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提前到密山护理重病的老妈，晚饭自己在家，不知怎的一口也咽不下去。 　　 七点左右，侄儿小虎来电话：“四叔赶快回来，我奶奶不行了。”眼前一片漆黑，胡乱拿了些随身用品，叫了车直奔密山。 　　路程，能不能缩短；车轮，能不能飞转；时间能不能放慢；妈妈呀，您老能不能慢点走啊，再见儿一面。 　　车至青梅收费站，电话告诉我，老妈的遗体已送到医院太平间。 　　十点来钟，心急如焚、悲痛欲绝的我总算赶到了密山医院。我急促地趴在老妈的灵柩上，嚎啕大哭，泪如涌泉。 　　妈妈呀，妈妈，您怎么走得这么急，儿有许多的心里话还没有和您说完……妈妈， 　　您是一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虽然您的个仅有一米五，但在儿女的心里您是那样的高大。您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和老父亲一起，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五人培养成人。 　　那还是五八年的初春，响应国家的号召，您们和转业官兵一道离开了繁华的都市南京，来到北大荒，开垦这没有人烟的处女地。 　　五八年冬，我们从八五O农场搬到当时牡丹江农垦总局所在地的密山北大营。那时，我四岁，弟弟只有两岁。不适应的寒冷天气，我和弟弟老是闹病。记得您念叨过，有一次弟弟高烧不退，不省人事。您和我爸冒着风雪在裴德车站下车后，向附近的好心人借了柳条筐抬着弟弟去裴德医院看病。半道上，弟弟没气了，您们踏着一脚深，一脚浅的大雪终于在子夜时分赶到医院，硬是将患急性肺炎的弟弟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那时吃大食堂，一次吃饭，我从食堂的高凳上掉了下来，口吐白沫。自此，每当头痛、脑热、惊吓就犯羊角风。您和我爸到处求医问药，不知费了多少劲给我治好，到现在也没犯过。 　　我们家在北大营的一O六栋五号，加上爷爷奶奶九口人挤在十几平米的小屋里。冬天北风夹着雪花，大烟炮一刮，耳朵、脸冻的象小刀割的一样疼。小火炕烧茅草，一冬就要掏几次炕洞灰。有一冬，还没等掏全家就被烟熏的昏头胀脑，半夜开门冻的都得了感冒。 　　三年自然灾害，一家老小整天饥肠辘辘，靠榆树皮、干菜叶、白菜根、野草籽充饥。记得一次“吃好的”， 怕邻居看见，早上四点多钟我们被叫醒。吃的，就是在托儿所工作的爸爸把每天的淘米水澄清，留下米粉掺上点玉米面蒸的干粮，也不知他老人家攒了多少天。当时吃的那个香啊，至今也无法回味。那时节有多少家人都这么煎熬着。没办法，大哥十六岁就参加了工作。 　　妈妈，“四清”时，您是最活跃的。从铁合金厂裁员下来后，您在街道办事处当上了没有报酬的副主任。您组织居民学习、宣传政策、送信送报、参加义务劳动。迈着您那由“三寸金莲”改装的小脚，您走遍了北大营二十三委的家家户户，至今一提起“李大姐”，北大营的老户没有不知道的。 　　文革一开始，爸爸就以“特嫌”被揪了出来，我和弟弟顶风冒雨去给爸爸送饭，造反派也不给我们好脸，严格检查饭盒，生怕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大哥在街上看到爸爸在一群“黑帮”中劳动，回到家学给我们，一家人都哭了。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二哥首当其冲，插队去了兴凯红山头。一去就是八年，您放心不下，寒假里让我和弟弟去生产队看望二哥。姐姐是您唯一的女儿，您疼爱她，没让她下乡，到水泥制件厂做临时工，后去了糖果厂成为大集体工人。我在水泥厂干了十个月的原料车间工人，才被选调到牡丹江奋斗化工厂。弟弟上山到珠山林场，返城后到了黑台陶瓷厂上班。 　　妈妈，您年轻时很漂亮，两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耷拉到屁股蛋。是我们兄妹五个拖累了您，为了我们，您把这心爱的辫子剪掉。剪辫子前的那张珍贵的照片我们还记忆犹新。 　　小时候，我们穿的都是您纳的千层底的布鞋，衣服虽有补丁，但穿在身上的每件都是干干净净的。我记得，每当您为我们穿上新衣时，您总是不厌其烦的教我们做人要正直，要行得正走得端。您说：“衣服只能穿破，不能让人指破。”这至理名言，现已被您的曾孙辈们铭记。 　　我还深深记着，除夕夜您在灯下为我们赶制新衣、整理我们虽贫穷但充满温馨的小屋、包初一年饺子的身影。至今那一幕幕仍在我的脑海中萦绕且永远的难以忘怀。 　　妈妈呀，从我懂事时您的身体一直是病病歪歪的，胃舒平、乌贝散您不知吃了多少瓶。有了打鸡血的偏方，您每天抱着自家养的那只牡丹红大公鸡到卫生所去打。好人好报，您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 　　八O年，您六十大寿，我正在北京中央团校学习。托人花了十二元买了一瓶茅台酒和一盒蛋糕，还填了一首词捎给您老。用的是《水调歌头》，开头几句我还依稀记得：“慈母花甲寿，全家喜洋洋。辗转风雪残月，饱经世寒霜。刚直不阿民女，傲骨一身气壮，母爱暖心房……” 　　我调到牡丹江工作二十多年来，对您和爸爸照顾不够，都是两个哥哥和姐姐、弟弟照顾的多。每当我们合家团聚您都如数家珍般的说道我们各家的趣闻逸事，念叨着每个人的好。这么多年，您逢人就讲，我们老荆家是北大营最好的人家，子女有出息，儿媳孝顺、女婿没得比。 　　改革开放，咱们家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现如今，已是四世同堂的大户人家。两个哥嫂、姐姐、姐夫都已退休，单位给开资，生活有保障，老有所养、所乐、所享。 　　曾记得，二十年前，您将保存了三十年的我在南京演武厅三十八号出生的已变了色的珍贵的出生证交给我的情形。 　　怎能忘，每当我春节回家过年，您都是半夜等在房头的十字路口盼儿归。进屋后我一定能喝上我最爱的热呼呼的绿豆粥。 　　…… 　　妈妈啊，妈妈，儿有多少话儿要对您讲，千言万语都难以表达我们对您深爱与思念！ 　　清晨六时，全家给您老叩首。您的老邻居、老姊妹、老朋友都来为您送行。看，市长和政协主席也在送行的队伍中。 　　妈妈，您八十三岁高龄，看到您那安详的面容，象在那静静地深睡，没有一丝牵挂；看到您那紧闭双眼的沉思，似有几多的不放心吧。妈妈，您放心地走吧。您最牵挂的老爸我们一定能伺候好，让他的晚年过得更幸福。 　　妈妈，为您送行的车队弯弯延延，从市区直到北山脚下。 　　妈妈，您一路走好！ 　　老妈，您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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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10/3/10 5:04: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