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病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病，一场大祸临头的重病！头上顿时塌了一片天，人往地心上陷，心往深渊里落，世界在霎那间漆黑一片；没有一丝一毫的思想准备，魔鬼悄然从背后伸出手来扼住了生命的咽喉。一切来得那么急骤那么迅猛那么无可挽回那么令人绝望，妈在一天天虚弱下去，她不吃不喝，一天比一天的昏睡深睡，唤她，眼皮子动动，露出空洞无力的眼仁，片刻又沉沉闭上；那眼神是看不见物体的，无神，漠然，散淡，床周围的一双双泪眼她视而不见。妈真的要被病魔夺走了吗？不能呵不能，她昨天还是那么乐呵呵地一边做着家务一边和我唠着过年的事儿，怎么一月后成了这样儿了！心被撕裂成一片片，看着妈的面容，实在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妈成这样儿的事实呵！本是回娘家过年的。放假前捋清了杂事准备和爹妈过一个快快乐乐的世纪之年的。妈今年满八十周岁了，想好了新世纪的第一个春节要为妈庆贺。大年夜那天回娘家，却听了妈说胸有点痛，陪她到附近医院看病，拍片子，以为和平时一样，配点药打个针就可以回家了的。可是，可是天地翻了个个儿呵！万万想不到命运在瞬间猛然逆转！拍片之后，病魔露出了狰狞面目——妈患上了绝症！不能相信不敢相信，昏天黑地天塌地陷的只是个梦境罢！哪能会这样呵！ 　　妈身上插了三根管子：氧气管，输液管，导尿管，妈瘦了一圈，肩膀上的骨头卡出来了，隔着棉毛衫一摸就触到了硬硬的肩骨，大腿骨触目惊心地支楞在那儿，皮肉松松地垂下来。妈脸容安祥地朝左侧躺着，靠右边的半个肺呼吸，左肺的恶性积液阻遏着她朝另一侧睡。呵，妈回到了婴儿状态呵，那张突然消瘦的面孔无欲无求地贴在枕上，安静地酣睡。可是，她的睡姿分明递送来了身体里面的信息：我亲爱的妈妈呵，她吃力地行走在一片泥淖地里，一只脚陷进了沼泽，另一只脚也被泥水淹没了，可是身体在努力地向前探，两条胳膊努力地前伸要尽力拔出泥沼中的脚……，可是周围一片旷野一片昏暗，没有一个人，她想爬出来却没有力气……她不甘却又力不从心……。 　　母亲就样昏睡了几天几夜，与死神博斗了几天几夜，终于在一个晨光微熹的寅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黑是黑白是白的眼睛，平时我们熟悉和一直惊奇母亲这么大岁数还有这么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眼睛。那双眼定定地看着我，海水深深地看着我，神情依依地看着我。对视如一缕电流地从眼睛流进喉头淌入心灵，妈，你用目光和我说了一切呵！ 　　妈醒过来的日子是节日，再下来能吃一点东西了，会开口和我们讲话了，尽管气息微弱语音沉钝断断续续，但却是思维清晰的对话呀，此刻的人世间还有能比这令人狂喜的对话吗？心底里忽地窜起希望的火苗，呵，也许真的会出现奇迹呵！ 　　奇迹果真出现了一点，妈能喝一点牛奶了，我死寂的心呼地有了活气！只要妈能慢慢地一天天地好起来，家里所有的人都好了。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不能离开妈，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如空气阳光一样恩泽儿女们的日子，她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每天去医院探望的三个弟弟细心得少有，他们关注妈每一次细微的表情，二弟每次到病房先俯身听妈的氧气管声音，他已经两次发现妈的呼吸忽然不畅，最后竟然发现是氧气管因质量问题而跑气。他们在妈的床前呵长护短，打动了同病室的病友家属和护工。男人的温柔儿子的温柔是在生命出现危急的时候才本质本色肝肠寸断地表露了出来？家里还没有过大的不幸，每一次小小的风浪都能靠自已度过，唯独这次，心里头风吹墙倒了！怎么能忍心让妈离我们而去，怎么能！呵，妈妈，妈妈，千万要撑住了呵！ 　　这几天打听到一位教授研制了一种药，小小的如VC的白色药片，有人服用后有效果。赶紧买了来给妈服用。或许奇迹会从这里发生？。 　　 写于0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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