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能忘却的记忆——献给我的爱人 　　 　　风 雨 同 舟 　　1990年1月《中国青年》杂志 　　 　　 　　 　　 茶余饭后，老人有老人的话题，顽童有顽童的游戏。我，却是在格子纸上寄托 　　 　　自己的情思…… 　　 　　 　　相见时难别亦难，有情只在心间攒。做为军人的妻子，我饱尝了分别的滋味。 　　 　　我明白：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理解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军人的精神是奉献，对事 　　 　　业、对爱情。 　　 　　 　　我的丈夫高中毕业后，瞒着父母报名参军。通知书送到家，他却带着两腿泥 　　 　　倚在门框上等着家访的带兵连长走后挨训。他如愿了，并在两年后考上了军校。这是 　　 　　我们相识的那天晚上他讲给我听的。鸿雁传情，3年后，我们结了昏，结婚后的第25天， 　　 　　他匆匆归队了。面队陌生的家、冷清的小屋，人走物在，我流出了分别的第一次眼泪。 　　 　　从此，牛郎织女，天各一方。 　　 　　 　　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也开始了孕育。就在这时，我所在单位开始了专业技术 　　 　　职称评定工作。我是做人事工作的，科了人手少，四五百人的档案不知翻了多少遍，上 　　 　　传下达、评审、记录，组织材料，审表上报。为了赶进度，我不分昼夜加班加点。我不 　　 　　计较，计较什么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另外，每周还要到60公里以外的上级机关报材 　　 　　料。妊娠的反应使我坐公交车时专拣最后一排靠窗子的位置坐，有时没有座位就抱着车 　　 　　上的柱子控制身体平衡。最后一次乘车是临产前的一个星期，没有人让座，年轻的、年 　　 　　少的都坐的心安理得。习惯了，站就站呗，反正总有人要站。不知是女儿耐不住颠簸， 　　 　　还是心疼母亲，在毫无思想准备的夏夜，她提前近一个月来到了人间。女儿出生时身高 　　 　　仅46厘米，体重2500克，标准的早产儿。生产时，他不在身边，我是在母亲的帮助下 　　 　　自己走下产床，一步步挪到病室的。望着同病室那些跑前跑后的丈夫们，看着临床的 　　 　　产妇喝着丈夫端上的糖稀饭，我心里好委屈。稀哩糊涂，他做了父亲，而他买的第二盒 　　 　　胎教音乐磁带正在邮路上。家中发去了“妻产速归”的电报，而他在家待了不足24小时， 　　 　　给女儿换洗了数得清的几片尿布，便满含歉意和内疚的泪水吻别了我们母女。我知道他 　　 　　的工作需要他，我不怨他，谁叫我嫁给军人呢？他走后的第4天、第五天、第6天…… 　　 　　一直到孩子满月以后，每天，我都会收到一封、甚至是两封他的来信。我知道，这是 　　 　　他的心，是对我，对女儿负疚的心。 　　 　　 　　从我们登记的那天起，他就称我为娇妻，而且一直这样叫。我在娘家做姑娘 　　 　　时是很娇的，同时，家教也很严。高中毕业，招干考试被录用后，父母托人把我送到 　　 　　一个离家30多里路的农村基层单位去锻炼，当时，我还不会骑单车，而会骑单车的弟 　　 　　弟却早我两个月踏进了军营的大门，成了他的战友。我在农村一干就是6年，起早摸黑， 　　 　　风里雨里，坚持制度，严格把关。为此，我还成了县报的新闻人物，。84年7月我加入 　　 　　了中国共产党，还做了当地区团委的兼职领导工作，被选为县人大代表、团代会代表、 　　 　　党代表会代表。 　　 　　 　　嫁给当兵的，难道你就没有思想斗争，有人也许会这样问。其实，当时劝我的 　　 　　人也很多，单靠通讯能了解他吗？现实生活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等等，诚恳的忠告 　　 　　使我想了很多，但我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军人也有七情六欲，军人 　　 　　也有儿女情长。直觉告诉我：他是好人。怎么说呢？他负责的团支部是一个优秀团支部， 　　 　　他自己被树为优秀团支书；“七一”他被评为优秀党员，还被通报为优秀干部。