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魂兮归来
那天早晨,我触摸着爸爸的身体,感觉到他在渐渐变冷,只有胸口尚有余温。我趴在爸爸身上,最后一次拥抱他,把头靠在他胸口。爸爸厚实的胸膛,曾经是为我们遮挡风雨的港湾……他是好丈夫,妈妈从小体弱多病,吃药住院是家常便饭,爸爸对她不离不弃,关怀备至;他是好父亲,对儿女公平、民主、讲道理,从来都会耐心听完儿女的话,再做评论;他是好姥爷,对调皮捣蛋的小外孙始终和颜悦色,从不打骂……
不满两岁的儿子早上醒来,看到我这样,也学着我,笑嘻嘻把他的小脑袋靠在姥爷脸上。儿子这么小,他根本不了解什么叫“死亡”,他还以为在和姥爷做游戏呢。他问:“姥爷在做什么呀?”我说姥爷死了。姥姥批评我,叫我告诉儿子,姥爷睡觉了。
于是这两天,我们每个人都说姥爷睡觉了。儿子时不时会问:“姥爷跑哪里去了?”问的时候,他还把眉头皱起来,做出很苦恼的样子。邻居问他:“你姥爷呢?”他说:“姥爷去买菜了。”有时,儿子还说:“姥爷出去办事了。”别人问多了,小家伙又跑来问我:“妈妈,姥爷怎么还不醒呢?姥爷都睡了好久了。”
第三天早上,儿子睡醒后又问起姥爷,奶奶说姥爷睡觉了。儿子摆手说:“姥爷醒了。”小姨听了很惊讶,说她昨晚做梦也梦到姥爷醒了。这天,11月1日,刚好是西方的万圣节,据说当年死去的鬼魂都会在这一天重返人间,探望家人。虽然我父亲是唯物主义者,但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世界真的有鬼魂一说。古人认为人死后三天内会回家探望,因此要守灵三天。三日而不生,亦不生矣!也许,姥爷真的醒了;也许,是他的灵魂,来向我们做最后的告别。突然发现我自己是越来越迷信了,如果灵魂可以回来,如果人死能够复生,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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