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芳草地 　　 　　洪秀娟 　　 　　1999年10月 　　 　　 高高的石库门，青石板铺路。跨过门槛，是一面落地的大镜子。穿过回廊，便是用圆石为柱底几根大园木撑起的大厅。这厅，那会儿是礼堂。雕花的木板间隔着一个个房间，房里传出了朗朗的书声。哎，和你们这么说吧，那地方原是城南的一座古庙。我的姐妹们听到这里都笑了：卖什么关子呀，那不就是我们的母校――饮马井巷小学 　　 　　老师姓冯，有双美丽的大眼睛 　　 　　 　　2004年春天，我和冯老师相会在杭州 　　 　　是呵，我们的母校，在这一个秋日午后，我意外地收到了母校德高望重的王灿老师来信，说母校快到九十年校庆。正筹建“桃李天下”校史展览室。来信一下子勾起我思绪万千，饮马井巷小学，我们生命程途中的一个驿站！我父母亲在那里读过扫盲班。闹市口、营门口一带孩子都在那里读完小学，连我舅舅也在其中。 　　 　　我们班的教室在礼堂的楼上。木楼梯上去，左右两个教室。中间那一间就是活动室。教室的周边是走廊，阳光穿过窗格，落在讲台上班主任老师的脸上。老师是个姑娘。姓冯，有双美丽的大眼睛，剪一头短发。挺乡土化的名字：根弟。 　　 　　一个名叫王锦龙的男孩，聪明调皮。一次把老师惹火了，那男孩沿着回廊在前面跑，老师在后面追。直气出了眼泪。老师心眼好，看一位女同学冬衣单薄，就送给她自己的衣服。体育老师姓“余”，还有一个美丽漂亮的童老师，名字上带着一个“囡”字，同学们悄悄地谐称恋爱着的他俩： “囡囡要吃鱼煎煎”。 　　 　　有鬼的地方充满了诱惑 　　 　　礼堂后面木梯旁，有一个兔房。大白兔非常可爱，轮班饲养。终于该归我们养的时候，就上吴山去拔草。吴山那时叫“城煌山”。城煌山山上有一个斜坡，光秃秃的只留下几个小树藤根。我们就攀着小枝条比赛爬坡。我们还时常去爬全是光溜溜石头的“馒头山”，玩够了才肯回家。 　　 　　学校对面是居民住宅，墙门套墙门，走进一门就几乎可以从巷首穿到巷尾！有时放学早，我们就在迷宫般的墙门里捉迷藏。横饮马井巷有条小路，小路里只开有一扇用铁丝网挡起的洞窗。不知谁说见到一个“鬼”， 每次走到那里，大伙都争先恐后地跑将起来。其实我们放学不用走那里，可有“ 鬼”的地方充满了诱惑，好奇的孩子宁可舍近求远。 　　 　　唱歌老师矮矮胖胖的，音乐教室就在学校的厢院里。有一架用脚踩动的木风琴。老师把曲谱抄在白色的纸上，白纸挂在黑板上。从那里，我们学会了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中午，伙房里传出饭菜的香气，诱惑着饥肠的孩子。 　　 　　好端端的，优秀老师被罚扫地 　　 　　 　　这些从饮马井巷小学走出的孩子上中学了 　　 　　好端端的，突然学校里贴了许多“告母校书”。课不上了，兔也不养了，教室里的课桌椅叠成了一个个“防空洞”。我们奉命“誓死捍卫”到学校去备战守夜，老师知道了去找家长。大人们才不管那么多，把各自的孩子拖回家。那时老师已经成家，爱人在区教委工作。区委门口贴了有打倒他的大字报。隔壁班里的文静和蔼的金老师成了“反革命”，从前的优秀教师每天被罚扫地。 　　 　　乱烘烘地告别母校，我的弟妹也相继在那里毕业。后来，古庙翻成楼房。根娣老师当了校长，她知道我留学的弟弟归来，便让他回母校，给老师们讲“欧美教育”。 再后来，我的女儿也进了该校。课余参加少科集训，老师的爱人张天孝也在那里任教，教材上编著者是他的名字。 　　 　　时光似水，芬芳年华 　　 　　 　　饮马井巷小学的老师们和我们姐弟四个 　　 　　几十年过去了，那一带旧城区成了“延安南路”、“吴山广场”“涌金广场”。学校早已迁址，可饮马井巷小学的称谓依旧，那是几代人童年快乐的家园，梦回的故地。一个人无论走到那里，无论有多大成功，甚至遭受多大的挫折。都不会忘了童年和少年，长大成人的地方。 　　 　　后记： 我把王灿老师的信通过互联网发给我在珠海办学的弟弟，弟弟回信即刻来了，他说，感谢饮马井巷小学给了我们一个无忧无虑、天真浪漫的童年。我会将这种纯朴带给我的孩子们。是呵，学校和老师，是我们心灵里的永远的芳草地。正如一首歌，从我们的心里流淌出来：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1999 年 11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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