1989年 　　 　　的旧历八月十六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他来信征稿以便在纪念卡上题词。我反复斟 　　 　　酌，词虽很多，但总没有比我们结婚时的勉语“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再恰当不过了。 　　 　　由于白天工作，晚上带孩子，我只能见缝插针挤时间写信，以抒发自己的思念之情，探 　　 　　讨社会，交流思想。比较起来，他的信就勤得多了，有时候还是快件。收发室的同志都 　　 　　说我的信多，还诙谐地开我玩笑，推荐我们参加情书大奖赛。我想：如果情况允许，这 　　 　　个提议会去实现的。让社会、让青年人多一点了解军人家庭、军人生活的机会有何不可 　　 　　呢？ 　　 　　 　　我们之间有时也会有“战争”。比如我在家遇到困难或一个人孤独寂寞时，字 　　 　　里行间就带上了火药味。每次不等鸿雁飞回，怨恨之情又烟消云散，何苦呢？他一个人 　　 　　不也一样吗？而我，还有女儿为伴。现在他正为年内不能休假而催我们母女去部队。一 　　 　　来可以让年迈的老人休息一下，二来怕女儿不认识爸爸，我也希望成行。结婚两年多了， 　　 　　因为工作一直忙，还从未向领导提过休假的要求。可眼下年终将近，很多工作都还需要 　　 　　我去做，我又一次打了退堂鼓。同时，我也把女儿拜托给了父母。这样一来，他的希望、 　　 　　我的希望都成了泡影。我们三口之家的成员也都各住一方。 　　 　　 　　他很喜欢读书，也爱买书，每次出差从不例外。也包括我喜欢的诗歌、散文、 　　 　　报告文学，也有他偏爱的科技图书。目前，他正在自修军校大专课程，好心人说：学什 　　 　　么，等着转业得了，还想在部队干一辈子呀？我理解他，在知识更新的时代，不学习就 　　 　　意味着被时代淘汰。我支持他，只要军营需要，干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的性 　　 　　格三分外向七分内向，不善言辞表达。有几次单位推荐我演讲、发言，我总是紧张得满 　　 　　脸通红。特别是最近一次“双庆”演讲会，本来稿子背得呱呱叫，试讲感觉良好，一看 　　 　　台下的眼睛又傻了，好不容易才用南腔北调的地方普通话讲，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工会 　　 　　的同志夸我发挥得不错，其实，我知道，这是人家安慰我。这方面我可比不上他。他能 　　 　　说善辩，除了在岳父母面前，从来也不怯场。去年夏天他回家探亲，我们在街上散步， 　　 　　也许是团聚的喜悦，使他不自觉地背诵起他的巡回演讲稿，引得乘凉的人都侧着耳朵听。 　　 　　我在一旁赶紧扯他的衣角：“你搞义演呢？！”他并不感到吃惊。他不抽烟不喝酒，不 　　 　　是不抽不喝，是不会抽不会喝。说起来他还比不上他一岁半的女儿有酒量呢！不过，这 　　 　　可不是我的“功劳”，我是从来不干涉他的事情的，不信你去问他好了。每次探亲，他 　　 　　总是大人和孩子买吃的、穿的、用的东西，惟独对自己很小气。由于工作关系，他经常 　　 　　外出奔波，我劝他买双旅游鞋。他却好，鞋子专柜前一转，嫌太贵走开了。到了书店， 　　 　　一看有新版的《世界文学名著》、《世界童话名著》、《十万个为什么》等，都毫不犹 　　 　　豫地倾囊而出，付出了近百元。他说这叫智力投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现在，我最大的遗憾是没有织过一件完整的毛线衣。情人们常常以织毛衣来表 　　 　　达爱的深度，而我们的爱却是相互的理解、信任、支持、奉献以及对事业的孜孜追求， 　　 　　是默默的期待和美好的祝愿。在我们通邮5周年之际，他写来了“风雨同舟”四个字。我 　　 　　很喜欢，也很感动。我觉得这四个字是对我们40万两地书的总结，是我们的足迹、我们的 　　 　　爱、我们的喜怒哀乐的真实写照。

原文1990.1 发表于《中国青年》杂志  浏览：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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