是常识，有微言大意在。凯西出国读书四年，儿行千里，父母担忧，道路平坦之和平年代，亦有防倾之安全考量。当时和凯西谈的是我之收藏，实际表达的，无论是藏品之升值，还是竹杖告知之哲理，都是对爱女之关切：成功与否都无所谓，爱你的永远是父母，家是可以永靠停泊的港湾，在外一曰，应有防倾跌倒之虑也 　　 一年未到，已近岁末，日日盼凯西归来，十一月下旬数通越洋电话讨论了回常的时间，一是如往年回来过元旦，二是回家过年。最后决定过年回家。一是利用暑假可用来补课时，二时四年没在家过旧历年了。不想十二月三日晚，凯西在悉尼高宾街和佐治街交叉路口，路遇车祸，当时正是绿灯过斑马线，两个酒鬼，前路撞车，夺路逃逸，撞飞了凯西。送医不治，竟成永诀。 　　又是一个冬日，四年了，每当看到这根竹杖，便想起和凯西的最后一次长谈，生命于她才二十又二，才刚开一个头。飞来之祸让我坦处防倾之说显得苍白无用，竟使我坦处防倾之叮咛无人可诉说。我虽末到用拐杖之年岁，但这根竹杖会伴我终身，它是我的切肤之痛源，我没有监护好爱女之安全，没有当好凯西坦处防倾之竹杖。（作者：立冬）

浏览：1956

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10/12/7 15:0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